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荒野,革命也可以溫柔
字辭的隨想

童軍運動的創始人,英國的貝登堡爵士的名字縮寫是BP,剛好就是英文的 Beprepare,因此B.P.這兩個字廣泛出現在童軍各種紀念品或識別標誌上面。童軍運動的銘言「Beprepare」,到了臺灣,擴增為三句「準備,日行一善,人生以服務為目的。」
文字語言的流傳演變,有一定的脈絡。只是很多時候,久而久之,原先的含意就被簡化或消逝了。比如說,「謝謝你」在日語中是「arigato gozaimasu」,這一句話真正的意思,不只是簡單的道謝而已,它的完整意思是:「在這個虛幻和痛苦的世界裡,你所做的事非常稀罕,所以我在你面前就像一塊微不足道的草墊(goza mat)一樣。」同樣的,台語的「隨便」並不只是隨你的方便而已,它是「請裁」,請你裁示https://m.hetubook•com.com,一種尊敬的表示,並不是隨便而已。
因此,可以說,童軍運動平日不斷地以各種專科章或晉級考驗的制度,或者不斷強調鍛鍊自己的野外技能,也無非是讓自己隨時處在「準備好了!」的狀態!
portentous,令人驚艷的一個字。
郭強生曾寫過,美國有一個綜藝節目,邀請來賓說「最喜歡的一個字」,有一次《鋼琴師與她的情人》女主角荷莉.杭特(Hollym.hetubook.com.com Hunter)說了一個字「portentous」,這個字意思是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那種震動,是既驚且喜的一種焦慮。
甚至,這些年幾乎在整整十年裡,我的心情就一直處在 portentous,這是種在黃昏日落前趕路的心情;焦慮,因為我看到環境迅速惡化,這個物質文明幾乎可以說快到了不可逆的臨界點,我不知道努力還來不來得及;興奮,是因為趕路的途中,一直有覺醒的力量加進來;緊張,是因為不知道將趕赴的活動或訓練,那些正在等待著我的夥伴,是否會成為荒野繼續往前努力的重要支柱?
記得高中時參加建中行義童軍二一七團,郭兆炫團長每次活動(不管是小隊長會議、團集會或野外活動)的開場與結尾,一定是他喊一句:「準備」,然後我們跟著喊:「準備好了!」
畢竟人是依著辭彙來建構我們的認知,透過辭彙來探索我們的思想,因此,傳說當倉頡造字時,天下紅雨鬼夜哭,想來也是其來有自的。
總統大選有候選人的文宣以「準備好了!」為主題,讓這一句話成了臺灣的流行用語,也使我想起了三、四十年前,大約有十年的時間,經常要覆誦這句「準備!準備好!」,因為「準備」就是童軍運動的銘言。
和_圖_書人有「一言興邦,一言喪邦」的說法,雖然在現代這個眾聲喧嘩的時代,言語溝通的真誠與意義已被糟蹋得慘不忍睹,但是某些字辭某些句子,還是不斷影響著人,感動著人。
其實真是如此。當你針對某一場演講或某個活動準備得太周詳,演練太多遍之後,臨場依慣性往往就只會照本宣科,而忽略了與聽眾心意的交流或即興的互動;這種隨機的火花,通常才是最精彩且最能感動人心的部份,也因為我們沒有「一定得如何講」的準備,反而會很專注地觀察與感覺現場的氛圍與精神力,這種專注與尊重及敬業,就是楊教授所謂的「一生的準備」吧!

B.P.準備好了!

真好的一個字。記得在誠品書店信義店開幕試賣前三十幾個小時,和設計師陳瑞憲及詩人陳克華去參觀,只見七千多坪的賣場,百分之九十的東西都還沒上架,甚至有數十近百個工人還在敲敲打打,很難想像再過三十多個小時後就可以一切井然,讓數以萬計的顧客來買書。和*圖*書
所謂銘言,就像是古人的座右銘,不只是要時時謹記在心,更是得隨時出現於你前後左右(比如說刻在桌子上、吃飯的碗盤中、衣袖……)也因為這個銘言,所以童軍運動不但要身體力行「日行一善」,還得隨時充實自己的知識與技能,以便有能力可以幫助別人!
看著裝潢工人忙碌地穿梭,也看著誠品的工作夥伴推著一箱一箱的書進來,準備上架,陳克華說,這時候的感覺最棒了,就像戲幕要拉起前的後場一樣,https://m.hetubook.com.com演員們那種緊張、興奮,以及焦慮。
這些年,幾乎在整整十年裡,我的心情就一直處在 portentous,這是種在黃昏日落前趕路的心情;焦慮,因為我看到環境迅速惡化,這個物質文明幾乎可以說快到了不可逆的臨界點,我不知道努力還來不來得及;興奮,是因為趕路的途中,一直有覺醒的力量加進來;緊張,是因為不知道將趕赴的活動或訓練,那些正在等待著我的夥伴,是否會成為荒野繼續往前努力的重要支柱?
住在我樓下的楊茂秀教授(毛毛蟲哲學教育基金會的創辦人),對於「準備」有很好的詮釋。每當他邀請人演講時,總是會說:「不必針對這堂課有任何準備,但是,請帶著你一生的準備前來!」
我就跟陳克華說,這個時候正可以用 portentous 來描述,我也想到,其實荒野一年有數百場的活動與訓練,每個活動前,夥伴的心情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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