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錚,你爹去世時,你在哪裡?沒有收到信嗎?」
廟前窄窄的土庭上,擺了十數張桌子,上面支起一領灰色骯髒的布幕。鼓吹樂班在靠簷那張桌子邊,吹奏著古老的調子。失明的青年樂師,嘴巴鼓得像二顆圓球,扁大的鼻頭滲著大點的油汗,胸脯浪濤起伏,彷彿他的肺臟有無限的容量似的。嗩吶隨著他那像安了彈簧的指頭尖的收放,忽而像女人尖叫,忽而像小孩歡笑,或悲切地嗚咽起來。它像把鐵爪子,緊緊地抓著每個人的心。
家——依舊是從前那個樣子。
哥哥冤曲地罵著;卻奇異地帶著傷感。
「果樹大竹全沒活過來嗎?要能下一陣雨,說不定還能救活一些過來,你說是不是?——只要下一陣雨!」
老人忽然向他的兒子問道:
農夫說完,品視著擺設在三張供桌上的牲禮,看到哥哥的那付牲禮時不禁讚嘆起來。那付牲禮特別豐盛,而且也有點與眾不同。那隻鵝又肥又大,頭和平地向後彎側著,皮膚滲著透亮的油脂,黃澄澄地。
我們走在除開做燃料材之外,便已毫無用處的枯死的果樹間。地面上,均勻地蓋著黑色的灰燼。菅草的嫩苗,好像說機會難得——灰倒是它頂好的肥料呢——長得滿山滿谷。看來這一帶地方,不久便將由另一種更頑強更貪婪,但不為人所歡迎的生命所佔有了吧。
咚,咚,咚,咚咚咚……
……不信但看七月間,撥下天火不留情;積善之家三存二,不善之家草除根……
「七月才燒他媽的屁,活見鬼!」
在緘默了一會兒之後,哥哥的黑影奇異地顫動著,又換了另一副辦事的口吻說:
結論看來是很可疑的!
後者引經據典似地說。
「很遠呀——」老人家沉思地說:「他老人家是在光復前二年走的嘛。」
「那是鑲過全身啦!本來去年就應該把它送回壇裡來的,這樣一來,可就沒法送回來了。不信,你問問看廟的去吧,可也不一定就告訴你!阿容他爸跟他吩咐過了;那是不好告訴人的!」
我回到家裡甫卸行裝,哥哥便指點著被燒成灰燼的黑色山岡,向我述說。他搜羅盡所有最惡毒的詞彙,把那些至今尚不能查出姓名來的縱火燒山的人,罵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然後連帶把周圍幾十里地那些倒楣的居民,也拉進裡面去。他那映著深刻憎惡的眼光,和繃得緊緊的臉部肌肉,強有力地表示著蘊蓄在他內心的疾恨和忿怒。
「難道果樹不能再發新芽了嗎?」我問哥哥。
「老天爺也該下雨了;地乾得連蕃薯也不長根。再不下雨嘛,哎!」
晚間,我們搬出椅子,坐在庭心。
翌日,哥哥殺了一隻鵝;另外還有豬肉、豆腐等,張羅了一付很體面的牲禮,由嫂嫂挑去。是他私人備辦的。在公的那方面,還有甲備辦的全副豬羊五牲。
我告訴hetubook.com.com他當時我在哪裡,並且以海道梗阻之故沒有收到家信。
「是你跟我說的吧,法師爺廟裡今年收到的香油錢比往年的多?」然後向哥哥那面。「可真這樣嗎?哦,多出兩倍呀,哎,這是什麼道理呢!」
那夜,我和哥哥仍和前夜一樣把椅子搬出庭心。住在右邊山坡下的老鄰居傳福伯,和他的大兒子往廟裡燒完香回來,也和我們坐在一塊聊天。傳福伯手裡的旱煙管,在黑夜中時不時地亮一亮,像螢火蟲一樣。
「又大了許多!」
我忽然憶起昨天哥哥的激烈的論調,譴責那些「迷信」的人時的那個姿態。試想:假如把哥哥和山林分開,那麼,他究竟抨擊人們的愚頑呢?抑或參加到燒山的人那一面去呢?
在青年的語氣間,我覺得似乎有不真實的,做作的成分。
「日本人投降了,看廟的就去找阿容他爸——他以前做保正;法師就藏在他家。他問他幾時把法師爺請回壇裡?阿容他爸就打櫃裡把法師爺請出來,一瞧,可糟了!法師爺沒有鼻子!」
我向一個臉有汗斑的甲民之一的農夫問。農夫像蒔田的人一樣把袖筒和褲管捲得高高。
「要能早些時下場雨。竹頭說不定還有點兒希望。」
「蛇山尾吧?」
自由還我,士庶從新再奉神。
我很熟識我們父子二代,如何為了經營山林耗盡心血。我還記得晚間父親在飲了二杯白菊之後,和下一代人反覆所說帶著激勵和自|慰的話:再辛苦十年;再辛苦十年!
他說到這裡,卻轉過頭來向我:
「那裡!沒有雞了麼,就只好宰鵝。」
果樹的枝間,掛著幾枚赤褐色的尖長乾葉,摘在手裡,揉著,嗶嗶剝剝的變成碎片。
哥哥微笑著,十分滿意;卻謙遜地說:
仍沒有月。卻有繁星閃爍。夜,已清澄多了。那像胳膊的左右二支小山脈,一直伸延到遠很遠的地方去。
瘦個子也相當固執。
東邊那條胳膊的近尾端處,浮起一片火光,把上空一大塊染成幻夢似的紅暈,濃黑的火焰沖起很高。那近處一帶,恍若在微弱的豆油燈下,浮現著蒼白色的扇形光亮。
老人關心地說。大家一齊朝那裡靜看。看了一會,老人又開口說:
哥哥靜靜地聽著,然後感慨地說:
我覺得家已變得陰暗憂鬱,而住在裡面的人,則暴躁易怒,脾氣變得非常之壞,他們的臉孔板得非常難看,彷彿在跟自己過不去。我明白這一切似乎都與山火有關,他們這種心境我是能夠理解而予以同情的。
我退坐到庭外一張桌旁。兩個年輕農夫正在那裡熱烈地爭論著,飛散著唾沫。一個是瘦長身子的小伙子;另一個則是頭髮粗硬得像把洗鍋刷子,眼睛奕奕有神。
哥哥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那種m.hetubook.com.com
有似旁觀者的平靜和清醒的口氣,很使我吃驚。
在夜的昏暗中,老人顯得特別壯大,虛浮在椅子上,彷彿在游泳;煙斗的火,不時劃出一道的光閃,在這瞬間,便看得見他那握著煙管,有很多皺紋的咖啡色的手。
失土重光,天師依舊高陞座,
駝背的鼓手,於是應聲舉起棍子,神氣地擊起鼓兒:
「是張道陵張天師嗎!」
走到有兩條小河匯合,河岸有著一排高聳入雲的竹叢的山嘴,眼前便現出了一個狹窄的山谷。山谷之北,有一渾圓小山,便在那山麓下,看得見幾間由半瓦半茅蓋成的房子。房子低矮古樸,南國豐富的太陽,燦爛地照著,在那上面牽起了若有若無的淡青色的煙靄。
沒有星月。污濁而混沌的夜,像點稠稠的液體,凝固在狹長的山谷中。左右兩支山脈,好似兩條伸直的胳膊,靜靜地插|進夜的無邊暗黯中。
他用著激烈的語調下著結論說:
哥哥撫摸著一棵已燒得黑黝黝的果樹,仰首上視,惋惜地說:
對方奇訝地向我審視,繼而笑瞇瞇地說:
「人們都像瘋了,分別不出好歹來。鎮裡要做中學,預定募出七十萬元來做建築費,鬧了幾個月,才捐得半數。那邊,蛇山尾——」
供桌上,已整齊地擺好了十幾付牲禮,一律用紅漆木托盤盛著。燈火燭光,融融洩洩,熾盛地吐著濃黑的煙焰,爐裡大柱的香,和檀香的煙雲,塞滿了整個屋宇,馥郁咽人。神龕上幾尊被長年煙火燻舊了的神像,一古腦兒浸沐在香煙的大海中,眼睛半閉著,任由那些虔誠的信士們鑽進鑽出,絲毫無動於衷;案旁插著紅黃青白黑五支褪了色的令旂,都繡著一條頭向上翻滾的龍;有字:張府天師。令旂蓋著厚厚一層灰塵,手觸著,就濛濛地飛揚起來,像一團雲。
哥哥皺起粗黑眉毛;在它下邊,眼睛榜愣地畫著清楚的一對三角形,右手狠命地抓著桌沿。他的全身,彷彿小到腳趾尖,也都被忿怒凝固著了。
這確乎是我所不知道的一件事,聞所未聞的一件事!這樣一個嚴重無比的山火,竟會是出于如此愚蠢的迷信。過去,由于失慎,或者由于開墾和圍獵,偶爾也會引起小規模火警。這是我所知道的,雖然不能同情,但總可以理解。
他們那種不管什麼一到手裡便會使之帶起兒戲的性質的本能,似乎使你好笑。但他們卻以小孩天真熱情和忍耐,認真演完他們的「兒戲」。這裡便有著比笑更多的東西了。便是這些看來單純和善良的人們,以一種近似格鬥的難以想像的姿態,放火燒了自己的山。多麼荒唐!多麼可恨!又是多麼可悲!
「——這是阿容告訴我的,絕沒有錯!」
可是就在它右邊,一個悽厲的怵目驚心的場面,令我怔住了。家裡的山m.hetubook.com•com林也未能例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人為的劫火!
哥哥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皮膚白皙的青年,隨聲走到香案前,並排立著。司儀一聲「跪——」,二人便一齊跪倒在紅氈子上,二對眼珠直直地固定在眼眶裡,毫不轉瞬,彷彿人工鑲嵌的一般,四隻手像脫了臼似的,看來比平常要長許多,由肩胛處柔軟地擺動著。
這時我想起在岳母家所看見的那首勸善歌來,它貼在壁上,大概是由哪處善堂印發出來的;裡面我記得有這樣的句子:
幾叢受害較輕的大竹,上邊還留得幾串灰黃色的枝葉,宛似墓地裡的幢旛,在空中招展著。如果有人理解它的言語,則這些劫後餘生的竹子將會對他述說,一個多月前在它的腳邊曾進行過怎樣殘酷無情的焚燒與殺戮的吧!
他今天是福主頭,稀鬆的頭髮搽油搭得光潔鑑人,在常服上,另披了一件黑嗶嘰西服上衣,襯衣的領子敞開著,赤著一雙腳,笑容可掬。
哥哥平靜地說。
「明天法師爺回壇,順便又還春福。這次福主,已輪到我們這甲了。你看看去吧!」
「蛇山尾,」哥哥繼續說下去,「去年底要蓋一所觀音壇,捐的款,竟超過了預算的建築費,結果把規模擴大了。好像人們都不相信自己了,祇有神靠得住。這沒有什麼,神能夠保佑五穀豐登,利益就在眼前;子弟唸書麼?利益在哪裡呢?眼看不見,手摸不著——人們是不肯花冤枉錢的。要是這個夏天再不見雨,山會被燒得更兇的。人們都當是祇有這樣做,才免得了秋天的天災。」
「大概是吧,我也不明白。」
大氣悶熱而沉鬱,含著清淡的草香。下面人家的犬吠聲,斷斷續續,使人浮躁不安。
果樹種下來已有十幾年了,每棵都有小茶盤大小,已經是一宗很可觀的生產。它們每株個別的歷史,如何經由農會,或新埔和員林的苗圃,經過無數手續和周折,轉運再轉運,然後才被移植到現在的地方——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並不是神有這意思,都是人自己鬧的!」
「好傢伙,多肥的鵝!」農夫說。
已經停止的犬聲,忽又受驚地狂吠起來,老人向遠處透視,側耳靜聽犬吠。煙斗又亮了亮。
「主祭者就位——與祭者就位——」
「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階前已設好香案,案前鋪上一領草蓆,上面放著一條摺成幾疊的腥紅氈子。司儀里長畢恭畢敬地站在案旁,執行祭奠之禮。他身上穿著一領短褂不算短褂、長衫不算長衫的黃棉布上衣,兩手垂直,眼睛直視,用一種顫動的、抑揚極其做作的聲調,唸起行禮文;聲音拖得老長:
我們爬上那座渾圓的小山的半腹邊,也就是山火的最外沿。立在那裡,便可以一眼看清楚直到裡面幾乎https://m.hetubook.com.com整支山脈——約一二百甲的山岡。這山岡燒得乾乾淨淨,幾乎不留一物,就像被狗舐過的碗底一樣。屋後的桂竹林和一片經過細心選擇與照顧的果樹園——龍眼、荔枝、枇杷、碰柑等,所剩無幾了。沒了枝葉,已失去本來面目的相思、柚木、大竹、鐵刀木,和別的樹木,光禿禿地向天作無言的申訴。在它們的腳邊,山岡冷冷地展現著焦頭爛額的灰黑色的屍骸。
「阿容的話,從來就靠不住!」
門聯的內容新鮮別緻,十分惹目。這裡面同時包括著兩種極端不同的感情——輕慢與瀆神的感情,和那種普天同慶歡欣鼓舞的人類的熱情,渾融地結合著——令人覺得特別好玩。神在歷史的深奧的舞臺上,扮演著喜劇的丑角。
在所有的東西裡面,似乎都有著一種不調和的氣息。一切極其矛盾,而且滑稽。褻瀆和虔信,放肆和精誠,莊重和隨便;這一切是那麼自然地融和在一起,他們把神人格化了。這裡面是沒有普通人所想像的對神的尊崇;然而他們卻以另一面,另一個不同的意義使我吃驚——他們有著和對自己的熟人親人相同的親熱。
法師爺廟建立在一座形勢雄壯陡峭的山麓下;前臨小河,三面叫蒼茂修長的竹樹圍在當中,陰森幽寂。廟宇古樸簡陋;昏暗的樑間,張滿了蜘蛛。廟門兩旁貼著一付簇新的聯:
「天火還不知在哪裡,山,可就先燒得一塌糊塗。神這個東西,你奉在那裡嘛,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你要問他嘛,可就來啦,不是東邊有刀兵,就是西邊犯了煞!神嘛!他就是管這些事兒的!誰又知道七月準不準燒下來呢!都是人自己找來了麻煩,是不是?」
哥哥沉思地注視著前邊,深深地埋在椅子裡,他那朦朧而沉默的身影,有著雕像般的深刻和靜寂。在這靜寂裡,彷彿寄著神祕的、宿命的悲哀。
「可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知道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燒山?我說了誰也不會相信;他們深怕到了秋天天火燒下來,所以自己先縱了火,希望把天火頂回去;你聽吧,這是什麼道理!我才不相信秋天有他媽的什麼鳥火!」
當時我祇當做普通的勸善歌輕輕看過,現在,我才看清了那裡面具有的煽惑和恐嚇的潛力,是足以引起一切可能的行動來的。
他說著,向對面遠處呶著下巴。我努力想透過暗黯找尋他指示給我的方向。可是完全沒有用;除開幾點村裡人家黃色的燈火,我什麼都看不見。
老人仰首視空,天上還是繁星閃爍。它們沉默地在窺視著受難的下界……
粗頭髮的青年說到這裡,像小狗一樣神氣地噴了下鼻子。
傳福伯說;然後又吸了一口煙。
村民和香客還絡繹不絕地到來。那條凹凸不平的沿河小道,出現了一群老少參差的婦女香客。擎在手裡的油漆紙傘,在強烈hetubook.com.com的日光下發散著濃重得使人頭暈的桐油味。司客堆起滑稽的笑容,把她們迎入,接著,便揚起清脆的嗓子向東廊下司賬人報告:收到劉清妹香油錢五十元;楊菊香香油錢三十元……
東邊山火的火勢更大了,一團一團粘得像油的黑煙,把大半邊天空染得更黑,更骯髒紅色的火舌,熾烈地昇爬著,擴張著,展延了廣大的火幕。
「這樣子燒下去,山不燒完了麼?山像小孩,時刻要人保護,十年種樹,也經不起一根洋火!你爹要還活著,眼看這樣燒山,不痛心嗎?他老人家一生心血,就全用在這上頭。」
屋裡、籩下、庭中,已擠滿了人,亂嘈嘈地十分熱鬧。在這些嘈雜聲中,祭奠沒有停頓地在繼續進行。
「都燒成炭了,還發什麼芽!」
我和哥哥說起一路上自己所看到各地山火的災情;那是如何地慘重,如何地沒有理性。
窪地、溝壑,和向陰的地方,堆積著白色和黑色的灰,沒有生氣,也沒有意義,然而正就是這些,便是從前覆蓋了整個山谷,那青蒼深秀的林木呢!這難道不像虛幻的事嗎?很難相信和理解的。
對方反駁著。
「張道陵張天師?」
我們直到巡視完火跡,沒有說得幾句話,我們的心裡也蓋著和地面一樣的荒涼沉寂的灰。
「小核的荔枝,最好的種,真正廣東傳來的。」
山火的外邊的竹林,完好無恙,彷彿在抗拒宿命的破壞,築起一道堅強的青色碉堡,把燒跡團團圍住了。一邊是青青的生氣蓬勃,一邊則灰黑赤|裸,正成了明顯的對照。
那是說到了相當時日以後,我們便可以坐享其利。而現在,一場不明來歷的山火,便把它燒光了,希望化為泡影,僅是轉瞬間的事而已!
然後——上祭了。
「擊鼓——三通——」
「很難!」哥哥絕望地搖搖頭。
空氣中充滿了各種的聲音,各種氣味——汗臭、油煙,和人的氣息。人們浸在一片洋洋喜氣中,盡情的說笑嚷罵;像鞭炮似地蹦跳。太陽在他們的頭頂上,像一把烈火燃燒著。它把帳幕烤得活似一塊烙紅了的鐵板,熱氣烘得下邊的人一個個面紅耳赤。然而這祇能刺|激他們的神經,讓他們更加興奮和浮躁,快活和狂熱。
我從哥哥的言語間取出材料,在虛空構成一幅騷亂的圖畫,在那裡面,人們離開圓心,在周圍盲目地團團轉著、轉著,越轉越亂,遂融化於混沌的夜的空間。天格外大了,格外高了……
像這樣失去控制的瘋狂的山火的燒跡,一路上,我不知道已看見多少了。即使在殖民地時代,也該是很少能夠遇見的不平常的事情吧。
里長腮頻用力,面孔脹得通紅,口角奇妙地歪曲著。
「——迷信,沒有什麼!」
「樣子不像在蛇山尾,大概是在山那面——新庄那面。」
山火,沒有聲息!山以哲人的沉默和忍耐,在接受著愚蠢的人們所加予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