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不小!我說的不對,你說呢?」
「千萬別自滿哪!」
焦淑紅把籃子從這只胳膊換到那只胳膊上,說:「有也礙不著你呀!」
「他是安著心想把我鏟出東山塢,拔了他的眼中釘!」
她看見的第一件東西,是蕭長春扁擔頭上吊著的小鳥籠子,眉毛一挑,笑了:「喲,給小石頭買來了?」
「是不是克禮呀!」
蕭長春感慨地說:「那是因為上有上級黨,中有黨團員,下有貧下中農群眾;我要是水平高一點兒,對黨的指示領會得快一些、透一些,那就真強了。可是每一件事兒來了,幹著,好像是差不離了,等過後仔細一想呢,自己幹得太差了,特別是對上級的指示,領會得總是不深不透。」
「你會跟上的,我們大夥兒都會跟上。」
他在做著一件重要的事兒。這件事兒,支部書記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到,別的人,更不會考慮到,只有他想到了,又不聲不響地到這兒做起來了。
「我們也學會腦袋裡裝事兒了,不能那麼看問題,得用用階級眼光!」
焦淑紅點著頭:「真是這樣。不論到哪個村,人們全是一個心眼兒,全都恨破壞社會主義的壞人。」她說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我姥家他們那個村,昨天晚上就捉住一個壞蛋!」
走了一節兒,她說:「那群壞傢伙還盼神仙似地盼著大鳴大放哪,盼了來,他們不就完蛋得更快了嗎?」
蕭長春哪裡還顧得多說話兒,把烙合子一疊,第一口咬成個月牙兒,第二口就變成禿鐮刀了。
蕭長春還順著自己的思路,想著另一個問題,說:「領導一再教育咱們不要獨斷專行,要集體領導,這樣子就是有好處。一個人的本事總是小的,就是有大本事的人也不行,顧了翻鍋,就忘了燒火,一處不到,就一處亂。」
「那是一隊的地,一隊哪有放假還幹活兒的人!」
他那兩隻大腳板,踩倒了地上的薺薺芽和苦菜花。焦淑紅笑著說:「看看大叔多財迷呀,背著新鞋,光著腳丫子!」
蕭長春從大車道上拐進了一條神秘的小路上,麥浪立刻就把他的身體給掩藏起來了。他走得很急,急著要把從王來泉那兒聽到的東西告訴給他的同志們;他把兩隻手合成一個圈兒,套在嘴上,大聲地喊:「嗨——嗨——淑紅啊!」
「你才知道人家不簡單呀!」
那是黨支部委員、副主任韓百仲。
這個莊稼地的姑娘,走親戚剛回來,去得快,回來得也急。她按照風俗,作了一番打扮:紅色的半袖小褂,白斜紋布的褲子,新做成的、帶襻兒的方口鞋;背上吊著一個塗著紅五角星的大草帽,胳膊上挎著一隻柳條編的小籃子,籃子上還搭著一條花毛巾,兩頭從籃子邊沿垂下來,一飄一動。好像故意掛上的穗兒。
蕭長春很重視這件事,立刻想到好多問題,可是他沒有馬上全和*圖*書都說出來,又走了幾步,看了焦淑紅一眼,才說:「保媒說親,當個中保來人,為的是討點好,拉攏拉攏人,再抄邊吃點兒、喝點兒,全是馬之悅的老毛病,你說對不對呀?」
焦淑紅又說:「我姥姥那村有個富農家庭的青年,那才棒哪!」
韓百仲笑著說:「中學生不興笑話我這大文盲!」
蕭長春邁過隔著他的一壟麥子,湊過來說:「飯館子對我有意見,貼著條兒;只賣給別人,不賣給我。」他看到籃子裡邊有兩個大烙合子,還有兩本子舊書。
可是,有誰知道,在這一眼望不到邊的麥海裡,有一顆火熱的心,在那兒跳動呢?
他順著麥壟走著,又橫穿到另一條壟裡去,看看麥子,舔舔鉛筆頭,在本子上畫了畫,又把筆夾在耳朵上,騰出一隻手來,捏捏麥穗兒;又拿下筆,又看,又畫,又走……
「百仲大叔!」
「說是過去在炮樓上幹過壞事兒的漢奸……」
焦淑紅說:「要不人家就當主任啦,對莊稼活兒心裡就是有算盤。喲,喲,還記賬哪,主任的這桿大筆,這下可有用啦!」
蕭長春故意打個楞:「啊,還有餡哪?」
蕭長春興奮地高聲說:「淑紅,嘿,看的準!是不簡單了!」年輕的支部書記今天本來就夠高興的了,這會兒更是高興上邊又加高興。儘管是簡單的幾句話,儘管是跟許多大問題比較起來,這是一件小問題,可是他從自己的同志身上,看到黨的教育、鬥爭的磨煉,像陽光甘露那樣,滋潤著年輕人的心田,使他們像經過六月連天雨的高粱苗兒那樣飛長……他說:「我覺著,你還應當想得再深一點兒,或者說,再紮實一點兒。」
「那個壞蛋,就是在他家裡捉住的。本來他們是親戚,那個壞蛋哄他、騙他,還給他錢;說,只要留他藏幾天,把風頭過過,要什麼給什麼。那個青年說:『我什麼都不要,就要社會主義!』你聽,不棒嗎!哪像咱們那位馬立本先生啊!他說:『我什麼都不要,就要資本主義!』一樣的出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多遠!」
焦椒紅說:「我是說,您真了不起呀!」
「那當然啦!」
蕭長春心一動,忙說:「我對這事兒馬虎了,虧您想到了!」
在如雲如波的麥地裡游動著的紅火球,也隨著聲音停住了。
「正像王書記電話上說的,一片大好形勢!」
蕭長春拍拍插在衣兜裡的布卷兒:「你怎麼都知道啦?」
焦淑紅想把另一張拿出來,掂了掂又放下了。她後悔沒有多帶幾張來。
焦淑紅一翻白眼:「你不用故意考人,告訴你,今天的焦淑紅跟過去可不一樣了,你得放個大秤砣!」
焦淑紅一邊揭開籃子上的毛巾,一邊說:「街上有那麼多的飯館子,還讓它餓著呀!」
「什麼樣的壞蛋?」
蕭長春一看,一本是hetubook•com.com「農業社會計基本知識講話」,一本是「珠算入門」,就說:「專門給小樂拿來的?又搞本位哪!」
「他跟保管清理工具哪,都忙的腳丫子朝天,哪還有工夫到地裡轉游!」
蕭長春贊成地點著頭:「對,就是要有這麼一股子硬骨頭精神!」又說,「對問題想深一點兒,才能鼓起勁兒來吧?」
「是嗎?他倒美,能親眼看看。到底怎麼樣呀?」
韓百仲湊過來說:「說你不認識,偏要逞強。」又指點著說,「聽我給你講講課吧。這種記號是品種,這是碧螞五號,這是小麥王,這是葫蘆頭。馬連福這傢伙,一點兒計劃也沒有,瞎種,這兒一點這個種,那兒一點那個種,收的時候得單收單軋,不能混了。這種記號是留種子的地,這是一等種子,這是二等種子,這是三等的。這種記號是後天要趕快割的,這種記號是要等幾天再割,還可以壯壯糧食……這是東條子地,這是北崗地,這是刀把地……」「怎麼都是人家一隊的呀!您想連人家的都給割走哇!」
「這回我可完全踏實了。」
焦淑紅立刻受到了感染,兩隻手有節奏地劃拉著麥子,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要是換成馬翠清,準得跳起腳兒喊;要是換成焦克禮,準得高興地在地下翻個跟頭;可是團支部書記,特別是在一個黨支部書記、又是這樣一個人的面前,總得盡量保持一點兒安穩老練的樣子。
蕭長春冷不防倒給她說糊塗了:「你這是哪頭話呀!」
「因為我跟不上鬥爭要求哇!」
「我聽著倒挺像。」
喊聲傳給了韓百仲,因為衝著強烈的中午陽光,得用手搭個遮陽才能朝這邊看;等他看清這兩個人的時候,就答應一聲,走過來了。
「他是不是知道我們開了團支部會,大夥兒都提高思想了?」
「哈,真不簡單了!」
蕭長春順著焦淑紅手指的方向看去:「真是。幹什麼的呢?不像幹活兒的。」
「那是按他自己的夢想,從歪道兒上想的。一個人心偏了,看問題還正的了哇!」
韓百仲故意繃起臉來:「怎麼著,你以為我得拆他的台是怎麼著?」
焦淑紅說:「姥姥家,借來兩本書。還是我表妹去年當會計那會兒,我哥哥從北京給她買來的,這會兒她用不著了。」
蕭長春這才顧上問:「你到哪兒去了,這麼早就回來啦?」
「碰見他也值得那麼高興?」
「會不會是范占山呀?」
焦淑紅捧著本子看著,只見大大小小、斜斜扭扭的字裡行間,還畫著一些叉叉槓槓、圈圈點點,好像搬來了韓家的大門板,拍了一下說:「真是洋文!」
「要是給他提,我還不至於起疑心哪!」
「咱們早就該踏實。上次在鄉黨委會上,王書記就跟我傳達過上級的指示,唉,那會兒對沒經過的事兒領會得太淺了。」
說話之間,https://m•hetubook•com•com他們已經走到自己的地界裡了。
「哈、哈,不簡單了!」
她回頭對蕭長春說:「你看,那邊地裡有個人!」
「他知道韓小樂這會兒接手有困難,想拆了橋,讓韓小樂過不來,上不去!」
他光著古銅色的肩膀,肩膀上搭著一件小灰褂子;也光著兩隻大腳丫子,一雙膠底鞋合在一起,掖在後腰的褲帶上了;一隻手托著一個小本子,另一隻手的兩根粗粗的手指頭捉著一根禿禿的鉛筆頭……
蕭長春已經來到跟前了,也笑著問:「不賴吧?」
韓百仲奪過本子說:「我這是給克禮查地塊哪,不是一隊的,還是幾隊的呢?一隊的地塊這麼亂,種得又這麼雜,克禮帶著一群人來了,能摸著頭腦了?我先自個來個調查研究,下午再帶上他複查一遍,心裡就都有譜了……」
「許有這一條。要我看,最重要的還是跟撤馬立本那件事兒連著。」
從這地裡到那邊地裡,當中隔著一道大溝。他們下了坡坎,那坡坎被長年雨水沖刷,變得很陡;又穿過溝心,溝心裡長著拉拉蔓和小樹棵子,小石塊中間有點點羊糞蛋子;等到爬上另一邊高坎的時候,才看清地裡那個人是韓百仲。
韓百仲說:「你這丫頭,別氣我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安排他當隊長那會兒我不贊成,是為集體想的,等到贊成了,也是為集體想的;往後,怎麼生著法兒讓大夥兒都伸手幫助他,讓他這個隊長當個棒棒的,還是為集體想的——大叔我本事不大,這是實在的,心眼裡可就是不摻一點兒髒的!」
「道兒走的不對嘛!馬立本要是走正道兒,不是很有前途嗎?偏偏死心往茅房坑子裡扎腦袋!」
「比方說,馬之悅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急急忙忙地要往外推你呢?」
焦淑紅樂了:「噢,百仲大叔也在幫我們新隊長哪?」
焦淑紅說:「這還有一點當爸爸的味兒!」又問:「給他們爺倆扯的布呢?」
韓百仲說:「我查查地塊兒,看看到底兒哪塊熟的透;後天就動鐮,到時候,人都到了地裡,還得現找地、現分派活兒,那不就窩工了!」
南風吹過來了,像一個調皮的娃娃,在麥子梢上打著滾兒。
蕭長春把肚子安慰住,精神勁兒又上來了,想說什麼還沒有說出來,眉眼就笑了。
「給馬立本提?」
焦淑紅說:「別犯官僚,事情是給本位辦的,辦事情的思想可帶著階級鬥爭觀點哪!」
提到了馬立本,焦淑紅立刻又想起一件急需跟蕭長春說的事兒;就是為這事兒,她早起找過支書,可是沒有找到。她沒說正事兒,先聲明:「我是給你匯報,我覺著這件事兒挺重要,可不是在眼下這樣的時候跟你糾纏這個,不許在心裡邊給我扣帽子!」
「他們說大鳴大放是替他們出冤氣的!」
焦淑紅咬牙切齒地說:「真是做夢!本來早
www.hetubook.com.com起跟小樂商量,明天再接賬,這回呀,回家我就找小樂,馬上接賬,讓他看看厲害的。不把賬裡的問題查清楚,不把這攤子事情搞好,我就不姓焦了!」
「誰笑話您哪?連表揚都聽不出來!」
韓百仲說:「不是心疼鞋,是心疼我這雙小腳!地板子熱,那膠底特燙,還不如光著舒坦哪!」
「要是把他捉住了,我們很快就能聽到信兒。」
「不知道叫什麼。我聽我姥姥說的。村幹部都趕集去了,也不好跟別人亂打聽。」
蕭長春更加興奮地說:「一點不錯,一點不錯呀!」年輕的支部書記今天本來已經是高興上邊加高興了,這會兒又加上了一層。儘管這是很小的一件事兒,可是他從這樣一位老同志的身上,看到了階級的感情,黨的力量;看到了給青莊稼苗耕耘布雨的秘密,和那「萬紫千紅結隊來」的遠景風光……
蕭長春拍拍肚子說:「可把我餓壞了,快修修好吧。」真的,他這會兒又覺著餓了,好像不馬上吃點東西,就不能走回村裡去。
土地蓋上了蓋兒。冷眼看去很單調,左一片黃,右一片金:可是這黃金的蓋子下邊又隱藏著多少種秘密呢?誰也數不清。有青青的小春苗,藍藍的小花朵,蹦跳的大蛤蟆,打盹兒的野兔子,還有「打獵」的小孩子和行人的腳步……
「怎麼棒啦?」
蕭長春把王來泉給他講的那些話,又源源本本地跟焦淑紅講了一遍:他講的,比王來泉講的更加深刻,更加生動。這是因為,王來泉給他傳達的情況,跟他特殊的心情碰在一塊兒了,跟王國忠在鄉黨委會給他看的文件和前幾天在電話裡的指示碰在一塊兒了,也跟一些心懷不善的人的反映成了對比,這就是說,他的傳達,加上了支部書記的理解、感受和他那鬥爭的願望、勝利的信心……能夠不更深刻、更生動嗎?
「大舅!」
焦淑紅笑的都直不起腰來了。
焦淑紅看著他吃得那麼香甜,心裡很滿意,隨口問:「餡有點鹹了吧?」
焦淑紅看他伸手抓,就連忙說:「只能吃一個,那個得留給小石頭;本來都是他的,沒想到半路上遇上你這個打槓子的!」
焦淑紅立刻就覺察到了:「你好像挺高興?」
焦淑紅說:「百仲大叔,我看看您都寫的什麼呀?」
焦淑紅臉蛋紅了一陣兒,說:「馬之悅這個壞傢伙,不知道又起了什麼壞心,前追後拿地找我爸爸,要給我當媒人……」
蕭長春說:「走的倒是不太早,起來到溝北邊轉了一圈兒才動身。」嘴上說著,兩隻眼睛卻盯著焦淑紅那隻小柳條籃子:「那裡邊有吃的東西沒有哇?」
蕭長春卻留神地看著韓百仲那冒著汗珠子的臉和那兩片乾皺的嘴唇兒:「這麼熱的晌午,怎麼還在地裡轉呀?」
「嘿,他剛從北京回來,他親眼看見的,那邊的運動搞得可棒啦!」
「你說說你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法嘛!」
他們順著被麥穗兒遮掩著的小路往前走。
小南風真像個娃娃躺在黃毯子上了,嘻嘻地笑著,從這一邊,滾到那一邊,跌下去了,在小河的水面上翻翻身,在草坡子上蹬個蹦兒,又躺到黃毯子上,又從那一邊,滾到這一邊……土地真蓋上蓋兒了,隱藏著無數的秘密……
焦淑紅說:「要不人家有事就找你支書了?就是比別人強!」
喊聲驚起一群小鳥兒,小鳥兒又像雨點兒似的,在遠處跌落下來,又不見了。
「啊……對啦!對啦!」
「還怎麼想呢?」
簫長春點著頭:「我在集上碰見王來泉了,跟他走一道……」
「王來泉說了一句話非常對。他說:社會主義的根子,扎到全中國人民的心裡邊去了,誰要想拔它,那是妄想!」
韓百仲大大方方地把本子交過去了,說,「不用看,你也不認識我這洋文;看個書啦報的,連蒙帶猜地還對付事兒,一動筆,那算嘬癟子了!」
頂多不過五、六口,一張大烙合子就被蕭長春給「消滅」了。
「誰說不是呢!這回我才明白了王書記兩次跟我講的話:大鳴大放就是要保衛真理,保衛社會主義!」
走在前頭的焦淑紅第一個發現遠遠的麥地裡有一個人。因為只露著一個黑腦瓜,既看不到身影,也看不到步伐,認不出是哪一個。
「你對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高了。」
他們猜對了,被捉著的,正是范占山這個大壞蛋。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當然也不會想到:這個捉住的壞蛋本想在昨天夜晚潛入東山塢,可是離村還有二里路,就被那村裡的燈火、歡笑聲和麥地裡游動的人嚇壞了,趕緊來了個向後轉。要不然,這個勝利就是東山塢社員的了。話說回來,勝利屬於哪個村的都是一樣,事情的發展反正是有一定之規的,正像剛才蕭長春跟王來泉說的那樣:全中國不論城市,鄉村,大地方、小地方,全都是保衛社會主義的戰場……范占山這個壞傢伙,不正是在這個大戰場上掙扎著的可憐蟲嗎?——他在東山塢沒辦法鑽進來,在別的地方也沒辦法逃出去!
於是,焦淑紅把馬之悅要保媒的事兒,從頭到尾跟蕭長春說了一遍。
「事情逼著,這桿大筆搬不動也得搬,你就是笑話,我也得搬!」
他的老愛人焦二菊,今天特意「犒勞」他,老早就起來,給他烙了一張餅,像草帽子圈那麼大,還煮了三個醃雞蛋,幾乎是用「強迫命令」的方式讓他全吃個乾乾淨淨。本來他打算今天歇著,泡一壺茶喝喝,也不賴嘛;剛坐在炕上,腦袋裡一縷工作,忽然想到這件事情,就轉到地裡,而且越轉越遠,越轉越久,加上太陽一毒,可就把他害苦了:嗓子眼幹得直冒煙兒。他得忍著,得把事情辦完了再回去呀!
焦淑紅又抿嘴一笑:「我當然知道啦。早起我就找你,你幹嗎走那麼早哇?」
「真的?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