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梅心中不禁一奇,暗忖在這個骨節眼上,他還有什麼事要問我?忙道:「什麼事?」董路背負雙手,來回走了兩步,道:「助你盜梭之人,倒是天地之間第一大膽的人物,我知道絕不是惡土地,其人是誰,你可能說出來麼?」
本來,她拼著犯下彌天大罪,希冀能夠和沈覺非在一起,過上些日子的,但如今沈覺非卻也已然不知吉凶如何了!
饒了她接口道:「這也不見得,何以惠能和尚,敢邀我們前去,在沈雄家中,禍是兄弟闖下來的,你們若是見勢不妙,最宜速離!」
董小梅心想也難怪他們誤會,那冷笑聲,的確就是在自己身旁發出的,但是卻又未見有人。她本想分辯幾句,但是又懶得開口,只是冷冷地望了甘刺麻一眼。
可是看那人時,那人卻已然仰天八叉地睡了下來,像是根本聽不到他們的交談一樣。連無異將海內外正邪各派的高手,俱都想了一遍,實在想不出有這樣的一個人物來,心中無限狐疑,低聲說道:「然則剛才那下冷笑聲,也是他所發出的了?」
連無異道:「你們聽剛才那一下冷笑聲,可是這小女娃所發麼?」
他那一掌,才一掃出,便見那灰衣人身形,突然一個踉蹌,似要向後跌倒。饒了她的武功修為,早已臻一流水準,雖然變生倉猝,他目光之銳利,仍然可以將一切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谷守昆又笑道:「兩位莫非以為我會就此溜走麼?惡土地聲名,雖不如兩位之盛,但是既然答應,倒也不至於不來!」
甘刺麻一個轉身,喝道:「是你麼?」那人一抬起頭來,道:「什麼?」甘刺麻道:「適才偷偷冷笑的,可是你麼?」
饒了她尚未回答,連無異已然道:「與你無干,你不必多問。」
董小梅趁機問道:「三位剛才提到沈雄,可是騰天金蚊沈雄?」
等他們兩人,走了之後,約有小半個時辰,董路的面色,才漸漸地緩了過來,雙臂一振,轉過身去,並不理會谷守昆,逕自向前走去。
那人卻伸了一個懶腰,攤開了廟角處的一張草蓆,就想睡了下去。連無異「哼」的一聲,手在地上磚縫處一插,食、中兩指一用力,已然扳下了一小塊磚角來,道:「灰狗亂吠,非打不可!」
他心中正在猶豫,而饒了她一將紫金英抓在手中,身形一擰,也已然立即後退。
董路想了一想,道:「你與太行雙雄,究竟結的是何怨仇?」
瞬剎之間,他真氣運轉兩個大周天,拼著損耗真力,竟硬將被封住的「肩井穴」衝開了一半,已然可以出言講話。
想了一想,抬起頭來,道:「爹,女兒自知必死,其人姓名,我不能說!」董路連聲道:「好!好!但是如果我不咎既往,許你自在出谷,從此不提你私自出谷一事,你可能將他的姓名,告訴我麼?」
她連忙提氣縱躍,向前疾馳而出,不一會兒,已然來到了面前。
那人卻像是渾然未覺一樣,只聽得「啪」的一聲,那塊磚角,擊中了那人的分水穴,可是那聲音,卻如擊中敗木!
她跨前了一步,一推廟門,那廟門早已壞了,本是倚在門框上的,被她一推,便向下直倒了下去,只聽得有人喝道:「誰?」
辛氏雙雄這番,與冷面閻王董路,結下了樑子,心知從此多事,而推根究底,事情又是因惡土地谷守昆而起,心中將他恨之切骨,一聽得他大叫,齊聲叱道:「閉嘴!」
董路冷笑一聲,道:「我想知道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說!」
谷守昆聽了,想了半晌,道:「小梅,我仇人極多,如今萬不敢離幵寒梅谷左近,那冷姑娘,既會使天罡掌法,必和皓首神龍謝音謝老爺子,有點干係,你如果要見沈公子的話,可以先去謝老爺子處,打聽一下她的行蹤。」董小梅忙問道:「那姓謝的老頭子,住在什麼地方?」
只聽得他道:「小梅,你好得很哪!」
饒了她的手法,何等快疾,他一俯身,取得了紫金英,立即後退,甘剌麻的那一句話,也未曾講完!可是,就在饒了她輕煙也似向後退出之際,那灰衣人陡地一跳,宛如箭般跳起,大聲叫道:「捉賊哇!」
此際,不但連甘刺麻,董小梅等人,聽出了他是在罵人,連那蒙面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是一聲冷笑,連無異氣往上衝,道:「閣下如何稱呼?」
過了沒有多久,廟門又被推了開來,但是這次卻並未跌倒。只見一人,閃身而入,那人一身灰衣,上面沾滿了雪花,頭髮甚長,束了一個髻,裝束得非僧非道,一進來之後,便叫道:「好冷!好大的雪。」
董小梅點了點頭,心中突然一酸,道:「谷公公,再見了!」
谷守昆躬身道:「小可遵命。」
董小梅一聽得那聲音,心中不禁陡然一驚,暗忖父親曾對自己說過,武林之中,異人頗多,有許多根本不好名聲,只是遊戲三昧,並無人知他們名頭,日後在江湖行走,切要小心。尤其是遇到兵刃,手掌擊了上去,如中敗木的,原是內外功俱緣絕頂的人物,絕對不可以得罪等語。
連無異尚未回答,饒了她已然道:「自然如此,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連兄,這位朋友,便是揀了便宜,奪去了紫金英的那位了!」
她心中正在納罕間。連無異一見自己,運了六七成功力所發出,其力道足可深陷人牆的一塊磚角,分明擊中了對方,對方竟然會行若無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甘刺麻「咦」的一聲,道:「連兄,此人難道全身皆有道家罡氣護體麼?」
只聽得他大叫道:「辛家弟兄,請聽我一言!」
董路一聲冷笑,道:「不消說,定是你們三個矮子,做下了對不住人之事!」
連無異一笑,道:「咱們三人,縱使不勝,要全身而退,諒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灰衣人不聞不問,反倒「呼嚕」之聲大作,饒了她冷笑數聲,突然一俯身,便向那人的懷中抓出,他出手快疾無倫,只聽得一下裂帛之聲,那人衣服,已被撕開,而饒了她的手中,也已然多了拳頭大小,紫熒熒的一塊物事,正是紫金英!
饒了她向連無異和甘刺麻兩人,一使眼色,便向那灰衣人走去。他傷勢已然愈了大半,步履之間,氣勢雄渾,高手風範,果然不同凡響。
谷守昆道:「小可蒙托庇九年之久,實是銘感五中,一時難忘。」
定睛一看間,白堊剝落,金漆黯淡,敢情是久已沒有了香火的一間破廟。
董小梅正待出聲時,忽然覺出,身旁像是有人掠過一樣。可是等她回頭看時,大雪紛飛,哪裡有什麼人影?她將門再度倚到了廟堂之中,抬頭一看,只見廟堂之中,兩人以臂作枕,席地而臥,另有一個金髮金眼,貌相怪異之極的人,正一躍而起,向自己怒目而視。
董小梅嘆了一口氣,道:「谷公公,我也是沒有辦法可想!」
黑骷髏連無異再也按捺不住,沉聲道:「朋友你口中不乾不淨在說什麼?」黑骷髏連無異,在昔年邪派群英,聚會定名之際,排名第七,近年來武功更是精進,若不是他看出那人的情形有異,早已下手了!
因為當初,為了爭奪這塊紫金英,自己三人,和陰風蛇叟司徒本本,爭鬥得何等之激烈,在最緊要的關頭,那灰衣人才打橫殺出,奪寶而走。
董小梅吃了一驚,回頭看時,一幅破牆,並無人影。
甘刺麻大聲喝道:「你沒長著眼睛麼?怎麼亂向人身上抖雪!」
她一個人流了一會淚,繼續向前趕路,當晚,也不投店歇宿,只是向前,疾馳而出,到了半夜時分,朔風凜冽,天上又緩緩地飄下雪花來,令人倍覺心頭,淒愴無比,董小梅眼看雪越下越大,仍然一個勁,向前飛馳而出。
半晌,只聽得他道:「連兄,五台山上,還有多少高手?」
她「沈覺非」三字,已然在喉中打滾,幾乎就要叫了出來!可是,剎時之間,她卻竭力忍住,眼中含淚,道:「女兒不能!」
董路「哼」的一聲,道:「不必了,等我內家罡氣練成之際,自有相會之日。」說至此處,伸手向騰天金蛟沈雄一指,道:「此人與我有舊,我已給他服了一丸靈藥,三日之後,當可康復,你小心照料他!」
他話才一講完,甘刺麻已然怪叫道:「饒兄,你講這話,我實是甚鄙你為人!」他直腸直肚,心中想什麼,便大聲叫了出來。
董路的一張臉,一直是板得死死的,如罩寒霜,絕無任何喜驚之情,只見怒容。可是此際,和-圖-書他一聽惡土地之言,臉上不禁立時現出了驚訝之色,道:「竟和《九原清笈》有關麼?」
另有一人接口道:「確是好大雪!」
甘刺麻一見饒了她一舉手間,便自那灰衣人的懷中,取出了紫金英,心中不禁大喜。那紫金英本是饒了她珍藏之物,他自然認得,立即叫道:「好傢伙,果然是他搶的!」
一時之間,她早已嚇得呆了,那裡還能夠動彈分毫?
董路冷然道:「我與你主僕之緣已盡,你何必再如此稱呼我?」
甘刺麻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欠身,手揚處,便已然將那人當胸抓住,只見那人,約莫五十上下年紀,面色焦黃,襯著白多黑少的一對眼睛,稀稀疏疏的幾根短鬚,十足是個病鬼!
霎時之間,只聽得狂飄大作,砂飛石走,各自帶起銳利已極的破空之聲勢子之凌厲,簡直是難以想像,那兩人的攻勢,在陡然之間,已然被兩股!勁已極的氣勁所阻!不但如此,那兩股氣勁,如驚濤裂岸,向外疾湧而出那兩人身形不穩,一晃,再晃,三晃,終於各自向後,退出了一步!
不到一個時辰之間,雪已然越來越大,北風呼號,不辨方向,實在沒有法子,再向前趕路,董小梅極目以望,只見前面不遠處,像是有一家人家。
惡土地谷守昆哈哈笑道:「辛家弟兄,你們兩人,成名多年,飄然於各門各派之外,來去自如,何等自在,何必多結冤仇?咱們間的事,九個月後,我定當上門,聽憑解決,如今兩位,還是從速離去吧!」
如今,那人中了去勢如此之急的一塊磚角,行若無事,而聲音又如此怪異,難道其人,竟是一流高手不成?但是看他的樣子,卻又不像。
董小梅正在心神大震之際,已然聽得董路厲聲喝道:「出來!」
她心知父親,說得出做得到,只要一開口,將沈覺非的名字,講了出來,便可以從此逍遙自在,不然,父親不知要將自己以多重的懲罰!
董小梅一聽,心想原來早已有人,在此避雪,自己進去,湊個熱鬧也好。
董小梅苦笑一下,道:「谷公公,你不必為我擔心,沈公子身受重傷,我還要去找到他,免得連累於他。」
冷面閻王此間一發,董小梅心中,不禁猛地一怔,暗忖不要說我對沈郎,情意深切,就算不是,他冒著性命危險,將我救出,我豈可連累於他?
此際,連在一旁偷看的董小梅,也不知道父親是為了什麼,才會這個和子的。太行雙雄,陰陽神扇,辛氏兄弟,辛松辛鶴兩人,只當冷面閻王董路是在凝力準備再行發招!
董小梅一笑,道:「谷公公,我反正只有一年不到的命,倒不如趁此短短的時間,做幾件人所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也可以使後世武林之中,有人知道董小梅的名字!」
此際,他們一見董路這等情形,不明究理,心中駭然,不由自主,各,又後退了丈許。而其時,只有惡土地谷守昆一個人明白,冷面閻王董路,搭居在寒梅谷多年,就是為了不要由內家正宗的路子,去練成內家罡氣。本來除了佛道兩門的武功之外,若是要由其他的內功,而練成收發由心的內家適氣,幾乎是沒有人敢想,也絕無可能之事。但是冷面閻王董路,卻生性執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那蒙面人也道:「閣下好意,在下心領了!」兩個人沒有一個肯離去的。
那人所說的話,分明是在罵他們三人!因為他們三人所穿的衣服,正是黃、黑、白三色,兩人互望了一眼,連無異冷冷地道:「朋友說得好笑話啊!」那人卻道:「不敢當,不敢當。這位金眼朋友,可能放了在下?」
董小梅心知自己行藏,既被發現,實是萬難逃過,心驚肉跳之餘,只得提著寒鐵索,硬著頭皮,自大石後面,一步一挨,走了出來。
只聽得董路「嘿嘿」冷笑,道:「小梅,你若肯早聽我話,勤練武功,氣息調勻,你匿身石後,我也未必能夠發現,如今你氣促如此,連第三流人物,都難瞞過,何況是我?」
看他臉上的神情,像是被甘刺麻陡地抓住,很是驚惶一樣。
那人「嘿」的一聲,道:「在下剛趕到,什麼冷笑不冷笑的?」
董小梅一直躲在大石之後,看到了此處,一直懸在半空和圖書中的一顆心,才算落了地,因為看她父親的情形,分明已然準備回去。可是,就在她心中,暗暗高興之際,突然看到父親,轉過了身來,冷電直射的眼睛,已然向她隱身的那塊大石望來。
兩人一聽,正好趁機下台,忙向董路一拱手,道:「惡土地既已約了咱們,九個月之後再會,愚兄弟就此告辭!」話一說完,也不等董路的回答,各自身形一晃,便向外疾馳而去,眨眼之間,便已不見!
黑骷髏連無異道:「難說,聽講五台元化寺中,共有四個惠字輩人物,惠能和尚並不足懼,惠德禪師,已然喪生,其餘兩人,向不露面,據言只是佛理高深不會武功的!」
谷守昆望了望董路的面色,實是一聲也不敢出,但是他一想起適才,自己為辛氏弟兄所逼,董小梅拚命迎敵的情景,又不能不說,咳嗽了一聲,正要開口時,董路已然講了話。
他一來到那人的身邊,便沉聲道:「朋友,我們與閣下,素不相識,但閣下數次出言不遜,何不一見高下,以免徒學市井無賴?」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金眼猩猩甘刺麻,他本來心中已然甚怒,但一見進來的,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自然不便發作,重又臥了下去。
一面說,一面便向山神廟的另一端,走了過去,逕自坐了下來。
那人略略偏過頭來,道:「黑狗想咬人了!」
走出了兩步,才回過頭來,冷冷地道:「惡土地,我為人冷面冷心,你也素知,適才你於我雖有大德,但卻勿想我施報!」
卻說董小梅一口氣,奔出了五七里路,再回頭看時,山巒起伏,連寒梅谷在何處,都已然不復可尋,她一個人,不由得搶然淚下。
甘刺麻見沒有結果,也不再去理他,口中只是罵那剛才發出冷笑之人,可是他罵了好一會兒,也未見有人答腔,他便也住了口。
甘刺麻在地上一按,人直跳了起來,道:「這小女娃來得古怪,莫非是五台派中來的奸細?」他此言一出,連董小梅也不由得「撲嗤」一下,笑了出來,饒了她道:「甘兄,五台派全是僧人,哪有女子,小姑娘,我這位弟兄,是個渾人,你莫計較。」
她才一走出,便望定了谷守昆,那意思自然是要谷守昆代她求情。
他們兩人退出了一步之後,相顧失色,再看冷面閻王董路時,面上神色卻也變得難看到了極點,而且周身骨節不住「咯咯」著響!
甘刺麻向那人一看,只見那人,一身白綾長衫,上面繡著叢叢翠竹,顯得極其清雅,臉上卻緊緊地繃著一張人皮面具。
那人向旁,走出了兩步,自言自語道:「我說那條黃狗,不是東西,誰知倒也不壞!」
可是,他中了一拐之後,卻行若無事的逸去,還能將一株大樹推倒,可知他並未受傷,武功之高,自是不可想像,又何以能給饒了她在一舉手間,便將紫金英奪了回來?
谷守昆雙手亂搖,道:「你別胡思亂想了,到了謝老爺子那裡,如果見不到沈公子,也就算了,或是揚帆出海,或是遠走蠻荒,二十年之內,決不能夠再在江湖上露面!」
一面叫嚷,一面來到了甘刺麻的身旁,他才在甘刺麻的身旁經過,便突然全身,抖動起來。他身上積著老厚的雪,這一抖動,倒有一大半,沒頭沒臉的,落到了甘刺麻的身上!
谷守昆心知他口中,雖然如此說法,但是他心中,實是感激已極,答道:「這個自然,但尚祈明公,解我穴道!」
那人「哦」的一聲,道:「實是對不起的很,我晚晚只在此過夜,往常,廟中所躺的,是一隻黑狗,一隻黃狗,一隻白狗,怎知今日喝了兩杯,沒有看清是三位躺在此處,見諒,見諒!」那人話才講到一半,連無異和饒了她兩人,已然面上色變。
須知甘刺麻人雖渾,卻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見識自然也非同凡響。
董小梅一見這等情形,便知道雙方,可能會動手打起來。
董路仰天,哈哈大笑,董小梅自從懂事以來,從來也未曾聽得他大笑過,一聽得他的笑聲,不由得愕然,連忙抬起頭來,董路笑聲已斂,道:「我只道董某人生了一個女兒,百無是處,卻不料還有一點可取!小梅,你偷出寒梅谷之際,可曾想過,我出谷之後,終https://www•hetubook.com.com
有一日,能將你找到的麼?」
他一言甫畢,只聽得「砰」的一聲,廟門又已跌了下來,一個人,低著頭,疾衝了進來。
隔著那一聲叫喚,他整個身子,便突然一躍而起,向饒了她撲了過來。饒了她早知對方失去了紫金英,絕對不肯罷休,也早已有了準備,一見眼前人影一晃,手掌翻處,「呼」的一掌,已然向前拍出。
他心忖董路若是將內家罡氣練成,成功之高,雖不致於說獨步天下,但也已然是屈指可數,此人極重恩怨,自己如今,若能解他之圍,他日必受他無數好處!谷守昆一想及此處,奮起真力,運轉真氣。
惡土地谷守昆,雖然是黑道之上,心狠手辣,出了名的人物,但是他和董小梅相處九年,一老一少之間,感情卻是極濃,一聽得董小梅語音哽咽,心中也不禁為之惻然,呆住了半晌,董小梅已然向外,馳了開去。
谷守昆在一旁,看出辛氏弟兄,在一招之後,心中已對董路存了極大的忌憚,而且,看他們的情形,也不像知道內情。
黑骷髏連無異,一見紫金英已然到了饒了她的手中,心中也不禁大是奇怪。
兩人見問,也不禁為之一怔。董小梅語言嬌脆,極之動聽,但是剛才那一下冷笑聲,卻甚是冷澀,而且也像是男人所發。
甘刺麻忙問道:「小女娃,剛才冷笑聲,可是你麼?」董小梅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是我來?」甘刺麻一聲怒吼,廟頂瓦片,竟跌了好幾塊來,道:「什麼人鬼鬼祟祟?」
兩人雖然覺得,就此離去,未免難以下台。而且,董路只怕也不肯輕易放過,因此互望一眼,面上現了躊蹲之色。
那人一抬起頭來,一望到甘刺麻,便怔了一怔,像是他認識甘刺麻的一樣,一抬手,將門倚好,道:「在下只是路過此處,以避風雪而已。」
當他上下躥動之際,身法之快,無與倫比,當真不虛了「神行無影」的外號,頃刻之間,已然回到了原地,甘刺麻問道:「連兄作甚?」
人身之上,「肩井穴」共有兩個,左右互通,擊右則左穴道,擊左則右穴解,谷守昆左面的「肩井穴」,一被石子擊中,穴道立解,一躍而起,拾起了那柄枴杖,捋了幾捋,又將枴杖拉直,說道:「多謝主人,解穴之德。」
正在連無異講完了那句話之後,在她的身旁,突然傳來「嘿」的一聲冷笑!
饒了她點頭道:「是。」董小梅道:「據我所知,在沈府所發生之事,乃是沈夫人慘被害死,下手的是一個少女,不知又與五台派何關?」
谷守昆被董路一言道中了心事,面上不禁一紅,道:「誰是誰非,如今糾纏不清,只因事情和《九原清笈》有關,當時,連皓首神龍謝老爺子,也曾經出手,只不過被辛鶴以言語激走而已!」
董小梅道:「我想過的,但至少尚有八九個月的光陰,可以自在快活。」她此際,根本不想父親會原諒她,是以將自己所想,盡皆照實而言。董路道:「好,我就成全了你的心願,你和放你的那人,在我再度出寒梅谷之後,可得小心,切莫叫我聽到一絲風聲!」
董小梅低著頭,不敢言語。
只聽得裡面有聲音傳了出來,道:「好大的雪哇!」
依著董小梅的脾氣,當時就想和那個人,吵上一場。但是此際,她心情鬱結,也沒有心緒,和人去吵架,只是望了他一眼,便向廟角走去。
那人雖在自言自語,但是語音卻是很大,山神廟中,人人都聽得到。
這一聲斷喝,在董小梅聽來,無疑是催魂令符,五雷轟頂!
董小梅一聽,不由得心中大喜,雖然再過八九個月,若是遇上了父親,一樣萬無幸理,但是自己偷出谷來之際,便作的是如此打算,等於這次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只是因此一舉,卻連累了沈覺非,心中極是不安,雖然沈覺非挨了沈雄的兩掌之後,生死不明,兼且被冷雪帶走,但是她卻不能不耿耿於懷!
在半空之中,那灰衣人還中了陰風蛇叟司徒本本的一拐!
谷守昆道:「他老人家行蹤飄忽,並無定址,而且武林之中,久已未聞他的音訊,但衡山玉柱峰,卻是他的故居,你到那裡先去看一看吧!」
他們三人,開始講話之際,董小梅本來不想去聽,可www.hetubook.com.com是她陡然聽得一人口中,講出騰天金蛟沈雄的名字來,不由得心動,便留心聽了下去。
谷守昆一聽,不由得面上失色,叱道:「小梅,你說什麼話,皓首神龍謝老爺子,連你爹都不敢輕易得罪他,你怎可如此稱呼他?」
谷守昆點頭道:「是,主人可欲知此中詳情,容小可人谷詳述如何?」
谷守昆嘆了一口氣,道:「沈公子到哪裡去了?」董小梅便將兩人出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約略地講了一遍。
本來,他們也知道冷面閻王董路,在武林中聲名如此之盛,絕不是易素的人物,是以才一再在言詞之中,示意退讓。可是,他們卻也萬萬未曾想到以自己兩人,在武林中已是屈指可數的武功,與董路相較,竟會相去,如比之遠!
饒了她此言一出,那坐在一角的蒙面人,身子也不禁震了一下。
冷面閻王董路,話一講完,身形閃動,便已然向外,掠了開去,一縷黑煙也似,一閃便自不見。董小梅站了起來,谷守昆頓足道:「小梅,我囑咐你千萬不可,如今可惹出事來了!」
一揚手,那一小塊磚角,便向那人腹際的「分水穴」,激射而出。
董小梅苦笑一下,道:「然則那謝老爺子,住在什麼地方?」
他們兩人,剛才和董路只過了一招,便已然為董路即將練成的內家罡氣震退了一步,心中的吃驚,實是難以形容!
董小梅「哼」的一聲,不再言語,連無異忽然也跳了起來,身形疾躥,繞著山神廟中,上上下下,迅速地轉了一轉。
董路「嗯」的一聲,一俯身,拾起了一枚小石子來,中指一彈,小石子電射而出,正彈中谷守昆左面的「肩井穴」。
他一見這等情形,自然便想起,只有佛門金剛不壞身法,和道家先天裡氣,才能有這樣能耐,而眼前此人,又不是和尚,所以才有此一問。
他一面說,一面口中還「嘖嘖」有聲,像是五台山的和尚吃起狗肉來,他也有一份一樣!饒了她等三人,面色又是一變,饒了她「刷」地站了起來,先向那蒙面人和董小梅一拱手,說道:「兩位請暫且離開此處一下,有益無損!」
在開始幾年,他當然一點成就也沒有,可是他仍然日夕苦練,竟然被刊在正邪兩派的武功之中,另闢蹊徑,達到了目的!
饒了她點了點頭,也低聲道:「我們固然不必怕他,但是我們五台山有事,何必再枝節橫生?」他這裡話才講完,那人翻了一個身,咕噥道:「五台山的和尚,是吃狗肉的,三條肥狗,送上門去,正是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谷守昆長嘆一聲,道:「一言難盡,本來,我們太行三矮,和太行雙雄,一在山陰,一在山陽,互不相犯,但如今太行三矮之中,已然有兩人,死在他們之手,只剩下小可一人了。」
而此際,至多再有八九個月的功夫,他內家罡氣,已然可以收發自如了。只不過自今,他卻尚未練到這一境地,剛才為了對付辛氏弟兄,罡氣一發,便難以收轉,此際,他實在是正在運轉真氣,竭力想將罡氣收轉,如果辛氏弟兄,趁機襲擊的話,他們固然討不了什麼便宜,但董路十餘年來苦練所得的成績,也將付諸流水!
這種事情,她找都找不到的哩,如何便肯離去,忙道:「外面那麼大的風雪,你叫我上哪裡去,這山神廟更不是你的!」
董小梅一聽,心中不禁怦然而動!
惡土地嘆了一口氣,又呆了半晌,才扶起了騰天金蛟沈雄,在寒梅谷附近,找了一個山洞,住了下來,悉心守護沈雄不提。
那兩下冷笑聲,饒了她等三人,也已然聽到,甘刺麻一彎身,坐了起來,喝道:「小丫頭,你笑什麼?」
金眼猩猩卻未曾覺出那人是繞著彎兒,在罵自己是畜牲,他見自己一出手,便將那人抓了個實,只當來人無甚本領,便鬆幵了手。
谷守昆側頭一想,道:「小梅,如今唯一之計,便是你立即遠遁,走得越遠越好,等令尊仙逝之後,你方可露面!」
冷面閻王董路,目光灼灼,望定了董小梅,一步一步,向她走來,面色凌厲無匹,任誰見了,也不禁心驚肉跳,董小梅心中駭極,董路來到了她面前,只有三尺遠近處,董小梅嚇得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可是她口中仍然叫道:「女兒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