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雖然咱們家孩子缺乏審美觀念,但他們也喜歡盧皮拿提別墅,主要原因是那兒有一窩在地上晃來晃去的花斑小貓。我們抵達沒多久,孩子們就拿吃剩的東西餵這些可愛的小傢伙,此後總有兩、三隻貓咪在我們門外徘徊。每當有人進出,便有一隻或幾隻偷溜進來要塊點心,或在火爐邊打盹兒。本人一向對貓族十分過敏,但是看在這些小貓帶給兒女許多樂趣的份上,也只好勉強以愉快的心情忍受牠們。
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答案來,這時咱們前頭那輛車子驟然向前開去,我只好讓黛薇用義大利文去解釋她的白癡丈夫如何把票掉進暖氣通風口了。收費員帶著嘲弄的表情聽完解釋,就指示黛薇走去行政大樓,我、貝蒂、孩子們都留在車內。
最後我們只好認輸。大夥兒踉踉蹌蹌步入雨中,繼續咱們這命運多舛的佛羅倫斯之旅,結果還算順利地走到主教教堂前駐足欣賞喬托設計的鐘樓。可是儘管天氣惡劣,全家依然無法接近吉貝提設計的那兩扇鼎鼎有名的洗禮堂銅門,只看見德國與英國觀光客密密麻麻聚集在四周,而且這回照舊只有旅行團才進得去。後來,我們終於頓悟這整件事似乎沒啥好處。我意思是說,為了蜻蜓點水式的瞄一眼咱們家孩子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特別感興趣的藝術品,而讓他們在人群中推來擠去的,究竟何益之有?於是又濕又累的我們只好夾著尾巴逃出翡冷翠。
當局採取這些防護措施,不是沒有充分理由。因為此塔自十二世紀末興建以來,每年都會傾斜一點點,到了十四世紀加蓋鐘室的時候,建築師已經得將塔身垂直矯正幾度;而十六世紀末,伽利略在塔頂拋球示範地心引力原理時,塔身傾斜的問題更加明顯。時至今日,比薩斜塔即將斷成兩截,義大利工程師為了找出穩住這座建築的方法,拼了老命採用水力學和其他外來技術,可是預估情況並不樂觀。當然啦,要保住它還是有個簡單的辦法——用機器頂直,但這麼一來,就等於殺死了會下金蛋的鵝,數以百萬計的遊客也不會每年一窩蜂地跑來看「比薩直塔」嘍。所以這座堪稱西方世界聲名最噪的建築,仍以即將攔腰折斷的姿勢斜斜站著,只是周圍多了支架,而且還被五花大綁。本人看了,不禁想為那些義大利工程師高呼加油,因為在一個其他高塔都是直挺挺站著的世界裡,人們顯然也需要這麼一座姿勢異常的歪塔。
「什麼問題?」黛薇問。
「下次請你把票放進自己的皮夾裡。」她說。
大衛
「對不起。」我說:「我不幹。」
幾分鐘後,他又跑回來,因為我們罪大惡極地又違反了一項規定:把空托盤放在我們背後的桌子上。
威利抬頭看了一眼說:「我們跑到什麼鬼地方啦?」
「聽著!」我說:「我們可是六個人擠一張四人桌喲,所以怎麼會有空位放托盤嘛,何況你已經告訴過我們,這一區不開放,可見沒人會用那張桌子啊和_圖_書。」
大家才剛坐下來把盤子統統在桌上擺定,經理就跑過來用英文說:「喂!你們不能坐這兒,這一區不開放。」
「你非把盤子挪走不可!」
「不行。」他答:「這一區不開放,你們一定要移走。」
半小時後,黛薇出來了。她費了一番唇舌把義大利高速公路局給搪塞過去,我們才得以放行。
後來,這整頓飯吃得簡直跟演一齣公式化鬧劇沒兩樣。那經理活像隻老鷹似的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之中又總有人犯錯,不是把牛奶灑了,就是用太多紙巾,於是他再跑過來數落我們一頓,罵完又匆忙走開。
停妥車子,大夥兒撐開雨傘,走了大約一、兩公里路,來到十四世紀的古蹟…舊橋(Ponte Vecchio),橋旁林立著多家小型珠寶店。由於我們已經浪費了半個上午停車,因此本人亟盼儘快抵達烏菲茲美術館,焉知這想法竟成奢望,因為卡拉和貝蒂都不打算匆忙過橋,除非先仔細打量過這些珠寶店才走。於是光過個亞諾河,又花了一小時。
無論如何,咱們家孩子都愛上它了,大人們也不例外,於是全家仰著腦袋發出陣陣驚嘆,還拍了幾張畫面活像咱們把比薩斜塔高舉起來的普通觀光照。留影完畢,貝蒂和孩子們就跑去販賣紀念品的小攤逛一逛,買了比薩斜塔造型的溫度計和削鉛筆機。大家都被這座歪塔迷得神魂顛倒,以致於完全忽略了矗立在隔壁的羅馬式教堂和外觀有如結婚蛋糕的洗禮堂。
「沒問題。」我答。
午飯時間來臨,我們買了一瓶奇安地正宗葡萄酒、一整隻烤雞、一袋牛排口味的馬鈴薯片,開車回別墅吃。孩子們和貓咪玩耍,我就坐在壁爐邊閱讀傑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的著作《旅途》(On the Road)。雨水敲打著窗玻璃,爐火噼噼啪啪響著,我沾沾自喜地以為這趟旅行總算像凱魯亞克書中描述的一樣,不再有一連串預先安排和決定的活動(像去哥斯大黎加那樣),也以為歷經三個多月的旅途奔波後,大家終於能夠無拘無束地行走天涯,意外發現種種奇遇奇事(例如龐札諾的美食美酒節),而不用像那些令人同情的巴士觀光客來回穿梭於義大利,參觀一堆教堂和美術館;當我們這幾個身經百戰的旅遊健將正在汲取義大利的真精神時,那些可憐的傢伙卻感受不到義大利的精髓。當然啦,這純粹是個人自以為是的想法,因為隔天本人就在佛羅倫斯遭到報應了。
參觀過羅馬,我們又北上至奇安地區的龐札諾村(Panzano-in-Chianti),小村位於佛羅倫斯與席耶納(Siena)之間那片遠近馳名的產酒區。黛薇在當地租了間公寓,座落在一棟修復過的十五世紀別墅裡,此事可望成為我們這趟旅行的重頭戲。由於公寓要到下午才整理好,我們決定取道環山公路穿越翁布里亞(Umbria)地勢起伏的山區。大夥好運當頭,很快就抵達了巍峨的山https://www.hetubook.com.com城史波雷托(Spoleto)。
經理聽我這麼一說,竟一邊嘟囔著:「好,好,好。」一邊往後退開。
夕陽西沉,我們驅車穿越霧色迷濛的托斯卡尼山區,準備返回座落在蜿蜒山路旁的別墅。我一時興起,想走捷徑,哪知竟讓大家完全迷失了方向,結果鑽入某個森林裡的一條泥土小路,路上不但沒有燈光,而且還是單線道。那可真是本人此生去過的地方裡最陰森黑暗的一處,我生怕隨時會有大熊跳出來攻擊我們。
於是本人開口說道:「聽著,先生。您看得出來,我們有三個全身濕透的小朋友坐在這兒,剛才我們光是把六個托盤端來這桌就已經夠困難了,所以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讓我們坐在這兒吧,就這一次行嗎?」

黛薇心有未甘,想以最後那點兒剩餘力氣挽救這一天,遂提議咱們開六十公里車程沿亞諾河谷西行至比薩(Pisa)。雖然天色已經不早,我還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因為本人沒有看過舉世聞名的比薩斜塔,也想帶孩子們見識一下他們可能會由衷喜愛的東西。
「我們怎麼把票搞丟的?」卡拉問。
「是啊。如果有誰要被關進監牢的話,那人應該是你。」(我在心中默想絕不帶卡拉去搶銀行。)
「對不起,先生,辦不到。」
我們夫妻二人對這制度造成的階級差異嗟嘆了一番,黛薇就大步走到隊伍前方詢問警衛我們何時可以進入,他說可能要等兩個多鐘頭。這下好啦,除非有人暗中給咱們家孩子來個驚喜,否則我們可沒辦法讓他們為了參觀某個美術館而在雨中苦候兩小時,於是只得放棄欣賞義大利最偉大藝術收藏品的如意計畫,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下面的行程。
次日清晨醒來,發現山上大雨滂沱,不過我們照樣開車進入龐札諾,打算逛逛每週一次的農民市場。原以為那兒只展售數量無多的農產品和粗製手工藝品,卻發現整座廣場上全是站在粗麻布棚裡的葡萄酒商。據一份傳單說,這是一項美食美酒節的壓軸日,意在慶祝「當地出產全世界稱羨的葡萄酒、橄欖油和各類食品」。傳單還標榜這是「奇安地正宗葡萄酒」釀造商數十年來首度公開集會。
「又迷路啦。」卡拉口氣冷淡地說,彷彿這只是家常便飯。
「你才應該去坐牢。」卡拉說:「是你把票弄丟的。」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誰都不會去坐牢。」
「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搞的。」
全家在日落前一小時抵達比薩,所有遊覽巴士都已離去,只剩下幾名脫隊的觀光客。比薩斜塔則與其他有歷史意義的義大利建築一樣,正在進行整修,以便迎接即將來臨的千禧年慶祝活動。不過,它現在看起來岌岌可危,因為塔身四周圍了高高的鐵絲護網,基座也用巨大的水泥塊加固,中間層更以鋼纜纏住。
車子再度駛入北向高速公路後,有個收費站服務員遞給黛薇一小張粉紅票,黛薇立刻交給我,我順手把票塞進儀表板的一個和_圖_書通風口以免遺失。到了奇安地出口,本人伸手取票,摸著摸著竟把票給弄到送風系統裡去了。我並沒有當下告訴黛薇,因為收費站前還排著好長一列車子,心想說不定可以把手伸到儀表板下,趁輪到我們付費以前不動聲色地把票搶救出來。可是等咱們排到第二個車位時,我卻不得不向黛薇招認:「我們恐怕出了個小問題。」
「他們是不是要把媽咪關進牢裡?」威利問。
日期: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下一站是十三世紀古蹟——舊宮(Palazzo Vecchio),這兒是麥第奇家族(Medici)的故居。此行本來相當愉快,未料全家走出舊宮想要穿越領主廣場(Piazza della Signoria)時,卻出了個問題,因為:(一)這廣場和佛羅倫斯其他各觀光勝地一樣,擠滿了淋成落湯雞的人群。(二)卡拉和威利老把雨傘舉到大人眼睛的高度。儘管本人十分努力地前進,但是各位只要聽聽現場群眾以四種語言憤慨地「嘿!」「唉!」「噢!」「啊!」大叫一通的聲音,或許就能準確猜出咱們在廣場上的行進狀況。後來,我覺得寧可讓卡拉和威利淋濕,也別把人家眼睛給戳掉,就要他們把武器收進套子。
終於走到烏菲茲美術館,卻驚見那兒有一大群與咱們同樣愛好藝術的遊客正耐心等著進門參觀,人數即使沒有幾千,也有幾百。那並排了兩、三行的長龍從建築這一頭伸到那一頭,而且似乎毫無移動跡象。不久我們得知,罪魁禍首是一車又一車的巴士觀光團(正是我前一天寄予同情的「可憐傢伙」),他們正被依序帶到隊伍前頭,可見旅遊業者與翡冷翠所有美術館都達成了密切協議,害得咱們這些自助旅行者都被冷落在外。
大夥兒一穿過廣場,又冒雨走了大約一公里路,才抵達咱們那不大可信的旅遊指南(Frommer's Guide)特別推薦的一家餐廳。旅遊指南給這家館子下的評語是「適合全家用餐」,真不知寫這句話的傢伙心裡想的是哪種家庭。總而言之,當我們穿著濕淋淋的風衣和髒兮兮的球鞋走到餐廳後,才發現居然來到一個身穿名牌服飾的主管級人物才會進去享用一頓高雅商業午餐的場合。雖然小蘿蔔頭們都像餓得發慌的街童隔窗瞪著裡頭的點心餐車,但是黛薇與我仍然認為最好還是把他們拉走,改去一個不這麼精緻的地方。
黛薇和我想品嚐一下這種甘甜醇美的葡萄酒,便以一萬里拉(約七元美金)買下品酒杯,並繞著廣場小酌一番。傳單誇誇其言,但我們試喝的那杯葡萄酒味道卻挺澀口的,原來現場的葡萄酒商倒給我們的是新酒,看來奇安地這酒區還要花上幾年工夫,才釀得出溫潤醇厚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甘露。不過,這仍是一次難得的經驗,使我們能與當地所有釀酒商一塊兒品嚐、討論這種世界級葡萄酒。
「你非搬不可。」
想來一定是走錯了方向,因為我們找到的唯一餐館,居然是個兩層樓的自助餐廳,窗裡還掛了一塊用十四種語言寫著「廉價餐點」的牌子。餐廳裡那些沒加罩子的日光燈管和綠色美耐板餐桌,在在營造出比普通巴士車站還要略遜一籌的氣氛,沒想到室內裝潢的水準其實還比食物的品質好一些。只見站在熟食供應檯邊的打菜人員把一團團濕濕黏黏的東西舀出來,看起來恐怕是義大利北部最難教人下嚥的食物。更糟的是,這家餐廳似乎還依照一套複雜的規矩在經營,而我們卻老是在無意中犯規。
「媽咪去哪裡?」威利問。
「不行,現在就挪。」
我知道佛羅倫斯是個人見人愛的城市,因此,此番論調在許多人聽來一定既像牢騷又像邪說。然而,處於傾盆大雨、擁擠人潮、冗長隊伍、惡劣食物、高昂物價、氾濫商業氣息之間的我們在這文藝復興重鎮所經歷的特殊遭遇,比起在迪士尼樂園度過不愉快一天的情形,恐怕還要更糟一些。當然啦,如果我們重遊此地的話,肯定會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做幾件事情,第一就是預先安排好本人十分鄙夷的教堂、美術館參觀活動,那樣最起碼還看到一些東西,也用不著浪費兩小時去找個停車位,或全身濕透地走來走去了。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找到供應可以下嚥的食物,經理也不會每隔幾分鐘就對客人吆喝一番的地方吃東西了。上路吧,觀光同志們,我正排在你們後頭。
義大利,奇安地區龐札諾村
「那張票掉到儀表板裡去了。」
結束這次小小的意外後,全家沿著一串千迴百折的道路進入托斯卡尼山區(Tuscan Hills),直達如詩如畫的龐札諾村。時近黃昏,我們看見唯一還在營業的地方是家小雜貨鋪,就進去買了幾樣早上用得到的必需品,順便請收錢的女士指點我們怎去盧皮拿提別墅(Villa Lupinati),她手指右方說,從城裡開車過去只有兩公里路程。
「喂!」他大嚷:「你們不能佔用兩張桌子啊。」
「我現在真的沒辦法把所有餐盤都放回托盤,再叫大家搬去別桌了。」
親愛的朋友們:
「我把它塞進通風口了。」
「她去解釋我們怎麼把票給搞丟的。」
「我可以等吃完再挪嗎?」
看了這些令人垂涎的展示品,肚子自然唱起了空城計,於是晃進鄰近一家餐館,只見四壁排列著窄窄的架子,架上擺放著無數白蘭地酒,瓶身則有各種大小與形狀,廚房也飄來淡淡的菜香。我們點了可供大小六口享用的三份特餐、一大瓶餐館自釀的葡萄酒,外加一瓶蘇打礦泉水。每個大人與一個小孩分享過飯菜後,盤裡還剩下許多足夠平分給大家的食物,那些排骨、麵條、沙拉、甜點都十分爽口。事實上,史波雷托的一切——美觀的石造建築、山頂的幽雅環境、清新的雨後空氣、豐盛m.hetubook.com.com的美酒佳餚,甚至司報時辰的鐘聲——都帶給感官一大慰藉。大夥兒驅車離開史波雷托,在經過山頂城堡和古代水道橋的當兒,頓時想起人們總是在因緣際會之下與最美麗的地方邂逅。
我們滿心期待地展開了翡冷翠(Firenze,即佛羅倫斯)之旅。黛薇、貝蒂和我以前雖曾個別到此一遊,但如今才有機會好好帶孩子們去見識一下輝煌的烏菲茲美術館、華麗壯觀的主教座堂(Duomo)、名畫家喬托(Giotto)為佛羅倫斯大教堂設計的鐘樓、雕刻家吉貝提(Ghiberti)為洗禮堂設計的兩扇銅門,以及米開朗基羅雕塑的「大衛像」。不過,去參觀這些好東西以前,我們得先在方圓二十多公里的範圍內找個停車位,於是大夥兒在亞諾河(Arno)南岸繞了一個半小時等候別人讓位,可是咱們那輛老爺旅行車和美國式禮讓行為,壓根兒搶不過精明狡猾的佛羅倫斯人,只見他們一眨眼功夫,就「咻」一聲把任何可以鑽進去的空位給霸占了。最後,我們只好搖尾乞憐地向停車場一位面貌和善的老服務員求救。他在大筆小費鼓舞之下,爬進咱們旅行車的駕駛座,硬把車子塞進一個十分狹小的空位,車位小到他必須爬到後座打開拉門才出得來哩。
主旨:下回我們坐巴士
「不是,親愛的,他們不會這麼做。」
托斯卡尼最最愚蠢的觀光客向各位獻上最深的祝福。
史波雷托最為外人稱道的活動要屬每年夏季舉辦的精采藝術節,但是夏天早已遠去,小城恢復了旅遊淡季的寧謐。我們徒步穿過頂端搭著拱形飛扶壁的狹窄巷弄,直到發現市區那塊小型中央廣場才停下腳步。下過一陣晨雨,廣場地面鵝卵石依然濕漉,附近小咖啡館和食品店林立。由於正值週末,店門全都緊閉,但櫥窗裡仍陳列著多種義大利美食,有疊得高高的罐裝太妃糖、豆子與蕃茄、飽滿的油漬橄欖、紅酒、麵條和香腸。
這回,他又一面往退後,一面嘀咕道:「好,好,好。」就趕緊走人了。
大夥兒重新上路。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大衛.柯恩)
通往別墅的公路會經過一座已成廢墟的堡壘和幾片很有年代的葡萄園,收穫季節將至,只見一串串肥美多汁的黑葡萄重重掛滿長著瘢瘤的老藤。路上雖然過了幾道關卡,但總算找到通往別墅的隱蔽岔路。大夥兒在一條佈滿車輪壓痕的小徑上顛簸搖晃了一公里多,才瞧見一座石頭與灰泥砌成、四處爬滿長春藤的迷人大宅院。它高踞在一座山邊,可以俯瞰三十公里遠的葡萄園景觀,那些蜿蜒起伏的園子都有古老的石砌農舍點綴其間,一縷縷淡淡的紫煙自煙囪裊裊上升,還有微弱的燈光在窗中閃爍。本人雖未到過托斯卡尼山區,卻覺得此地景物看起來分外眼熟,後來才想起這類風景曾經出現在許多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背景中,而且過去四百年來甚少變化。
「你為什麼做這種事情?」
黛薇一聽,立刻開始收拾自個兒的東西,但我已經累得動彈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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