池田屋異聞

山崎整整跟了大高一天,他瞭解到大高在四條小橋西面賃屋的詳細地址,到了夜裡他又發現大高,悄悄地從小路直奔西木屋町西面一塊空地。空地中間有家舊貨店,店門口掛著「舛屋」的燈籠。大高警覺地看了看周圍有沒有「尾巴」,看看沒有問題,輕輕地敲了敲門,只見門「吱呀呀」開了,大高一閃進去,門又「嘎吱吱」關上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山崎也不答應,順勢就衝了過來。大高一刀砍向他的手臂,山崎用刀擋開了他的刀鋒,向後蹦了出去。
「臭小子!」
到了亥刻(晚上十點),會津藩兵還是沒來,照事前的協商,會津藩要調來一千五百人的士兵,加上當地的衙門,一橋、彥根、加賀諸蕃的藩兵,總共應該有三千人包圍池田屋。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連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可是到了六月的某天,有個長得白白胖胖的男人走過了山崎大開的房門前。
可是當他知道不妙時,暴怒的山崎已經讓他手中的刀產生了奇蹟。
近藤一聲不響,看來是生氣了。
「我們倆的緣分還要從赤穗算起啊!」
元治元年六月五日,山崎在池田屋的臥房內等待太陽下山。這天正好是京都有名的祗園祭,天一黑在四條大街周邊擺滿了花燈,到處響著熱鬧的祗園囃子(日本音樂名稱)。隨著這些熱鬧的音樂,從天黑之前看上去像浪人的各色人等就陸陸續續走進了池田屋。
正是因為不明白,所以才要記錄下來。
山崎掐指一算一共有二十多人,以他看來所有的人都長得面目猙獰,一眼就知道他們是長州派的激進攘夷武士。
近藤倒不是猶豫不決,實在是他手頭的兵力太少。不知為什麼,最近新選組的病人特別多,今天晚上能夠出動的實際兵力只有三十人不到。如今這三十人分成兩隊,土方領著二十個人在木屋町三條四國屋一帶大肆搜查。現在連近藤在內,這隊滿打滿算只有十個人。
山崎砍完了,朝著天際大吼一聲:「將監爺爺,您好好看看!」
可是到了今年,有個人自稱是「喜右衛門」的親戚,在這間空屋又開始做生意了。hetubook.com.com但是據知情人說,現在的老闆怎麼看都是土界町丸太一帶,毘沙門堂門下的家來古高俊太郎。
自此之後的山崎隔三差五在京都殺人。
「我一定要把忠兵衛砍了!」山崎現在滿腦子就是這個。
浪人一看來者不善,拚著性命從二樓殺下一樓,準備逃出池田屋。
「終於來啦!」
一行人在深夜的道路上狂奔著。
京都守護松平容保很早就得到了諜報,他招來近藤和土方命令他們:「你們給我好好整頓一下。」近藤和土方很清楚,這對新選組是個絕好的立功機會。他立刻將負責偵查的隊員佈置在市內各處,秘密進行偵查。
已經等得焦躁不堪的山崎立刻打開了大門,便招呼大家進門,一邊向近藤匯報:「不逞之徒共二十餘人,全都集中在二樓。」
「我也不知道哎!」沖田咧嘴大笑,笑的那麼燦爛,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
「不好!」
「諸君,就我們幾個人夠了!」
「十個人,成嗎?要是真算起來,恐怕連十個人也沒有。大門邊門警戒就要五個人,衝進去五個人,五個人,成嗎?」
山崎聽到這裡,血脈賁張,眼前一片漆黑。他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此後他的記憶只剩下了零星的碎片,他砍過鴨居(房門的橫樑),劈過樓梯、桶過房柱。但是等他清醒過來時忠兵衛已經在他面前消失了。
大高忠兵衛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一進門他就揮手招來旅館老闆池田務兵衛,低聲囑咐到:「關門。」
山崎一個鯉魚打挺,根本沒有擺什麼花架子,他口中大叫「哇!」只見刀鋒揮過大高的脖頸,大高的頭顱朝右面偏了過去,這時他的頭和脖頸只連了一層皮。大高雖然倒下了,但是山崎還是不放過他,朝著他的身體亂砍一氣,那簡直不像在砍人,簡直就像是剁肉!
近藤帶領隊員集中到離池田屋不遠的町會所,等待會津藩的藩兵到來。但是直到各條大街上的花燈熄滅,響鬧著的祗園囃子靜下來之後,會津藩兵的影子還是沒看見。
山崎顯得異常亢奮。
(有古怪!)
說這是傳言也不對,因為確和*圖*書實有很多長州人,長州系浪人已經化妝潛入京都。
大高照著山崎的背部砍來,還好,山崎內披鎧甲,還好沒有受傷。但是被衝擊力打得把胃裡的晚飯吐了出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近藤看了看周圍,大叫:「我們是會津中將麾下新選組,現有上命在身,多有得罪啦!」話音未落,近藤就從台階躥上了底樓,又從底樓一個箭步躥上樓梯,兩三步就跳到了二樓。這時他亮出了刀——後世大大有名的二尺三寸五分的虎徹。
山崎每天都悄悄地將進出旅館浪人的人數、言行、籍貫記錄在紙片上,然後瞅準時機扔出窗外。他房間的窗台下面有個乞丐躺著,這人其實是京都地方的衙役渡邊幸右衛門。渡邊一看窗口有紙片扔出來,馬上會撿起來直奔三條大橋。在那裡新選組負責偵探的隊員川崎勝司,化裝成女乞丐等著他。川崎在三條大橋等到天黑,再把情報送到壬生的新選組總部。這條情報鏈,運轉的非常順暢。
傍晚近藤親自帶領二十幾名隊員襲擊了舛屋,他們捉住了古高。他們在這裡查到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和攘夷浪人來往的信件,這還不算,隨後對古高進行的嚴刑拷問,讓他們發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事實,原來攘夷浪人決定在六月二十日前夜,趁著大風在御所周圍放火。並趁著這個機會斬殺京都守護會津中將,用他的頭祭奠軍神,然後擁立天子轉道長州。這幫人在起事之前,準備在六月五日三條小橋的池田屋開會作最後準備。
一上二樓,他就和毫無防備的土佐脫藩浪人北添吉磨,打了個照面。近藤毫不客氣地一刀砍了上去。
可是他們怎會想到,山崎就在樓下等著他們。頭一個連滾帶爬下來的宮部鼎藏,看到山崎,順手拔出脅差朝他扔去。可是飛出去的脅差沒有射中目標,山崎的大刀卻捅進了他的肚子,刀口從小腹進去,後背穿出,屬於徹底的「透心涼」。山崎抽出了刀,他往前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板上。
「大高忠兵衛!」
正在這時——
山崎的「光棍眼」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男人是大高忠兵衛和_圖_書
「還想逃啊!狗畜牲!」
「我就是膽小如鼠的奧野將監的曾孫,今天我就要把你這個沒皮沒臉的義士子孫送進地獄。你們別再吃老祖宗的老本了,今天我要送你回老家!」
池田屋老闆一看有人介紹,自然放鬆了警惕,特意將山崎安排在低樓的一間空房內。
「諸君,好像是壬生那幫人!」
天氣非常悶熱,但是住在樓下的山崎還是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還上了木板,房間裡變得密不透風。他屏氣凝神,但是豆大的汗珠還是不斷冒出,濕透了他的前胸後背。
山崎用力擋開了頭上的刀鋒,但是還是出了破綻,肩頭被大高砍中了一刀,雖然沒有出血,但幾乎將他的肩胛骨給砍斷了。
藤堂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不過他還活著,他在頭盔內還墊了塊鐵片。吉田趕上去「欲將剩勇追窮寇」,沒想到後面永倉趕了上來,照著吉田的背後就捅了上去。這時永倉背後趕過來肥後浪人宮部鼎藏,朝著他背後就砍,永倉內披著鎧甲,也沒傷到他的皮肉。
當他們趕到池田屋門前,近藤立即命令原田佐之助、谷三十郎把住門口。
「跟我殺進去的有——」近藤用下巴指了指沖田總司、藤堂平助、永倉新八、近藤周平,加上他自己一共五個人。除了近藤的養子周平之外,其他人都是隊裡數一數二的劍客,他們的服裝都是清一色的橫染淺黃底子衣服,臂上套著袖標,外罩特製的羽織,顯得殺氣騰騰的。
一聲慘叫,重重倒地的聲音讓在房間裡,圍坐一團酒興正高的浪人嚇了一大跳,幾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為什麼山崎盯上了池田屋哪?因為地方的衙役很早就盯上了池田屋,根據最近的調查,這家旅館裡進進出出的都是各個雄藩的脫藩浪人。
一股戰慄的感覺如同電流躥過他的身體,這裡面有憤怒也有不快,總之是非常激烈。
山崎立刻回到壬生的營地,將這一情況告訴了近藤。這天是六月四日。
山崎第二天立即將這個情況上報了上去,一查果然不出所料。這家的主人叫舛屋喜右衛門,一直以來各個藩邸都是他的老客戶。但是去年老闆和家人因為www.hetubook.com.com疫病全都死光了。
「——」
新選組隊裡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殺人,但是在這個殺人集團內,誰都沒有山崎這麼努力。他不僅斬殺非法的武士,還要負責隊內監察,偵查工作。他對隊內的違規活動處罰非常嚴厲,如果發現了針對近藤進行謀反活動的隊員,他會絲毫不留餘地進行處罰的。
他邊走邊搜來到了庭院,這時從樓梯後面的燈籠房閃過一個人影。
「這裡就是他們的老巢!」
接著長州的杉山松助的屍體飛了下來,隨後從樓梯滾下來的就是山崎的熟人大高忠兵衛。
「不過我在想啊,四十六名赤穗浪人實行的復仇計劃只為了一個人,可是我們現在卻只有五個人——」
近藤一開始還反覆打算,最後還是找心腹沖田說了自己的憂慮。他想通過和沖田談話總結一下自己紛亂的思想。
山崎還是那麼賣力,他打扮成賣藥的商販進行打探。他的偵探方法非常特別,首先他到大阪天滿的船宿(水上旅館)購買了大量的藥品,老闆對這樣的客人自然非常慇勤。山崎順勢要求他寫份介紹信給京都三條小橋的池田屋,要老闆說他是老闆的老客戶,托池田屋的老闆好好款待他。
「不是冤家不碰頭啊!忠兵衛!」
山崎很快回到了旅館,他的藥箱裡裝的已經不是丸散膏丹了,而是鋒利的大小刀,厚重的鎧甲,他決定在大隊人馬來時,合兵一處,大殺一氣。
近藤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開心,「山崎君,你幹得真不錯!在我們進行進攻之前,你還要在池田屋觀察一下情況的發展。」
近藤毅然決然地開始行動了,後世如果有人質疑近藤是否萬夫不擋,不是個勇敢的人,現在他的行動就是最好的證據。
大高的腳步聲直上二樓,然後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照此分析剛才那二十幾個人都集中到了二樓。
來到池田屋時,近藤先走到山崎的緊閉的窗前,低聲問了幾句。
「這小子溜啦?」
清剿浪人行動變成了一場亂鬥。
山崎自從住進池田屋,白天四處賣藥,進貨。他那副認真的樣子很快就讓別人相信他是個小商販,連原本對他提防甚緊的浪人,都開始和他開www.hetubook.com.com玩笑:「賣藥的,這次可賺飽了吧?」山崎是大阪的小市民出身,對這種玩笑自然是你有來言,我有去語:「大老倌,別作耍了。京都做買賣的人門檻精得很,江戶大阪一天能搞得定的生意,這他媽的要花十天!加上房錢我他媽能不賠就不錯了!」誰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滿口粗話的小商販,居然是新選組的高級士官。
「不等他們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山崎蜷著身體就走,但是大高怎麼會放過他!劍橫著就揮了過來,山崎雖然被掃到了,但還是盔甲沒有讓他失去戰鬥力。他拚命朝前爬,希望躲開大高。但是大高還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您辛苦了,老闆哪?」
近藤交給山崎的任務,也可以說是無巧不成書。在一百多年前元祿時代那次復仇行動中,忠兵衛的先祖大高源吾也被委任了同樣的任務。大石內藏助命令大高源吾偽裝成吳服店的店員,隱姓埋名,千方百計尋找機會接近主君的仇人。終於在元祿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大高掌握了仇人的行蹤,確定了仇人在某個時刻,必定在家裡睡大覺。就是因為這個情報,大石內藏助確定了最終復仇的時間。現在山崎正在做著大高忠兵衛的曾祖一樣的工作,唯一的區別就是大高源吾偽裝成賣吳服的,山崎打扮成賣藥的。
山崎為什麼這麼叫哪?作為筆者的我實在不明白。
「好的」沖田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孩子一般天真的微笑,其他人也差不多,比起那種視死如歸的亢奮,沖田身上更多的是沉著冷靜。
「哇!」
大高滾過山崎的腳邊,順勢爬了起來。輕蔑地說道:「噢,奧野將監的曾孫啊!」
長州的吉田捻磨異常平靜地拔出了腰刀,只見他,不慌不忙地躲開了藤堂平助砍過來的刀鋒,順勢摟頭蓋臉地朝藤堂的臉上砍去。
山崎在元治元年六月池田屋事變中更是可圈可點。這個事變並不是突如其來的,在事件發生前一個月前,京都就變得「黑雲壓境城欲摧」了。當時有個傳言甚囂塵上:長州藩要挾持天子到萩、或是山口,把那裡當作天皇的「行在」,並以此為顛覆國家輿論宣傳據點,一舉實現尊王攘夷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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