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蹤跡已杳

沈覺非實是不願意和冷雪動手,而且他知道,就算動起手來,也一定不是冷雪之敵,他還想再講什麼時,董小梅卻已然抖起了寒鐵索,一個箭步,躍向前去,一招「寒鴉晚飛」,三點寒星,已然向冷雪胸前,疾點而至,冷雪面色神肅,身形一轉,董小梅一招甫出,只覺得眼前一花,對方人已不見。董小梅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反手攻出一招「形雲密佈」。
董小梅拭了拭眼淚,定睛一看間,不禁又「噗哧」一聲,破涕為笑!原來,沈覺非裡面穿著的,正是董小梅為他縫補過的那件衣服!
那人道:「你腰際圍著寒鐵索,武林之中還不知你是誰麼?」
在場的五人,一聽得董小梅講出這樣一句話來,不由得個個面上變色!金劍書生袁致祥首先還劍入鞘,道:「各位後會有期!」
一時之間,倒將沈覺非弄得手足無措,連聲詢問究竟是何原因。
她和冷雪交手,只不過一招半,身子已然被制,不能動彈,連冷雪去了何處,也不知道,而她在剛一出手之際,是躍過了沈覺非向冷雪攻出一招的,因此連沈覺非情形如何,她也看不見!
而沈覺非的心中,也感到十分難過。他不願和謝蓮在一起,但是卻願和冷雪在一起!
綠髮婆婆倏地伸出鳥爪也似的右手,便向董小梅的肩頭抓來,冷笑道:「膽大包天的東西,看你認不認我是你的師父!」
沈覺非一說,董小梅卻哭得更加傷心起來,道:「我知道,你只是將我當著小孩子……高興就逗我講幾句,不高興便不睬我!」
董小梅點了點頭,綠髮婆婆面色一沉,道:「姓沈的既已有救,你我便是師徒了!」
袁致祥道:「何其臭也!」身形一側間,金光閃耀,金劍已然出鞘,揮劍便迎,只聽得「錚」的一聲,劍扇相交,兩人各自退開了一步。
因為他和冷雪之間,有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這道鴻溝,使得他們兩人,絕對無法並肩而立!這道鴻溝,便是殺母之仇!
冷雪低下頭去,低聲道:「老爺子,我知你得知我早已逃離峨眉之後,一定會發怒的,但是我自小便被父母拋棄,只有姑姑待我最好,我實是不想離開她,皇以便回到了她的身邊!」
綠髮婆婆一聲怪笑,道:「小梅,你這樣對待師父麼?」
董小梅一聽得冷雪出言強硬,早已氣往上衝,俏臉通紅,道:「沈公子,和她多囉嗦作甚?她要動強,我們就動手吧!」
董小梅雙眉緊蹙,挨在沈覺非的身旁,一言不發,冷雪來到了沈覺非的面前,道:「沈公子,我姑姑請你回去!」
董小梅哭了好一會兒,才抽噎道:「冷姑娘對你那麼好,什麼都對你說了,救你的是她,又不是我,你對我空口說白話,又怎麼了?」
冷雪低下了頭,面上的神色,也像是十分為難,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道:「沈公子,我姑姑想念她自己的兒子,簡直要發了瘋,你……要體諒她。」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冷姑娘,我不想再到她跟前去。」
沈覺非輕輕地拍著董小梅的肩頭,道:「小梅,令尊怎會下手殺你,你亂想作甚?」
董小梅心中大奇,向綠髮婆婆望去,只見綠髮婆婆面上神色,極是駭然,而且,自從那人出現之後,她一句話也未曾說過。
董小梅怔了半晌,抹去了眼淚,低聲道:「好。」沈覺非道:「這才是啦!」
這一切變化,節直將董小梅看得呆了!
董小梅急道:「我是要去找她!」
謝音雙目如炬,望定了冷雪,冷雪也略略地抬起頭來,在後面的沈覺非,不由自主,向前跨出了幾步,董小梅忙一拉他的衣袖,低聲道:「沈公子,你想做什麼?我們快走吧!」
沈覺非被董小梅這樣一說,驟然一驚,也已然定下了決心,道:「我不去了!」董小梅「哼」的一聲,道:「你可聽到了?」
皓首神龍一出聲,董小梅怎敢違背?她嘟起了嘴,望著謝音。
綠髮婆婆面上變色,拉了董小梅便走,董小梅大叫大嚷,可是卻一路身不由主,被綠髮婆婆,拉了出去,拉出了十來里,綠髮婆婆才停了下來,正色道:「小梅,你什麼人都可以惹,皓首神龍,也是惹得的麼?快不要再胡鬧了!」
董小梅一身子一能活動,立即一個hetubook.com.com轉身,便向前撲去,但是她身形剛一掠起,便被谷守昆一把抓住,將她按了下來,道:「小梅,你上哪裡去!」
辛鶴道:「只怕就在附近,快找一找!」兩人剛說著,便又聽得「刷」的一聲,一人旋風也似,掠了過來,身形微僂,卻正是怪醫姚九霄!
董小梅一說,沈覺非不禁一怔,連他自己也不能解釋,何以忽然會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人不但行動極是從容,而且講話之時,也是不急不徐,雍容已極。
謝音又是兩下冷笑,轉向謝蓮,謝音道:「本門功夫,未經我許可,便擅自傳人,你待如何?」謝蓮斷腿之後,倒在地上,面色慘白,聞言喘了幾口氣,道:「爹,都是我不好,反正我已與孩子相會了,你要怎麼罰我,我都沒有一句怨言,但尚祈你念雪兒服侍我多年,不要難為她吧!」
她下面一個「我」字,尚未出口,谷守昆一伸手,已然按住了她的口,叱道:「禁聲,敵人就在附近,你想將他們引來麼?」他一面說,一面不由分說,便將董小梅拖向附近的草叢之中。
他們五個人,原是追谷守昆,才會來到此處的。
沈覺非的話未曾講完,董小梅已然淚水奪眶而出,沈覺非大奇道:「董姑娘,你怎麼啦?」
董小梅聽了,又呆了半晌。沈覺非又道:「董姑娘,那怪醫姚九霄,如此不近人情,你甘受侮辱,去求他救我,我實是銘感五中!」
沈覺非心想,和董小梅在一起,日子久了,更不知她會弄出些什麼花樣來。但是沈覺非望著董小梅,見她充滿了希望,等著自己的答覆,暗忖這是她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怎能幵口拒絕她?因此便道:「好。」
冷雪雙眼之中,瑩然欲滴,道:「沈公子,你看在我面上,去和我姑姑作上一些日子的伴,於你只怕大有好處的!」
董小梅淒然一笑,道:「沈公子,我很謝謝你!」沈覺非無話可說,只是苦笑了一下,兩人正待向前走出衡山,再定去蹤時,突然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沈公子留步!」
沈覺非道:「怎麼忽然又客氣起來了?」
冷雪立即道:「沈公子還未曾再肯定地說不去哩!」
謝音道:「原來你這些年來,一直不在峨眉?」冷雪道:「是的,當日,你才將我送到,第二天,我就自己溜了出來,一直來到此處。」
董小梅道:「她派人將我……我的……一個好朋友搶走了,所以我要找她!」
董小梅見沈覺非發了這樣的重誓,不由得驚得睜大了眼睛,沈覺非道:「小梅,我心亂如麻,你……你不要再令我為難可好?」
董小梅此際,已然痛得渾身亂顫,但是她卻仍然不服,正待開口要罵時,忽然聽得一個人淡淡地道:「這又何苦!」
一剎時間,空地之上,已聚了五人之多,而除了太行雙雄之外,其餘三人,均各自為政,並不站在一起。太行雙雄互望了一眼,辛鶴道:「三位緊隨愚兄弟之後,究竟是何用意?」
董小梅略一掙扎間,非但未曾掙脫,已然痛得一身冷汗!
在沈覺非向外掠開之際,謝蓮嘴唇掀動,像是要講些什麼,但終於未曾出聲。
董小梅這一問,令得冷雪也不自由主地向後退出了一步!
綠髮婆婆在一時之間,幾乎疑心自己聽錯,睜大了眼睛,望著董小梅。董小梅「呸」的一聲,當面啐去,道:「你少管我的事!」
董小梅道:「我去找人!」綠髮婆婆道:「那姓沈的可有救了?」
冷雪的心中,「咚咚」亂跳,低下了頭,不敢逼視。只見謝音向她,跨出了一步,道:「你如何有本門武功……」他才講到此處,不等冷雪回答,便突然呆了一呆,又一聲怒吼,道:「你是……」冷雪低聲道:「不錯,謝老爺子,你認出我來了,我就是那個被父母捨棄了的小姑娘!」
董小梅的心中,不知將冷雪罵了幾千百遍,心想若是等穴道自解,少說也要等上一個對時,只怕冷雪等人,早已走遠了!
沈覺非一聽,不禁一呆。這個問題,董小梅已然不是第一次問他的了。但不論是第一次也好,是這次也好,都令得沈覺非難以回答。
當下謝音又抬起頭來,背負雙手,向沈覺非走了過來,沈覺www.hetubook.com.com非昂然而立,謝音來到了他的身前,向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道:「你去吧!」
沈覺非剛才,驟然地離開了冷雪,心中正像少了一件什麼東西一樣,一聽得冷雪的叫喚聲,心頭便一陣高興,立即停住了腳步。
那腰懸金劍的中年書生一揮手,道:「我看暫且不要動手,先找到了毒矮子再說!」
她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言語,那人笑道:「小姑娘莫非也有心事麼?你待上那裡去?」
董小梅道:「我要去找皓首神龍的女兒!」
敢情眾人,一聽得「皓首神龍」四字,心中盡皆駭然,谷守昆又不知何往,乾脆一個一個,都離了開去,太行雙雄話一講完,也自向外逸去。
綠髮婆婆冷冷地問道:「你說,我是你的什麼人?」若是換了他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一定不敢再硬了,但董小梅卻早已豁了出去,厲聲道:「你根本不是我的什麼人?」
當然,實則上,沈覺非心中,還是明白的,他明白自己,是因為看出冷雪可能要受謝音的責備,由於自己對冷雪的關心,所以才走向前去的。但是,他矛盾的心情,卻又不想承認這一點!
董小梅頓足道:「我不怕!皓首神龍的女兒,硬將沈公子搶了去,我一定要去找她!」
辛鶴一聲長嘯,道:「自然是!」手中折扇,「刷」地打開,赫然四個大字:逆我者死!只見他手腕一沉間,已然一招「螢火點點」,向綠髮婆婆攻出,綠髮婆婆一掌劈空拍出,兩人的身形,盡皆滴溜溜地轉了一轉,誰也不曾佔著便宜。
太行雙雄一見谷守昆在,如何肯捨,立即向谷守昆撲了上去,但是姚九霄和綠髮婆婆,卻一齊攔了上去,四人立成混戰之局。
冷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不言語,謝蓮忙道:「雪兒,還……不謝師祖之恩!」
只見那人,穿著一件已然洗得發白的葛布長衫,肩上還有一個補釘,身形並不太高,神氣祥和,約莫五十年紀。
她一想及此,心中更是焦急,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只聽得不遠處的草叢中,「窸窣」一聲響,緊接著,便有一個人,鬼頭鬼腦地探出頭來。
沈覺非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學?」
沈覺非見董小梅剛才還哭得那麼傷心,一轉眼間,帶著眼淚,卻又笑得像是一朵盛放的花一樣,心中也不禁好笑,道:「小梅,該別哭了?」
沈覺非道:「在我醒過來了之後,冷姑娘全都對我說了。」
董小梅大聲道:「你是誰的師父?咱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
沈覺非也停了下來,道:「董姑娘,我還未曾向你叩謝救命的大德哩!」董小梅聞言,不禁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帶你去求醫的?」
那人向綠髮婆婆行了一禮,道:「多謝多謝,以後見了這小姑娘,尚祈不要為難!」
董小梅叫道:「你別管……」
當曰,綠髮婆婆和姚九霄交手之際,谷守昆在一旁站著,並不敢逃走,因為他知道自己一逃,綠髮婆婆和姚九霄兩人,必然罷鬥,前來追他,他還是一樣逃不脫。綠髮婆婆和姚九霄兩人,鬥了許多,勝負未分,太行雙雄卻路過撞上!
那人「唉」的一聲,道:「小姑娘,綠髮婆婆也是武林中極有名望之人,你怎可出口傷人?」那人的語音,雖然是平和已極,但是卻另有一股令人不得不從的氣概。
董小梅望著沈覺非,心中不禁有氣,催道:「沈公子,這賤人害得你幾乎喪命,你還在這裡不走做什麼?」沈覺非茫然地應了一聲,身子卻仍然不動。就在此際,只聽得謝音沉聲道:「別走!我還有話要說!」
那五人一見有人掠出,一起轉過頭來觀看,及至見到是一個小姑娘,不由得呆了一呆,綠髮婆婆「咦」的一聲,道:「小梅,你在這裡麼?」
董小梅突又柳眉深蹙,道:「沈公子,我還要問你一句話。」
只聽得沈覺非怒叫了一聲,接著,便什麼聲響也沒有了!
謝蓮一聽,痛苦已極的面色之中,露出了一絲喜容,道:「雪兒……她呢?」
沈覺非心中也不禁楚然,忙道:「這個自然!」董小梅低頭捻弄著衣角,道:「谷公公勸我,趁尚有八九個月的時間,遠遁海外,再也不要踏進中原一步,以免為我爹所殺,沈公和圖書子,你肯不肯和我一起去?」
董小梅突然一笑,道:「我明知自己是多問的,但就在這八九個月中,你和我在一起,這總可以的吧?」
董小梅身形一個踉蹌間,右腰一麻,「帶脈穴」已然被封住!
一面說,一面也向外掠去!太行雙雄互望一眼,道:「綠髮婆婆,你還不走麼?」
董小梅聽了,不禁嘆了一口氣,心想武林中人,一見寒鐵索,便知我是冷面閻王董路的女兒,只怕還有人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名揚四海的好父親哩!但是又怎知我父親對我如此凶麼?
董小梅答應一聲,她並不想久留,身形一晃,便向外掠出,但綠髮婆婆早已攔住她的前面,道:「小梅,你上哪裡去?」
他俯耳以極低的聲音,在董小梅耳際道:「小梅,你出去,他們不會疑心那東西在你身上的,你千萬不可露出風聲!」
這時候,冷雪的心境,反倒十分平定。她本來就不捨得在謝蓮重傷之際,離她而去,此際更是毫無離去的意思!
董小梅恨到了極點,抬起腿來,便待狠狠地向谷守昆踢出。
谷守昆這才趁四人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向外逃去,四人便追在後面。
董小梅從來也未曾見過這個人,一見他向綠髮婆婆講出這樣的話來,心中首先便對之有了好感,又怕連他也吃了虧,忙道:「你快走吧,這老賊婆子不是人,別連你也傷了!」
其人看來,除了手腕上,套著一隻紅得像火一樣的瑪瑙鏈子以外,一點出奇之處也沒有。但綠髮婆婆見了,面色卻是一變。
她自己知道,已然深深地愛上了沈覺非,同時,憑她少女特有的敏銳的感覺,她也知道沈覺非的心意,但是多少日子來,她卻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那聲音來得好不快疾,一轉眼間,便已然到了眼前,白衣飄飄,正是冷雪!
沈覺非苦笑道:「她硬認我是她的兒子,我回去作甚?」
好一會兒,冷雪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沈公子,那你千不念萬不念,念在她為你自斷雙腿這件事上,再去見她一見!」
那人面上,略現訝異之色,道:「你去找她,有什麼事?」
沈覺非一面說,一面解開外衣,露出了裡面所穿的衣服來。
冷雪本人,更是緊張到了極點,不知謝音要怎樣裁處自己。
皓首神龍匹練也似的目光,緩緩地射向冷雪,不但冷雪本身,就是連旁觀的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也不禁心頭亂跳!
姚九霄剛一到,太行雙雄向著他,一聲冷笑,尚自未畢,又是兩條人影,飛掠而至,一個滿頭綠髮,是苗疆綠髮婆婆,另一個中年書生,丰采俊朗,腰懸一柄金劍,董小梅卻未曾見過。
冷雪的樣子,像是十分委屈,盈盈向皓首神龍,拜了一拜,道:「多謝師祖開恩!」
董小梅見她一爪抓來,想要躲避時,綠髮婆婆手臂一搖間,董小梅只覺得眼前儘是掌影,眼花繚亂,竟不知從何避起!
沈覺非一走,董小梅立即跟了上去,兩人身法甚快,一路上,誰也不說話,片刻之間,便已然馳出了兩三里,董小梅才嘆了一口氣,道:「沈公子,你……如今已然完全復原了麼?」
綠髮婆婆「哼」的一聲,算是答應,身形一轉,便向前馳出!
但是,他卻絕對沒有法子,將這一句話,說出口來。當下他呆了半晌,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董小梅話出口之後,一雙妙目,一直注定在他的身上,聽得他嘆了一口氣,也幽幽地歎道:「沈公子,其實你說是喜歡我,也不打緊,只不過八九個月,我爹出了寒梅谷之後,我還能活在世上麼?」
在沈覺非的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大叫著:「冷雪,我喜歡冷雪!」
身形晃動,便自向外,逸了開去,姚九霄面帶強笑,乾笑數聲,四面一看,乾咳幾聲,道:「矮土地只怕早已跑遠了!」
董小梅心中大怒,連掙幾掙,想要掙了開去,但谷守昆的力道,奇大無比,非但掙不脫,連聲都出不了,不一會兒,便被谷守昆拖了進去!
謝音「哼」的一聲,道:「說得倒好聽,你為她在江湖上惹下了什麼事?」冷雪昂起頭來,道:「我什麼事也沒有為她惹下,惹下的事,都是我自己的。」
暗首神龍謝音,只是「嗯」的一聲,一揮手,一股氣勁,將冷雪湧了起來和*圖*書
董小梅定睛看去,只見那人身形極矮,竟是矮土地谷守昆!
董小梅聽了他指責自己的話,面上也不禁一紅,那人又道:「綠髮婆婆,你將她放了吧!」董小梅剛在想,綠髮婆婆絕不會聽他的話之際,綠髮婆婆卻已然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
董小梅道:「沈公子,我爹已然知道我溜出寒梅谷去,但是我卻未曾說出是你幫我逃出來的,你千萬不可對他人說起,以免事情傳入我爹的耳中,又為你引起麻煩!」
但此際,一直未曾出聲的董小梅,卻已然忍不住道:「沈公子已然說了不去,你還多囉嗦什麼?」
冷雪定了定神,緩緩地道:「沈公子,姑姑待我那麼好,她斷腿之後,又已然受了重傷,如果你不去,她傷心也傷心死了,你非去不可!」
董小梅面上一紅,那人又問道:「你在衡山之中做什麼?令尊也在此麼?」董小梅心中,更是奇絕,道:「你……你知我爹是什麼人?」
辛鶴面上,勃然變色,道:「實和你們說,惡土地昔年,在我們弟兄兩人手中所盜走的東西,外人誰也休想染指?」
這說來是很奇怪的,他以謝蓮指使冷雪,殺害母親為借口,不願意去見謝蓮,但是,對真正殺害他母親的兇手,他卻又戀戀不捨!
當下太行雙雄,也已然離了開去,綠髮婆婆四面一看,叱道:「小梅,你可別胡言亂語!」
那人「噢」的一聲,道:「有這等事?我正要去見皓首神龍,我和你先一起去見他吧!」
那時候,在草叢之中,谷守昆已然將董小梅鬆了開來。
她那一招,變招雖快,但是她對於那寒鐵索的三招奧妙,所領會的,只是十之一二,自然難不到冷雪,那一招尚未使老,身形待要轉過來時,已然覺出左側處,一股勁風,橫掃而至。
皓首神龍滿頭銀絲也似的白髮,起伏不已,來回踱了幾步,道:「如今你雙腿已斷,雙目也盲,等於已是廢人,我仍准你在天柱峰下養傷,只是不准離開!」
董小梅道:「找皓首神龍的女兒!」
一呆之下,待要抖起寒鐵索時,左肩上一陣劇痛,已被綠髮婆婆抓住。綠髮婆婆這一抓,使的乃是她獨門武功,兜天十七抓中的一招「天羅無隙」,董小梅自然避不過去,而且,綠髮婆婆用的力道甚大,一經抓中,五指便陷入體內,其痛徹骨!
冷雪的話,講得委婉到了極點,沈覺非聽了,也不禁枰然心動!
可是此際,冷雪說出那幾句話來,沈覺非卻再也忍受不住,轉過頭去,道:「冷姑娘,我不去!是她來指使你殺了我母親的,我憑什麼要去體諒她?」冷雪一聽得沈覺非如此說法,不由得全身盡皆震動了一下!
沈覺非急道:「小梅,我若有此心,天誅地滅!」
本來,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人,要追趕谷守昆的話,便一定可以趕上。可是他們四人,卻並非一心一意,有一個快要追上,便有人前去阻攔。因此谷守昆逃在前面,一連幾天,皆未落入他們手中。
姚九霄一聲冷笑,道:「肥肉大家吃吃,你們想獨吞麼?」
只見兩人一到,便自滴溜溜地一轉,辛松「咦」的一聲,道:「剛才分明聽得這兒有人聲,何以片刻之間,人便不見了?」
沈覺非道:「你明知我和你姑姑,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要逼我前去?」冷雪道:「我知道姑姑是弄錯了,但是姑姑卻不知道!」
綠髮婆婆勃然大怒,一伸手,「叭」的一聲,已然打了董小梅一個耳光!董小梅陡地一呆,她本來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之所以勉強叫綠髮婆婆一聲「師父」,乃是因為感謝綠髮婆婆指點她去求醫之故,如今綠髮婆婆竟爾出手打她,她如何忍受得住,再加上她心中,本就已然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一呆之後,立即破口罵道:「老賊婆,你憑什麼打我?」
董小梅不想與之久纏,只想早點離了開去,便勉強叫道:「師父,我要去找人。」綠髮婆婆道:「你去找什麼人?」
沈覺非連忙答應了一聲,道:「是!」身形一晃,便向外掠了開去。
冷雪也早已感到,在她和沈覺非之間,已然注定了是一個悲劇。
董小梅側首想了半晌,又紅了紅臉,才道:「沈公子,你說,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冷雪?」
沈覺非不m•hetubook.com.com由得也呆了半晌,忙道:「小梅,你又孩子氣了,你看看,這是什麼?」
只見謝音向著冷雪,大笑了數聲,道:「好,小女娃,你叫我如何向半月師太交待?」
他雖然對冷雪下了這樣嚴厲的限制,令得冷雪的心中,覺得委屈之極,但謝音既然已經受了她的一拜,便等於承認了冷雪是他的徒孫!
辛松冷笑一聲,道:「華山派一向自大,袁朋友何以也來覬覦他人之物?」那中年書生,正是華山派高手,金劍書生袁致祥,聞言手撫劍把,神態瀟灑,道:「無主之物,人人可得,什麼叫作課覦?」
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董小梅更是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講到此處,又嘆了一口氣,方道:「但是我知道,你心中既然不喜歡我,硬要逼你說,又有什麼意思?」她一面說,一面不禁又滴下了淚來!
她根本不敢想,因為每當她想起沈覺非的時候,便依稀看到,在她自己和沈覺非之間,站著一個人,那人面如黃蠟,狠狠地瞪著她,額上還深深地嵌著一枚玉戒指,正是死在她手下的沈夫人!當下,冷雪後退了一步,只覺得一陣頭眩,幾乎站立不穩。
綠髮婆婆陰惻惻一笑,道:「是麼?」
好一會兒,只聽得謝音緩緩地道:「本來,她一身武功,未得我允許,是你私下傳授,理應廢去!」講到此處,略頓了一頓,冷雪的面色劇白,謝音才續道:「如今且網開一面,只是絕不准離開天柱峰,要離開天柱峰也可以,絕不能使我謝門武功,若有違反,定不輕恕!」
冷雪面色如冰,道:「你如果不去的話,我逼你前去!」講完之後,頓了一頓,又道:「就算你再多恨我些,我也要帶你到姑姑面前去!」
沈覺非想了一想,道:「小梅,你別胡思亂想了,像我這樣,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人?小梅,你若是再哭,我便不睬你了!」
但是她腳才一抬了起來,尚未踢到谷守昆的身上,便自停了下來。
辛松面色一沉,道:「放屁!」折扇向前,疾遞了出去!
直到連綠髮婆婆的背影都望不到了,她才「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道:「你是什麼人?」那人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以後就算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人,也不必開口罵人!」
只見那人緩緩地來到了面前,停了下來,笑道:「綠髮婆婆,天下盡多美質,小姑娘既然不願,你又何必相強?」
一剎時間,她本來已然蒼白的臉色,更是變得了無血色!
董小梅心中大喜,只見谷守昆又向四面看了一看,才一個箭步,衝向前來,伸手在董小梅的腰際一拍,將董小梅的穴道,解了開來!
董小梅的話,宛若是一枚利箭,直刺入了她的芳心之中!
綠髮婆婆一聲怪笑,道:「說得好!你想不認我為師,待你死了之後,我為你立碑,也要在碑上刻明,你是我的徒弟!」
董小梅心知沈覺非一定已被冷雪帶走,心中怒到了極點,連運真氣,想將穴道衝開,但是她內功修為也不甚高,想要憑內功運轉,將被封住的穴道衝開,當真談何容易!空自暴怒,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仍然僵在當地,動彈不得!
董小梅本來早想出去,聞言點了點頭,足尖一點,便自草叢之中,躍了出來!
原來,就在此際,只見兩條人影,飛掠而至,已然來到了眼前。董小梅定睛一看間,已然認出那兩人,正是太行雙雄陰陽神扇,辛松、辛鶴!
剛才,在冷雪提起謝蓮為了思念自己的兒子,以致行動乖戾一事時,沈覺非立即想起自己的母親來。當他聽到冷雪說起,要體諒她一些的時候,沈覺非幾乎揚聲大笑起來!但是他終於沒有笑,也沒有責問,如果要人體諒謝蓮的話,那麼,慘遭橫死的母親,有誰去可憐她呢?沈覺非之所以未曾講出那些話來,那是因為怕令得冷雪傷心的原故。
及至將到衡山附近時,又給金劍書生袁致祥撞上,變成了五人追逐,谷守昆直向衡山中逃來,才湊巧遇上了董小梅的。
那人的聲音,突如其來,事先一點跡象也沒有,綠髮婆婆和董小梅兩人,一起怔了一怔,循聲看去,只見一人,緩緩地踱了過來。
董小梅「哼」的一聲,道:「你以為沈公子是什麼人?你們全是他殺母的仇人,他為什麼要和你們在一起?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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