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立體傳播
誰是白宮的主人?
——人造衛星.馬殺雞與我

晨九時,清風徐來,好鳥亂鳴。區區在下身着皮膚的延長,在街口叫了一部腳的延長,與何、歐、劉、成四名漢子娘們攜錄影機三,錄音機二,錄影帶八,浩浩蕩蕩殺奔國際電訊局而來。局裏兄弟十分客氣,閒話桑麻,賓主盡歡。十時廿分,衞星電訊踏浪而來登陸陽明山,有影無聲五名同仁有的立刻血壓升高,有的立刻血壓降低,情況十分緊急,十時廿五分螢光幕上有聲有色,大夥身體立卽恢復健康。卅分準時收錄,二人在心中剪輯,三人錄音錄影。一卷錄畢,飛傳樓下,嘟嘟嘟摩托車響處,十五分鐘以後到達電視台,五名高手早就在編輯台上一字排開,眼、耳、手同時動員,運筆如飛,火速剪帶。話分兩頭,東園街十二時正,卡雷還嘮叨個沒完沒了,打開電視機,第一段辯論連帶中文字幕已出現在螢光幕上。十二時五分卡雷閉上了嘴巴,卡特與凱薩琳一吻未畢,大夥急忙收兵回營,每人食便當一個,立即展開作業。節目需m.hetubook.com.com時七十五分鐘,專家座談十五分鐘,卡雷辯論長達九十五分鐘,快刀斬亂帶,起碼要剪卅五分鐘,大家齊頭並進,各顯神通,新聞部殺得個人仰馬翻,七葷八素,十分過癮。
九時十五分,第一批字幕還沒烘乾,幾十顆心都含在嘴裏,隨時都可以跳將出來,忽然中玉連跌帶撞的衝過來,尖聲怪叫:『第一批字幕上了主控。』頓時歡聲雷動,普天同慶。想當年普陀降世盛況也不過如此,把個無辜的中玉小姐嚇得面色慘白,當場倒退三步,實在罪過。九時廿分老『馬』識途臨危受命,殺奔『第六現場』,主控去按字幕,面容沉重喃喃自語:『好,現在該俺受罪了。』大家心中不忍,千叮萬囑,依依送別。九時卅分扭開電視機,節目準時播出,區區在下與一批娘子軍傻坐在新聞部的大辦公室欣賞幾十名同事七手八腳的精心傑作,電話聲鈴鈴不斷,褒貶頌駡,無奇不有。趙老大以不變應萬變,理直和_圖_書氣和,義正詞婉,微微捲舌操京片子答曰:『先生您哪,千萬息怒,莫要爲小小的節目傷了元氣。您的高見眞是一針見血,句句都驚到癢處。區區在下非常冤枉,夜半在此地打掃清潔,身家十分清白,先生千萬莫要錯怪了好人,您的金玉良言在下一定原封不動,一字不漏,轉告製作單位,讓他們曉得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先生,千萬保重,不要生氣,身體要緊,好好,不謝,不謝,晚安。』
他老大腦筋裏頭胡思亂想的這個太空玩具在民國五十一年搖身一變,成爲美國航空總署發射的『電星一號』人造衛星。同年的七月十一日全歐洲約有一億人經由這一顆太空玩具,在客廳裏無限興奮的觀看了廿二分鐘由新大陸飛越大西洋而傳去的電視節目。地球上的人類既飽耳福,又大開了眼界,而且,從此也失去了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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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的多倫多大學有一名教授叫做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閒來無事,心血來潮,寫了一本書叫做『媒介就是馬殺雞』,薄薄的一册不過一百多頁,大部分都是圖畫,沒有幾個大字,却震撼了傳播學界。他說所有的媒介都是人體的延伸。車輪是腳的延伸,書本是眼睛的延伸,衣服是皮膚的延伸。眼睛除了看以外,別無選擇,誰,也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塞起來。我們的感官不由自主的,任傳播媒介擺佈。新的傳播媒介不但改變,而且重新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這個世界的名字就叫做『地球村』。
趙某人三歲的時候,英國住了一名科學家名字叫做克拉克(Arthur Clarke)他有一天心情快活,發表了一篇論文給大家欣賞。大意是說,如果在大於地球直徑兩倍的高空中放一個太空玩具上去,與地球一起運轉的話,有朝一日就可以構成一個全世界的通訊系統。爲和-圖-書什麽要放在這個高度呢?因爲物體在這個高度其對於地球的離心力剛好和地心的吸引力相等,而可以固定于一個環繞地球的軌道上。
時光一去永不同,往事只能回味。眼看着播出時刻一秒秒逼近,大功還沒有告成。金主任情急生智,一聲總動員,人無論老幼,地不分東西,集合了古今中外、老弱婦孺一共十二名漢子娘們,團團圍桌而坐,擧行英翻中康樂大競賽。影印機轟隆隆響個不停,中玉小姐飛傳第三現場——字幕間,校對,繕寫,七八名先生滿頭大汗振筆直書,再送交攝製十六釐米影帶,冲洗曬乾備用。話分四頭。岐鳳導播與麗珊小姐與幾位工程部的同仁正乾坐在副控過帶,忽然驚天動地,咔嚓一聲,麗珊老妹高跟鞋跑斷了一隻,臉不紅氣不喘,一高一低的面不改色又衝殺在二三樓之間,直瞧得趙老大目瞪口呆,肅然起敬。

第六攝影棚裏,三位教授與信譚老大,還有幾位記者先生小姐和*圖*書正在圍着電視機,雷根長,卡特短,評頭論足,談得興高采烈,當場收錄,快人快語,片頭片尾全有了着落,頭重腳也不輕神龍擺尾,就差個身子了。
正是那金風送爽,桂子飄香,啖蟹賞菊時分。美利堅合衆國卡、雷二位先生爲了爭奪白宮主人的寶座,你來我往,明爭暗鬥,殺得雞飛狗跳,難解難分。在地球村的另外一個角落裏,住着一名神經兮兮的無聊漢子,茫茫然的生活在天地之間跑跑跳跳,哭哭笑笑,倒也自得其樂。目光短淺那裏識得什麽人造衛星,膽小心粗,對於馬殺鷄,那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無奈人在『村』中,身不由己。雖然事不關己,己不關心,但是掃完了門前雪,弄一盅小花雕,欣賞欣賞人家的瓦上霜也是人生一大樂事,而且鑑往可以知來,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古人是有的說的。所以嘛,上個星期三與今天兩度經驗了分秒必爭,如臨大敵的生活,說穿了沒啥道理,還不是『爲卡辛苦爲雷忙』。你老大閒着也是閒着,聽俺蓋與你聽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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