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誤斃石雷劇毒何來問句天

那兩隻蜘蛛關在籠中,當然最好是以暗器射殺,但方敏身旁,卻是什麼暗器也沒有了,想了一想,提起七孔刀,「呼呼」連砍兩刀,連金絲籠帶那大蜘蛛,全都砍成了兩半,那兩隻大蜘蛛雖已死去,卻還在蠕動不已,看了令人噁心已極。
方敏心中更是氣憤,那一招已是用了七成功力,龍吟子急忙回劍撤招,方敏內力疾吐,手腕一翻,改抓為拍,「呼」的一掌,當胸拍到,龍吟子短劍第二招尚未發出,掌風已然掃到,若是在平地之上,他至多不過退出幾步。但此時他卻是站在牆頭之上,根本無法後退,只得一面運氣相抵,一面一個觔斗,翻了下地。剛才上牆之時,威風八面,要取方敏的性命,此時卻被方敏擊了下來,當然已算落敗。
霹靂子石雷揮杖來攻,方敏舉刀相迎,到石雷受傷,方敏退出,只不過是電光石火,一眨眼間的事,其餘三風子等五人一見石雷受傷,心中既怒且驚,一齊問道:「霹靂子,傷得怎樣?」
方敏站著發呆,忽然聽得五下高低不同的聲音道:「死了!」抬頭一看,原來圍住霹靂子石雷的五人,已然站了起來,又道了一聲:「死了!」
但這一招因為變招快疾,進攻的方位奇特,石雷卻來不及趨避,刀鋒劃過,只聽得他大吼一聲,方敏疾向旁逸出,石雷的肩頭上,已然被七孔刀劃出了一道三寸來長的口子。
方敏本來只是單足站在牆角上,三風子所使,又是內家罡氣,方敏自然禁受不住,下盤一浮,覺出無法與之硬抗,便就勢足尖一點,落下地來。他若是此時存心逃走,還可以向牆外翻出,雖然三風子銜尾而追,也不能跑出多遠,但總可以有一個逃走的機會。但是方敏此時心中,卻一點逃走之念都沒有。
方敏此時只顧為除了這樣醜惡的物毒而高興,卻未曾想到,就算剛才那道人不是武當極樂道長,馬算子也是一代高人,而且精於醫道之人,一定善辨各種毒物,那草地上只長著一種草,一點兒雜草也無,而且排列整齊,分明是特意種了,來養著那些蜘蛛的,以他為人而言,豈有只顧打賭,而不順手將毒蟲除去之理?方敏一時未曾想到這一點,以至日後生出許多事來不提。
那些徒眾,害怕自己遲早會得不到好結果,因此紛紛溜走,待到魔母溫魂將一套七孔刀法練成,門下徒眾,已經走了個乾乾淨淨,一個也不剩,但是她那套七孔刀法,也確乎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就拿這一招「順手牽羊」來說,霹靂子石雷雖然是個瞎子,但是七孔刀揮動之間,卻有厲嘯聲發出,向上提劃之際,嘯聲雖輕,也可以趨避。
三風子「哈哈」大笑,照理,情如手足的師兄弟已中劇毒,他斷無笑得出聲之理,但是他心中實在怒到極點了,因此反倒笑了出來,笑聲中充滿了暖恨之情,恨不得將敵人撕成片片!笑聲未絕,已然尖聲道:「如此說來,倒與你一點干係也沒有了?」方敏自度確是這樣,道:「當然是和我沒有關係!」
方敏見他們雖然個個一臉正氣,而且既然不否認,可知正是崑崙派長老,但行事卻偏偏如此不可理喻,不禁心中有氣,道:「不錯,我是姓方,聽說各位要找我,我與各位無冤無仇,不知要找我何事?今日碰巧見面,倒可以說個明白!」青昊子一聲冷笑,接著又歡呼一聲,道:「沒錯了!果然是他,咱們六年心力,總算沒有白費!」龍吟子接著道:「找你何事?要取你的性命!」短劍一晃,連人帶劍,便躍上了牆頭,「刷」的一劍,分心刺出。
三風子停在離他們七八尺遠處,一聽得方敏如此說法,道:「小畜牲,還敢嘴強?快取解藥來!」方敏莫名其妙,道:「什麼解藥?」三風子冷笑一聲,嘬唇一晡,摩雲子等四人,已然將方敏和馮瑩圍住。方敏仍是不解何意。忽然聽馮瑩道:「啊!敏哥,你七孔刀上,喂有劇毒麼?」
三風子又尖聲道:「快取解藥來,你刀上所喂的,究竟是什麼毒?還不快說?為何我已以重手法點了他任督二脈,毒氣仍然迸發不已?」方敏此時,心中也是莫名其妙,據實言道:「我也不知道這刀上有毒,自我使用七孔刀以來,也曾傷過人,卻未曾見有中毒的,莫不是另外有人傷了他?」
霹靂子石雷大聲叱喝,掄起鐵杖,疾掃而至,方敏見新趕到的石雷也是如此,心中更和*圖*書怒,七孔刀帶起一陣厲晡,迎了上去,「錚」的一聲,兩件兵刃相交,方敏身子突然滴溜溜地一轉,轉出半步,手臂一縮,七孔刀輕嘯一聲,刀鋒便向石雷肩頭一拖。這一招,乃是七孔刀法中和敵人兵刃相交之後,突生變化,克敵制勝的絕招,喚作「順手牽羊」。那七孔刀法的招數雖然不同,但是每一招卻能應付一個獨特的環境。「順手牽羊」這一招,便是在和敵人動手之際,兵刃相交時所使。當七孔刀一和石雷的鐵杖相碰之時,方敏早已一收內力,整柄刀反藉著石雷鐵杖上的力道,向上彈了起來,然而手腕一翻,刀尖向上,順勢一送一拖,刀鋒便在對方肩頭劃過。魔母溫魂本來門下徒弟極多,聲勢浩大,但就是為了創這套七孔刀法,叫門下徒弟,做她的活靶子,給她試驗,怎樣才能使刀法盡善盡美,使得對方一則萬萬料不到,或者就算料到,也躲避不過。每一招,少說也經過她幾個月的苦思。
幾個人行動皆極是快疾,而且無聲無息,是以當馮瑩突然省起,大廳中忽然一點聲息也無,點起蠟燭看時,已然一個人也沒有了。馮瑩當時不明究竟,自然大覺駭異,後來到了後花園,又見到觸目皆是紫色,自然更是詫異,再接下去,便是和葉映紅交手,前文皆經表過,此次不再贅言。
馮瑩進了大廳之後,並未見葉映紅,卻見方敏被崑崙六子圍住,其中霹靂子石雷,是在飯店中為人治傷之後,滿城尋找其餘五人,未有結果,剛好來到附近,因聽得馮瑩和葉映紅動手之聲,才躍上牆頭,展動衣袖,將九曲珠鏈散出的鋼珠,全都接去,一聽到三風子的聲音,自然立即奔入大廳。
方敏心中更是惱怒,暗忖江湖上傳說,崑崙派乃是正派中的大派別,看來全然不對,這六人的行事,比白骨神君和紅掌祖師也不如,倒有點像曹不仁、金羅漢這一流人物!
雖然各人喉音不同,有的尖銳,有的清越,有的高亢,但同時而發,卻又各不干擾,吼聲一起,只震得大廳中的梁椽,「格格」作聲,積塵白煙,紛紛落下。
方敏一怔,暗想這是什麼意思?可能是養蜘蛛的人的信符,畫在墓口,告誡他人不要隨便闖進之意,想了一想,也就放過。
方敏猛地想起,無緣無故,躍入人家宅中,此事大是不該,宅主人是講情理的還好,是不講情理的,立時就可以翻臉成仇!因此急忙向後退了一步,那從門中穿出的人,也轉過身來,方敏只見那人是個銀髯飄拂的老者,一臉正氣,首先放下了心,剛要開口喚「老丈」,那老者的臉色,驟然一變,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恨已極的物事一樣。
此言一出,度天子和摩雲子兩人,突然一個自左,一個自右,攻了過來,「呼呼」兩掌,疾拍而至。馮瑩身子向後一縮,避開了摩雲子的一掌,又突然一個轉身,右掌也疾拍而出,「啪」的一聲,正與度天子手掌相交,兩人皆震退數步。馮瑩見三風子仍不住手,大袖飛舞,力道越來越強,像是將方敏膠在方圓不過三尺的地方一樣,行動皆不能脫離這個範圍。
唯恐那死蜘蛛仍然有毒,又轉了石碑,那洞口果然又復合上,天衣無縫,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方敏舒了一口氣,同時,因為離得那黑黝黝的一塊地近了,已然看出那竟是一個大泥沼!
當馮瑩站在那巨宅之外的時候,聽得宅中傳出怪聲,那原是葉映紅和崑崙六子混戰,推動大桌子所發的聲音。方敏聽得有兵刃相交之聲,也一躍而入,只見大廳門上,積塵甚厚,但是卻有一隻手印,那手印異常清晰,指爪之長,卻是少見,乍看,還像是什麼野獸印在門上的一樣,細看,才知是人的手印。
方敏順口應道:「胡說,兵刃喂毒,是下三濫的行徑,我怎麼會幹這種事?」馮瑩手向前一指,道:「你看!」方敏循指向前看去,也不禁一呆。
此時,馮瑩正在發呆,所以未曾察覺。葉映紅卻發覺對方突然離去,因此一個一個房間,去搜尋她姐姐的遺物,以圖得到她姐姐的一點消息。
此時再一見那隻手,更可肯定,那只門上的手印,一定便是那隻手留下的,而什麼人又會生著一隻這樣的手?一時之間,方敏竟連運氣衝穴都忘記了,待聽到身後又有人走來,才急忙運起第三遍真氣,那只長有黃毛,指甲銳利的手,也向www.hetubook.com.com後縮了回去。!
他一見方敏,便心頭大震,以他為人,本來絕不至於一聲不出,便從背後點人穴道,但是他見到了方敏,立即想起六年來,自己師兄弟所苦苦搜尋的目標來,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未曾道過一句話,但是和他們六人,時時在懷念著的一個人,實在太相似了,因此他唯恐方敏走脫,便趁方敏轉過頭去時,點了他的穴道。不過三風子究竟是正派中人,同時倉促間也未看出方敏的武功,已然極有造詣,下的手並不重。
本來,方敏武功雖然已將臻第一流高手境界,但若要和三風子硬爭,卻不是敵手,但是他此時心中,已確確實實,將三風子等人,看作是行為卑污的小人。因為剛才他傷石雷,那一招「順手牽羊」,只是用了五六成功力,招式尚未使盡,便自撤招回刀,所以石雷才只是受了點點兒浮傷。否則,要是剛才他那招「順手牽羊」使老了,石雷肩上的口子,至少也得有尺許長,三寸來深,刀勢又是自下而上拖到。也就是說,一條左臂,可能被立時卸下!方敏暗忖這一招手下留情,以三風子等人的武功,絕不會看不出來,如是通情理的人,便該就此息手,將事情講個清楚。但他們卻非但不如此,三風子且施出了內家罡氣,對自己連連進襲!若不是行事卑鄙,怎能做出這種行為來?所以方敏心中,凜然無懼,反倒感到自己光明正大,頂天立地,眼前的三風子武功雖高,卻是渺小無比,有了卑敵之心,手上自然格外揮灑如意,所以竟能支持了三風子以內家罡氣,逼動衣袖,上下揮舞的七八招,到後來,七孔刀一被三風子衣袖裹住,方敏只覺得一股氣勁,幾乎連右臂都要被撕斷,無法與之硬抗,便著三風子向後一拉之勢,跨前三步,左手已然抓了軟銀杖在手,以極為陰柔的內力,一杖斜斜砸下!
三風子將方敏點到之後,立即鑽入大廳,以「傳音人密」,上乘內功,通知其餘四人,四人一聽,自然一起鑽出大廳來。
龍吟子一劍未中,方敏那一招,「甕中捉鱉」已然使出,倒將他嚇了一跳。剛好三風子想起自己一照面便曾點了他的穴道,竟會被他運真氣衝開,而且四人向他圍去之時,又會被他躍上牆頭,可見他功力不弱,叫道:「龍吟小心!」他只叫「龍吟小心!」而不叫「龍吟住手!」可知他心目之中,也沒有認為龍吟子那樣,話都不說,便突然持劍進攻,要取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的性命一事,有什麼不對之處!
一見劍到,側身一避。那圍牆的牆頭,能有多寬,方敏側身一避,已然左腳懸空,但是他真氣下沉,右腳仍是牢牢地釘在牆頭之上,反腕便向龍吟子右腕抓到,意圖以空手奪白刃中的一招「甕中捉鱉」,來奪他手中短劍。本來,方敏震於崑崙六子的威名,絕不敢和龍吟子這樣子打法的。但此時一則他見五人行事如此不講理,已然心存輕視,二則龍吟子這一劍,雖然力沉勢雄,但最近方敏遇高手和見識多了,感到他的武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而且事實上,龍吟子的武功,真要比較起來,怕還真不及方敏!因此方敏敢以空手奪白刃功夫去對付。
三風子冷冷地道:「你劃吧!」方敏毫不考慮,揚起七孔刀,便向自己手障之上刺去,但正在刀尖將要觸及皮膚之時,突然一愣,尖聲叫道:「啊!刀七真的有毒!」原來映著燭光,他看清了刀身之上,隱隱現出一種從未見過的監殷殷的光華。
三風子又是一聲冷笑,道:「劃呀!怎麼不向自己手臂上劃呀?」
看方敏時,卻是絲毫未有懼色,咬緊了牙關,正在苦苦支持。馮瑩唯恐再有人來進襲,身形閃動,以背貼牆,叫道:「三風子,你們今日若是害了方敏,我若不到處在江湖上,宣揚你們的鄙毒行徑,誓不為人!」一面講,一面心中實在是又恨又急,「通」的一拳,擊在一根大柱之上,拳頭竟沒入了柱子一小半。
他感到自己和崑崙派長老,連見都沒有見過,而且他們年紀又都如此之大,和自己有什麼冤仇可言?崑崙六子所為,分明是黑道上下三濫的行徑。
卻說方敏在宅外一被三風子點了穴道,便運起本身真氣,向被封住的腰間軟穴衝去,連沖兩次,已然將要衝開,再來一次,便可奏功,正在此時,忽地看見牆角處,有毛茸茸的一https://m.hetubook.com.com件物事,在蠕蠕而動,仔細一看,心中大是吃驚,原來那團物事,竟是一隻人手!但是手上,卻長著寸許來長的黃毛,金光閃閃,手指甲也特別的長,尖端銳利,但卻不像是修剪出來,而像是時時用爪,因此磨利了一樣。
看官!馮瑩在門前發呆之時,也曾見過這只形狀如此奇特的手印,但當她一推門進去之時,便有人襲擊,因此也無暇細想,隨即忘懷。
方敏已然不支,若是刀法一散,被他內家罡氣襲中,內臟立受重傷,無可醫治,心中不禁大為焦急,只顧阻止三風子繼續出手,也不理會所說的話,是否會得罪武林尊長,尖聲叫道:「三風子,你也算是武林前輩,怎麼行為卻是下三濫?」
方敏一面心中疑惑,一面運轉真氣,去衝破封住的穴道,才沖了一次,便發覺點穴人下的手並不重,以自己內功,轉眼之間,便可衝開。
三風子運氣於袖,將方敏的七孔刀裹住,並還被自己連人帶刀,拉了過來,只當對方已然黔驢技窮,怎麼也料不到方敏性格倔強,既已認定了他不是好人,便絕對不肯服輸,寧願拚命,也要打下去。眼前銀光一閃,無聲無息,軟銀杖已然壓了下來,雖然武功高絕,也不免吃了一驚,急揚右袖去格擋軟銀杖時,裹住七孔刀的左袖,未免略一鬆弛。方敏那一杖擊下,目的就是要他左袖略一鬆弛,一覺出裹住七孔刀的力道稍弱,立即一弓身向後倒縱出去。三風子一時不察,竟被他將七孔刀拂了回去,人也已然躍到丈許開外站定,喘了一口氣!
原來霹靂子石雷,自發出那一聲驚呼之後,一直未曾出聲,此時正倚柱而立,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而左肩之上,衣服已全被撕去,在那條被七孔刀劃出,不過三四寸長的傷口旁,上下各有兩寸來寬的皮膚,已然成為藍色。一望而知,那傷口是被喂有劇毒的兵刃所傷,毒氣正在迸發!但是方敏又確確實實知道,自己的七孔刀上,並沒有毒!因此張大了嘴巴,竟然無法講得出話來。
她這裡話才講完,只聽得三風子一聲呼喝,道:「撒手!」
方敏心中一動,想要晃動身形,趁勢逸出時,但已然慢了一步,只聽五人各自怪吼一聲,這五個人個個功力深湛,三風子更將內家罡氣練成,這一聲怪吼,又全是以丹田之氣逼出。
撫然有了劇毒,自己連毒從何來,都不知道,當然更談不上什麼解藥了,若是劃出了口子,豈非要毒發身亡?因此這一刀,便怎麼地也劃不下去。只聽三風子叫道:「好小畜牲,你不下手是不是?」勁風又劈面襲到。方敏反手一刀,向前削出,道:「你們怎麼不聽人的解釋?」三風子一步一步向前跨來,動作像是甚慢,實則極是快疾,眼一花,已然來到離馮瑩和方敏不過五尺開外遠,面罩冷霜,右手已然緩緩揚起,看情形一掌立即就要壓下,忽然聽得擎雲子一聲呼叫,道:「三風,快來看,霹靂子不知怎麼了?」三風子趕緊轉身。馮瑩和方敏兩人,也一齊向霹靂子石雷看去時,只見駕石雷本來蒼白的臉色,也出現了一層藍殷的顏色,雙目怒凸,但已然毫無生氣,搖晃了幾下,「啪」的一聲,倒於就地。
方敏第三遍真氣在穴道上一衝,立將穴道衝開,待要走過去看時,身後已有人低聲喝道:「別走!」方敏不得不回過頭來,只見三個仙風道骨的老者,一個矮老頭子,和一個膚色如鐵,生得異相之極的老人,已一字排開,站在自己面前。除了剛才見過的那老者之外,其餘四人,面上也皆露出極是複雜的表情,使人難以捉摸他們的心情。方敏愕然道:「不知各位有何指教?」他這裡一開口,五人更是吃驚,心中俱想:啊!不但面目像,連聲音都像!三風子向其餘四人一使眼色,四人身形展動,向方敏圍去。方敏見勢不好,不等被四人圍住,便提一口真氣,凌空拔起,定身於圍牆之上,道:「各位老丈,有何指教,何必要將我團團圍起?」青昊子「哼」的一聲冷笑道:「小子你自己知道!」三風子也同時面色一沉,道:「你可不許說一句謊言,你可是姓方?」方敏一聽他們如此問法,心中一動,便即恍然,道:「你們可是崑崙派長老,人稱崑崙七子中的五位?」一面說,一面向那邊屋角望去,但是卻一個人也沒有,只是和*圖*書在那一邊剛才看不到的牆上,卻也留下了一個手印,牆上並沒有積塵,那個手印,乃是陷入牆中,深約半寸,形狀大小,也和門上那隻,一模一樣,不過卻是一隻左手。他這裡一面講話,一面雙眼斜望,三風子等人,卻以為他想趁機溜走!忙道:「你若是想溜,可莫怪我們手下無情,你可是姓方,說!」
方敏不想再久耽下去,四面一看,又別無道途,也未見那群小蜘蛛的下落,便返身走了出去,來到出口處,偶一轉身,這才看見那大洞上面,畫著一個正在張口哈哈大笑的大頭胖娃娃,雖然只是寥寥幾筆,但都極是傳神,令人一見,不自由主,便想咧嘴而笑。
胸中一腔正氣,自然不會怕人,因此落下之時,是落在圍牆之內,三風子也立即躍下,一連兩招,將方敏逼入了大廳之中,大聲責叱。聲音由長廊中傳過,傳到後花園中,被馮瑩和葉映紅聽到,她們兩人,芳心全都對方敏暗生情愫,自然異常關切,才爭著由月洞門中躥進去,在月洞門口,馮瑩還吃了葉映紅的大虧,被葉映紅以寒玉匕,將她右手第四指,削去了一節!這些情節,前文也皆已表過,毋需贅言。
卻說方敏當下回到了貴陽城中,天色已然微明,想找到葉映紅的心仍未死,又在城中團團轉了一轉,花了不少時間。那貴陽城能有多大,他滿城亂找,當然也會找到那所巨宅,站在門口一看,也覺得奇怪,同時聽得裡面似有兵刃相交之聲傳出。
那蜘蛛之物,自古便被列為五毒之一,本來就是兇猛醜惡之極,那兩隻蜘蛛如此大法,看來更是令人噁心,方敏雖具一身驚人武功,那兩隻蜘蛛還是分了開來,關在金絲籠中的,乍見這類物事,也不由得渾身皆起雞皮疙瘩。
半晌不見動靜,方敏舉高了火折子一照,不由得吃了老大一驚,原來此時,他已然身在一間石室之中,室內空空如也,只有在東面牆角之上放著兩隻尺許見方的金絲籠,籠中關著兩隻顏色殷藍,八隻腳張了開來,少說也有五寸,身子竟如拳頭大小的蜘蛛!
方敏一見這手印,也是一呆,隨即聽得「呀」的一聲門響,一個人倒竄出來。
馮瑩和方敏兩人,尚未弄清是怎麼一回事,眼前人影一閃,一股其大無比,旋轉而來的氣勁,已然襲到,同時灰影閃處,一隻衣袖,已然在馮瑩和方敏之間,直切了下來。
此時,方敏身子不能動彈,雖然知道長著那樣一隻怪手的人,一定在牆那邊,但是卻無法走過去看一下。而且,方敏又立即想起剛才在積塵甚厚的那扇門上,所見的那個手印來。
馮瑩便根據師父所說,勸崑崙六子不要立時動手,但崑崙六子卻是不聽,並還向方敏逼問此間巨宅之中,有無密室!方敏性格倔強,見馮瑩如此為自己設想,心中也好生感動,心中越來越感到六人行動的卑鄙可恥,雖然雙方形勢,顯然是對方強上許多,他心中也毫無懼意,昂然一笑,道:「馮姑娘,你別怕!六位,常言道好事不瞞人,瞞人無好事,你們一定不肯由武林公斷,難道是事情見不得人麼?」六人一齊呆了一呆,馮堂也接著道:「誰怕哩!現放著他們是武林尊長,難道還真能將咱們怎麼了?敏哥,他們問你宅中有無密室,你以前到過這宅子麼?」方敏道:「笑話!他們這幾個人,多半是瘋子!」那語氣,也就鄙夷到了極點。
抬頭一看,三風子衣袖一壓一卷,已將七孔刀捲住,向後硬拉。
果然外面紅日高照,正待回手將幔子撕下時,一眼瞥見方敏站在門外。
那兩隻大蜘蛛,既然有金絲籠關住,自然是有人養的。方敏心中不禁冒火,心想養這種物毒的人,多半不是什麼好人,剛才那麼多小蝴蛛,定是這兩隻大蜘蛛所生無疑,先殺了這兩隻,再去搜尋那些小蜘蛛未遲!
方敏暗忖難道我身後還有人?轉頭一看,並沒有人站在自己背後,不禁奇怪那老者何以如此恨自己,正想轉回頭來,一陣微風掠過,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腰間軟穴,已被點中,立即僵立不能動彈,連出手的是誰,都弄不清楚,想起來,當然是那老者,但是那老者卻是一臉正氣,不像是行徑如此卑劣的人。
其餘四人一見龍吟子失利,盡皆大驚,唯恐方敏趁機溜走,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若是給他溜走,再找六年,也未必找得到!三風子首先一躍而起,衣袖疾https://m.hetubook•com•com捲而起,連帶著一股強韌已極的大力,向方敏的下盤捲到。
那白髯老者,便是崑崙派各長老之中,武功最高的三風子,他和其餘四子,在大廳中和葉映紅混戰了好半天,葉映紅滑溜機靈已極,大廳中又漆也似黑,以六人之力,連旋風島主,宇內四邪之首的魔母溫魂,都受傷而去,竟然未能傷害到葉映紅分毫。
方敏實在想不透,何以自己片刻未曾離身的七孔刀上,突然會有了劇毒。
他們師兄弟本來共有七人,情同手足,禍福與共,石雷突然發出如此的驚呼,其餘五人,個個關切,只顧問石雷傷勢如何,一時之間竟忘了如何處置馮瑩和方敏兩人。馮瑩在一旁看出有便宜好揀,一拉方敏,以目示意,要和方敏趁機離去。方敏雖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卻絲毫不肯苟且,低聲道:「馮姑娘,眼前理虧的是他們,我為什麼要偷偷溜走?」馮瑩急得頓足道:「你已然傷了他們一人,再要不走,豈是他們的敵手?你不是說,還有要緊事需辦麼?何必為爭這一口閒氣,而將正經事耽擱了?」
變生倉促,馮瑩竟忘了自己和方敏在一起,可以令方敏少吃虧,右手一鬆,剛想站定腳跟時已被那股大力裹住,身不由己,一連轉了幾轉,被逼到大廳的一角。再定睛看方敏時,七孔刀揮舞,但是刀法緩慢散亂,而且沒有了那股厲嘯聲。在他身旁,一個人影,左盤右旋,兩隻大袖,上下飛舞,宛若兩條灰色怪龍,袖子揮動時所發的大力,已然將方敏逼得施展不開。馮瑩一望而知,那是三風子使出了畢生絕學,以內家罡氣在向方敏進襲。
三風子大叫一聲,趕了過去。馮瑩駭然道:「敏哥,你刀上是什麼毒,那麼厲害?崑崙六子,眼看要成崑崙五子了!」方敏道:「馮姑娘,怎麼你也信!不過我?我刀上有毒一事,連我都莫名其妙!」馮瑩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並不說什麼,但是心中,卻著實不信方敏刀上有毒一事,他絕不知道!
一旁的青昊子等人,怒吼道:「還和他多廢話什麼?將他一掌結果,搜出了解藥來再說!」方敏見他們當真個個無可理喻,「哈哈」一笑,道:「你們不用動手!」將軟銀杖在腰間一纏,捲起左臂衣袖,道:「你們說我七孔刀上存毒,我在自己臂上,劃一個口子給你們看看如何?總不成我自己也願意書毒?」
石雷伸手一摸傷口,道:「不怎樣,只是浮傷一一啊呀!」前面那幾個字講得甚是平靜,而且眾人也的確看出了他肩頭所受的只是一些浮傷,以他的功力而論,就像是尋常人擦破了一塊皮一樣,根本不礙事,但接著聽到他那一聲呼叫,卻是充滿了驚恐之意,不由得大出意料,一齊將石雷圍住,道:「怎麼啦?」
三風子等人,進人那巨宅的大廳之時,乃是由後花園躍入,並非是從正門走進來的,雖然穿過長廊,走進大廳之時,也有幔子遮著,但是卻想不到那大廳,每一個可以透進光線的地方,都被厚厚的緞幔子遮住的,一算時間,早該天亮,心中大是詫異,這才猛地向後撞出,鑽出布幔,推開了大門。
三風子這一怒非同小可,正待疾撲而上之時,一旁馮瑩,見方敏在兵刃被三風子裹住之後,不但能全身而退,而且連兵刃也沒有失丟,心中大喜,一步躥過,又已和方敏並肩而立。
自從他見到七孔刀以來,他從未發覺那刀身上有這樣一種光華出現過,而那種顏色,如此隱晦,也一望可知是劇毒的物事沾在刀上之故,他為人有一句說一句,因此便尖聲呼叫了起來。
三風子若真要再撲向前去,非要兩人齊傷不可,但他們崑崙六子,和北天山馬算子交情深厚,馮瑩身上,雖然沒有七禽大俠馬算子的令符,但武功確是馬算子所傳,若是傷了馮瑩,難免失了兩家和氣,因此硬生生將前撲之勢收住。但是他因為發動之時,勢子太猛,因此雖然收住了勢子,一股氣勁,仍向兩人壓到。馮瑩站到方敏身邊,未知就裡,以為三風子內家罡氣已然襲到,身子一閃,又搶到了方敏面前,叫道:「敏哥,你快走吧!這兒由我來對付他們,別再逞英雄好漢了!」方敏見她如此維護自己,心中也大受感動,道:「馮姑娘,你這話錯了,我並無絲毫對不住他們,為什麼要走?」
他一見那個手印之時,便和馮瑩一樣,感到那手印乍看,像是什麼野獸留下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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