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掌疾出,招式之怪異,實是難以想像,而且兩掌推出之後,在旁觀眾人看來,了無聲息,竟像是一點威力也沒有!但是,惠度禪師,雙掌甫一揚起之際,饒了她卻已然感到一股陰柔無比的力道,已然如鋪天蓋地也似,向自己湧了過來!
三人來到了石坪之上,腳步便慢了下來,來到離寺門五丈遠處,便停了下來。
此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董小梅仍不免有點賭氣,道:「賴大俠,前面不見得有鎮市,我們今晚,要連夜趕路麼?」
董小梅一聽,難恐賴五當真如此,連忙伸了伸舌頭,不再言語。
他們兩人,剛才過了兩招,還硬拚了一下,饒了她身形,雖然向後退出了丈許,但是那乃是他自己退出的,並非惠度禪師的掌力震退,雖然略佔下風,卻並未分出勝負!
那惠度禪師,不但身子又高又瘦,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像是經不起大風一吹一樣,而且講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陰陽怪氣。
兩人各自向前,踏出了兩步,正待再度交手之際,忽然聽得一陣祥和已極的笑聲,起自不遠處,緊接著,人影一晃,一個人已然來到了他們兩人的身邊,來勢之快,當真難以言喻!
神行無影連無異,乍一見方生智突然在此出現,也不禁為之一怔,向饒了她和甘刺麻兩人,使了一個眼色,尖聲道:「方老英雄,幸會,幸會!」
兩人不一會兒,便出了那個鎮市,一直向前疾行出七八里,賴五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賴五道:「有敵人來的話,也一定是在石坪上見面,我們何不居高臨下,先看一會熱鬧?」
董小梅心中有氣,暗忖你封住了我的穴道,還要講風涼話麼?
此際,眾人才看清他肩頭之上,傷口甚大,不但袈裟被撕破了一大片,而且,五個圓洞,看來也是極深,只怕已然傷及筋骨!
然後,只見她身形晃動,並不理會饒了她等三人,自顧自站在一邊。饒了她等三人那一面,只有連無異回過頭來,向前望了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
本來,雙方之間,相隔約有兩丈遠近,如今,惠度禪師和饒了她兩人,各自跨出了幾步,他們兩人,相隔已不過丈許遠近。
起先,她還以為是突然之間,來了強敵,可是斷而一想,又覺得絕無此理,因為以賴五的武功之高,誰能對自己下了暗算,而不被他知道?
自甘刺麻突然之際,發出兩掌,到饒了她和惠度禪師兩人,分了開來,其間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旁觀眾人,為甘刺麻和那胖僧兩人雙掌相交的聲勢所吸引,竟未曾看清惠度禪師和饒了她之間,是怎樣由合而分的!
他身後甘刺麻大叫道:「饒兄吃虧了麼?」饒了她哈哈一笑,道:「如此不濟事麼?」
當下他連忙向後退了半步,身形一矮,一掌反向上拍出,就在此際,惠度禪師一聲長晡,嘯聲之響亮,和他剛才講話之際的那種陰陽怪氣,判若兩人,晡聲未畢,右手五指,凌空向饒了她抓了下來,抓到了一半,突然又改抓為拍!
賴五笑道:「小梅,你自己想要去生事,我能不理你麼?」
惠度禪師那一彈的方位,正是彈向饒了她右手的脈門,饒了她連忙手臂一縮,撤招回掌之際,脈門之上,雖然未被惠度禪師手指彈中,但是卻被惠度禪師的那一彈之際,所發出的那股極是強勁的陰柔之力,撞了一下!饒是饒了她功力深厚,脈門之上,被那股陰柔之力一撞,右臂也為之一軟!
連無異「哈哈」一笑,道:「不知方老英雄,有何事見教?」
方生智目光如電,望定了饒了她等三人,正在此際,忽然聽得「嘿嘿」兩下,冷笑之聲,傳了過來!眾人一起抬頭看去,只見那冷笑之聲,正是那個少女所發!
右首那個,五短身材,除了兩條手臂,長得異樣之外,並無出奇之處。
只聽得惠能禪師,向身旁那三個僧人大聲道:「這三人便是正凶!」
董小梅道:「我們不去見和尚麼?」
賴五在董小梅一開口之際,便想阻止,但是董小梅的話,卻已然講了出來!
跟在饒了她後面的,
hetubook.com.com乃是神行無影黑骷髏連無異,再後面,便是金眼猩猩甘刺麻。
饒了她的內功極高,這幾句話,他以真氣逼出,綿綿不絕,四面山壁,盡起回音。
甘刺麻哇呀大叫,道:「好肥禿驢,力道大得緊哪!」
這一指,乃是五台秘傳,亂指點穴法中的一招「亂石紛呈!」
方生智白髮白髯,陡然之間,如為狂風所摧一樣,一齊飄拂起來,一聲虎吼,震得四面山谷,盡起回音,喝道:「黑骷髏,老夫不遠萬里,正是找你們三人,有事相商!」
自元化寺大門一開之後,石坪之上,氣氛頓時極其緊張。
正中那個,又高又瘦,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宛若風中枯竹一樣。
五台山乃是佛門聖地,寺院極多。但一般寺院中的僧人,即使會些拳腳,也決不成氣候,更不成一派,唯獨元化寺中,數百年相傳,武功獨樹一幟,便是威名極盛的五台派。
饒了她一聽得對方,已然指名相呼,連忙也踏前了兩步,道:「大師請指教!」
饒了她左手五指如鉤,用力插人惠度禪師的肩頭,惠度禪師只覺得肩頭一陣劇痛,手上運勁,竟然將饒了她右臂臂骨,生生扭斷!
他自然知道方生智年逾八十,不但本身內功,深湛已極,而且他雙劍齊施,那一套「風雷霹靂劍法」,當得起是宇內劍法之中,登峰造極之作,絕不是容易應付的人物!因此,他心中也不免在暗暗地打著鼓,直聽得方生智如此說法,才鬆了一口氣,道:「不錯,待我們事了之後,再向老英雄討教不遲!」
三人並肩而立,一拱手,饒了她朗聲道:「惠能大師,想已回寺,在下等三人,依約而至,尚祈開門納見,不勝榮幸!」
只聽得惠度禪師冷笑一聲,道:「饒施主!承教!承教!」他一面說,一面在自己的「肩貞穴」上,點了一點,將血止住。
兩人身形飄動,不一會兒,便已然來到那個小山峰上,揀了一塊大石,坐了下來,那大石縫下,生著一棵松樹,恰好將他們兩人遮住。而另有一道細細的山溪,在大石旁流過,兩人飲了幾口溪水,採了些山果吃了,一直等到天色傍晚。
饒了她的話才一出口,便聽得元化寺中,「噹噹噹」三下鐘聲,寺門大開。就在寺門開啟之際,突然又有一條人影,從上山的路上,飛掠而至,轉眼之間,便已然來到了石坪之上!
她心中暗嘆了一口氣,知道只怕不到天明,賴五絕不會來放開自己的!果然,她就這樣地在樹枝上,一直到天色大明,才聽得賴五打了一個呵欠,道:「小梅,你怎麼還不下來?」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已然醒來,只見大石坪,仍然是靜悄悄地。董小梅不耐煩道:「賴大俠,這樣等下去,何時是了?」
那一鞭之仇,固然要報,但終究是件小事,她已然決定,要賴五向自己的父親去求情!當下她心中只感到高興,跳跳蹦蹦,重又上路。
那少女來到了那石坪之上以後,身形略停了一停,董小梅和她隔得雖遠,但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出現了一個極是甜媚的笑容。
兩人一起停了下來,惠度禪師身形甫凝間,右手中指疾伸,手腕抖動間,只見指影亂晃,像是有十七八隻手指,一齊指向饒了她胸前的要穴!
那三個僧人,一起雙掌合十,高宣佛號,正中那個,又高又瘦的僧人,搖搖擺擺,向前跨出了兩步,道:「貧僧惠度,饒施主請了!」
當那笑聲,初起之際,笑聲雖然不高,而且還顯得心平氣和之極,但是卻是人人可聞,躲在小山峰上的董小梅,一聽得那下笑聲,便自怔了一怔,連忙回頭看時,敢情一直在她身旁的大俠賴五,已然不知去向!
她正在想著,忽然腰際又是一麻,身子已能動彈,連忙一鬆手,落了下來,掛了半夜,雙臂已然酸麻不堪,看賴五時,卻正笑嘻嘻地望著她!
本來,大俠賴五,在武林成名,已然垂四十年,地位極尊,董小梅在乍一聽到他的名頭之際,心中也是大為吃驚。但是賴五的為人,和_圖_書卻是平易已極,一點也沒有武林前輩的架子,使得董小梅在不知不覺之間,忘記了他身份,因之在言談之間,也絲毫不受拘束,甚至還大是越禮。當下兩人又向前趕路。一連幾天,只揀小路,路上也無甚事發生,也更無謝蓮、冷雪和沈覺非三人的消息。那一天,已然來到了五台山下。
兩人又向前走出了二三十里,便在一片林子中,停了下來,賴五躍了上樹,揀了一個橫枝,躺了下來,董小梅特地離得他遠些,也揀了一個橫枝,以臂作枕而臥,卻始終張大了眼不睡。
賴五和董小梅一看那人,不由得盡皆「咦」的一聲,原來那人,正是那個明眸皓齒,風華絕代,和冷雪一模一樣的少女!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元化寺中,響起了一陣蒼涼已極、響遏行雲的長嘯嘯聲未畢,一條人影,從寺門之中,飛掠而出,來勢快絕,眼前一花間,已然掠出了四五丈遠近,和惠能禪師等四僧,並肩而立。
賴五一笑,道:「你看,這不是有人來了?」
這幾天來,董小梅好幾次,想要設法在賴五口中,打聽那鞭了自己一下的少女是什麼人,但是都不得要領,只要她一提起來,賴五便顧左右而言他,避開董小梅的問題。
可是此際,她一見到饒了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感到有一個人,和饒了她十分相似,可是急切之間,卻又想不起是誰來。
他們兩人,才一到五台山下,便見一個腰懸雙劍,白髮披拂的老者,被五六個人簇擁著,向著五台山疾馳而去。
那身材高大的僧人才一出來,向饒了她等三人望了一眼,滿面皆是悲憤之容,正是曾為三人所敗的惠能禪師。
那少女漆也似黑、明媚已極的眼珠,轉了一轉,道:「你既然和賴大俠在一起,當然也請你!」董小梅手在桌上一按,人已然站了起來,賴五也「刷」地站起,手伸處,已然將董小梅的手臂握住,道:「小梅,我們還有事!」一轉頭,道:「下次再來叨光,就此別過了!」董小梅本來想要走了過去,大鬧一場的,她看出賴五仍然不想生事,正待再留下來時,賴五身形一轉,早已將她,拖了就走!片刻之間,便已然下了酒樓,董小梅耳際,兀自聽得那少女「格格」不絕的笑聲,董小梅怒氣上衝,道:「賴大俠,我真不知你原來這樣怕事!」卜以賴五的身份地位而論,董小梅向他講出這樣的話來,當真可謂不敬已極!
饒了她早有防備,一見對方出招,立即左掌當胸,將對方的來勢封住,右手五指如鉤,帶起劈空呼嘯之聲,反向惠度禪師腰際抓出!
他們兩人,本來功力悉敵,饒了她在一個不慎之際,吃了一個虧,立時便佔了下風,只見惠度禪師一步踏出,左手疾伸,已然向饒了她右臂抓來!饒了她右臂軟麻,難以揮臂相迎,只得整個身子,向側一轉,避了開去。但就在此際,惠度禪師右手,又已然一招「亂鳥投林」,幻起漫天指影,將饒了她上三路,完全罩在他的指影之下!
董小梅想叫,可是穴道被封,卻又出不了聲。
也就在此際,惠度禪師也已然伸手將饒了她的右臂抓住!
董小梅越聽越糊塗,道:「賴大俠,我們這就上山去麼?」
石坪之上,靜到了極點,因此,那四個小沙彌的誦經之聲,雖然十分低微,喃喃之聲,還是顯得十分特出。惠能禪師將骨灰罐放下之後,便踏前兩步,而原來跟在他身後的那三個僧人,身形略一擰動間,也未見他們有怎樣地動作,便已然和惠能禪師,並肩而立!
賴五道:「是啊!武林之中,就是這樣!」
董小梅心中暗忖,和賴五在一起,當然可以不怕被人欺侮,但自己那一鞭之仇,若是不報,心頭這一口惡氣,卻也嚥不下去,何不裝著無事,等到夜晚,再打主意?當下便笑吟吟地道:「也好。」
那三個僧人,全都穿著一種顏色頗難形容的淡黃色的袈裟。
董小梅吸了一口氣,賭氣不理,在地上坐了下來,賴五「哈哈」一笑,走了過來,在董小梅肩頭上和圖書一拍,道:「小梅,生氣了麼?」董小梅身子一擰,道:「當然!」
董小梅剛才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待到話一出口,已然後悔,她見賴五竟然直認不諱,心中也頗是奇怪,但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那「亂指點穴」之法,乃是五台派不傳之秘,看來,每一招使出,都像是毫無章法一樣,亂糟糟的,實則上,每一招之中,俱皆藏著極其精奧的變化,神妙無方。而且,惠度禪師的內功路子,十分怪異,內力陰柔之極,指影漫天,真幻不分之中,每一個指影,俱都帶起一股陰柔已極的指風,襲向對方要穴!
這時候,元化寺寺門,已然大開,只見四個小沙彌,雙手合十,首先緩緩走了出來。
左面那個,身形十分肥壯,挺著一個大肚子,兩面面腮肉,蕩了下來,走一步,便晃上一晃,看得董小梅幾乎笑了出來。
饒了她面色莊肅,道:「自然知道。但惠德大師,乃是被在下硬接了一掌之後,自盡而亡。大師若要賜教,在下定然相陪,但要將惠德大師之死,算在在下賬上,卻是受之有愧!」
當那些人經過之際,賴五拉著董小梅,閃在一旁,那些人也未曾注意他們。
那少女此際,正倚在一塊大青石旁,昂首向天,像是正在望天一樣。
他本來就生得又高又瘦,連站在那裡,都給人以搖搖擺擺之感,身子突然一彎,更像是立即就要向前跌出一樣。
當晚,董小梅和賴五兩人,就在那小山峰,露宿了一宵。
他們三人,一路前來元化寺時,饒了她已然聽連無異說起過元化寺中的情形,得知布化寺中的高僧,各擅絕招,各傳徒弟,絕不相干,而且在各自的絕藝之上,造詣也都非常之高,如今單看那兩掌之勢,已然知道名不虛傳!饒了她的傷勢,雖然已經盡皆痊癒,但是他此際面對這樣的強敵,卻也是絲毫不敢怠慢,一覺出那股氣勁湧到,左腳向外一跨,避開了力道的正鋒,斜斜一掌,已然反劈而出!
賴五道:「自然當真!」董小梅笑著點了點頭,她本來想叫賴五替自己去報那少女的一鞭之仇,但是她立即拋棄了這一想法。
從寺中出來的惠能禪師等人,只是緩步向前,一言不發。而饒了她等三人,也是相隔尺許,鼎足而立。更不說話。
董小梅道:「那你也不應該在我將躍未躍之際,點我穴道,害我吊了半夜!」賴五大笑道:「好,是我的不是,算是我欠你一筆人情,你以後有什麼事求我,我斷不拒絕可好?」
惠度禪師的身形,乃是自上而下,撲了下來的,他手掌才一和饒了她相交,身形一凝,便已然站住,但饒了她卻身形一連兩晃,向後疾掠而出!
賴五一見那少女突然來到,不由得「咦」的一聲,脫口道:「她來作甚?」
他身形一起,饒了她的那一掌,已然掃空!
當下惠度禪師自行封穴,止住了流血,雙眼圓睜,「嘿」的一聲冷笑,道:「饒施主,我們各自傷了一臂,但仍可動手!」
眾人望了一眼,俱都不知那少女來此何意,眼前情勢,又如此緊張,也沒有人去問她,何以在這時候,發出了兩下冷笑!
董小梅從來也未曾聽得過這樣的論調,呆了一呆,不由得笑了起來,道:「武林之中,難道不就是這樣的麼?」
董小梅因為這件事,心中不免有氣,當下聽得賴五這樣說法,便故意笑道:「賴大俠,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她來不來,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饒了她本身的武功造詣,也是極高,可是惠度禪師的身法之怪,他卻是見所未見!
惠度禪師這才雙目似睜非睜,向饒了她望了過來,饒了她只見他太陽穴深陷,雙目閉合之間,精光四射,分明內功極高,只怕功力尚在惠德禪師之上,也是不敢怠慢,已然運定了真氣。
那肥僧面色一沉,道:「金毛賊子,竟敢得罪佛爺麼?」
五台山元化寺中僧人,幾乎人人會武,但傳至如今,卻是以「惠」字輩的僧人,武功最高。
只聽得元化寺中,鐘聲沉沉,由高向下看去,人影幢幢,寺門卻始終緊閉,看來寺中僧和-圖-書人,也覺得十分緊張,本來,事情就不小,以五台派在武林中的地位而論,一個惠字輩的人物,竟然死在他人之手,怎能不對敵人,嚴密防範。
他一句話講完,身子已然在丈許開外站定,惠度禪師身形搖晃,又緩緩逼了近來,饒了她並不再避,也是迎了上去。
兩人各負重創,這才各自發出了一聲怪吼,向後疾退了開來!
但也就在此際,只見他雙掌一齊伸出,掌心先向地上一按,然而,再由下而上,向上揚了起來,向前一齊推出!
賴五的面色,也為之微微一變,但是他立即恢復了常態,淡然一笑,道:「是以近幾年來,武林中幾乎已忘了有我此人,那便是怕事之故!」
只見惠度禪師的左肩,鮮血涔涔而下,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而饒了她左手托住了右臂,分明是他右臂臂骨,已然斷折!
賴五和董小梅兩人,來到了那個大石坪上,已然可以望見一列黃牆,但是石坪之上,卻靜悄悄地,元化寺寺門,也是緊緊地閉著。
賴五道:「林間也可歌宿,何必一定要在客店之中投宿?」
董小梅和賴五兩人,此際早已吃完,但董小梅卻說什麼也不肯走,賴五道:「小梅,你可是想生事麼?」董小梅嘟著嘴道:「我想看下去。」
董小梅起先還不信,抬頭一看間,果然見三條人影,已然飛掠而至!眨眼之間,那三人已然由遠而近,前後不過一盞茶時,三人已然來到了近前,當先一個,是書生打扮的中年人,面目俊朗,董小梅認得他正是饒了她。在山神廟中,她曾見過饒了她一次,但那時並不覺得怎麼樣。
董小梅想到此處,心中雖仍不免悻然,但是卻已無恐懼之念。
原來,當惠度禪師,以本身真氣,衝擊饒了她的脈門,令得饒了她右臂一陣酸麻,幾乎不能動彈,而惠度禪師又伸手向饒了她右臂,疾抓而出之際,饒了她也已然知道不妙!因為,右臂只要一被惠度禪師抓住,對方只要在一伸手間,便可以完全將他制住!因此,饒了她在百忙之中,身子猛地一側,左手同時揚起,向惠禪師的肩頭抓出。
方生智身形聳動,已然一步向前跨出,但是卻又立即退了回來,道:「喧賓不壓主,待你們與主人一見高下之後,再說不遲!」
董小梅道:「我也不知道,我們上去一看,不是就可以明白了麼?」看官,點蒼神女方婉之死,和五台派本來就沒有關係。但是方婉死後,眾人只知害死方蜱的,乃是一個少女,至於那少女是什麼人,卻只有在事後,騰天金蚊沈雄和沈覺非兩人才知道,其餘人,仍然不知。點蒼掌門,風雷劍客方生智,之所以上五台山來,乃是因為聽得方風、方雷兩人說起當時的經過,事情是因為饒了她等三人而起的。而饒了她等三人,又和五台派約了一個月以後相會。方風、方雷兩人,深信事情和饒了她有關,是以他們上五台山來,倒不是為了找五台派,而是等候饒了她等三個人的!
賴五道:「小梅,你想想,女兒被人殺了,要報仇,又要殺人,被殺的人,也一定有父母、兄弟、子女,也要報仇,何時是了?」
那四個小沙彌,在走出了三四丈後,便停了下來。雙手合十,低聲誦念起佛經來。
只見賴五正背對自己,像是睡得十分香甜,董小梅極度小心,輕輕地一個翻身,已然以手抓住了樹枝,正待手一鬆,躍下地去,溜回鎮市,去找那個少女算賬,陡然之間,只覺得腰際「帶脈穴」麻了一麻,全身已然不能動彈!
董小梅不等賴五答應,已然疾道:「你是請賴大俠一人,還是也請我?」
董小梅一聽,不由得又破涕為笑,道:「賴大俠,當真麼?」
他這裡,一個「教」字,甫一出口,身子突然向前一彎。
他那一掌劈出之際,立時帶起了「轟」的一聲巨響,只見惠度禪師身子晃了兩晃,像是立即就要不支倒地一樣,可是倏忽之間,只見惠度禪師身子仍然保持著弓形,卻陡地彈起了五六尺高!
只見惠度禪師在望了饒了她一眼之後,又有氣無力地道:「饒施主依約前和*圖*書來,貧僧等合該歡迎,但饒施主可知那骨灰罐中,是何人的骨灰?」
這一番,兩人又由遠而近,眼看要再次交手,石坪之上,氣氛更是緊張。片刻之間,他們兩人相隔,已然只不過六七尺的距離。
緊接著,又是幾條人影,從寺門之中,掠了出來,卻是隨方生智前來的方風、方雷等人。
那少女一笑,梨渦深現,道:「賴大俠,就算吃過飯了,來嘗嘗佳釀,也不肯麼?」
饒了她仰天一聲長笑,道:「大師所說,當真深合吾心!」
在惠能禪師之後,是另外三個僧人。
兩人剛相互罵得一句,又已然聽得惠度禪師和饒了她兩人,各自一聲怪晡,分了開來!
在四個小沙彌之後,一個身材高大,鐵塔也似的僧人,袒著右臂,右臂之上,肌肉盤虯,步履之間,氣勢沉穩,大踏步地跨出,在他的左手上,捧著一隻高約尺許的骨灰罐。
連無異一見方生智也在五台山上,便知這事情,又生枝節!
一迎了上來,也是雙掌齊揚,向前拍出,只聽得「砰砰」兩聲過處,甘剌麻和他兩人,一齊「蹬蹬蹬」地退出了三步!
賴五想了一想,道:「小梅,據你所說,方老兒的女兒之死,和五台派並沒有關係,何以他要找上五台山來呢?」
賴五四面一看,見石坪的左首,有一個小小的山峰,可以俯覽整個石坪,便伸手一指,道:「我們到那山峰上去。」
那一下點穴手法,突如其來,分明是內家絕頂功力,隔空點穴手法!也就是說,賴五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意,剛才也未曾睡熟,自己的動作,固然輕到了極點,但也已為他所察,是以才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以作懲罰!
惠度禪師冷冷地聽住他講完,雙肩一聳,「嘿」的一聲冷笑,身子又向前跨了一步,道:「聞得你身擅『移天接地』絕技,貧僧也要領教!」
那時候,饒了她更是佔了下風,在一旁的甘刺麻,陡然之間,一聲大喝,道:「饒兄莫怕!」一步跨出,雙掌帶起排山倒海也似的掌風,已然運起了「九轉神功」,向惠度禪師擊出!但是,他那兩掌之力,尚未擊中惠度禪師,那肥胖之極的僧人,哈哈一笑,肥肉抖動,已然疾迎了上去!別看他身子如此肥胖,少說也有兩百來斤,但是動作卻極是敏捷!
賴五正待再說什麼,忽然聽得那少女嬌滴滴地道:「賴大俠,可否賞面,過來一敘麼。」賴五冷冷地道:「我們已吃過了。」
惠度禪師「哼」的一聲,身形一矮間,招式不變,本來攻向饒了她胸前的一招,由於他身形陡地一矮,變得向饒了她腹際攻出!
饒了她見對方變招,如此神奇,心中不由得陡地一怔,連忙左臂下沉,手腕一翻,一股掌風,迎了上去,緊接著,右掌向外一揮,已然使出了「移天接地」神功,掌力將對方的指方托住,一齊向外,移了開去。但是,他這裡才將惠度禪師的一招之力移幵,惠度禪師左手中指,「啪」地彈出,已然彈向饒了她向他抓出的右手手腕!
一直到午夜時分,聽聽沒有聲息,董小梅欠起身來,向賴五看去。
但是「惠度」這一個名字,在武林之中,卻是不見經傳。
只見他身形疾壓而下,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極是沉悶的「啪」的一聲,已然和饒了她向上拍出的那一掌相交!
只見那人,白髯飄拂,腰懸雙劍,正是風雷劍客方生智。
董小梅只是雙手抓在樹枝之上,雙腳懸空,身子不得動彈,雖然不至於跌下來,但是卻也不上不下地被吊在半空!
董小梅聽了,不以為然,道:「賴大俠,難道說女兒被人殺了,不要報仇麼?」
這些曲折,董小梅和賴五兩人,自然不會知道,兩人沒有停留多久,便也向五台山而去,行了半天山路,迤邐曲折,終於來到了一個大石坪之上。
賴五「嘿」的一聲,道:「鬼靈精,你再多出聲,我便點了你的穴道,罰你面壁一日,這場熱鬧,你可就看不成了!」
等那些人經過之後,賴五才搖了搖頭,歎道:「方老兒已是將近八十高齡之人,這一口氣卻仍然放不下,當真令人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