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祕魯到委內瑞拉
聖格瓦拉節

星期一是他們在病人村發放藥物的日子。阿爾貝托受到他心儀的瑪嘉瑞塔修女的悉心照料,每四個鐘頭就虔誠的施用一次盤尼西林。貝瑞西安尼醫師說,他在等一隻載有牲口的木筏的到來,我們也可以拿些鐵簸及木板,做隻我們自己的小筏子。我們對這點子如獲至寶,馬上就打著可以去瑪瑙斯(Manaus)等等地方的如意算盤。我一隻腳發炎,因此下午踢足球時只能在一旁看,不過我和布瑞西安尼醫師天南地北起來,結果後來很晚才睡。
病人們乘船回去,船離岸漸遠,歌聲悠揚,燈籠的微弱光芒讓整個場面有些詭譎之感。我們去布瑞西安尼醫師家喝了兩杯、聊了一會,之後就寢。
星期二早上阿爾貝托已經恢復過來,所以我們前往病人村,蒙托亞醫師在那兒作尺骨部位的手術,治療痳瘋病神經系統毛病,手術結果似乎甚佳,雖然手術方式頗有改進空間。下午我們去附近一個小湖釣魚,結果當然空手而還,但回程我決定要游過亞馬遜河,這花了我大約兩個小時,急壞了蒙托亞醫師,因為他不想耽誤那麼久時間。這晚開了個愜意的小派對,但以幹架收場,禍首是雷沙馬.www•hetubook•com•com貝特朗(Lezama Beltran)先生,這人內向又幼稚,甚至可以說是病態。這可憐的傢伙喝醉酒來興師問罪,只因他沒有獲邀參加派對,他開始破口大罵,直到有人一拳打得他鼻青眼腫,接著他又被人飽以老拳。這事件讓我們很遺憾,因為這可憐的傢伙雖然無聊透頂,又是個同性戀,但他對我們很好,還給我們每人十索爾,一讓我們的財富累積到:我四七九、阿爾貝托一六三.五索爾。
「對於布瑞西安尼醫師的祝詞,我有必要說幾句話,而這並不只是普通的場面話。以我們目前的窘迫處境,我們只能以寸言聊表心意,而我要用言語來表達我和我朋友衷心的感謝,感謝病人村的全體人員,雖然你們本來不認識我們,卻如此熱烈為我慶生,彷彿我是你們的一份子。我還想再說幾句話。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離開秘魯,所以我所說的話也算是餞別,我要強調我對這個國家所有人民的感謝之意,自從我們在塔克納踏上秘魯土地以來,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對我們熱切表現出他們的好客之風。我還想再說一件事,和祝詞沒有關聯的m.hetubook.com.com一件事。我們雖然是微不足道,但我們相信把美洲劃分為各個不穩定的本不存在的國家,是一大虛妄,而我們的旅途更增強了我們的信念。我們是個單一的混血融合族群,有著種族上的太多共同點,從墨西哥到麥哲倫海峽都是如此。也就因此,為了打破所有的褊狹地域主義,我舉杯為秘魯及團結的美洲祝賀。」
星期四是醫護人員的休假,早上我們和蒙托亞醫師到河對岸去買糧食。我們順著亞馬遜河一條支流而下,買了木瓜、絲蘭、玉米、魚、甘蔗,都很便宜,我們又釣了一會魚。蒙托亞釣到條好魚,我也有條魚上鉤。回程颳起一陣強風,河水波濤洶湧,浪都打進獨木舟來,讓擔任船長的羅傑.艾瓦瑞斯(Roger Alvarez)嚇得面無人色。我自告奮勇要掌舵,但他不肯,我們只好回岸邊,等河面平靜下來。我們一直等到下午三點才回到家。我們把魚煮了吃,但還是覺得餓。羅傑給我們每人一件襯衫,還給我一條褲子,讓我更是飄飄欲仙。木筏除了槳以外,都已經準備就緒。當天晚上病人村一群病人特地前來,為我們獻樂道別,一名雙眼失明的男子唱著當地歌謠。樂隊包括一個吹長笛、一個彈吉他的,以及一個奏bandoneon的,手指幾乎都不見了。病人以外另有一名薩克斯風手、一名吉他手及敲擊樂手助陣。音樂之後是演說,四名病人輪流致詞,他們努力要把話講好,有些拙劣不自在,其中一人一時語塞,只好情急高喊:「為兩位醫師歡呼三聲」。阿爾貝托情感洋溢地對我們受到的款待表示感謝,他說秘魯的自然之美,比起這一刻的情感之美,只有相形失色,他真是深為感動,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好這麼說(這時他把雙臂張開,作出裴隆式的手勢及聲調):「大大感謝你們所有的人」。和_圖_書
星期天早上我們去拜訪一個雅加族部落,就是穿紅草裙的那族印第安人。我們順著一條小路走了半小時,就來到一處小木屋聚落,這一路並不像人們說的那種幽深不見底的叢林行。他們白天就以幾塊木板底下的範圍為家,另有一小間像是隱居用的草屋,作為晚上睡覺用,以避開編隊攻擊的蚊蟲,頗有意思。婦女們已經不|穿傳統服飾,改穿一般的衣服,因此沒有機會欣賞她們的奶瓶。孩子們面黃肌瘦、肚子圓鼓鼓的,不過老一輩的人並沒有缺乏維生素的跡象,和其他住在叢林裡的比較文明的人不一樣。他們的主食是絲蘭、香蕉、棕櫚果及來福槍獵來的野味。他們都有著一口爛牙。他們說著土話,不過可以聽懂西班牙話,至少有部分的人聽得懂。下午我們踢足球,我表現又好一點,不過他們趁我不備攻進了一球。那一晚阿爾貝托叫醒我,因為他肚子劇痛,痛的是右邊回腸部位;我疲累不堪,哪會去關心別人的痛,所以我叫他忍一忍,翻過身去蒙頭大睡到早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這番話贏得熱烈的采聲。這場派對至為盡興(在當地這意味著杯底不可飼金魚),縱飲狂歡到凌晨三點才散場。
一九五二年六月十四日星期六,我這個年輕小伙子年滿二十四歲,邁入四分之一世紀的神奇年頭、生命的銀婚式,而總括來說生命對我還不算太差。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早我去河邊,再次試試釣魚手氣,只是這就和賭博一樣,一開始小贏,後來卻是大輸。下午我們踢足球,我還是老位置守門,這次表現比前幾次要好。晚上去布瑞西安尼醫師家用了美味可口的盛宴,之後在病人村的膳堂有個為我們舉行的派對,秘魯的全民飲料比斯可酒(pisco,一種白蘭地)在派對上杯觥交錯。這種酒對中央神經系統的影響,阿爾貝托有著相當研究。當大家都酒酣耳熱,病人村的主任舉杯為我們發表一番相當感人的祝詞,我也趁著相當的酒意,說了大意如下的這番話:
星期五是我們離開的日子,所以我們去和病人們道別,拍了幾張照片,拿了兩個漂亮的鳳梨回來,這是蒙托亞醫師送的禮物。我們洗了澡、吃過飯,三點鐘我們開始道別,三點半我們取名為「曼波探戈」的木筏啟航順流而下,筏上是我們兩個人,而布瑞西安尼醫師、艾汰洛以及為我們造筏的夏維斯,也同行了一段。他們送我們到河心為止,之後我們就自求多一福了。
星期三早上下雨,所以我們沒去病人村,這天後來也浪費掉了。我讀了些加西亞.羅卡(Garcia Lorca)的詩,晚上看著他們用繩索把木筏繫在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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