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勝利

黑暗極為慷慨。
它賜予的第一件禮物是隱匿,將我們的真實面貌隱藏於外表之下,真實心靈藏得更深。但隱匿的最大作用不是保護我們的秘密,而是讓我們無法看清他人的真相。
黑暗讓人遠離不敢面對的真相。
它的第二件禮物是自我安慰的幻想。在夜晚的懷抱中沉溺於美夢;在白天的刺眼陽光下,令人厭惡的事物因想像力而愛得美麗異常。但它最大的慰藉是一種錯覺:黑暗是短暫的,每個夜晚都會迎來新的白晝。
其實白晝才是短暫的。
白晝才是錯覺。
它的第三件禮物就是光明:正如白晝由分隔光明的黑夜界定,正如繁星由包四周的無盡黑暗界定,黑暗擁抱光明,從自身中心帶出光明。
光明的每一次凱旋,都是黑暗的勝利。

第一章 安納金與歐比王

但是安納金已經衝向貿易聯邦的機群。「敵機來襲!」
這就是他放鬆的方式。
「安納金!我們要撞上去了!」「這就是我的計畫:我們直飛向機棚。」「這不——」
安納金掉轉機頭,追著歐比王而去,眼旁的疤痕泛白。歐比王是對的,他幾乎永遠是對的。
他是他這一代最強的絕地,也許是有史以來最強。最鍊捷,最強大,天下無雙的飛行員,萬夫莫敵的戰士。無論陸、海、空,還是太空,無人能與之匹敵。他擁有的不只是力量、武藝,更具有一種瀟灑氣質,膽量和優雅的罕見組合。
「我已經這麼做了。」安納金查看通訊數據後搖搖頭。「電子干擾還是太強,R2聯繫不上聖殿。我們倆之所以能對話,大概因為我們幾乎是並肩飛行。」
歐比王的座機側向顛簸。安納金從旁飛過,利用前向攻角推進器掉轉機首,擊落最後一架尾隨在後的三角戰機。現在只剩禿鷹機器人。
他不敢多想。
歐比王思索:學聰明的不只是分離軍的機器人。
歐比王單調緊繃的嗓音從對講機傳來:「你的機器人有任何發現嗎?R4已經完了,我猜上一發砲火打爛了他的馬達。」
白天,他聽不見那個聲音;戰鬥中、執行任務時,甚至在絕地議會進行彙報時,都能讓他忘卻那個聲音。但在夜晚——
歐比王啟動反向推力,讓座機在敵艦艦橋的視野死角中逗留幾秒,好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恢復正常。「謝了,安納金。那真是——謝了,就這樣。」
「去指揮艦。」歐比王沒等他回應,已經以最高速飛向指揮艦。
他垂下雙肩,膝蓋彎曲,將光劍斜立於面前。敵人太多,他無法單獨對付,但他不在乎。
他們倆都盡量假裝沒被戰爭改變。
他現在也想這麼做,但是白卜庭就在這艘船上,他們可能需要機棚裡的某架小型穿梭機把議長安全送回地面,胡亂開火可能會摧毀這裡所有飛船。
解體中的座機瀝出發光碎片,帶著彗星般的尾跡從旁飛過,撞在機棚護盾上,如微小恆星爆炸般蒸發。他很快也要遭到同樣命運。
「師父,他們正被生吞活剝——」
「安納金!」
座機猛然一震,歐比王的腦袋狼狠撞在座艙罩的透明鋼上,刺鼻煙味瀰漫座艙。
奇怪的是,現在的他不在乎結局如何。
只要戰爭還在四周咆哮,他甚至能暫時忘記一名女子正在下方的星球為他守候,他對她的愛宛如恆星之火。她的氣息是他唯一的氧氣來源,她的心既是他唯一的樂聲,她的容貌是他的眼睛唯一看得見的美麗。
他能運用原力、感受科洛桑空域各處的戰況,彷佛整場戰鬥就發生在腦海中。
「他不會欣賞你這種幽默感,我也是。少開玩笑,努力掃描。」對安納金.天行者來說,空戰算是最有趣的活動。
他們穿越戰場,閃過防空砲火和渦輪雷射砲,為了避開敵機偵測器而緊貼敵艦。
「我能解決……」安納金駕機來到離歐比王機翼幾呎遠的位置。「穩住…」他咕噥:「穩住……」他以右側機砲開火一次,把兩臺蜂鳴機器人轟成熔化的金屬碎塊。
「啊。」歐比王從操縱桿抬起一手,示意倒飛的好友注意前方。一道藍白光點分成四條筆直的離子引擎尾跡。「面對來襲的三角戰機,經驗告訴你該怎麼做?」
如他所料,兩枚導彈互觸,炸出一團寂靜之火。
甚至,對佩咪都不能說的事情,他也能告訴白卜庭。
有時候,他記不清他們說過什麼。
歐比王提升左引擎推力,座機向右急轉。後方一架三角戰機判斷自己無法跟隨,因此向下術衝,正好衝進安納金的砲火,消失在一團高熱氣體裡。
「運用原力。」歐比王的口吻聽來擔憂:「想像自己穿過縫隙,你的飛機就會照做。」「你以為我會怎麼做?閉眼吹口哨?」安納金低聲咕啜,接著大聲答覆:「收到,我正在想像。」
沒關係,他本來就沒如此打算。
但這次不同。
飛行是機器人的差事。
「的確。如果你願意,不妨替我謝謝你的機器人。還有,安納金——?」
除了——
但今天不同。
安納金撞上他。故意的。
他努力讓母親的臉孔沉入意識之下。
「好主意,我也需要更多活動空間。」
在頭盔收音器的影響下,複製兵上尉嗓音裡的人情味被剝奪了些。「收到,紅隊長。」
「易如反掌?我不覺得,但應該很有趣。」有時候,只有開開玩笑才能讓歐比王放鬆下來。「咱們賭一頓戴克斯餐館的午餐,我擊落的數量一定是你的兩倍,R2能幫忙記分。」
如果有誰能救出白卜庭,只有安納金。因為他已經是最頂尖的武士,日後只會更加優秀。但是深鎖的心牆後方,恐懼化身的毒|龍盤起身軀,盤繞蠕動,嘶聲作響。
白卜庭的定位信號位於一艘貿易聯邦巡洋艦,禿鷹戰機匍蔔於弧形船殼,彷彿體表爬滿奧德朗爬行藤壺—金屬製的海洋巨獸。
「你說得對,這是個壞主意。來,咱們試試這招—你往左移去——慢慢來……」
這,就是歐比王和安納金。
「不。」安納金說:「我正面迎敵,咱們隨後會合。」「別急,先等怪咖和第七小隊,安納金——」
安納金話剛出口,歐比王已經如此轉向。兩人原本座艙對座艙,各自右轉意味著兩人朝不同方向飛去。三角戰機的砲火劃過他們之間,朝目標緊追而去。
「是嗎?」他聽見安納金的笑意:「你是指『它』吧?」
安納金的戰機突然繞過他的前方,從左向右急劇轉向。能量光束從機砲噴射而出,將機大門右側的護盾發射器炸成碎片。藍光護盾閃爍後逐漸消失,歐比王的座機翻滾穿越艙口,重重砸在甲板上,一路滑行,激起火花和金屬尖嘯。
「大不大聲都無所謂,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好個屁。」歐比王用力扭轉方向舵,避開周圍的赤紅砲火。「咱們得把它們分散!」「左轉。」安納金平靜道:「你的機首左核外有座渦輪雷射砲塔,你從砲陣間穿過去,剩下的我來處理。」
「沒問題?」
「別鬧,安納金,這次事關重大。」安納金終於聽見所期望的語氣:略帶責備,校長式的口吻。歐比王已恢復狀態。「叫你的機器人向絕地聖殿發送加密訊息。召集所有駕駛戰機的絕地,我們從四面包圍。」
和-圖-書歐比王的戰機化為一堆燃燒殘骸,位於地板上一長條冒煙痕跡的末端。歐比王站在一圈持續聚攏的戰鬥機器人中,鬍鬚結霜,手持光劍。
「我就在你後面。R2,鎖定目標。」
然而那條龍並未死亡。
「很漂亮。」歐比王啟動機砲,以等離子東攻擊一架猛撲而來的禿鷹戰機,直到目標炸毀。「不過咱們的麻煩還沒完呢。」
她用破裂的嘴脣親吻他——
安納金迎著噴出的垃圾碎片和迅速凝結的氣體,向機棚飛去。他輕觸方向舵,側飛穿過快速合攏的防爆門時,歐比王的座艙罩往反方向飛離。
安納金已經體會過一次遲到的痛苦。
全像網新聞特輯稱他為無畏英雄。難道不是嗎?他有什麼好怕?
就在這時,左翼的一面控制板被一道等離子東炸碎,感覺就像手臂挨了一槍。他撥動幾個開關,努力穩住方向舵。R4-P17對他尖叫。歐比王按下內部通訊器:「別管它,R4,我已經切斷線路。」
「其實。」歐比王開口:「我開始明白你為什麼把R2他當活物看待。」
座機突然噹啷一聲,仿佛撞上艦艇大小的銅鑼。
但這兩名飛行員絕非凡人。
他猛催座機的次光速引擎、疾速離去時,還能聽見歐比王語帶惱怒。他不用再聽歐比王指揮,而昔目恩師顯然遷沒習慣這一點。
不行。
絕地武士不留戀過去。
歐比王駕機穿過發光的等離子雲團。他不能浪費時間回頭,安納金仍被八架敵機咬住。
歐比王常在安納金身上看到魁剛的影子,有時甚至因此心痛。最起碼在我行我素、無視規章這方面,安納金和魁剛如出一轍。這些年來,訓練安納金、並肩作戰,使歐比王解開某個心結,彷彿受到安納金些許影響,不再像過去那樣總是追求絕對的正確,魁剛常說那就是他最大的缺點。歐比王.肯諾比學會放鬆。
被八架禿鷹戰機窮追不捨,他無法像歐比王那樣從艦橋塔邊緣拉起機首、向上斜飛。
起碼他終於離開該死的戰機。
「你搞什麼?」
安納金又撞一次。
歐比王利用完好的右翼急轉,座機勉強朝右上方劃出一道長弧時,安納金以機砲粉碎最後一架三角戰機。
恐懼確質在他心中滋長,慢慢啃噬心靈防線。
他有時夢見自己的學徒時期、夢見師父金魁剛沒死在希德城的等離子發電站裡,夢見循循善誘的師父依然陪在自己身旁。但是魁剛之死是一道舊傷,是他很久以前就接受的事實。
但他知道這種話最好別說出來。
R2從插槽彈出,落在甲板上。安納金跳到它身前,讓原力指引劍刃,擋回風暴般的爆能槍火。戰鬥機器人冒出火花,紛紛倒下。
「馬上到。」
R2收回通信臂,打開頭頂的一塊面板,一條錨索從中彈出,射進歐比王右翼前方那團雲霧,拖出一臺拚命掙扎的蜂鳴機器人。銀色機器人扭動掙扎,用爪鉤抓住繩索,一邊揮動電鋸,一邊順著繩索往回爬,直到安納金點燃戰機的腹部噴射器,而且R2切斷繩索,蜂鳴機器人隨之飄離,在砲火中無助翻滾。
「不必了。」
「啊,沒錯。」他皺眉,「當然,『它』。呃,替我謝謝它吧?」
「你說什麼,師父?我沒聽清楚。」
他按鈕炸開座艙罩,從座艙跳到機翼上。戰鬥機器人立即開火,安納金點亮光劍。「R2,去找電腦接口。」
大量禿鷹機器人。
忘掉自己做過的一切。
安納金轉向著陸,次光速引擎的粒子流沖散機器人。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九歲那年,在希德城皇家機栩裡操作戰機,第一次復到真實飛船上的機砲,狂轟戰鬥機器人——
R2-D2發出機器人所能表達的最激烈尖叫,儀表板螢幕出現發光字體:中止!中止!中止!
「我被擊中。」歐比王的聲音惱怒多過焦慮。「我被擊中了。」
他不替自己擔心:尾隨在後的兩枚導彈正好並列飛行。導彈缺乏機器人戰機那般精密的電子腦,為了避免彼此碰撞,一枚導彈鎖定戰機的左引擎,另一枚鎖定右引擎。只要快速旋轉機身,就能讓兩枚導彈互撞。
「前面四架算你的。」安納金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但後頭八架算我的。」
讓歐比王打頭陣?他的左翼控制面已毀,R型機器人也幾乎報廢,而且白卜庭此時有生命危險。
「看我的。」安納金再次俯衝旋轉,直撲禿鷹機群。禿鷹們襲來,推進器發出熾熱光芒。他引誘敵機飛向一艘被雷射砲炸傷的敵艦上層甲板。「我要帶它們穿過針眼。」「別帶它們亂跑。」歐比王的來敞顯示器計算有多少禿鷹跟在安納金後方——十二架!「絕地戰鬥守則第一條:生存。」
「好極了。」座艙通訊器裡傳來安納金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冷的滿足感。「它們都跑去追你。」
小機器人回以哨聲,安納金不禁微微一笑。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幾乎能聽值這臺機器人的電子語言。「別擔心我們。去找白卜庭。快去,我掩護你。」
通訊器裡傳來哨聲,清楚表示「不客憾」。
但安納金害怕另一種龍。冰冷的龍,瀰漫死亡氣息。
「抱歉,我們來晚了。」代號怪咖的複製兵開口,經過數位處理的聲音異常平靜,彷佛正在餐館點菜而不是在戰場。「我們在你右倒,紅隊長。紅五在哪?」
前方的巡洋艦看來很眼熟。
「安納金——」
他全心投入戰場,座機迴旋,機砲全開,四周的機器人戰機紛紛炸成殘骸和高溫氣體。
「安納金,議長當時由席黛絲.雅莉和夏克悌保護,如果兩位大師都無法阻止,你認為你能?席黛絲.雅莉智勇雙全,夏克梯是我見過最機智的絕地,她甚至教過我幾招。」
原力指引他們放在操縱桿上的手,兩架絕地戰機一扭,掠過彼此的機腹,近得刮下機身塗漆。三角戰機是貿易聯邦最先進的太空制空型機器人,但這次,就連這些三角戰機的電子腦也來不及反應,緊追歐比王的一架戰機運頭撞上追蹤安納金的戰機,化為火球。
機器人戰機消失在戰場遠處,但R2-D2持續透過掃描儀追蹤。安納金挪動放在操縱桿上的手。「十架禿鷹來襲,在我左上方,還有更多正在逼近。」
這些雜念在腦海中亂竄時,他黯然盯著前方機棚入口,一面能量網覆蓋其上,閃爍藍光。他m.hetubook.com.com突然明白那是什麼。
安納金和歐比王永遠不會和對方交手。
但不是此時,不是此地。
機智老練。隨便找十個機智老練的絕地來,他不用拔劍也能輕鬆打趴他們。
歐比王機智過人,安納金以力量取勝,性格坦率,不為規矩所絆。他們倆誰更勝一籌?共和國各地的孩子經常為此爭吵打鬥,但這些糾紛總是和平收場,因為雙方最終都認為這種爭執沒有意義。
在整個絕地武土團中,他的遠見和武藝都備受尊敬。他成為下一代學徒眼中的英雄,被他們的師父視為榜樣;他總是被絕地議會派去執行最重要的任務,總是謙虛沉著、個性溫和。
因為在恆星也會死亡的宇宙中,他真正的恐懼是:即使成為最強者,也沒有絲毫用處。
「滑顎飛行」一詞源於卡須克斬妹的剪刀狀顎部。敵方機隊迅速追來,砲火密布四方。兩名絕地劃出兩條完美對稱的弧線,繞過一艘龐大的共和國巡洋艦,從艦體兩端朝對方飛去。
唉,這下慘了。
R2以電鋸斬斷蜂鳴機器人的一隻爪鉤,斷臂緩緩滾落太空。斬斷另一隻爪鉤後,R2打開倒身一塊面板,彈出通信臂,把跛腳的蜂鳴機器人打下安納金的戰機。
歐比王的空氣過濾器清除座艙的煙霧,但右翼控制面上的機器人掀起一大塊板金,以便電鋸伸進機身深處。火花瀝進太空,溢出的氣體在真空中迅速形成結晶;因速度與戰機相同,閃微氣體籠單於機鼻,彷佛一團雲霧。「該死。」歐比王嘀咕:「我什麽也看不見,控制器也快爛了。」
安納金的座機從巡洋艦的背部船殼上方幾呎處掠過。禿鷹戰機射出的砲火從旁劃過,將巡洋鑑裝甲炸起一塊塊碎。
「打得漂亮,R2。」對講機傳來安納金淡定的笑聲,但很快被打斷——敵方雷射砲火森掉歐比王左翼的防護板。
迅速變大。
歐比王抬頭望去,只見安納金上騰而起,快速旋轉機身,以示勝利。歐比王跟著他的方向飛去,沒有任何花稍的動作。
夾雜碎片和氣浪的衝擊波襲來,歐比王緊握操縱桿,避免機身翻滾,否則必定撞上巡洋艦的腹部船殼。他還沒來得及矯正飛行姿態,警報器再次響起。
「不,我是說這行不通,起碼我辦不到。」
透過弧形座艙在雲團中形成的縫隙,歐比王看到R2-D2正與蜂鳴機器人肉搏,嚴格來說是電鋸臂對抗電鋸臂。儘管此刻盲目飛行,所有控制系統幾平癱瘓,歐比王還是愣了一秒:安納金竟然在他的宇航技工機器人身上安裝那慶多輔助工具,教了它那麼多花招,甚至比那卜皇家工程師所做的精密改造還勝出一籌。這個小機器人真的成為絕佳夥伴。
敵機蜂擁而來時,安納金的笑臉漸漸繃緊,他自己的想法也總是一樣。
「安納金,組成編隊!」
又一波砲火攔住去路。他潛入原力,試圖在砲彈碎片和灼熱粒子束之中找出一條安全通路。
安納金忘了第一條絕地戰鬥守則。他又忘了,一如既往。
萬物終有一死,安納金.天行者。就連恆星也有燃盡之日……對於這些陰森耳語的唯一回應,是他記得的歐比王的聲音,以及尤達的聲音。
議長對安納金來說情同家人,總是關心他、支持他,給予建議、慷慨相助。議長是深具同情心的聆聽者,溫柔以待,無條件接受安納金最真實的自我——安納金永遠無法從其他絕地得到這種包容,包括歐比王。有些事他無法與師父分享,但能告訴白卜庭。
他們的情誼勝過友人,超越兄弟。歐比王比安納金年長十六歲,但兩人一同成長,都無法想像沒有彼此的人生,戰火將他們的人生熔為一體。
他被嚇到了。
歐比王沒這麼幸運。鎖定他的那對導彈並非完美並列,旋轉機身只會讓情況更糟。因此他啟動反向推力,打開機背噴射器,讓速度減半,並將機身向行星推了幾呎。第一枚導彈飛過頭,往軌道戰場螺旋掠去。
「我看到了。」安納金駕機逼近。「蜂鳴機器人,我看到五臺。」
「下一次,你當誘餌。」
換作普通人類駕駛員,這種飛行無異於自殺。看到僚機以次光速飛來時,已經太遲,普通人的神經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那咱們就得湊合。轉到複製軍的戰機頻道。」
他們倆對此也深信不疑。
儀表板出現巡洋艦的結構圖,歐比王誘導三角戰機進入的壕溝就在前方。安納金拉起機首,隨即以銳利角度轉向腑衝,進入壕溝。他飛向壕溝盡頭的艦橋塔,左右兩壁閃過。目前的位置使他連艦橋支柱間的細小縫隙都看不見。
巨艦持續髮大。
每一夜,毒|龍提醒他,他遲早會失去歐比王,遲早會失去佩咪。或許,他們遲早會失去他。
「繆尼林斯特戰役後,夏克悌大師跟他交過手,安納金。她不但機智老練,能力也優秀。絕地議會的席位可不是小禮物。」
你也許會說,年邁的尤達大師睿智、嚴肅的魅使.雲度劍術高超、奇亞迪蒙地勇氣過人、夏克悌敏銳機智,這些絕地確實偉大,但在肯諾比和天行者建立的傳奇面前黯然失色。
兩人拋離巡洋艦時,感測器顯示第七小隊就在前方。複製人飛行員與敵機激烈交戰,離子引擎的尾跡彼此糾繳,宛如發光的線球。
「唉,棒透了。」他喃喃自語。緊咬安納金的敵機改變目標,朝自己追來。「為什麽倒楣的總是我?」
另外兩架想必也已盯上他的夥伴。「安納金!滑顎飛行!」
夜晚,他心中所建立的護牆有時結起冰霜,有時出現裂痕。
「噢,抱歉,我太忙了。」
「我的控制系統毀了,我無法控制方向。」
安納金的驕傲已被戰火燃肅。
「怪咖有麻煩了,我得去幫他。」
安納金微笑:「你錯了。」
這種事隨時隨地都會發生。只要他晚了幾分鐘、只要他分神一秒,只要他有一絲軟弱。
多年前,成為歐比王的學徒不久後,師徒倆為了一次小型任務,前往一個已經死去的星系,那個星系年代久遠,它的恆星早已愛成一顆冰冷的矮星,由高度壓縮的微量金屬組成,溫度接近絕對零度。安納金幾乎不記得那次任務的內容,卻永遠忘不了那顆死寂恆星。
「安納金,你靠得太近了!等等——」歐比王驚訝地看著安納金挪近,用翼尖把一臺蜂鳴機器人m.hetubook.com.com撞得粉碎。這又震得歐比王晃動一下,機身留下一條深深的凹痕,安納金機翼的控制面也因此破裂。
座艙通訊器劈啪作響:「沒有任何機器人能飛得比你更好,師父。」這道嗓音之沉穩到現在依然令他訝異。沉著自信,而且成熟。在他印象中,安納金似乎上星期才十歲大,成天纏著他詢問第一型劍法。
「你的狀況還算好,待在我旁邊就對了。」說得容易。
「去找電腦接口!」在槍聲和機器人爆炸聲的干擾下,安納金扯開嗓音:「我去找歐比王!」
「我知道。」他就此打住,激烈空戰不是討論這種敏感話題的場合。
歐比王也明白,如果沒成為安納金的師父,自己將成為不一樣的人。比現在遜色的人。
安納金猛然轉身,只見歐比王就在身後,俐落劈開一臺戰鬥機器人的頭殼。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安納金。」絕地大師溫柔一笑,「但我已經來找你了。」
「快離開這裡,安納金,你幫不了我。」
他咬牙低吼,轉動方向舵,避開另一道砲火;如果被擊中,座機裝甲恐怕悉數剝落,彷彿剝開一顆熟透的伊索星果。他痛恨飛行,恨得要死。
「是『它』,不是『他』。」歐比王不禁糾正:「且慢—它們襲擊了R4?」
這下麻煩了。
「他們每個人都願意為白卜庭犧牲生命,你要拿白卜庭的生命去換他們的命嗎?」「不——不,當然不,但是——」
萬物終有一死……
但他現在别無選擇,他前去營救的對象是他夢寐以求的摯友。這就是為什麽他在開玩笑時嗓音有些尖銳、嘴角和右額的燒傷疤痕繃緊。
安納金很想提醒歐比王,自己已經不是絕地學徒。「我當時應該在場。」他咬牙:「我跟你說過,我那時應該留下。」
「你得限我一起去。」安納金咬牙切齒。
歐比王朝貿易聯邦巡洋艦急轉而去。「我主攻甲板!」
歐比王渾身一顫,扭頭看到另一架星際戰機就在機尾上方——「就在」機尾上方,安納金的左翼控制面離歐比王的次光速引擎不過一掌之遙。
因為他們是獨行俠。
歐比王竭力穩住方向舵,以免座機失控翻滾。「安納金,你這不是在幫我。」
「R4。」他朝內部對講機開口:「你能不能處理一下機身搖晃的問題?」位於左翼插槽的機器人回以哨聲,聽來彷彿人類的道歉。歐比王的眉頭皺得更緊。R4-P17跟安納金那臺古怪的宇航技工機器人R2-D2相處太久,染上不少壞毛病。
「我知道,不符合第一條絕地戰鬥守則——」
在那些日子,他是在不自覺的狀況下使用原力,他以為原力來自體內,只是一種感覺、一種本能、一連串幸運猜測,讓他完成其他飛行員不敢嘗試的動作。但現在……
歐比王近距離穿過兩座渦輪砲之間,能量散射震得座艙內聲如銅鑼,但敵機緊追不捨,砲火擦身而過。「安納金,它們緊咬我不放!」
座艙對講機叭吱作響:「別試,安納金,空隙太窄。」對你來說或許太窄。「我過得去。」
R2-D2發出緊張的哨聲,贊成歐比王的意見。
機棚裡擠滿戰鬥機器人。
歐比王和安納金聯手,所向披靡,無人能擋。他們是絕地武士團中最優秀的執行者。正義必須申張、必須獲勝時,他們總是受到召喚。
「安納金——!」
歐比王俯衝而入。
「我想也是。」他咕喂:「這麼快甩掉你們就沒意思了。安納金,你在哪?」
「星星也會死——?」
他能暫時忘記這一切,因為他是絕地,因為他該完成絕地的使命。
第二枚導彈進入爆炸範圍,測距器因此啟動,彈頭散射出一團發光碎片。歐比王的戰機穿過碎片群——彈片卻尾隨追來。
「沒。」歐比王斬釘截皺答道:「不必考慮所謂的『如果』。除非可能性成為事實,否則只會讓你分心。關注事質,而不是事情可能如何發展。」
「正前方。你向右閃躲,以便我開火。就是現在!」
「你自己謝他。」
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我好想你……這就是不夠強的下場。
被提名成為絕地議會成員時,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即使是現在,他有時還會驚訝絕地議會為何如此信任他的能力與智慧。他未曾奢望成為偉人,他只想竭盡全力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有原力指引,三角戰機雖然只有電子反應力,但這種反應速度接近光速。三角戰機緊咬歐比王的尾巴,彷彿被他用纜繩拖拉。
「繼續掃描。」他在戰鬥中瞥向歐比王的戰機,它位於左翼約一百呎外,蹣飛過戰場。「我從這裡都能感覺到他的緊張不安。」R2嘟聲回應:絕地向來鎮定。
她努力睜開受傷的眼睛——
這就是歐比王.肯諾比:
原因並非敵眾我寡、處境危險。他不在乎勝算,也不認為情勢多麼危急。幾隊機器人戰機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畢竟他六歲成為賽車手,九歲便贏得奔塔大賽。事實上,在他之前,沒有任何人類能飛完比賽全程,更別提贏得比賽。
在他所屬的領域中,他最出色,空前的優秀,他對此也心知肚明。
離指揮艦只有幾十公里時,兩架三角戰機劃過他們的航線,向他們開火。
歐比王的機上警報器發出提醒:其中兩架機器人戰機的遠程感測器已將他鎖定。
夜晚,死星毒|龍偶爾鑽過裂縫,爬進顱骨,啃噬腦子。毒|龍低語,提醒他失去了什麼,日後又將失去什麼。
入口失去護盾,大量空氣逃逸、呼嘯而過,歐比王這架戰機——應該說是戰機殘骸——隨之震。一扇扇巨大的防爆門如巨嘴般合攏。歐比王又用原力觸碰一下手動測試板,切斷引擎動力,但無法啟動座艙罩的爆炸螺栓。他有一種不祥預感,感覺座艙罩的爆炸螺栓恐怕是機上唯一不會爆炸的東西。
歐比王心想,自己早該見怪不径。
「你有沒有注意到護盾還開著?」
「我這招還不錯吧,師父?」
「安納金——」
所謂的戰火並不是指複製人之戰。歐比王和安納金經歷的戰爭始於那卜,金魁剛死於西斯領主之手的那一刻。身為絕地師徒、絕地武士,這場仗他們已經打了十三年,這場戰爭就是他們的人生。
「R2,信號在哪?」座艙旁的插槽裡,R2-D2嗶鳴吹哨,這串答覆經翻譯後顯示在安納金的儀表板https://www.hetubook.com.com螢幕上:掃描中。遭遇強烈電子干擾。
兩人經過三角戰機隊,進行規避式螺旋動作。敵機扭轉後進入追擊姿態,拐彎時動作猛烈,是以讓活生生的飛行員喪命。
「別謝我,開火的是R2。」
歐比王的招牌嘆氣聲從對講機清晰傳來。安納金知道這位絕地大師在想什麼,他的想法還是沒變。
禿鷹機群試圖尾隨……但稍嫌龐大。
一毫蜂鳴機器人蹲在座艙邊,用銀色機械臂抓住R4,另一臺破壞機鼻,第三臺輕快爬向機腹的液壓系統。最後兩臺極具長略性的小機器人爬到左翼,開始拆除已經損壞的控制面。
現在,議長面對生死關頭。安納金盡速趕去,即使恐懼在血管中沸騰。這就是讓他成為真英雄的原因,他不是全像網所描述的沒有恐懼,而是超越恐懼。
「你會害死我們!」
他是究極絕地。
引繁受損、動力不足,全速倒退的唯一教果就是給他更多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
「別去。他在盡自己的職責,我們也要盡到我們的職責。」
四道火光。
「怎麼了?」
越過龐大的共和國巡洋艦後,歐比王發現自己朝一艘弧形船身的貿易聯邦戰艦飛去。兩艘主力戰艦以渦輪雷射砲激烈對射,其中幾道能量束的直徑跟他的座機一樣大,只要擦過就足以將他化為原子顆粒。
他現在會微笑,有時還會開玩笑,善於以溫和的幽默感展現智慧。他不知道的是,他和安納金的關係使他成為偉大的絕地,正如魁剛所預見。
「是,師父?」
「安納金,我能理解,你總是想救每個人,你也總是這麼做,但你做不到。」安納金聲音一沉。「用不著你提醒我。」
一顆顆銀色小球跳進他的航線,攀住戰機外殼後分裂,伸出妹般的機械臂,撬起機身板金,露出底下的線路,接著伸出旋轉的圓形電鋸,彷彿古代切劃骨頭的鋸子。
安納金猜自己該表現出欽佩之意。「可是葛里維斯將軍——」
歐比王和安納金總是響應|召喚。
最後一絲雲霧終於散去,眼前天幕只見一艘戰艦。
現在是執行任務的時候。
防空砲火四處閃爍。敵方主艦的渦輪雷射砲火從旁掠過,歐比王,肯諾比的座艙被寶得嗡嗡作響,甚至蓋過砲彈碎片和次光速引擎的聲響。他在戰場煙硝中旋轉俯衝,有時爆炸波近在思尺,撼動座機,幾乎將他的腦袋從駕駛座中震出。歐比王現在很羨慕複製兵,起碼他們有頭盔可戴。
如果他當時在場,而不是夏克梯和席黛絲.雅莉—他才不管她們是不是絕地議會的成員——白卜庭議長現在就會平安待在家中。可惜,安納金這幾個月來都像個沒用的絕地學徒,在外環星域東奔西跑,保證白卜庭的只有幾個「機智老練」的絕地。
他盯著毒|龍的眼睛,毫無膽怯。
安納金的感測器發亮,R2-D2尖聲警告。「導彈!」
「我快沒招了——」
「上頭爬滿禿鷹戰機的那艘。」
「絕地信號呢?」
「收到,師父。」安納金冷冷道:「我正在集中精神。」
今天不只是躲避槍火、砍殺機器人。今天攸關一名男子的生死,而他視對方如父。如果絕地師徒無法及時趕到,那人恐怕必死無疑。
安納金提升高度,把前翼抵在R4留下的一團火花四澱的廢鐵後方。
歐比王的座機沿敵方巡洋艦背部的弧形外殼飛過。艦上砲臺期他射擊,防空砲火在四周炸裂。他向右翻滾,進入從船首延伸至船尾的維修壞溝。他貼近甲板,躲進艦砲死角,但三角戰機依然窮追不捨。
「標記我的方位,在我身後編隊,準備進攻。」
母親在他懷裡,奄奄一息,渾身血汙——
蜂鳴機器人揮舞電鋸,大片火花如瀑布般灑入太空。「安納金,任務為重!快去指揮艦!救出議長!」
「好吧,晚餐。我保證這次不讓R2作弊。」
「我看到它們了。安納金,等等——巡洋艦放下了船艙護盾!我探測到四架,不,有六架逼近。」歐比王提高嗓音。「三角戰機!正在迅速接近!」
「不是原力,師父,是經驗。原力啥的是你老派的想法。」
「機棚大門……」
「周遭沒有任何信號,師父。」安納金心一沉,但強忍嗓音裡的緊張。「這裡恐怕只有我們兩個絕地。」
砲火掠過他身旁,擊中前方的艦橋支柱。他現在沒時間改變主意,只能孤注一擲。要麼飛過縫隙,要麽死路一條。
「先對付三角戰機,師父,禿鷹可以等。」
安納金有時覺得這種恐懼宛若毒|龍。塔圖因的孩子經常說起棲息於雙恆星的龍,傳說那些太陽龍的小型親戚窩在核融合爐中,為星際飛船和賽艇提供動力。
安納金教了他很多東西。
現在——
歐比王閉上雙眼,伸向原力,意念沿著機內一團亂的電路找到次光速引繁的手動測試面板,輕輕一推,啟動一項平時只用於模擬測試的指令:全速倒退。
「專注於當下,安納金,集中精神。」
針眼?他想:唉,你一定在開玩笑吧。
安納金的笑臉僵住。這下有趣了。
我要學的還多著呢?我們走著瞧。
「我不會丟下你,師父。」
而他們的生命就是武器。
「我們該——右轉!」
「噢,好的,沒問題。」
他以身為安納金.天行者的摯友為榮。
「同意。你移向右後方,跟在我後面。我們斜向應戰。」
前頭兩架撞毀時,歐比王啟動機砲,向下掃射。禿鷹戰機接照電子腦中預設的規避動作向下飛——衝進在支柱前方炸開的火球。
「同感。」
「好吧,咱們平分。」
絕地武士團中有個自明之理:武士成為大師後,才正要開始學習,因為身為大師的重要教訓都是從學生身上習得。歐比王每天都體會到其中真諦。
安納金喃喃道:「哎呀。」
也差點轟掉歐比王的整面左翼。
「什麼事?」
歐比王總是期待在安納金的嗓音中聽見招牌的囂張笑意,但這次也沒聽見,打從賈畢姆戰役之後就沒有,或許遠從吉諾西斯戰役開始。
R2-D2啾了幾聲,安納金查看儀表板。「找到他了,師父,就在正前方的巡洋艦,葛里維斯的旗艦——『無形之手』號。」
「再給我……幾秒鐘,師父。」安納金的口吻更加緊繃。咚一聲閃響傳來,然後又一聲,這次更響亮,接著是尖銳的金屬刮擦聲。「這可沒……你看起來那麼容易……」和*圖*書
他隔空取劍,點燃藍色的能量劍刃,揮劍猛擊,座艙罩炸飛,被逃逸空氣形成的強勁旋風捲入太空。歐比王向上跳進刺骨寒風,乘風避開終於爆炸的損毀戰機,順著衝擊波飛起,以原力保持平衡。他輕輕落於焦黑甲板,座機迫降時在甲板留下痕跡,依然灼熱,足以燙焦鞋底。
「是嗎?」他抬頭望向艙外,看到昔日學徒就在上頭顛倒飛行、彼此緊鄰,要不是隔著透明鋼座艙罩,兩人彷彿就能握手。歐比王對他微笑。「原力賜給你的新招?」
他的戰機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引擎脈動就是他的心跳。飛行時,他能忘掉昔日的奴役生涯,忘掉母親,忘掉吉諾西斯、賈畢姆、阿爾戈納、繆尼林斯特和所有殘醋戰役,忘掉自己承受過的一切。
時至今日,歐比王依然三不五時試著讓昔日學徒真心發笑,而安納金也試著如此日應。
所以他只能徒手解決問題。
這就是安納金.天行者:
「我鎖定了目標!」安納金說:「閃開!我要開火了!」
你沒辦法每個人都救。
他只聽見安納金的答覆。「R4幫不上忙,他被蜂鳴機器人宰了。」
「真的?」
「噢,那艘。」他幾乎能聽見歐比王的心一沉。「噢,這一定易如反掌……」
歐比王輕輕提升動力,座機擺脫雲團,但是新的氣體噴出,取代原本那團。「最後那臺機器人還在我的機鼻上嗎?R4,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你幫不了我。」歐比王依然維持絕地應有的冷靜,「它們正在破壞所有控制系統。」
但歐比王就是歐比王,他自己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
這小子要學的還多著呢。
「接下來,R2,那條壕溝在哪?」
「只是幫你……」安納金全神貫注,話語緩慢。「……稍微調整方向……」歐比王搖頭。這根本不可能,沒有哪個飛行員會這麽做。但對安納金.天行者來說,「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只是有些困難而已。
——四架禿鷹消失。
每一夜,毒|龍提醒他,他如何將瀕死的母親擁在懷裡,聽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安納金……
不喜歡飛行的傑出飛行員,不愛戰鬥的驍勇武士。無與倫比的談判者,卻更喜歡獨自坐在安靜的山洞冥想。
隨時隨地。
「這是宇宙的法則,換句話說,也是原力的意願。」歐比王告訴他:「有生必有死,就連恆星也有燃盡的一天,遺就是絕地為何避免任何牽絆,因為萬物終將歸於虛無。試圖留住人與物,即使大限已至,就是用自己的私慾去違抗原力。那是一條悲慘之路,安納金,是絕地不走的道路。」
絕地大師、共和國將軍、絕地議會成員。但在內心深處,他認為自己以上皆非。
「啊——知道了。謝了,R2。」
「真的。」護盾近在咫尺,歐比王幾乎摸得到——
「不只是R4。其中一臺在我們相撞時跳到我這兒來。」該死,歐比王心想,它們真的學聰明了。
這就是活在安納金,天行者心中那種恐懼,那顆死星的毒|龍。古老、寒冷、瀰漫死亡氣息的聲音一直在他心中呢喃:萬物終有一死……
一些禿鷹戰機脫離巡洋艦,點燃發動機,向兩位絕地飛來。
歐比王左轉,安納金右轉時,三角戰機轉向兩者中間。師徒倆上下移動時,敵機也如此反應。它正在計算歐比王和安納金的動作,它的電子腦意識到只要待在兩架絕地戰機之間,安納金為了避免傷及友機就無法開火反擊。三角戰機在這方面毫無顧慮,肆無忌憚地向歐比王傾瀉緋紅暴雨。
「安納金,正前方有幾十艘巡洋艦!」
「放輕鬆點,R2。」安納金說:「我們不是第一次這樣做。」
首尾超過一公里長的龐大指揮鑑占據歐比王的視野。從這個距離,他只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沙色船體,高聳如山的渦輪雷射砲臺點綴其中,這些砲臺噴發閃電般的致命能量,點亮太空。
壕溝盡頭是龐大的扶壁,支撐巡洋艦的高聳艦橋,連歐比王的小型戰機也無路可鑽。他駕機向上翻滾半圈,衝出壕溝,朝艦橋的斜面邊緣直飛而去。在機腹噴射器的推動下,座機從艦橋觀景窗的幾呎外掠過,三角戰機也精準追來。
「我跟著你。咱們走。」
「什麽意思?」
追擊砲火逼近。歐比王的座艙通訊器嘎吱作響。「向右切,歐比王!急轉!別讓它逮到你!R2,鎖定目標!」
歐比王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安納金突然扭轉機身,側飛衝過縫隙,離兩旁障礙只有數公分。他原以為其中一根支柱會敲掉R2的腦袋。
這怎麼回事?歐比王皺眉。
安納金把通訊器轉到新頻率,就聽見歐比王的聲音:「怪咖,是否收到?我們需要幫助。」
一無所獲。
那臺機器人在機尾翻滾,最後被捲進次光速引擎的尾流,轉眼間就被沖走,連歐比王都來不及看清。
「難性我們節節敗退。」他喃喃自語:「因為它們越來越聰明。」
不過安納金本來就不喜歡聽從指揮,無論來自歐比王還是其他人。
在內心深處,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學徒。
安納金完全能想像昔日之師的表情:表面上很冷靜,但下巴線條繃緊,說話時嘴巴幾乎動都不動。「別擔心,師父。如果他的定位信號正常運作,R2一定會找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定位信號,我們該怎麼去救議長——」
他們是搭檔,最出色的搭檔。
「你說得倒容易。」歐比王側向一邊,沿巡洋艦的上層結構飛行。追擊而來的兩架三角戰機發射砲火,擊中巡洋艦的裝甲,炸出燃燒碎片。「為什麼總是我當誘餌?」
「我得加速甩掉那團霧。」
「安納金——」歐比王開口,試圖轉舵來改變航向,卻毫無反應。
「抱歉。」他咕噥道,駕機俯衝,以數呎之差避開一道渦輪雷射砲火。「我嚷得太大聲?」
他們不可能這麼做。
噹啷!
「我別無選擇。」安納金駕機在暴風雨般的砲火間穿梭。「你下來幫忙打掉幾架。」歐比王猛推操縱桿,壓在緩衝架上,彷彿這樣就能讓傷痕累累的座機飛得更快。「別耍什麼特技,R4。」儘管受損的機器人根本做不出任何特技。「幫忙穩住機身就行。」他潛入原力,摸索開火時機。「聽我命令,向左轉——現在!」由於左翼控制面受損,左轉動作轉為急速迴旋,機砲隨之轉動,劃過四架禿鷹的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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