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三月不識「文」字

我的四大伯,是村裏有名的莊稼把式。草台班裏當紅正生,抗日戰爭初期就擔任了我們村的青抗先隊長。抗日政權號召辦夜校,要大家識字學文化。上了三個月夜校,上級小區和圖書幹部來審查。領導特別看重我四伯,著力培養的苗子,點名要他認字。黑板上寫了「文化」二字,四伯好比「洋鬼子看戲——傻了眼」。
民間笑話說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孩子怎麼也記不住一個字,先生只好送他回家。路上看見孩子的父親,那父親抬槓道:我兒子怎麼一下子能認出我來?他見的次數多嘛https://www.hetubook.com.com
憋出一頭汗,自己在那裏唸叨:看見面熟熟的,車梯兒似的,就是想不起來!
事實上,讀書識字需要一點天賦,或者不能錯過最佳開發期。像我四伯,一個「文和_圖_書」字,看見次數夠多,足夠面熟,偏生認不出,如何解釋?
場上分糧食,糧堆上插了人們的名字標牌,前來擔糧食的農漢十有八九會在那裏愣神。彷彿賣炭的丟了驢,挺著一個大架、黑虎了臉面,不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誰過不去。
隊裏分紅張榜,大家在那兒圍觀,多數人是瞎狗看星宿。
我記事的時候,村裏成年人識字的不多。
車梯,是大車停放時候支架車輛的部件。上邊一根橫木,下面二木交叉,儼然一個象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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