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在睡覺時就不行。我們在黑暗中就不能看。」
「有什麼東西正沿著樹籬走過來,」斯畢威回答:「是一隻動物,製造出一大堆喧聲。」
「那邊有一些大樹,」黑莓說:「樹根一定深入地下。我們可以挖一些洞,挖得跟我們的老兔場一樣多一樣好。但是,要是長毛和其他的不願挖,或者他們不能挖——嗯,這裏可是一片荒涼和寒冷啊。當然,那就是此地所以孤寒和安全的理由了;但是,當惡劣的氣候來臨時,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就得要離開這些山丘。」
不久前,當一隻茶隼從南邊飛來時,阿康就遭遇到攻擊。他及時躍入樹林中,其他正在空曠處的兔子也都跟著躍進樹林,當他們出來準備重新挖掘時,見到另一隻茶隼——也許是同一隻——高高地正飛翔在他們早晨才橫過的原野上空。當冒險工作繼續時,黑澤就派巴克桑擔任警衛工作,在中午時,有兩次緊急警報發佈。薄暮時分,他們看到一位騎士在樹林北邊的一條小徑上躍馬而過,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看到一隻比鴿子大一點的東西了。
「肅靜!」黑澤說:「不要踢我頭上的泥土?我要仔細地聽一聽。」
「的確,你沒有看見?他們改變了兔子依照本性所作的事情,是因為他們認為他們能做得更好的緣故嗎?要是他們能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如果我們喜歡,我們也做得到。你說公兔子不能挖洞,也不願挖洞。但是如果他們想要的話,他們可以做得到。想到我們能睡在舒適的深洞裏,躲開曝露在外面的惡劣氣候,在晚上時能在地下的情形了嗎?那樣我們就會很安全。除了公兔子不願挖以外,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止我們擁有洞穴的。不是不能——是不願而已。」
長毛思索了一會。「我知道,」他說:「要是你造的洞廳太大,洞頂就會塌下來。所以要是你想造這樣子的一個地方,就需要一些東西來支持洞頂。柯斯里浦用的是什麼呢?」
沿著懸崖的邊緣漫無目的地進進出出,他們來到東北角上,此地有一座堤岸,他們從那裏向空盪盪的青草叢放眼望出去。站在壯碩的長毛身邊,顯得非常嬌小的小五,以十分愉快的神情轉向黑澤。
正在這時,四隻兔子同時感到這陣悲痛欲絕的情況。他們都僵住了。然而,兩眼直直地盯著的長毛,開始從溝渠中跳上曠野。「你必須去,」他咕嚕著,聲音混濁,黑澤幾乎不能聽清楚:「當他叫到你時,你就得上去。」
「帶著消息給那裏的某一個人嗎?
「不對,要是狐狸不管有風沒有風,我們該嗅得出來呀。」長毛說:「從你們所說的判斷,很像是一隻貓。我希望不是鼬鼠。呵,呵!臭狐狸啊!多討厭!我們最好緊緊地在一起擠一會兒吧。不過,要是牠發現我們,大家準備立即跳走。」
聲音是從原野邊的樹籬間發出來的。黑澤向聲音發出來的方向走去,頃刻間,在一叢樹籬下,他辨別出有一隻兔子蜷趴在那裏的形狀。他走近過去說:「你是誰?」可是都沒有回聲。正當他猶豫之間,他聽到身後有一陣移動的聲音。
「那麼,你的意思www.hetubook•com.com是想幹什麼呢?」黑澤故意問:「你要我們設法把這些洞變成一座通常的兔場?」
「晚上是黑沉沉的一片,」黑澤說:「兔子就要去睡覺。」
「陰間的黑兔子,」他喃喃地說:「怎麼回事,會在這樣一個地方出現?」
遠處有忽隱忽現的樹影和屋頂,霧水如岩石上傾瀉下來的水花紛紛落下。天空無雲,一片深藍色,沿著地平線正漸漸由黯淡而轉成淡紫色。風已停止,蜘蛛早已鑽到青草中去了。今天又將是一個大熱天。
近五十年來,大部份鄉村的寧謐氣氛已被破壞無遺。不過,在瓦特希普高原上,下面的市區聲只有輕微的餘音蕩漾上來。
高高低低的籬影慢慢地消失了。夜幕漸漸低垂,空氣中有一絲潮濕的寒意。金龜子嗡嗡地在空中飛過,蚱蜢停止鳴叫。
「誰在那裏!」他說。
「這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他問。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一顆顆星星爬上倒掛的雜樹叢之中。星星好像微風般正在空中搖來晃去。最後,黑澤將目光轉移到別處。
當騎士在瓦特希普高原頂端處轉向南方,消失不見之後,黑澤就回到樹林邊緣,放眼朝北方明亮寧靜的原野,和一線排列直到金斯克萊爾北方的灰黯高壓線鐵塔望去。空氣中已有涼意,陽光再度照射到懸崖的北邊。
很少有地方遠離市廛的喧聲——汽車、公共汽車、摩托車、拖引機和貨車的嘈雜聲的。一座房子內的聲音,在大清早、從很遠的地方都可聽見。要想錄下鳥聲的人,要是他們能夠的話,通常都在早上——六點鐘以前——來做。過後不久,市廛滲入森林中的喧囂聲,就變得越來越持久和越來越大。
懸崖上雜樹叢稀少,或者可說根本就沒有;不過,樹枝還可以使他們遮蔽天空;他們不久就知道,在這塊孤寒的高地上,茶隼是很常見的動物。雖然,茶隼很少去攻擊任何一隻比老鼠大一點的動物,但是,有時卻會攻擊一隻小兔子。因此,為什麼大多數兔子不願匍匐在翱翔的茶隼下這個道理也就沒有什麼難懂了。
其他的兔子怔了一下。不過,畢浦金也已經準備在堤岸底邊和黑澤一起挖了,不久,兩三隻以上的兔子開始在鬆軟的土地上挖掘,挖掘工作很容易,不過他們時常停下來吃吃草,或只是慵懶地坐在太陽下。中午前,黑澤已隱沒在樹林間的隧道之中了。
這些洞確實很粗糙——「正適合像我們這群流浪漢的,」長毛說——但是在異鄉漂泊而已經精疲力竭的這群兔子,對於他們的居處已沒有什麼特別挑剔了。至少已有一處可供十二隻兔子居住的空間,並且這些洞也很乾燥。兩條通道——在荊棘叢中——直通到白堊土上的洞穴中去。兔子不規劃睡眠的地方;一塊堅硬而幾乎完全是岩石的地面上,對那些不能適應的兔子是很不舒適的。不過這些堤岸上的洞,通常都有圓形的通道,通到白堊土的地方,然後彎成弧形直通到鬆軟泥土地面的穴中。
「完了!完了!」他突然恐怖的叫喊:「全都死了!啊!一切都完了!」
長毛站了起來。他弓起腰,腦袋在僵硬的脖子上點著。
「我https://m.hetubook.com.com也聽到了,」蒲公英說:「那東西相當大——少說也有兔子一般大——行動很笨拙,而且還躲躲藏藏的,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
正在那時,聲音又很清晰地喊叫起來:「長毛!啊!長毛!」
「聽!」蒲公英說:「那是什麼?」
當黑澤醒過來時,太陽雖然還沒有爬到高原頂上,但也已經爬得很高了。和他住在同一個洞中的有巴克桑、小五和畢浦金。他最靠近洞口。當他溜上通道時沒有吵醒他們。到了外面,他停下來排泄掉肚子內的廢物,然後躍過一叢荊棘到達曠野之中。高原下邊,鄉村籠罩在晨霧中,晨霧已開始在裊裊散去。
「當然,當大洞廳塌下來時,他也許也倖免一死了。那座兔場就像一隻在白天出現的貓頭鷹一樣呆板。他能想到離開,實在是明智之舉。」
「在曠野中?」
「沒有!」蒲公英喊著:「沒有!牠是某一類鳥——或者某一種老鼠——負傷了——」
長毛、蒲公英和斯畢威準備一起去,但是其他的都比較喜歡一路上朝荊棘樹吃過去,估計在日落時就可到達下邊。黑澤和長毛選擇了一條能給他們掩蔽的路徑,在其他兔子追隨下,就開始跋涉到達山坡下面的四五百碼行程。他們沒有遭到任何意外,不久就在麥田邊緣的青草中啃起草來,好一幅兔子在暮靄中吃草的絕佳風景。黑澤雖然已疲憊不堪,仍然不忘掉找尋一些掩蔽處所,萬一警報發生時,以便躍身而入。他很幸運,在不遠處就找到一條雜草叢生的溝渠,部份已傾塌,濃濃密密地長滿了牛吃的荷蘭芹和蕁麻,幾乎跟一條隧道一般,四隻兔子都相信,他們很快就能從空地上躍進裏邊去。
他們等在那裏。天色不久黑下來了。只有微弱的光芒透過蔓生的夏季雜樹照耀下來。溝渠另一端的雜樹很茂密,他們無法看到外面,不過,從他們進來的地方還可看到一些天空——一團十分暗淡的弧形。
「怎麼回事?」黑澤問:「你們聽到什麼啦?」
「嗯,我們正在挖洞的地方正有這些東西。不過,不知道它們適不適合這種用途?」
一片闃靜;他正要再說話時,聲音又開始了:「完了!完了!」
「那是很繁重的工作。」
「我不久會知道他嗎?」
不過,當他們在地面上吃草時,黑澤只對小五提出了黑莓的意見。不久,當大多數兔子都吃飽了後,有些就在草地上嬉耍,有些則躺在陽光下晒太陽時,他提議大家一起走到懸岩上去——「只是看看究竟是哪一類樹木。」長毛和西勒弗立即表示同意,結果大家都去了。
「嗯,我們可以在這裏打個瞌睡,」他說,「今晚不太冷。不管聽到什麼動靜,最好不要冒險出去。」
兔子們感到很困惑。他們弄不清楚樹林何以如此清醒,如此寧靜,使他們從樹隙間能看到如此遙遠。山毛櫸葉子不斷地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不像他們所聽慣的核果叢、橡樹和白楊所發出的聲音。
「那真是我所想不到的,」黑莓說:「我們所離開的那些兔子——柯斯里浦和他的夥伴們——所做的許多事情,對兔子來說是很不習慣的——把石頭
和圖書嵌在泥土裏,將食物攜到地下,弗里斯知道是怎麼回事。」
「噢、我不知道,」黑澤說:「我以前沒有見過。」
「樹根!」
「我們最好讓斯屈貝就他所知道關於那個大洞廳的一切情形告訴我們;不過,他也不會知道太多的。我敢說當大洞廳挖掘時,他還沒有出生哩。」
「一旦遇到危險,真是好極了,」嘴裏咀嚼著苜蓿,鼻子嗅著墜落在地上的花瓣的長毛說:「天呀,自從我們離開老兔場以來,我們已學到了一些東西了,對嗎?要是還在那裏,我們一輩子也學不到那麼多。還有挖掘!我想下次就能更有效率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些土壤與老兔場的不同?它的氣味,和它在傾瀉和落下時也不一樣。」
「你看到了嗎?」
那裏和他們剛才所逗留過的氣味芬芳的雜樹叢不同:一條約有四五百碼長,足足有五十碼寬的狹長樹林——是高原上常見的一類防風林。幾乎全部是枝葉茂密的山毛櫸。粗大光滑的樹幹穩穩地矗立在青蔥的綠葉之間,樹枝向四面八方伸展開去,重重疊疊的樹枝上略呈斑剝的花紋。樹林之間,地面開闊,幾乎沒有任何遮蔽物。
「是,他;他帶了消息;你不久就會知道。」
暮靄正籠罩著玉蜀黍田野,雖然一條條紅色的光柱仍然照射在高原的上部,不過,太陽已經下墜了。
蒲公英抽噎了起來。長毛掙扎著爬上地面。
就在此時,黑漆漆的原野上傳來一聲沉重的踩踏聲。接著又是一聲,慢慢地朝他們移近,他們看到了一條白色的尾巴在眼前閃過。他們立即躍進小溝中。他們緊張地朝裏邊擠進去,卻發現溝渠較他們所想像的要小一點。在溝渠的另一端才有轉身的餘地,而他們正要轉身時,蒲公英和斯畢威在他們身後跌跌撞撞地翻滾進來。
有好一會兒,黑澤什麼也沒聽到。不久,他聽到了一陣雖很幽微,但是卻很清晰的聲音——好像哀鳴或是哭叫一般的嗚嗚咽咽,時斷時續的聲音。雖然不像狩獵者所製造的那種聲音,不過卻非常不自然,使他有滿懷恐懼之感。正當他側耳傾聽時,聲音卻停止了。
「沒有,我也沒有嗅出他的氣味。他在下風處,不過,我很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
洞與洞之間沒有彼此銜接的支道,不過,兔子太疲憊了,也就顧不得這一切了。四隻兔子舒舒適適,安安逸逸地分享一個洞。黑澤有好一段時間不能成眠,舐著巴克桑痠痛僵硬的腿。他又東嗅西嗅一番,以確定的確沒有一點傳染病的氣味;但是,當他想起所聽到過的關於老鼠的傳說時,就決定先讓巴克桑得到充分的休息,盡量不讓髒東西接觸傷口,直至傷勢好一點為止。「那是我們之中第三個受傷者。總而言之,擺在前面的事情可能還要更糟糕,」當他昏昏沉沉地睡入夢鄉時正這樣想著。
短暫的六月夜晚,幾小時內就溜走了。曙光一大早就回到高原上;但是兔子卻沒有一點動靜。天色已經大亮了,他們依然沉睡在異地的夢鄉中。日光下的森林和原野;喧聲很大——大到使某些動物無法忍受的程度。
「一隻貓——」斯畢威兩眼鼓得大大的說。
「但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是領袖,率先冒險犯難,」黑莓回答:「我們全都知道。現在我們的旅程已結束了,對嗎?這個地方就像小五所預期的一樣安全。任何接近我們的東西,我們立刻就會知道:那就是說,只要我們能看、能聽,和能嗅就行了。」
他正是杉德福奧斯陸中的哈瑞隊長。
「站著不要動,」他氣喘吁吁地說:「他是哪一類的兔子呢,我要親自去看個究竟。」說著他的腿就動了起來,一躍爬上曠野。
「我想我已做得夠多了,」他說:「為今天的辛勞計,我頗想到山下邊去,找一些好草料來果腹。這裏的青草就其味道來說倒還不錯,不過只是稀薄和乾燥了一些。有誰想和我一起去的嗎?」
黑澤以兔子所習慣的方式任意地啃著草——在青草中悠然自得地跳上五六步;停下來向周遭掃視一眼,直豎起兩耳蹲坐著;接著再匆忙地啃了一會兒草,之後,再跳躍過幾碼遠。許多天來他第一次感到寬慰和安全。他開始對新居好奇起來;不知是否有許多事要去學習。
「誰在隔壁的房間裏?——誰?
黑澤幾乎嚇呆了,以致無法集中注意力。當他站在堤岸上時,連周圍的事物都似在夢境中般不真實。是誰——或者是什麼東西——能叫出長毛的名字呢?他只有想到一個念頭——一定要阻止長毛出去,因為他此時沒有幫手。他擠著朝長毛過去,把長毛擠在溝壁上。
「如果我們需要,就可以繼續使用這些洞,不過,我希望能挖一些新洞。你畢竟不能期望一群公兔子去挖洞。他們也許可以隨便挖出一兩個淺洞來——就像那天我們在石楠叢時所挖的一般——但是,超過那一點,他們就不願意幹了。」
有幾秒鐘之久,幾乎看不到一些什麼;不過,露珠和花朵的氣味依舊一樣,鼻子擦過冰涼的草葉。他坐下來,向周圍看看。附近沒有什麼動靜。
「我確信黑莓是對的,黑澤,」他說:「我們應該盡量在此地挖一些洞。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準備要幹了。」
「這裏有許多東西都是我們所不知道的,」黑莓說:「我是指這個地方。植物是新的,氣味是新的。我們自己也需要有一些新的觀念了。」
「小五是對的,」他想:「這是為我們準備的地方。不過,我們需要習慣這個環境,我們所犯的錯誤越少越好。我奇怪挖這些洞的兔子究竟變成什麼了?他們停止工作逃走了呢?還是他們又遷往他處了呢?只要我們能找到他們,他們就會告訴我們。」
「黑澤、是我!」蒲公英喘息著說。
正在此刻,他看到距他很遠的洞中,有一隻兔子頗為躊躇地走了出來。那是黑莓。他也排泄一通,周身抓了一陣,然後躍入陽光中,梳理著兩隻耳朵上的軟毛。當他正要開始吃草時,黑澤朝他走了上去,和他蹲在一起,在草地上吃草,一面尋思著他的朋友想要到什麼地方去。他們來到一叢亂草前——其顏色如天空一樣深藍——長長的花莖高舉在青草上,每一朵小花的兩葉花瓣像翅膀般伸展著。黑莓在上面嗅了嗅,但是葉子的氣味很辛辣,引不起食慾。
——湯瑪斯.哈地:《誰在隔壁的房間裏?》https://m.hetubook.com.com 聲音驀然間又響起來了,聲音越來越近:已經不會再有什麼誤會了。他們所聽到的是一隻兔子的聲音,但是音調低得幾乎認不出來。也許是從黑沉沉天空外,或者寒冷的空地上來的,因此聲音是這麼陌生和淒涼。起初只是一陣哀鳴。接著,他們毫不含糊地聽到——他們全都聽到了——這樣的話:
「不,這些洞不行。這很容易看出來它們何以被棄置不用的原因了。只要稍微下去一些,你就會碰到無法挖開的這些堅硬白色土壤,在冬天一定非常寒冷;不過,距山頂不遠處有一棵樹。昨晚當我們上來時,我曾瞥了一眼。現在我們倆再爬高一些,仔細去看一看情形如何。」
他們爬到了頂上。在沿著山脊的一條草徑那一邊,有長著山毛櫸的一塊微向東南方突出的懸崖。
「設法使一大群公兔挖洞這個念頭,從來沒有鑽進我的腦袋過,」當他們走下斜坡時,黑澤疑惑地說:「當然,雌兔子需要洞;不過,我們也需要嗎?」
「那不是貓——」長毛說,他的兩片嘴唇繃得緊緊地,非常猙獰恐怖。「那不是貓?你知道他是什麼嗎?你的母親——」他的話打住了。接著他低聲地說:「你的母親告訴過你了,對嗎?」
「嗯,你是有一大堆新觀念的傢伙。」黑澤說:「直到你告訴我,我就一無所知。」
「山梨爵士的萵苣是帶到地下的,說不定就是那意思。」
「不要那樣說!」黑澤說。他意識到自己在顫抖,把四條腿分開撐著小溝的兩壁。
「瞧,長毛正在走上來了,還有其他一些兔子跟他在一起,為什麼不把問題向他們提出來,看看他們怎麼個說法呢?」
「我們出生的那座兔場,在我們的母親出生時就已挖好了,」黑莓說:「我們習慣住在洞中,我們中沒有一隻兔子曾挖過洞。要是有一個新洞,是誰挖的呢?一隻雌兔子。我很清楚,要是我們不改變我們的方式,我們在此就不能待得很久。也許在其他地方,而不是這裏。」
「一個蒼白的影子
「那使我想起——」黑澤說:「我想要問你,在柯斯里浦那座恐怖的兔場中,有一件事我非常讚賞——就是那個大洞廳。我想仿造一個。在地下有一處可以使大家聚集在一起的地方,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構想——聊天、講故事以及從事其他的活動。你有什麼想法?能不能做一個呢?」
他們一起走過去。當他們走上去時,那個影子沒有移動一下。在微弱的星光下,他們看到了一隻和他們自己一般大小的兔子:一隻正奄奄一息中的兔子,他的後腿好像癱瘓了似地,拖在軟綿綿的臀部後邊:一隻兔子正瞪著眼睛,白眼球轉來轉去,漠然地看著他們,一副恐懼萬狀的樣子,然後,猛烈地吸吮著一隻被撕裂得血流如注垂掛在面孔上的耳朵:好像一隻正在哀求呼號四面八方的成千敵人,出來幫助他結束悲慘恐怖而無法忍受的苦難似的兔子。
「老天爺啊!為什麼要弄出那樣子的喧聲呢?」長毛說著,頭頂上的那一大撮軟毛披散在兩耳間。
「我們都能那樣做。」
「狐狸?」
「貓頭鷹快要出來了!」長毛說:「我們還是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