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時,她看到了冷雪內傷憔悴,一至於此,心中大是不忍,動了姊妹的真情,這才解釋了一遍。
侯銀鳳吃了一驚,真氣一提,相隔三四丈遠近,一個起伏,便自趕到。她到了沈覺非的面前,看出沈覺非的情形,也大是不妙,她不禁暗叫糟糕,心想一個命在頃刻,這一個又如此癡癡呆呆,這如何是好?
沈覺非呆了一呆,道:「剛才,我……看到……她面色那麼難看,她……還有救麼?姚九霄,姚九霄……」他說到這裡,四面亂看,又叫道:「姚先生,姚先生!」看他的情形,敢情他剛才是為姚九霄擊倒的一事,他竟全然不知。
卻說侯銀鳳和沈覺非兩人,來到了那屋子面前,侯銀鳳便低聲道:「你負一等,我先進去看看。」
冷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心頭突然感到了一陣劇痛,伸手按在胸前,道:「你……也認識的,他……就是沈覺非。」
沈覺非道:「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你要取我性命,豈不是易如反掌?」姚九霄一聽得沈覺非在緊要關頭,突然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心中不禁大吃了一驚!
侯銀鳳頓足道:「你這人究竟是怎麼了?」
姚九霄在擊出那一掌之際,已用足了九成以上的功力,因此這一掌的力道,也當真不弱。
他十指插入了大樹之後,侯銀鳳藉著一按之力,蘊在他身上的力道,也自消失,姚九霄想要拔出手指來,卻是在所不能!
沈覺非心中暗忖,若是一刀割了下去,方位不對,因此誤了冷雪性命的話,那實是天大的憾事了!
姚九霄呆了一呆,道:「不用也好,但是你卻絕不能亂動!」
他勉力鎮定心神,道:「沈朋友,你說得不錯,我要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但是你必需相信我,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姚九霄身子,微微震了一震,道:「什麼事?」
只見姚九霄伸手在樹洞之中,取出了一捆熟牛筋來。沈覺非一怔,道:「做什麼?」
沈覺非這時,心中的哀傷,實是難以言喻。
冷雪聽了侯銀鳳的話之後,呆了半晌。
侯銀鳳正色道:「不,你絕不是自願的!」
只見姚九霄不自由主,五指一鬆,那柄小刀,幻成了一溜銀虹,飛出了丈許遠近,「卜」的一聲,插入了一株樹幹之上!
她竭力定了定心神,叫道:「沈公子!沈公子!」
侯銀鳳心中又是一酸,不由自主,滴下淚來。,她和冷雪,究竟是親生姊妹,雖然從小分開,其間也生了許多的誤會但是姊妹之間天生的親情,卻究竟還是在的。
侯銀鳳道:「我在這裡已許久了,這姓姚的要害你,你難道看不出來麼?」沈覺非聽了,苦笑了一下,道:「這人行徑極其卑劣,我早知他不懷好意,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一來,卻是苦了姚九霄!
侯銀鳳俯下身去,低聲叫道:「姊姊……」
在那片刻間,她將經過的情形,想了一想,也知道侯銀鳳所說是實,她想起曾對侯銀鳳有過極深的誤會,心中也不覺歉然。
冷雪急速地喘了幾口氣,想起自己一出世不久,便與父母分離,雖然謝蓮對自己極好,但總是孤苦伶仃,而長大之後,一切的遭遇,又是那麼不順利,到頭來,連一死以求解脫,都在所不能,竟要嫁自己根本不願意嫁的人,以絕心上人的綺念,免得他在武林之中,為人所恥,難以立足!
冷雪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道:「你……是誰?」她一面說,一面微微地睜開眼來,一見是侯銀鳳時,也不禁怔住了做聲不得。
走出了十來丈,來到了一棵大樹旁邊,方始站定。
他這一仔細,反倒令得沈覺非逃過了一個大和_圖_書難!因為,這時沈覺非坐倒在地之後,仍然是昏昏沉沉地,不知所以,姚九霄如果趕向前去,傾全力再擊沈覺非的天靈蓋上,沈覺非縱使功力深厚,不立時命喪,也必然要身受重傷!
侯銀鳳一把抓住了沈覺非的手臂,指甲在沈覺非的手臂上一劃,立即劃出了一道寸許來長,深可三分的口子來,鮮血在傷口中流出,侯銀鳳一手又將冷雪的牙關捏開,令得自沈覺非身上流出的鮮血,全流入冷雪的口中,約莫兩盞茶時,她估計已有一升,便點穴止住了沈覺非傷口處的鮮血,低聲道:「你先到外面去休息一會兒,姊姊有了好轉,我自會來叫你的。」
那小刀閃閃地生著寒光,沈覺非雖然是極其大膽的人,但一見寒芒如此凜冽,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正在這時,已聽得姚九霄冷冷地道:「伸出你右腕來,放在那木桶邊上。」
她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看著冷雪越來越是虛弱,而沈覺非又絕無理由離去如此之久,只得先點了冷雪的幾個要穴,將她殘剩的一口真氣穩住,不令散去。
試想,冷雪和沈覺非之間,有著殺母之仇,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產生了愛情,不共戴天的仇人,卻變成了同生共死的情侶。
沈覺非依言,伸出了右手,放在那隻小木桶上,姚九霄以那柄鋒利已極的尖刀,在沈覺非的右腕之上,比了一比,陡然之間,只見他眼中殺機大盛,手指一緊,一刀就待切了下去!但是,也就在此際,袞然聽得「嗤」的一聲響,一絲銀光,自上而下,激射而至!
侯銀鳳身上,穿著一套銀光閃閃的軟緞緊身衣,襯著她美麗的面龐,和頰上那一粒紅痣,俏生生地站著,顯得如同天仙下凡一樣!
然而,她身形晃動,向外掠了出去。
姚九霄在樹樁上拍了拍,道:「好,那麼你且坐下。」沈覺非依言,在那個樹樁之上,坐了下來。姚九霄又一伸手,在那個樹洞中,取出了一隻可容升許的木桶來,伸手人懷,取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撒人桶中,又放好了剩畬的粉末,這才又取出了一柄,形如剃刀,其薄如紙,長可五寸,一望便知鋒利已極的小刀來。
侯銀鳳在沈覺非去後,按著冷雪的脈息,只覺得她的六脈,越來越是微弱,尤其是心脈,幾乎連覺也覺不出來。而看她的面色,簡直比死人還要難看!
他到了門口,才轉過頭來,指著冷雪,道:「侯姑娘,若是她不治身死,我也決計難以獨活,你說……我是不是值得嗤笑?」
可是叫了幾聲,卻一聲反應也沒有。這時候,沈覺非也忍不住,闖了進來。沈覺非才一進屋,一見冷雪這等模樣,呆了一呆,便放聲大哭起來!侯銀鳳頓足道:「虧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還不快去將姚九霄放出,帶他到這裡來。」沈覺非方寸大亂,答應了一聲,便向外奔去。
她一到了姚九霄的背後,立即一伸手,在姚九霄的背後,按了一按。侯銀鳳此際,已將《九原清笈》中所載的絕頂武功,練成了八九成,武功之高,遠在所學極雜的姚九霄之上,就是這一按,便已足取姚九霄的性命而有餘。
姚九霄急道:「侯姑娘,你有什麼條件,快說吧,這幾日,武林人物,在此過往甚多,叫他們看到了,只怕不很方便……」
侯銀鳳一指彈出,沈覺非身形一震,猛地跳了起來,同時,他也「哇」的一下,哭出了聲來。侯銀鳳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沈公子,我叫你來叫姚九霄,姚九霄他人呢?」
姚九霄道:「我在你身上取血,唯恐你痛極掙扎,壞了大事,所以要將你先以牛筋縛在樹上。」
沈覺非默然不語,向外走去。
沈覺非忙道:「侯姑娘,她的的確確,是你的姊姊,你們兩人之間,或貝有些誤會,但如今她身受重傷,你千萬不要再去刺|激她才好!」
因為那條人影現身之際,身法極快,所以連沈覺非也未曾看清那是什麼人。但是那人一開口,沈覺非卻聽出,那人的十分熟悉。
她直到此際,才知道愛情的力量,是這樣的大。
當時,自己的少女情懷,還以為那就是愛情了,如今看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當時,自己對沈覺非的感情,只不過是因為寂寞的銀鳳谷中,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所引起的好奇心而已!
沈覺非一將刀交給了姚九霄,姚九霄心中,實已大喜,但是他仍然道:「不好,你既然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姚九霄一個骨碌,站了起來。他剛一站起,沈覺非已趕到了他的面前,喝道:「快走!」
侯銀鳳剛才,在來到屋子面前之際,面上的確是大有怒容。
他自然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硬掙扎,十指非一齊斷折不可。需知姚九霄雖然是罕見的神醫,斷了一兩隻手指,盡可以自己接上,但如十指齊斷,就算他也有辦法接得上的話,他沒有了手指,如何能夠操作?所以,姚九霄一動也不敢動,大叫道:「侯姑娘饒命!」
侯銀嵐道:「我知道你不答應的原因,是因為曾見我下手以紫金神劍刺親的緣故,是不是?可是,這件事的內情,現在已差不多弄明白了。焦三安和司徒本本是同夥,司徒本本彈指以暗器擊動我的穴道,令得我不由自主向母親刺去,而他們便可要挾我,要我說出父親劍庫的所在來!」
沈覺非想了一想,暗忖為了救冷雪,在自己身上,取去一升鮮血,自己實是千情萬願,只不過姚九霄其人,行為十分卑劣,豈可輕信?
侯銀鳳也忍不住流下了淚來,道:「姊姊,你別哭了,等一會兒,我拿藥來給你,你服下了之後,靜養幾日,便可復原了。」
姚九霄嘴角浮起了一絲陰毒已極的笑容,道:「將手擱在木桶上。」
沈覺非向侯銀鳳望了一眼,茫然道:「姚九霄?」
侯銀鳳道:「我不知道,媽從來也未曾和我說起過我有一個姊姊,直到出了事後,我才知道。」
冷雪還未曾幵口,已是珠淚紛垂,道:「我……不論是死是活,有一?人,都會十分傷心,你能不能代我……安慰他……」
可是她叫了兩遍,沈覺非卻恍若無聞。
及至她聽了沈覺非的話後,才淒然嘆了一口氣,道:「你放心好了!」女一面說,一面便走了進去。
沈覺非一聽,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一聲長笑,道:「你將我當作何等樣人了?不用!」
侯銀鳳心中吃了一驚,連忙一躍向前。
沈覺非此際的武功,自然遠在姚九霄之上。但是,他在喪神落魄、全然未有準備的情形下,突然被姚九霄一掌擊中,所中的又是胸前的要害,不禁也難以抵受。
侯銀鳳一進屋,見了冷雪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為之一酸。
這也正是他肯帶沈覺非來看冷雪的原因。姚九霄的算盤,原是打得不錯,他用這種法子,輕而易舉地將沈覺非殺死之後,不但可以去了一個強敵,而且可以得到沈覺非的鮮血,將冷雪治癒,和使得他自己的功力,大大地增加!而冷雪在不知道沈覺非已死的情形下,自然仍會嫁給他的。
侯銀鳳道:「你說得倒容易,我和沈公子去辦些事,再來慢慢談放你的條件!」
侯銀鳳卻冷冷地道:「姚先生,你武功高
和_圖_書得很啊,剛才那一抓,要是給你抓中了,還當了得?」
沈覺非猛地省起,道:「不錯,只要我一升血,那麼冷姑娘便可有救了!」侯銀鳳見沈覺非終於講出了一句略為清醒一點的話來,心中又鬆了一口氣,本來她想說「快些走吧,遲恐不及了」。但是她卻未曾說出口來。
他的武功,遠在姚九霄之上,但是姚九霄卻是當今天下,第一名醫。姚九霄所說的「厥陰經」、「心包經」、「陽明經」等,凡是學武之士,大都知道,但是要將這些經脈的位置,辨得如此精確,卻是在所不能。
他已變得一點主張也沒有,聽了侯銀鳳的話後,只是點點頭答應。
沈覺非這時候,已經失魂落魄,呆了一呆,道:「你跟我走便……」他下面一個「是」字,尚未出口,姚九霄的手掌,已經疾揚了起來,一掌向他的胸口擊到!
那一絲銀光,來得快疾之極,不要說姚九霄在電光石火之間,一無所知,便是沈覺非,一聽得那「嗤」的一聲,立即便睜開眼來時,也立即聽到「錚」的一聲響,一枚暗器,已打在姚九霄的那柄小刀之上。
他一個「算」字才出口,只聽得就在那株大樹之上,一聲冷笑,一條人影,已飄然而下,接著,便是一個女子極其動聽的聲音,道:「不錯,是有人暗算,想暗算別人的就是你!」
侯銀鳳又勸慰了她一番,冷雪才道:「姚九霄呢?為什麼要你拿藥來?」侯銀鳳道:「這匹夫,癩蛤蟆居然想吃天鵝肉,我正在給他苦頭吃。」
他究竟是老奸巨猾之人,一見自己的陰謀,已將被人識穿,便索性直認不諱。
他心中正是早已有此打算,因為在取血之際,他刀尖只稍微微割深些,令得沈覺非脈門挑斷,那麼沈覺非便性命難保了。
姚九霄身形一凝,果然立即站住。但是,在他站住之後,幾乎是在同時,卻發出了一聲怪晡,雙臂張開,十指如鉤,已經向侯銀鳳胸前,疾抓了過來!他這一出手,連抓帶撲,聲勢也極其猛惡!一侯銀鳳身形兀立不動,眼看姚九霄聲勢洶洶,就要撲到她的身前,她才嬌軀一撐,身形猛地一閃,疾如飄風,閃到了姚九霄的背後!
沈覺非呆了一呆,道:「且慢。」
他一來到門口,便向沈覺非招了招手,逕自向前走去,沈覺非雖然不願意離開冷雪,但也知道姚九霄叫自己去,是為了救冷雪,所以,他一言不發,又依依不捨地向躺在床上的冷雪望了一眼,便跟在姚九霄的後面,向前走了出去。
本來,以姚九霄的功力而論,兩抓抓出,絕不能有此威力的。但是侯銀鳳既然有內力蘊在他的身上,情形自然不大相同!
她一徑來到了床前,只聽得冷雪低聲道:「藥……找來了麼?」
沈覺非道:「你放心,事情和冷姑娘的性命有關,你叫我動,我也不會動的!」
當下,只聽得他冷冷地道:「沈朋友,可得看仔細了,莫隨便下手!」沈覺非心中,猶豫不已,不覺出了一身汗,他考慮的結果,還是將刀交給了姚九霄,苦笑說道:「姚先生,只怕我認不准方位,還是你來吧。」
電光石火之間,只見他撲向一棵大樹,仍是十指如鉤向大樹抓去。「叭叭」兩聲過處,他十指竟一齊插入大樹的樹身之中!
剛才,沈覺非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閉上了眼睛,因此,倉猝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及至小刀出手,他才問道:「什麼事?」
侯銀鳳從來也未曾想到,一個人在方寸大亂之際,會出現這樣可怕的情形的。她吸了一口氣,道:「姚九霄早已走了,你還在這裡作甚?快跟我回去救m.hetubook•com•com
姊姊吧。」
卜侯銀鳳冷冷地道:「你放心,在《九原清笈》之中,也載有曾服懶龍逆麟之人,其血可治心脈傷癆這一條,但是卻沒有什麼一定要在哪裡取血之說,你上了他的當了!」
沈覺非根本未想及姚九霄會向自己發招,他甚至根本未曾看到姚九霄站在什麼地方,他的眼前,只是浮現著冷雪蒼白到如此可怕的面容!所以,當姚九霄一掌向他擊到之際,他根本來不及躲避,「砰」的一聲響,胸口已被姚九霄一掌,擊了個正著!
兩人默默地望了好久,冷雪才嘆了一口氣,道:「你來得正好,我……一件事想托你的……」侯銀鳳心中不禁大奇,道:「什麼事?」
侯銀鳳轉過身來,叱道:「站住!」
侯銀鳳一聽得沈覺非如此說法,心中不禁一陣激動,更其浩歎不已!
侯銀鳳本就極其聰明,一聽得冷雪如此說法,心中已知她要說些什麼令了。她聽得門外,沈覺非似發出了一下聲響,便連忙伸手,向後擺了擺,琪咐他不要驚動了冷雪。侯銀鳳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但是她卻無意取姚九霄的性命,因此在這一按中,她只是運了巧勁,將自己體內的真力,傳了三分,入姚九霄的體內。
姚九霄見沈覺非經自己一說,便立即停下手來,心中不禁大是歡喜。因為只要沈覺非自己不敢下手,將刀交到他的手中的話,他便不怕沒有辦法,輕而易舉地取了沈覺非的性命!
沈覺非記道:「侯姑娘,你怎麼來了?」
姚九霄汗如雨下,道:「侯姑娘別取笑了,快放我下來,感恩不盡。」
只見他身形如飛,向前疾撲而出,連他自己,也難以控制!
因為她怕沈覺非一聽,重又發起狂來。
姚九霄只見沈覺非淚痕滿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知沈覺非叫自己「快走」是到什麼地方去。他是個何等多疑之人,霎時之間,還只當沈覺非要害自己的性命,心中又驚又怒,暗忖不如先下手為強,送他回老家去再說!
姚九霄走後,沈覺非仍然呆呆地坐在地上,心中茫然一片,幾乎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想不起來!
姚九霄說著,侯銀鳳已經向沈覺非招了招手,兩人自顧自地走了開去。姚九霄強轉過頭去,見兩人根本不聽他的話,不禁大是焦急!
沈覺非本來,一接過刀來,已經待要向旨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可是,他一聽得姚九霄如此說法,刀鋒離他的右腕,尚有半寸許,他便陡地停了下來。
只見冷雪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眼光散亂,神情極其可怖。
沈覺非苦笑了一下,道:「不必多說了,即使你有意害我,但只要能夠救轉冷姑娘,我死也瞑目了!」他說完了話,果然閉上了眼睛!
冷雪越想越是傷心,只覺得氣向上湧,眼前陣陣發黑,想叫又叫不出來。侯銀鳳在一旁,只見她面色越來越白,也不禁大驚,叫道:「姊姊!姊姊!」
沈覺非直到這時候,心中方始對姚九霄起了極度的懷疑!
沈覺非道:「你將刀給我,讓我自己來。」
她來到了原來困住姚九霄的那棵樹旁,才看到樹身之上,空空如也,姚九霄早已不見!而沈覺非卻兩眼發直,淚如泉湧地坐在地上!
她想及當沈覺非來到銀鳳谷之際,自己對他,也十分有好感。
可是他為人極其精細,那一招未曾發出,便猛地想起,沈覺非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焉有一掌便被自己擊中之理,莫不是有詐麼?
而姚九霄則已一躍而起,叫道:「有人暗算!」
姚九霄又是一怔,但是他立即道:「好!」他一面說,一面將刀,遞給了沈覺非,道:和_圖_書「你這一刀,必需割在厥陰經之側半分,心包經之上三分,陽明經之右一分,三經交岔之點,若是差上絲毫,放出來的血便沒有用,你自己也有性命危險!而且,一經劃錯,你的血也不能再救冷雪了!」
冷雪望著她,好一會兒不出聲,並不答應。
她講到此處,更是抽噎不已!
那不僅是因為姚九霄所說放血的方法,對沈覺非來說,無疑是將性命,交在他的手上,而且因為姚九霄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眼睛不是看著地上,便是望向他處,竟不敢和沈覺非正面相對!
這時候,她只感到陣陣心酸,脫口叫道:「姊姊,是我來了!」
侯銀鳳的心中,不禁大是著急,望著窗外,卻又始終不見沈覺非回來。
沈覺非仍是茫然道:「我怎麼了?我怎麼了?」他連講了兩遍,突然道:「我沒有怎麼樣,但是冷雪她!她卻要死了!」
冷雪嘆了一口氣,道:「妹妹,你不知道我因何而傷,我知道,我是好不了的了……」她一面說,一面心如刀割,連身子也抽搐不已!
侯銀鳳心中暗忖,冷雪還叫自己代她安慰沈覺非,如今看這等情形,如何安慰法?
當下,她「呸」的一聲,道:「你瘋了麼?姊姊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咒她死了?」
他身子一連向後退出了三四步,「騰」的一聲坐倒在地,眼前也感到了一陣烏黑。姚九霄也想不到自己一掌便會奏功。他一見沈覺非倒地,心中大喜,踏前一步,還等再發招。
姚九霄聽到此處,面如死灰,連連向後退去。
侯銀鳳踏前一步,倏地伸指,在沈覺非頭頂的「百會穴」上,輕輕一彈。那「百會穴」,乃是人生奇經八脈之總匯,即使是將要斷氣之人,那「百會穴」受了刺|激,也會震上一震的。
到了榻前,她先探冷雪的鼻息,只覺得雖然氣若游絲,但終算未曾斷氣。她這才向後招了招手,道:「你快進來。」沈覺非一見冷雪這等情形,早已呆了,直等候銀鳳招手,他才進去。
冷雪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好一會兒,她才又緊握了侯銀鳳的手,道:「妹妹,你自小便和媽在一起,當真比我幸福萬倍,你……你可知道,我們姊昧兩人,為什麼從小便分離的麼?」
只見她簌簌地發著抖,揚起手來,抓住了侯銀鳳的手,叫道:「妹妹」她「妹妹」兩字才出口,眼淚已如泉湧出!
本來,侯銀鳳的性子極烈。冷雪誤會了她,她也根本不想解釋的。
姚九霄惡毒的計劃,一步一步地實現著,可以說一點障礙也沒有,但是到了最後關頭,沈覺非卻突然省起,姚九霄的心頭,自然大驚。
他來到了姚九霄雙手插人的那棵大樹之旁,「砰」的一掌,擊在樹身上,挲力將姚九霄震得直跌出了七八尺開外!
他殺機已起,裝作詢問,道:「上哪裡去?」
姚九霄一見侯銀鳳,不禁面上失色,張口結舌,講不出話來。
這一來,姚九霄的那一撲一抓之勢,便陡地加盛!
沈覺非吃了一驚,道:「這是何意?」
姚九霄一揚手中尖刀,道:「我取血,在你右手脈門處,割開一道傷痕,等血流滿了這個小木桶,你便可以靈藥敷治傷口了。」
當下,她拉了沈覺非的手,如飛也似,向前掠出,轉眼之間,便到了茅屋的面前。侯銀鳳並不立即進屋,在門外停了下來,沉聲道:「沈公子,你千萬記得,進了屋後,不論情形如何,千萬不能出聲。」
他一想及此,連忙向後退去,心中暗忖,此際不走,更待何時?身形一晃,向後疾退而出!
他連忙停睛看時,只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侯銀鳳!
冷雪歎道:「不干他事,是我自願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