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誰是仇人

連無異和饒了她兩人,一見是沈覺非時,也是為之一呆,道:「原來是你!」沈覺非沉聲說道:「家父已歸道山,兩位找他,有什麼事?」
當沈覺非聽到第一個人講話之際,心中已經一動,因為語音極熟。及至沈覺非聽到另一人,提起了他父親的名頭,他更是心中一奇!
沈覺非一聽得她如此,自然不好意思再向下說去,只得道:「那麼,侯姑娘,我們後會有期了!」侯銀鳳道:「好,我在此處一事,你不能和人說起,因為要是傳到了司徒本本的耳中,我便不得安寧了!」
侯銀鳳續道:「也就在這時,恰好我爹侯子青也到那個山洞之中,他本來也是極愛我媽的,因此一見,便立即去為我媽取懶龍逆麟,等到他取了逆麟出來時,我媽已經醒過來,生下了我們,以口咬斷了胳帶之後,又昏了過去。但是,當侯子青出來的時候,在我媽身旁啼哭的,卻只有我一個人。」沈覺非道:「如此說來,冷姑娘是一出世便被人盜走的了?」
他講到此處,心頭一陣黯然,長嘆了一聲,轉身便向前走去。
連無異一面向前奔去,一面還不斷地發出充滿了譏諷的笑聲,聽得沈覺非如芒在背,不知如何才好!
另一個則道:「我看這件事,仍要切切實實,去問一問騰天金蚊沈雄才行!」
沈覺非實是難以明白,那麼巨大的聲響,是從何而來!但是沈覺非卻立即明白了!那是當他,又向前走出了里許之後!
侯銀鳳在提起她生身之父的時候,口氣十分鄙夷,顯是她心中十分看不起那個怯懦的人。
沈覺非腳步踉蹌地向前走著,心中紊亂到了極點,他感到,在點蒼山中,冷雪不敢以本來面目和他相見,而要假扮侯銀鳳,更要說她自己已死,那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沈覺非道:「她還記得什麼?」
而冷雪那時,也是在點蒼山附近的,可能她也和那件變故有關。也就是說,如果找到了司徒本本等人,便也有可能,找到冷雪。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有兩個人,自遠而近,疾馳了過來。沈覺非一眼便看出,來的兩人,身法如此之快,一定是武林中人。
沈覺非道:「侯姑娘,反正《九原清芨》在你手中,你慢慢練不遲,這件事,除了你、我和謝音之外,並沒有第四人知道,而且也不至於傳出去,引起武林中人的爭奪……」
饒了她轉過身去,道:「沈老弟,好自為之,我們要走了!」他一面說,一面向連無異揮手,兩人身形極快,向前馳出。
侯銀鳳道:「你想我做什麼,老實說吧!」
沈覺非道:「侯姑娘,當日你能堅信,在鑄劍崖頂,殺人盜劍的並不是我,如今我焉會不信你所說的話?」
那是冷雪已經知道,如果她再和自己在一起的話,武林中人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他所走的路,全是他自小到長大,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地方,但如今,一切殘破的現象,卻又令得他感到這裡,十分陌生!
饒了她冷冷地道:「沈老弟,你這樣說法,以後卻難以在武林中立足了!」
沈覺非一聽,不禁呆若木雞!
雪崩的聲勢如此之猛烈,除非他肋生雙翅,否則實是難以再向前去!沈覺非的心中,不禁大是懊傷,他自再次離開點蒼山以後,又趕了一個多月的路,但這時,卻為大雪崩阻住了去路!
沈覺非想了半晌,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來!
那老蒼頭老淚縱橫,道:「老爺已……在上月故世了!死了!」
沈覺非的脾氣,本來就極其倔強,這時更大聲道:「關你什麼事?」饒了她道:「本來,自然不關我事,但你自己說,我大哥將一身功力都給了你,我想,我大哥一定想你有一番作為,而不願你成為一個殺母之仇也不去報的人!」
侯銀鳳想了片刻,道:「不錯,但冷雪卻也不能辭咎。」沈覺非道:「無論如何,不應該要她負主要的責任!」
饒了她的那幾句話,說得沈覺非口瞪目呆!
沈覺非想了片刻,道:「侯姑娘,你準備到什麼地方去?」
侯銀鳳道:「這我早就知和-圖-書道了,也就是在銀鳳谷中,我對你說,而只說了一句的事,我父親和母親,一直是掛名夫妻,而我生身之父,卻因為膽怯,不敢為我身受重傷的母親去取一樣東西,臨陣逃走,不知所終了的!」
連無異呆了半晌,道:「那麼,有一個和司徒本本在一起的年輕人,叫作司徒仇的,你可曾看見?」
沈覺非以前,雖然從來也未曾見過這樣的奇景,但是卻也聽人說過。
他接著,便將在點蒼山中,遇到了董小梅和她的師父,死悔和尚的事,說了一遍。
謝蓮以為換了她孩子的,乃是自己的父母,但是實際上並不是。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那老蒼頭只是陪著他下淚。好久好久,他才以十分微弱的聲音問道:「爹葬在什麼地方?」
饒了她「啊」的一聲,道:「如此說來,昔年這段公案,內中情形究竟如何,竟無人能知了?」沈覺非想起,那天晚上,冷雪和饒了她兩人,乃是不約而同,一起尋上門來的,而饒了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他的兒子,不禁苦笑了一下,道:「我還可以講一件事給你們聽,你們的大哥,他也已死了!」
他終於來到了翠竹院。那便是冷雪找到點蒼神女方婉的地方。
沈覺非在點蒼山中徘徊,他知道,如果司徒本本等人,不是仍然留在點蒼山中的話,那麼便是向更荒僻的地方去了,要不然,絕不會有整個中原武林人物,皆不知他們的行蹤之理!
侯銀鳳道:「是啊,我媽和侯子青,作了掛名夫妻,在鑄劍崖下,銀鳳谷內,住了下來,深居簡出,你們第一次來到之際,她才真正肯定,當年她生下來的,的確是雙胞胎!」
但是倏忽之間,他忽然想起了冷雪來。
那老蒼頭乃是沈雄作總鏢頭時的趟子手,自然知道江湖上的一切,含淚點頭答應。沈覺非踏出了家門,頓時有天地茫茫之感!
老蒼頭道:「就在翠竹院中,和夫人一起。」
那麼,是誰以冷雪換走了她的孩子呢?
沈覺非想起自己父親,在寒梅谷外苦求董閻王不果之後,便不知下落,只怕多半是在家中,以酒澆愁,伴陪著亡妻的墳墓,自己父子兩人,已有多時未曾相逢,這其間,好幾次幾成永訣,也應該回去,看一看他,順便問問當年的情形。
沈覺非的心中,又驚又奇,不自由主,停了下來。
連無異和饒了她兩人一聽,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但是,事情相隔了近二十年,當年與這件事有關的幾個人,如侯子青,段翠,謝蓮,方婉等等,幾乎全都死了,要想查出那個是什麼人來,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一件事!
沈覺非在一旁,一聽得他們兩人,如此說法,心中不禁為之一動。他忙道:「連前輩,你可是疑心,司徒仇是謝女俠之子?」
但是沈覺非卻想得太天真了,大雪山縱橫千里,豈是可以繞得過去的?他奔馳了幾個時辰,仍未能脫出雪崩的範圍,他試圖接近去,雪團飛濺,拳頭大小的雪團,在飛濺之際,已具無上威力,實難想像被積雪壓住,尚能生還!
饒了她嘆了一口氣,道:「連兄,物有相類,人有相似,你去想這些幹什麼?和司徒本本在一起的人,怎可能是謝蓮當年失去的孩子?」
饒了她道:「但是當年總有一人換了孩子的!」
連無異仍是笑之不已,並不出聲。饒了她走前一步,拍了拍沈覺非的肩頭,道:「沈老弟,你為人甚得人敬佩,但是我有一件事要勸你。」
董小梅突然不見一事,沈覺非也一直掛在心頭,這時,他得到了董小梅的下落,心中自然十分高興,但令得他失望的是,那隊商人,在遇到司徒本本時,已是一個月以前的事。
沈覺非道:「饒前輩說得不錯,我也正在尋找此人,因為我認定這個人是我的殺母仇人!」
侯銀鳳昂首上望,道:「這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便是當日,在塞外風雪連天之中,掉換嬰孩的那一個人,這個人……」
他心中千百次地向自己開導著,要不顧普天下武林人物的非議,而去愛冷雪,和和_圖_書冷雪在一起。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冷雪。
沈覺非道:「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侯劍癡並非你生身之父……」
當下,他立即身形如飛掠出,恰好攔在那兩人面前!
他想起了冷雪,也想起了那大雪之夜,在自己家中發生的事情。自己的母親,是死在雪之手的。但是,在冷雪下手的時候,卻也有一隻無形的手掌,在推著她,那只無形的手掌,可以說是謝蓮的。
沈覺非道:「侯姑娘,你既已得了《九原清笈》,武功一定有高過司徒本本的一天,你不必擔心報不了深仇大恨,我才……」
果然,沒有多久,他便發現一塊大石之上,留有幾個字,沈覺非湊近去一看,只見那幾個字,十分潦草,顯然留下之際,十分倉促,刻得也很淺,道:「已去西域,徐謀對策。」
連無異道:「不但我疑心,在朝日峰上,大哥差我找饒兄,也是為了這個緣故,但等我找到饒兄之際,大哥卻已不見,所以我們才到這裡來,準備向令尊,再來問一個究竟的!」
沈覺非到了死悔和尚生前的隱居之所,又到了董小梅將他救醒的地方,到了他武功全失,那蒙面人傳他全身功力之處。
侯銀鳳鬆了一口氣,道:「我直到聽了你這句話,心中的一塊大石,方始落地!」
沈覺非心中知道,司徒本本、董路、賴五等人,突然在離開點蒼之後,不知去向,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非常的變故。
沈覺非道:「我也正在找他。」
可是那兩個人,卻是一面趕路,一面在說話,只聽得其中一個道:「大哥吩咐我下山來找你,但是他自己卻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沈覺非一想到這一點,心中對冷雪,更是感激不已,而愛她之心,也更堅貞!
沈覺非根據那隊商人的指點,一直向西追去,又過了大半個月,路上他幾乎一個人也未曾遇到。那一天,他正在趕路,忽然聽得前面,隱隱傳來了一陣陣轟轟發發,如同江河奔瀉,又如同千軍萬馬,齊聲吶喊的聲音,雖然隔得還遠,聲音傳入了耳中,十分隱約,但是那聲勢卻已十分驚人。
這時候,他已然進了大雪山,眼前山巒起伏,全是皚皚白雪。照理來說,在這樣的山境之中,應該十分寧靜才是。
但是,他一連講了兩個「我」字,仍是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連無異面色首先一變,叱道:「胡說!」
而這裡那麼荒涼,似乎也不該有人聚居,發出那麼大的聲響來。
沈覺非心中,抱著無窮的希望,再度南下。
在這一個月中,他們又不知趕出了多少路,自己是不是追得上呢?
連無異和饒了她兩人,面面相覷,連無異道:「為了什麼?」
侯銀鳳道:「沈公子,那麼你說,我媽能不能算是我殺的?」
他一口氣趕出了十七八里,已出了嵩山,才停了下來,連夜啟程,向自己家中而去,一路之上,不斷打聽冷雪的下落。
沈覺非一聲不出,向前走去。
據那隊西域商人說,一個沒有了雙腿的,和兩個中年人是一夥,這三人追趕的,乃是一個黑衣僧,一個年輕人和一個大眼圓臉的姑娘。
但是,司徒本本急於開創神劍派,何以忽然會到西域去的呢?
沈覺非一咬牙,道:「是!」
侯銀鳳講到此處,重又淚流雙頰!
饒了她道:「你這樣處心積慮,為冷雪開脫罪名,所為何來?」
沈覺非一聽,漲紅了臉:「我不是為她開脫罪名,算起來,罪魁禍首,真是那換走了孩子的人!」
而就算有可能,希望也是渺茫到了極點!
沈覺非連忙向之打聽司徒本本等人的下落,這一打聽,他不禁心中大喜!幾個月來,他是第一次聽到這幾個人的下落。
沈覺非呆了半晌,道:「當時的情形如何,我們幾乎什麼都知道了,所以不知道的就只有一點……」侯銀鳳含淚點頭,道:「只有一點,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沈覺非呆了一呆,那老蒼頭也已到了他的身後,指著那塊石碑道:「這是老爺臨死時,特地吩咐人鑿的。」沈覺非默然點了點頭,道和圖書:「爹!媽!我知道了。」
沈覺非逼不得已,又向後退了回來。
他雖然知道,冷雪未必去了西域,但是冷雪卻也有遠赴西域之可能!所以,沈覺非立即改道向西而去,一路之上,越走越是荒涼,直到一個多月之後,才碰到了一隊商隊。
他呆呆地站著,忍不住熱淚簌簌而下!
那兩人一怔,立即停了下來,沈覺非定睛看去,不禁「啊」的一聲!原來,站在他面前的兩個,不是別人,一個是神行無影黑骷髏連無異,另外一個,則是饒了她!
他一面叫著,一面向前走去,直到進了內堂,才見到一個老蒼頭,眼花足跛地走了出來,沈覺非連忙迎了上去,叫道:「福伯,我爹呢?」
沈覺非心中十分奇怪,因為他知道向前去,不應該有什麼大河流。
他不禁是因為父親之死使他尋找仇人唯一的線索也失去了,更因為他知道父親一定是在極傷心的情形下死的!
翠竹自然早已沒有了,院中有兩座墳墓,沈覺非心頭大慟,淚如雨下,來到了墳前,剛要跪下了去,忽然看到墓前,豎著一塊老大的石碑,那石碑上刻了八個字,道:「未報深仇,不必下拜!」
如果事情那麼簡單的話,那當然毫無問題,侯銀鳳是殺人的兇手。但是事情卻並不那麼簡單。侯銀鳳在下手之際,是被別人以暗器打中了穴道之故,是不自由主的。那麼,段翠之死,自然不關侯銀鳳的事。
沈覺非搖了搖頭,道:「自從在朝日峰上,見過他之後,還未曾見過。」連無異忽然向饒了她一指,道:「你看看,司徒仇和他之間,是不是有幾分相似?」
連無異奇道:「殺死令堂的,不是冷雪麼?」
「爸爸逃走了,便自己貿然地進那山洞去。據我媽說,她一進去,陣痛發作,便昏了過去……」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因為司徒本本,不但得了一對紫金神劍,而且不知怎地,武功之高,令人驚異,那位異人不是他的敵手,大是灰心,便將一身功力,都贈與我而死了!」
沈覺非在門口呆了一陣,推門進去,野草叢生,一望而知,已多時沒有人打理了。沈覺非咳嗽了兩聲,叫道:「爹!爹!」
的確,什麼都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那個人!
直到兩人去遠了,他才鬆了一口氣,那種無形的壓迫之感,方始消除。但是,他立即想起,自己的這種想法,饒了她和連無異兩人,既不能接受,其餘人自然也是一樣,也就是說,自己和冷雪之間,想要有好的結果,即使自己本身,已經原諒了冷雪,也是沒有用的!
他向南行去,準備先到了點蒼山,再來探尋冷雪的行蹤。
好一會兒,他才道:「我……我……」
沈覺非呆了好一會兒,心想雪崩之勢,如此猛烈,何年何月,才能止住?自己總不成在這裡一直等下去?不如繞道而過,看看可有出路?
沈覺非聽那隊商人形容那「圓臉大眼的小姑娘」,已知道那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董小梅!
他主意打定,便不再向西,轉而向北。
侯銀鳳將當時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講完之後,問道:「你信不信當時有人,以暗器打穴,令得我不自由主地下手?」
看來,侯子青和段翠,都不是這樣無聊的人物,其中一定另有曲折,另有其人。而那個人,便是使得冷雪下手的真正兇手……自己冤有頭,債有主,應該去找那個人才是!
但是,不要說沒有人知道冷雪的蹤影,便是司徒本本,賴五,董路等人,也是一樣音訊全無!路上行來,不止一日。那一天黃昏,他已到達了家門口。
沈覺非道:「這件事,即使我父親尚在,你們也是問不出什麼道理來的,因為我父母根本沒有和任何人換過孩子,一切全是飛來之災!」
他一面講,一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正在想著,忽然聽得侯銀鳳提起「這個人」來,忙道:「這個人怎麼樣,侯姑娘你可是知道這個人是誰麼?」
可是,司徒本本的武功,如是之高,賴五和董路兩人,實無與之同歸於盡的可能!
沈覺非一聲hetubook•com•com冷笑,道:「我又何必向你胡說?他是我的大恩人,在我武功全失之際,他以開頂度功之法,將一身功力盡皆給了我!」
沈覺非一看到那八個字,便認出那是賴五所刻!
沈覺非記得十分清楚,賴五曾對他說過,他們離開點蒼,仍是去見司徒本本的。如今,他們三人,盡皆下落不明,難道竟已同歸於盡?
侯銀鳳道:「你聽我說,侯子青救活了我媽,我媽堅持說她生的乃是雙胞胎,但侯子青卻說她可能是昏迷不醒時的幻覺。實際上,連我媽也不能肯定,她當時究竟是生了一個,還是兩個!她記得是生了兩個,但是在她身邊,卻又只有一個女孩子!」
沈覺非道:「侯姑娘,我也有一件事,要請你評一評。」他將剛才自己所想的事,有條有理地向侯銀鳳講了一遍,道:「你說我想得可有理?」
沈覺非聽得侯銀鳳已經同意了自己的說法,心中不禁大喜,他想像著,以這一番話去和冷雪說,不知是不是能消除冷雪心中的內疚?
他在那地方站了一會兒,回憶著董路和賴五兩人,當時的去向。
沈覺非面色一沉,道:「你笑什麼?」
那老蒼頭抬起頭來,望了沈覺非半晌,道:「原來是少爺,老爺……少爺,你來遲了一步……」老蒼頭講話,夾纏不清,沈覺非卻已大急,道:「福伯,我爹怎麼了?」
事情只不過相隔兩個來月,他仔細一回想,當時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他向著董路和賴五兩人走出的方向,慢慢地向前走去。
沈覺非心中又怒又急,道:「不是!」
連無異道:「聞得司徒本本要創設神劍派,他人現在何處?」
與當年的事情有關,而如今尚在人世的,只有騰天金蚊沈雄一個人了。
侯銀鳳聽完,也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這一切,都可以說是早已注定的了,如果不是他當年膽怯,一直活了下來,你又焉能得救?」
可是,他自己的想法,第一次和人家提出來,便被人家譏笑了!
沈覺非聽得侯銀鳳如此一問,不禁一呆。
但想深一層,卻令人覺得那「無形的手掌」,不止是謝蓮一人,而且,和謝蓮也沒有關係,最主要的,還是當年換走了謝蓮孩子的那個人!
侯銀鳳一聽到這裡,面色一沉,道:「那我可沒有法子去找她!」她心中對冷雪的餘恨未已,是以一提起冷雪,便氣鼓鼓地。
當然,在點蒼山中,嬰兒一生下來,便被人盜走一事,沈雄不會知道。但是,在風雪迷天的情形之下,謝蓮追趕他們夫婦兩人,說他們在小客店中,換走了孩子,這其中的經過,沈雄應該是記得的!
連無異一聽,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沈覺非想了半晌,想不出道理來。
沈覺非撕開一看,只見信十分簡單,乃是父親的筆跡,寫道:「要報深仇,必須殺冷雪賤婢,謝蓮賤人。」沈覺非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爹,你不明白,還有一個人,才是最主要的!」
他心中一面奇怪,一面仍繼續向前趕去,又向前趕出了幾十里,那聲響越來越大,簡直震耳欲聾,驚天動地,不可方物!
沈覺非道:「話又說回來,只怕他當時,如果不膽怯,那麼,或則你們姊妹,不會分離,也根本不會發生換孩子的事,只怕我也不會到點蒼山去了。」侯銀鳳道:「當年事情發生之際,我們也未出世,但如今,我們卻可以就我們的所知,來推測一下當時的情形。當時,我母親胎氣已動,她見我……
因為謝蓮惱恨自己的父母,換走了她的孩子,所以才叫冷雪來報仇,而冷雪為了報答謝蓮的養育之恩,自然不得不那樣做。
這一段情形,沈覺非是不知道的,因此他凝神傾聽。
侯銀鳳道:「我不到什麼地方去,我在嵩山,無意中發現了《九原清笈》,我便要先在嵩山,將這上面的武功,一齊練成再說。」
侯銀鳳道:「不記得了,她對我說,她很對不起另外一個女兒,就是我的姊姊,也就是冷雪,她要帶我去見她,令得母女姊妹團圓,怎知……她的願望未曾達到,和圖書便已……死了……」
他一接觸到這一個問題,便一路發呆,想了下去,侯銀鳳等了他半晌,只見他面上神色,變化不定,卻並不出聲,不禁急道:「你說是不是我?」沈覺非這才如夢初醒,道:「自然不是!」
他含淚將信收好,對那老蒼頭道:「福伯,你小心看管爹媽的墓地,我又要離家了!」
他在城外,徘徊了片刻,夜色如水,更令得他心中,十分淒迷。
沈覺非流著淚,果然並不下拜,轉過身,出了那院子,來到了書房之中,老蒼頭找了半天,揀出了一封信來,交給了沈覺非。
那老蒼頭又道:「老爺像是知道你會回來的,有一封信留給你,少爺請跟我來去。」
沒有多久,他已經出了點蒼山,將要來到了官道之上!
段翠之死,是因為侯銀鳳手中的紫金神劍,刺進了她的身體而死的。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所以,當我們初到銀鳳谷,賴大俠董姑娘等人,向她講起冷姑娘的事情之際,她大為震動!」
沈覺非向饒了她打量了幾眼,心中也大是奇怪,道:「不說起來倒不覺得,一說起來,的確在眉宇之間,和這位前輩,十分相像。」
他看到前面,所有的山峰上,積雪都在不斷地滾瀉下來!雪雖然是極其柔軟的物事,但是千百個山峰上的積雪,一齊崩瀉,那聲勢之驚人,實是令人難以形容!
他不禁怔了一怔,暗忖原來他們三人,去了西域,難怪中原武林中,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饒了她道:「不錯是他,但你母親,乃是死在冷雪之手的……」這件事,沈覺非其實不用饒了她多說,他自己心中也是有數的。但是,他同時,卻又深愛著冷雪,所以,他才在心中,為冷雪開脫,而將當年換孩子的那人,當作是自己的殺母仇人的!
他知道自己是遇上了雪山中的大雪崩!
沈覺非道:「什麼事?」
一路上,他聽得武林中人爭相傳說,皓首神龍謝音,也正在尋找司徒本本,但是卻只有人知道司徒本本到了點蒼,而未曾看到他出來。
沈覺非面上一紅,道:「侯姑娘,冷雪離幵了點蒼之後,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侯銀鳳點了點頭,道:「是。」
他又在門口呆了好一會兒,才出城而去,到了城外,他心中打不定該先到何處去尋找冷雪的主意。因為,冷雪一定是已經遠離了點蒼山的,如果自己到點蒼山去,絕找不到冷雪。而不到點蒼,又似乎更無頭緒!
沈覺非沉聲道:「下手的是她,但是罪魁禍首,卻是當年換孩子的那個人!」連無異道:「那麼,閣下和冷雪之間的仇恨,已一筆勾消了?」
而沈覺非想要知道的,就是這個人,因為這個人是一切不幸事情的罪魁禍首!也是沈覺非所一定要追尋到的仇人!
沈覺非沉聲道:「這人當年,因為一時膽怯,做出了這樣的事,但是他雖然活了下來,卻一生都在痛苦和後悔之中……」
他倏地停了下來,喃喃地道:「冷姑娘,我不怪你,我一點也不怪你,你一出世,就成了人家的犧牲品,我絕不怪你!」
沈覺非不禁苦笑了一下!
沈覺非想到此處,已然想要出聲回答侯銀鳳了。
但是沈覺非卻並無意去知道這兩個是什麼人,身形一閃,向黑暗處避了開去。
沈覺非站在自己的家門口,他幾乎不認識那是自己的家了!牆根的青苔,生得老厚,磚瓦破敗,門色黯淡,竟像是廢墟一樣。和當年群雄聚會,共賀壽辰的境況,簡直無法相提並論!
沈覺非沿途仔細地尋找著線索,幾乎一木一石,全都不輕易放過。
但是,他一直到了點蒼山,仍是一點結果也沒有。
侯銀鳳道:「這件事發生之際,我尚在襁褓之中,我如何能知其人是誰……」她講到此處,頓了一頓,道:「只不過我心中奇怪得很……」沈覺非這時,也想到了其中的癥結,忙道:「侯姑娘,你感到奇怪的,可是因為你和冷雪,原是一對雙生姊妹,何以一個會由你母親撫養,另一個,卻萬里迢迢,到了塞外,被人用以換走了謝蓮的兒子,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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