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大後方

七七事變剛剛發動,還沒有到南京、上海時,我在杭州,就有個考慮,一開始想到北京再去讀書,後來一想不行,非作軍人不可,這個時代沒有辦法,只有打仗。但是到哪裡啊?那個時候就決定去四川。一方面學佛學道,一方面要作英雄,到那裡看看,那裡人多兵多,可以徵募。後來聽說打到上海、南京,火車上面都是人,老百姓逃亡,大家揹著行李向南方逃,至於逃哪裡去,誰也不知道。浙江大橋都擠滿了人,有掉到江裡去。逃亡的人,那很稀奇了,有錢https://m•hetubook.com.com的,沒有錢的都亂擠,路上自己擠死的就很多。我開始要到四川時,大家還笑我,你這個人那麼聰明,有理想,你怎麼跑到四川那個鬼地方去幹什麼?我只好跟他們說,我去學劍學武功。哎喲!你怎麼搞的!太偏愛武功了。等到半年以後,連政府都遷到重慶了,那些老輩子朋友都說,「你有先見之明」。我有鬼的先見之明!不過是有個理想。那時要想站起來,只有自己帶兵,如果想正式搞一個部隊要好www.hetubook.com.com多年,我去拉土匪成立部隊,收拾這些流氓。
不能光寫逃亡,還有在淪陷區裡,日本人進來強|奸婦女,有位太太被強|奸了,丈夫看到也被殺了,全家都被殺。這個女人哈哈大笑,起來以後,就開個酒店,讓日本軍來喝酒,打扮得非常漂亮,最後慢慢熟了,把一班十幾個日本軍,統統灌醉,夜裡拿著菜刀全部砍掉,最後自殺。
各地許多中小學生也在逃亡,所以小學中學一路走的很多。當時辦教育印書的負責人是宋今人,也是我的朋友和-圖-書,屬於國民黨宣傳部管文化的,後來到台灣也不作官,辦一個真善美出版社,專門出武俠小說賣的。我笑他,你的名字取得好,叫宋今人不是宋古人。在臺灣,武俠小說出版,是他開始出錢僱人寫的。他不作官,因為看破了,灰心了。
後來各個大學遷移,西南聯大、西北聯大、八個大學在成都華西壩那裡(齊魯大學、金陵男大女大、華西、燕大……)。當時還有個對子是針對他們講的:
中學生的逃亡,楊麟大概沒有看到。這些家破人亡等於是孤兒,跟著學校走。身上背著hetubook.com.com板凳、書包,那時沒有書,所謂書是印在泛黃色紙上,像揩屁股的草紙一樣,印出來供給流亡學生讀的書。由老師帶著學生,邊走邊逃日本的飛機轟炸。休息時,板凳一擺,就地上課,上了課又開始走,這樣一直到大後方的重慶各地,這個場面很多很偉大,可惜沒有紀錄片。我現在講是幾句話帶過去,這夠你們演電影演好幾幕了。
金男大 金女大 男大當婚 女大當嫁 齊大非偶
市一小 市二小 一小城南 二小城北 兩小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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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大家還知道有一首歌叫〈何日君再來〉嗎?那就是當時在重慶大後方培訓出來,派到日本占領地區從事敵後工作,在送行時真情的流露寫照,不是虛構的。總之,再到敵人後方去做抗敵工作的,都是以必死的決心,真是何日君再來啊!
這麼亂的局面,逃亡看到的,聽到的,悲慘的故事太多了。有一家人,母親帶著兩個兒子逃亡,一路逃一路跑,也沒有吃的,到處討飯。母親路上病了,最後決定把自己憋死,叫兒子快走,免得拖累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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