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梅怒道:「他帶走了我的東西,我自然要追問他的下落!」林獨冷笑一聲,道:「董姑娘,咱們話可說明白了,那柄折扇,是你自己,親手交給他的!」
眾人齊聲附和,董小梅像是在片刻之間,大了許多,因為和她在一起,對她如此恭維的,全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
董小梅心知這些人,若是單力獨鬥,武功也不一定在自己之上。但是他們人多,若是一窩蜂也似,一擁而上,卻也不易應付。而且,那茅屋只不過丈許見方,那麼多人,竟全都死在屋中,可見事生倉猝,那些人根本連逃避的念頭都未曾起!也就是說,與他們為敵,將他們打死的人,武功極高!董小梅想了一會兒,自然想不出那人是什麼人來。在這樣的靜夜之中,對著那麼多死人,董小梅心中,也不禁有點害怕。沒有多久,她正待離了開去之際,忽然聽得鄰室傳來了一下呻|吟之聲!
董小梅低頭望去,一望之下,她不自由主,身形一晃,幾乎跌倒!原來,給她踢了開去的,竟是一隻被齊腕斷下來的人手!而那人手,五指緊握,還握著一柄短刀,剛才那「噹」的一聲,便是短刀碰到了一塊石頭所發出來的!董小梅萬料不到,在那樣寧靜的農舍之中,竟會發現如此恐怖的東西,呆住了好一會兒,作聲不得。但茅屋之中,卻是始終沒有動靜。
只見他「刷」的一聲,將那柄折扇,打了開來,董小梅離他有兩個座位,只見折扇的一面,寫著二十來個字,另一面,則畫著一幅山水,也看不清那些字,寫的是什麼。
謝蓮的面上,現出了一個滿足之極的笑容來,道:「孩子,媽也甘心了,孩子,你的父親,乃是涼州一怪,姓饒名奇化。你也不必去找他,雪兒……人很好,她害了你的養母,你不必怪她,你們兩人,乃是很好的一對,快點……成婚……」
董小梅一抖手,「倉琅琅」一聲響,寒鐵索已然出手,喝道:「要殺了你這胖賊,替我消氣!」身子向前一撲,寒光閃耀,一招「寒鴉晚號」已然向林獨當頭罩了下來!
她在武林之中,可以說毫無閱歷,但是谷守昆在寒梅谷中九年,武林中各種傳聞,董小梅卻是聽了不少。那「毒|龍丸」,乃是兩百餘年之前,武林怪傑連山大師,以毒|龍之誕,合上各種靈藥所煉製而成的,總共只不過十六粒。
董小梅聽到這裡,她心中雖是憎恨謝蓮,但也不禁為之一陣感動!
過了好一會兒,董小梅正待將寒鐵索抖出,離開此處之際,忽然之間,她覺出一陣輕風,掠進了屋子!
她一面說,一面已然伸手人懷。在她伸手人懷之際,她心中又閃過了一絲念頭:這東西,連自己也始終未曾看過,能不能給他們看呢?可是,她卻並沒有想了多久,便將谷守昆交給她的那只盒子,自懷中取了出來!她覺得目前,最要緊的,是要讓眾人,看得起自己!
她一面說,一面手已然按在腰際寒鐵索的活扣之上。
董小梅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有過這等經歷,早又不由自主,跟著那四個丫環前去,內堂之中,更是精緻到了極點。那四個丫環,服伺董小梅沐了浴,又捧出一套極是華麗的衣衫,給她換上,才又奉上食物,董小梅早就餓了,狼吞虎嚥,吃了個飽。
那個人的話,才一說完,司徒本本一笑,道:「且莫誇口,難道賢侄女也不知道?」
宅主人乃是一個胖得出奇的胖子,叫著陰陽手林獨,其餘許多人,名字一時也記不住那麼多,但聽司徒仇說來,也全是武林之中,頗有名頭的人物。大廳之中,正在亂著,忽然聽得「叮叮」之聲,又有一人,走了進來。
謝蓮像是也覺出了氣氛有什麼不對,連聲道:「孩子,你……怎麼啦?」
她本來將那些人,恨之切骨,如今見他們,屍橫就地,自然感到痛快之極。但是,對於那些人,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她卻又不禁奇怪!
只見她滿頭白髮,面如黃蠟,口角帶血,雙眼之中,一點神采也沒有,是個瞎子,卻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所要追尋的謝蓮!
座間立時又響起了一片驚歎之聲,又有一人道:「這些人費盡心機,要尋找谷守昆的下落,究竟是為了什麼,乃是一大秘密,不是我誇口,只怕除我以外,再也無人得知!」
直到此際,她才知道,敢情事情的發生,是因為司徒本本而起!
她折下一枝祜枝,拄著它向前,慢慢地走去,好一會兒,才看到水光掩映,www•hetubook.com•com已然來到了一條寬約兩丈許的小河旁邊。
謝蓮卻又歎道:「孩子,你……始終……不肯麼?孩子……你快……叫我吧……要不然,我……實是……死不瞑目!」
那人雖已死去,但是他的致命傷,是在胸口,面上並未變形,董小梅一眼便已然認出,那人正是在林獨宅中的一個!
董小梅顧不得再攻林獨,抖起寒鐵索,又向那兩人攻到。可是,她這裡一招才發,那兩人卻已然向後,退了開去,緊接著,一個手持短刀的矮子,已如旋風也似,著地滾到,使的正是「地趟刀」法,董小梅吃了一驚,一躍而起,寒鐵索一沉,向下壓去,但就在她身在半空之際,背後重又風生!這一次,董小梅人在半空,百忙之中,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董小梅只覺得背脊發涼,但是好一會兒未見有什麼動靜,卻又令得她大是奇怪!
而董小梅剛才的那一擊,因為事出緊急,幾乎也用去了她全部的力道,一時之間,只覺得身子發軟,竟連將寒鐵索從謝蓮額上抖出來的力道都沒有,只是呆呆地站著,能夠支持著,不讓身子跌倒,已然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那下呻|吟之聲,雖然極之微弱,但是乍一傳人董小梅的耳中,董小梅也不禁嚇了一跳,因為她此際,實是無法應付任何敵人!
董小梅心想,反正自己此際,要走也走不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不索性到茅屋之中,去看一個究竟?
正當她準備回過身來之際,突然聽得身後,響起了一個少女的聲音,道:「你,你殺了我的姑姑!」
董小梅呆了一會兒,手在地上,用力一按,一躍而起。可是,她才一站定,便覺得滿天星斗,頭重腳輕,重又「咕咚」栽倒!
那蜷伏在竹榻上的人,微微地動了一下,卻以更其微弱的聲音道:「孩子,你回來了麼?讓……媽看看你……快……過來!」
她大著膽子,向鄰室走去,房間也是虛掩著,她將門掩了開來,房中極是黑暗,過了好久,董小梅才看清,那房中陳設,極是簡單,只有一張竹榻,而在竹榻之上,有一個人蜷伏著,那呻|吟之聲,就是這個人所發出來的。董小梅向前,跨出了一步,定了定神,道:「你……你是什麼人?」
在小河邊上,用竹籬圍著,有三間茅屋,新月微露,看得出那三間茅屋,草色甚新,董小梅來到了竹籬門前,手一推,「吱呀」一聲,便將門推了開來,她倚著門,道:「有人麼?」
董小梅此際,方寸已經大亂。她也隱隱感到,那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事,但是眾人,卻盡皆笑臉相迎,想要發作,也是不能,而且,司徒本本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再追也追不到,只有希望他快些回來,只得又坐了下來。
董小梅道:「他們還不是為了九原……」她才講到此處,心中便自一動,想起谷守昆曾經對自己千叮萬囑,囑咐自己,不可講出這件事來,如今不知該不該說?
那人卻大搖其頭,道:「不是!不是!董姑娘究竟還是不知道!」
司徒仇笑道:「董姑娘,你這一裝扮,天下的美人,全給你比下去了!」董小梅面上,又是一紅,道:「別亂捧我!」她口上雖是如此說法,但是心中卻極是高興,心想司徒仇看來,不像是壞人,那玉玦一事,大概另有曲折,還是不要提起的好。
她講到此處,胸口急速地牽動了幾下,又道:「這三個月來,我逼你將家傳內功口訣,盡皆記住,你……一定要去學……」
謝蓮的五指,深深地陷入她手臂之中,連臂骨也被捏得「格格」作響,幾乎捏斷,董小梅心中大驚,事已至此,實在容不得她再作考慮,左手猛地一揮,揚起寒鐵索來,向謝蓮當頭擊下!
董小梅道:「這有什麼不能?」
謝蓮的身子,在竹榻之上,猛地震了一震!本來,她傷勢重到了極點,連神智也已然一半昏迷,所以才會誤將董小梅當作是沈覺非,但是董小梅的話,卻還是像利箭一樣,刺入她的心中!
但是謝蓮卻根本不回答她,只是顫抖著抬起手來,但是只抬起了三四寸,卻又落了下來,說道:「孩子,你的確是我的兒子,你一直不信,我……也不來…怪…你!」
董小梅呆了半晌,又接連翻轉了其他幾個死人,一一看去,竟全是那些人,連擊她一掌,令她身負重傷的那個虯髯漢子,也在其中!
緊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踏進了
和-圖-書屋子。但那陣腳步聲,和剛才的那陣輕風一樣,都是才一進來,便陡然地停住,像是為屋中的景象,嚇得呆住了一樣!
董小梅在一時之間,不由得手足無措,叫了司徒本本兩聲,了無回音,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司徒本本怎麼了?」
只見沈覺非身形一晃,悄然來到了董小梅的身邊,低聲道:「小梅,你闖禍了,還不走麼?」董小梅道:「我……走不動!」
董小梅想到此處,心頭不禁大恨,大聲道:「好!你們難道不怕我的父親麼?」
董小梅只有在山神廟中,和陰風蛇叟司徒本本見過一次。
謝蓮又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司徒本本下手極重,媽怕不濟事了,你……始終不肯叫我,難道我臨死,你仍不肯叫我麼?」
但如果將自己打成重傷,不敢再去找他們,則雖然給冷面閻王得知,也是自己做的傻事,自然絕不會代自己出頭!
剛才,董小梅還是興高采烈,但是此際,她失去了谷守昆交給她的東西,卻是無精打采,眾人的話,也無心去聽,只是頻頻望著門口,怎知一直等到掌燈時分,連司徒本本的影子都未見!
她才頓了一頓,那人又已笑道:「董姑娘可是不知道了?」
因此,董小梅便哽咽道:「媽……孩子在叫你了,媽,媽!」
董小梅只覺得胸口一甜,只來得及看清那人,乃是一個虯髯大漢,眼前一陣發黑,便自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一直跌出了丈許,才勉強立定,可是剛一站定,「嗖」的一聲,一柄判官筆,已然點向她的右腰腰眼,董小梅寒鐵索向右疾揮而出,此際,她心中又怒又急,早已不理什麼招數,只是亂打亂揮,自然更是吃虧!寒鐵索才一向右揮出,左手空虛,眼見一人,疾閃而至,「呼呼」風生,一拳擊到,董小梅卻是難以躲避,「砰」的一聲,一拳正被擊中左胸!
在她一撥之下,那死人翻了一個身,董小梅向之一望間,不由得又是一怔。
司徒仇的話,才一出口,那四個丫環,又在一旁,不斷湊趣,董小梅心中更是高興。司徒仇笑道:「董姑娘,本宅主人,正在東大廳中相候,還有許多武林中高手,也待瞻仰姑娘風采!」
董小梅回頭一看間,不由得怔了一怔,進來的人,正是司徒本本!
她那幾句話,講來更是淒楚到了極點,董小梅想起自己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又嚴厲得不近人情,心中一酸,眼淚也已然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心想她反正認不出自己是誰,自己就算叫她幾聲,讓她死前,心靈上得到一絲安慰,又有何妨?
她一面說,一面淚如泉湧,董小梅只得怔怔地望著冷雪。
謝蓮側了側頭,董小梅的話,她像是依稀聽到,呆了一會兒,才道:「自然是真的,我雙腿受傷之後,若是服了下去,可有痊癒之望,但是我寧受……斷腿之苦,也要……將那兩顆毒|龍丸留給你……」
董小梅聽到此處,心頭不禁怦抨亂跳起來。
董小梅對司徒仇的敵意,此際幾乎已然過去,笑道:「好得很,這位朋友是誰啊!」司徒仇卻並不立即回答,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董小梅,看得董小梅面頰發紅,微嗔道:「你看什麼?」
董小梅一聽,不由得心中有氣,道:「怎麼不是?谷公公還將有關《九原清芨》的一件東西亦給我,吩咐我帶走的哩!」
司徒仇道:「董姑娘太客氣了,且隨我來吧!」兩人一起走了出去,沒有多久,便到了一座老大廳堂的門口,她和司徒仇兩人,才一在廳堂門口出現,大廳之中,約莫坐著十七八人,全都「刷」地站了起來,司徒仇領著董小梅跨了進去,向董小梅介紹主人,再由主人,介紹那十來個武林中的人物。
只見她嘴唇抖動,淚水直流,連雙手也在微微發抖,慢慢地向竹榻走來。董小梅就站在竹榻的旁邊,雖然冷雪並不是望著她而來,她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連忙向後,退出了兩步,冷雪則已然來到了竹榻邊上,跪了下來。
董小梅此言一出,更是惹起了哄堂大笑,林獨道:「董姑娘,你給令尊趕了出來一事,誰不知道?要怕令尊的,乃是你自己!」
董小梅對於剛才,剎時之間,所發生的事,簡直不知所以!直到她覺出右臂一鬆,方始定了定神,這才知道,謝蓮已然死在自己的寒鐵索下!
她取出了那只盒子,便毅然將之,用力揭了開來!
陰陽手林獨聽了,面色立時一變,道:和-圖-書「董姑娘想要如何?」
也不知過了多久,董小梅方始醒了過來,只覺得眼前,一團漆黑,左胸仍是隱隱生痛,摸了摸口角,潮膩膩的,想是受傷之後,還曾吐過血來。
盒子一揭開,她才看到,放在盒子中的,原來是一把折扇!
董小梅此際,乃是背對著房門的,她雖然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也可以知道,那是一個人,掠了進來,便陡然地停住!
司徒本本兩面一看,便自一聲歡晡,「刷」的又將折扇合攏,晡聲未絕之中,陡地見他,身形一長,鋼拐點動,「叮」的一聲,整個人掠了起來,如煙也似,向外掠了出去!
他們兩人的交談之聲,雖然極是低微,但是冷雪卻也已然聽到!
董小梅一聽,不由得呆了半晌,道:「若不是你們說起什麼眾人圍攻谷守昆一事,我怎會將那東西,取了出來?」
董小梅再也忍受不住,大聲道:「林朋友,司徒本本,怎麼還不回來?」陰陽手林獨,滿是肥肉的面上,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來,道:「董姑娘,你已然問了多少遍了,他不回來,我怎知道?」
司徒本本「哈哈」大笑,道:「此間得董姑娘一來,生色不少。」
董小梅連忙道:「我自然知道。」
董小梅為了要表示自己,見多識廣,忙道:「自然知道,當那些人,有一次圍攻谷公公之際,還是憑我一句話,將他們驚走的!」
那一句話,和剛才那句,完全一樣,但是口音之中,卻已然充滿了憤怒,激動,簡直令人聽來,心驚肉跳,董小梅猛地一個轉身,轉了過來,只見冷雪就在自己面前,五六尺遠近處。
謝蓮講到此處,喘了幾口氣,而董小梅則整個人,全都呆了!
當然,激戰因此而生,謝蓮是傷在司徒本本之手,那些人,大約全是死在冷雪和沈覺非兩人手下,而冷雪及沈覺非兩人,而今不知去向,可想而知,是被司徒本本,追了下去!
董小梅後退了一步,將事情從頭至尾地想了一遍,她開始覺得,從司徒仇對自己甜言蜜語開始,一直到此際大廳之中,眾人對自己如此態度,一定都是一個有計劃的陰謀!不消說,在暗中擺佈自己的,一定就是自己已然上過他一次當的司徒仇!
只聽得謝蓮又道:「那毒|龍丸,就藏在竹榻右腳之中,你三月來,功力大有進展,已然可以服食,服了之後,足可增十年功力!」
董小梅因為早有準備,因此心中反倒不像剛才那樣吃驚。
董小梅的聲音,禁不住微微顫抖,道:「我……我知道了!」
董小梅一看清那人是誰,心中不由得大是激動,呆了好一會兒,才道:「沈公子呢?」
謝蓮的那一抓,本來已然是臨死之前,拚命的一擊,董小梅一索擊到,她根本不知迴避,只是又叫道:「你是誰?」
董小梅乍一見得謝蓮沒頭沒腦,說出這一番話來,不由得一呆,聽了幾句,她才聽出,敢情兒謝蓮根本不知道來者是誰,而將自己當作是沈覺非了!董小梅心中大恨,正想打斷她的話頭時,轉念一想,又忍住了未曾出聲。因為從她的話中來看,沈覺非一定就在此處居住,只不過因為變故驟生,是以才離了開去,若是她知道了自己是誰,當然更不肯說出沈覺非的下落了!董小梅一點兒聲也不出,謝蓮喘了幾口氣,又道:「孩子,我是為了你好,但是你內功,卻太是不濟,本來,我藏有兩顆『毒|龍丸』,可以令你內功陸增,但又怕你原來功力太弱,服食下去,反而抵受不住,所以一直未曾出聲……」
她明知冷雪絕不肯放過自己,可是她此際,卻連逃走的力道也沒有!
此際,董小梅早已將谷守昆吩咐她的話,丟到了腦後,竟連絕不能向人講的話,都講了出來!
主意打定,便又向茅屋之中走去,來到了正中一間的門口,一伸手,「呀」的一聲,虛掩著的門,便被推了開來!
那人卻不服道:「董姑娘知道?在下卻有點不信,董姑娘請說一說,看可是也不是?」
董小梅聞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心想難怪他們,肆無忌憚,原來他們早已將一切,全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董小梅踉跑向前面,走出了幾步,倚著一個枯樹頭,喘了幾口氣,定了定神,心想自己受的傷極重,這裡又不知是什麼所在,若是有什麼歹人猛獸,竄了出來,自己卻是萬萬無法應付!還是趁早先找一家人家,去借宿一宵再說的好。
那柄折扇,長不過七寸,檀香木為骨,一打開www.hetubook.com.com盒子,便覺得香氣襲人。董小梅此際,實在也想不通那柄折扇,和《九原清笈》有什麼關係,但是她卻立即將折扇取了出來,道:「這便是了!」
董小梅一聽得那人的聲音,心頭便大受震動,連忙向前,走出了兩步,來到了竹榻邊上。
大廳中的木,卻俱都好整以暇,一點也不急,道:「誰知道他啊,董姑娘,你與他如此熟悉,難道反而不知他做什麼了?」
待到吃完,她才想起,應該問一問此間的主人是誰才是道理,可是,尚未待她幵口,那四個丫環,一起後退,門口人影一閃,司徒仇體態瀟灑,已然走了進來,進口便笑,道:「董姑娘,這裡如何?」
在她的身旁,另有一人,如玉樹臨風,卻正是她千思萬想的沈覺非!冷雪的眼光,並不望向董小梅,卻只是望著已然死了的謝蓮。
林獨微微笑道:「我自然識他,只怕他走開了,不久便會回來,就是司徒本本,只怕也立即會回來的,姑娘急又何用?」
其時,她已經可以看出,自己是在荒野之中,她奇怪何以那些人不殺了自己。但是繼而一想,便已然明白,一定是他們知道,自己若是死了,給父親得知,只怕也不肯放過他們。
董小梅一則,心急沈覺非的安危,二則,謝蓮的要求,她根本無法應承,因此好半晌,則聲不得。
董小梅等了好一會兒,心中忐忑不定,才聽得第二下呻|吟之聲,傳了過來。
董小梅只覺得自頂至踵,生出了一股涼意,連回過頭去,看一看來人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那一定是司徒本本等人,將自己移來荒郊之際,與謝蓮等人相遇的,而謝蓮等人,不消說,一定是離開了衡山之後,便在此隱居,卻不料事有湊巧,被司徒本本一夥人撞到。
當下她又問道:「司徒仇呢,他到哪裡去了?」那些人也一起搖頭道:「司徒仇?這是什麼人,我們不識得他啊!」董小梅一想剛才進來的情形,司徒仇的確只向自己介紹主人,並未與眾人交談,她連忙一個轉身,向林獨道:「林朋友,你也不認得司徒仇麼?」
董小梅心中,不禁大是奇怪,暗忖此處不像是沒有人居住的廢屋,多半是種田人,日間辛苦,因此夜來,睡得香甜,是以才聽不到自己的叫聲之故。她一想及此,便又向前走去。
陰風蛇叟司徒本本,一見到了那柄折扇,目光異光陡盛,道:「賢侄女,請給我一看。」董小梅將那柄折扇,遞了過去,司徒本本接在手中,手兒甚至於也在微微發抖!
她來得近了,方自看清,那人根本不是蜷伏在竹榻之上,只不過因為,她雙腿盡皆斷去,所以雖是躺著,看來也像是蜷伏著一樣!
這一次,她已然可以辨出,發出那呻|吟之聲的,實在是一個傷重之極的人!
董小梅道:「我在武林中,籍籍無名,算得什麼?」
謝蓮一死,握住董小梅左臂的五指,力道自然也鬆了下來。
只聽得司徒本本道:「賢侄女,你要證明你所知是真,也很簡單,將谷守昆給你的東西,給大家看上一看,便可證明你在武林中見爾,實在眾人之上!」
陰陽手林獨,哈哈大笑,道:「董姑娘,你若是喜歡呢,就在此住上十天八天,也不要緊,在下總是竭誠招待,若是你不喜歡,隨時離去,也不會有人留駕,一切悉聽尊便!」
林獨仍然端坐在椅上不動,面色陰沉,董小梅正在想他何以如此鎮定間,忽然覺得背後風生,董小梅不由得猛地一怔,連忙強一轉身時,「嗤」、「嗤」兩聲,兩柄長劍的劍尖,已然在她腰際掠過。雖然未曾傷及皮肉,但是左右衣襟,卻俱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而多年以來,那十六粒毒|龍丸,也不知引起了武林之中,多少風波,早在百年之前,武林中人已然公認,那可以起死回生的毒|龍丸,已然用完,卻想不到謝蓮居然還藏有兩顆之多!
董小梅心中震驚之畬,不由得失聲道:「當真麼?」
天南地北地扯了將有半個時辰,座間一人忽然道:「最近,怪醫姚九霄、綠髮婆婆、金劍書生,乃至於太行雙雄等人,仍然在追尋矮土地谷守昆一事,董姑娘可有所聞麼?」
她這裡三個字,才一出口,寒鐵索已然揮到,只聽得「波波波」三聲過處,寒鐵索尖端,三枚青光閃耀的小梭,已然一齊插入謝蓮的額角之中,謝蓮連聲都未出,便自死去!
董小梅萬萬料不到,一個垂死之人,突然出手,居然力道還如此之大,出手還如此之快疾,她和-圖-書
想要躲避時,卻已然慢了一步!只覺得右臂之上,一陣劇痛,已然被謝蓮,緊緊抓住!
只見她伸手,在謝蓮的面頰之上,撫摸了一會兒,道:「姑姑,你死了麼?你怎麼不等見雪兒最後一面,就這樣死了?」
眾人又寒暄了一會兒,才一起坐了下來,高談闊論,言語之間,將董小梅幾乎捧到了天上!而董小梅也一點不察,其間是否有什麼陰謀。開始,她對於眾人的恭維,還覺得受之有愧。可是沒有多久,她便安之若素,絲毫也不感到眾人是在誇大,反倒也跟著眾人,自誇自大起來。
董小梅不由得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才走得幾步,腳尖便踢到了一件東西,將那東西,踢開了尺許,還聽得「噹」的一聲。
董小梅道:「我和他熟悉什麼?今天才是第二次見到他!」
眾人驚愕道:「這倒奇了,我們只是聞他之名,有幾人還是初次見他哩,你稱他為『伯伯』,如何會才見他兩次?」
董小梅吸了一口氣,張口欲呼時,第三下「叮」的一聲,傳入耳中,少說也在十來丈開外!
一個「誰」字,剛一出口,五指如鉤,已然向董小梅疾抓而至!
董小梅聽了,不由得呆了半晌,連忙想在人叢中找司徒仇時,司徒仇卻已然不知去了何處。董小梅想起,剛才自己在高興頭上,也未曾留意,確是好久未曾聽得他講話了!
董小梅給那人一激,不再多想,道:「誰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九原清笈》!」
董小梅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回答,又問道:「有人麼?過路女人,只求借宿一宵!」講了之後,等了許久,仍是無人回答!
那一次,司徒本本倏來倏去,當真如同神龍見首,給董小梅留下極深的印象,而且,司徒本本,名頭之大,也是非同小可!
但此際,司徒本本,一進了大廳之後,卻是滿面笑容,直向董小梅走來,道:「賢侄女,董大哥可好麼?在下是司徒本本!」
她向那使「地趟刀」的矮子所擊出的一招,尚未得手,左肩之後,「砰」的一聲,已然中了一掌!那一掌的力道極大,擊得董小梅滿天星斗,身不由主,凌空向外,跌了出去!
董小梅剛辨出那是冷雪,心中還在詫異,何以她的聲音,竟然如此平靜,如此一點不出意外之際,冷雪的第二句話,又已發出。
董小梅更想不到司徒本本一開口,便對自己,如此親熱熟絡,再加上眾人面上,甚有欣羨仰慕之色,她心中實是興奮到了極點。本來,她也不知司徒本本和自己父親的交情,是否夠得上稱兄道弟,竟自答道:「他老人家好,多謝司徒本本相詢!」
此處附近,除了這三間茅屋之外,別無人家,靜得出奇。董小梅傷重之後,聲音自然不高,但是她一開口,卻也驚得附近樹上,倦鳥亂飛!
董小梅實在忍受不住,大聲道:「我不是你的孩子,沈公子也不會和冷雪成婚的!你別胡說!」
尚不待沈覺非再說什麼,冷雪已然抬起頭,向董小梅望了過來。
這一次,她跌倒在地,覺出寒鐵索正在自己身下,她摸索著,將寒鐵索抓在手中,重又掙扎著,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慢慢地向前,走出了一步。因為地上的屍體,實在太多,幾乎找不到插足的所在,她走出了一步之後,不得不以手中的樹枝,將一個死人,撥了開去。
董小梅心中又是高興,又是奇怪!
只見她右臂,倏地揚起,道:「你是誰?」
林獨那幾句話,雖然仍講得十分客氣,但分明已然下了逐客令!
只見她面罩寒霜,雙眼之中,所射出的光芒,宛若兩道冷電,董小梅才一和她的眼光相觸,便全身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
想來,他們不向自己用強,絕不是因為怕自己,而是未能肯定谷守昆是否真將那物事交給了自己,所以才要令得自己,親手將那東西交了出來!這三個月來,董小梅到處尋不到沈覺非的蹤跡,心中已然是鬱悶無比,更哪堪此際,又失了明知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她不由得越想越恨,猛地跨前幾步,叱道:「不論如何,我只找你們算賬!」
這一下變化,董小梅當真是做夢也未曾料到,她連忙「霍」地站起來時,已然聽得「叮」的一聲,但是那一聲,已然從大廳之外傳來。
董小梅早已料到,在園子中,既然會有斷手,在茅屋中,也一定會有什麼恐怖的事,在等著自己,果然不出她所料,才一推開門來,月光映入屋中,便見屋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