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漠現出笑容,道:「能遇上三位奇人異士,是我們的福氣。」
龍鷹訝道:「這並不是我挑的三頭駱駝,但血氣很好,比我挑的更優勝。」
莊聞又介紹那男子道:「這位是我們且末國的風漠將軍,今次行軍的安全,由他負責。」
整隊裡,數這頭拉拽斗車的駱駝最粗壯和安靜。
吸引龍鷹注意的是一輛裝有八個像圓筒多過像車輪的堅固木車,沒有上蓋,只是個寬六尺、長十尺的長方斗子,裡面不知載了什麼東西,被厚布重重覆蓋,以組繩扎個結實。只看車輪輾過處的痕跡,便知所負之物重達千斤以上。
在他帶領下,三人繼續沿隊伍往前走。
奇跡發生了。
三人一聽,始知連他亦不知道運的是什麼東西。
龍鷹道:「我嗅不到任何氣味,真古怪!」
莊聞不屑的道:「不過在王堡裡跟這個那個的學人舞刀使劍,對上時誰敢不讓她,養成她關上門自以為是天下無敵,又愛搶著來拿主意,真想看她受挫後的嘴臉。」
風過庭道:「鐵剛兄身手高強,請他照顧我們才對。」
萬仞雨有感而發的道:「我們明白!」
鐵剛態度友善。有氣沒處發洩的道:「那些且末人不知奉了什麼鬼命令,人人守口如瓶,問十句答一句。頭子又不肯說清楚,只囑我一路小心,又說三位是可結交的朋友。」
和闐河全長千里,橫過于闐綠洲,是該域第二大的河流,衝入大沙漠的一段,形成蜿蜒曲折、地勢複雜的沙質河谷和起伏不平的岸阜。
秋冬之時,河水斷流,綠色捷道亦被風沙掩沒,只餘零星的小綠洲,且不住遷移變化,連僅有的生機,亦所餘無幾。
三人忙施呼倫族的敬禮,彩虹夫人微一頷首,當作還禮。
龍鷹裝出馴駝高手的模樣,事實上亦是別無選擇,覷準駝口來勢,閃電探手,一把抓著駝頭。
只從各人反應,便曉得彩虹夫人身份特殊,可左右莊聞和風漠的決定。
集合的位置在于闐城北的郊野,想不到的是于闐王派出大批兵馬,將往于闐捷道的通路完全封鎖,駱駝王又派來手下,監視出城之路,其中有人認得龍鷹的醜臉,熱情地領他們越過封鎖,此乃莊聞和駱駝王的安排,據m.hetubook.com.com領路的漢子所言,于闐兵會封鎖捷道七天,杜絕任何心懷不軌的跟蹤者,益發顯出此次穿越大沙海的行動,絕不尋常。
他們於入沙海前最後一個胡楊林地紮營休息。
剛好駱駝朝前低頭咆哮,嚇得牽韁索的兩個大漢往後退,變成龍鷹單獨面對惡駝,發性子的惡駝毫不遲疑的往龍鷹照頭噬來。
惡駝正要張口噴出口涎和胃內臟物,龍鷹已早一步將它的頭扭往別方,大蓬白沫夾雜著令人噁心不知名的物體,噴往空處,又將它的頭扭回來,與惡駝目光接觸時,雙目魔芒劇盛,深深望進駝眼去,同時魔氣從掌心輸入,走遍惡駝全身。
龍鷹收回目光,向駱駝王道:「這是什麼東西?」
駱駝王鼓掌道:「厲害厲害,兄弟果然有一手,教本人大開眼界。」
萬仞雨恭敬的道:「我叫文沖,他叫白原,見過大人們。」
莊聞向三人道:「看在我面上,不要怪她,她要發瘋,便任她發瘋。」
駱駝王笑道:「她不是懂武功嗎?有人還說她是且末首屈一指的女劍手。」
莊聞呵呵笑道:「三位果是信人,來!先介紹我們認識你的兩位兄弟。」
走了好一會,方從隊尾走到隊頭,可見隊伍的長度。
駱駝王驚異的道:「似你般的相駝眼力,于闐沒多少人辦得到,這三頭是本人特別為你們挑選的,不是錢可以買到。」
隊頭處昂然立著三峰空駝,粗壯高大,比隊內任何一匹更不服從,雖各被兩個駱駝王的手下大漢牽著,仍踏蹄咆哮,怎都不肯跪下,非常嚇人。
看著逃駝如跳如飛的迅疾身法,萬仞雨和風過庭終領會到龍鷹當日能在庫姆塔格沙漠甩掉騎駝的敵人,是多麼幸運。
這段隊伍戒備特別森嚴,有十多人在兩邊站崗,觀其體型氣魄,是這百多精銳裡特別出色的好手。
駱駝王雙目亮起來,落在風過庭和萬仞雨身上,讚道:「全是一流的好手,想不到蒲昌海竟有如此傑出的三兄弟,你們的父母定以你們為榮。」
莊聞果然露出更放心的神色,先介紹旁邊的女子和男子,道:「這位是彩虹夫人。」
駱駝王遠眺捷道的方向,和闐河水把他的目和圖書光帶往山勢開始起伏處,悠然道:「該起程了,今夜你們可在捷道口紮營,路上小心點。」
駱駝王低聲道:「她是且末王的堂妹。我說過便算,你們當做不知道。」
當萬仞雨提到他的「名字」時,風過庭用掌按胸,以從呼倫人學來唯一懂得的問候語,咕噥兩句,維肖維妙,只要曾接觸過呼倫人,當知此為呼倫人的禮數。
駱駝王可不是彩虹夫人的下屬,更非且末人,彩虹夫人只能目送他們離開。
入目的情況,確如萬仞雨昨天說的,繁忙、混亂、喧嚷,駱駝不住跳腿咆哮,人們則鞭打控制,二百多頭只駝峰已高過龍鷹等人的龐然巨物,處於服從與不服從間的狀態,絕不是說笑的。
龍鷹不放心,戒備著,收回按在駝頭的手。
風過庭笑道:「鐵剛兄的老闆告訴我們,目的地並非龜茲。究竟最後是到哪裡去呢?」
風過庭思索道:「既不是到龜茲去,又有王族的女人同行,運的又是石頭般重的東西,更擔心遇上沙漠外的風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駱駝王眉頭大皺,卻不便說話。
惡駝驀地頭仰高空,發出嘶鳴,大異於先前哮叫,似是充滿興奮和歡欣。
鐵剛的吐蕃語暢通流利,比龍鷹說得更好。
駱駝王若有所思的道:「路上如遇上風險,請為我照顧鐵剛。唉!他三個月前才娶了個如花似玉的疏勒姑娘,真不願讓他上路。」
幾個入口,全因河流衝奔而成,最著名的當然是和闐河注進沙漠的入口,水盛時衝奔千里,貫穿南北,形成綠色捷道。
忽然後方一陣叫囂,原來是一頭駱駝掙脫韁繩,奔離大隊,幾個駱駝王的手下連忙飛身上馬,追駝去了。
萬仞雨問道:「她是且末王的什麼人?」
男子還好點,純粹是對陌生人的警戒心,要掌握他們的虛實。那個女的卻是一臉看不起他們的神態,現出鄙夷之色,一副他們沒有走近她的資格身份的模樣。
龍鷹正要客氣兩句,彩虹夫人出奇不意的冷冷道:「我要沒收他們的兵器弓矢,到龜茲後再發還他們。」
附近所有人全停下手來,難以置信看著惡駝和龍鷹間發生的事,包括萬仞雨和風過庭在內。
鐵剛想都不想的答道:
和_圖_書「你們竟不曉得嗎?是到突騎施人的大牙去呵!」
上無飛鳥,下無走獸,有的只是人駝的枯骨。
龍鷹介紹兩人道:「這是我的大哥和二哥,還不向莊聞大人報上名字?」
駱駝王道:「這方面須由莊聞大人決定可透露多少予你們知道。可以這麼說,如果不是看在與莊聞大人數十年的交情,在且末又處處維護我的利益,加上出言央求,我絕不肯放鐵剛為他們出力。哈!到了。」
女子現出不以為然的神色,目光投往另一方向。
那女子年紀該是三十出頭,立在駱駝王和莊聞間,顯然有身份地位,雖算不上出色美麗,卻另有一種成熟|女子的風韻,加上豐|滿至外袍也掩蓋不住的修長身體,五官精緻,乾乾淨淨,對男人仍有很強烈的誘惑力。
斗車由一頭沒負任何重物的駱駝拉拽,操控駱駝者已高坐於駝峰間的鞍架上,神態安詳,還別過頭來朝他們致禮。
惡駝立變馴駝,停止跳蹄咆哮,完全絕對的安靜下來,瞪著龍鷹。
龍鷹心念電轉,跳上駝背,輕而易舉,可是若尚未坐穩,駝大哥便狂跳亂躍,沒摔他下來時更掉轉長在長頸上的駝頭來咬他,還成何體統?
駱駝王含笑瞧著龍鷹,其他人的目光亦落在他身上。
萬仞雨道:「難怪他們須找人帶路,換過任何人,看著一望無際的毒沙,誰都要掉頭走。」
駱駝王解釋道:「我們也有養馴了的駱駝,但馴服代表的是老邁而沒火氣,捱不了多少路。所以眼前全是年輕的駱駝,年輕的便是這個脾性,不吃鞭子不安分。」
駱駝王、莊聞等和一個身長玉立的女子,立在一旁,觀看大隊準備的情況,見三人到來,駱駝王和莊聞露出歡迎的笑容,可是另一男子和那個女的,卻是目光灼灼的打量三人。
四人來到大隊旁,沿隊伍往隊頭方向走。
三人潛往與莊聞約定的出發點,因怕功虧一簣,於混進大隊前被秘人發現,故而小心翼翼,還采多種手段。
鐵剛是駱駝王的手下,負責騎駝拉拽那負載神秘物品的車子。
大隊晨早起程,到黃昏才抵達入口處,流水轉淺,到最後只見乾涸的河床,且於里許外淹沒在浩瀚的沙海之中。
把心一橫和圖書,繞個小圈子,從兩漢間正面朝惡駝走去。
龍鷹三人你眼望我眼,都曉得沒法從命,特別是龍鷹的烏刀,落入其他人手上,會暴露他的身份,而不論萬仞雨或風過庭,亦是任何時刻都不會讓刀劍離手。
三人同時想起小魔女。
此地是綠洲的邊緣區域,白楊排列成行、綠樹成蔭,和闐河在平原上迂迴曲折的朝北流去,河漫灘上,土壤呈鹽鹼結殼,長滿長長的蘆葦茅草,河面寬闊。可以想像春夏水盛之時,如此大河在沙漠衝奔而過,河旁綠洲處處,確是天然的快捷方式。不過現在冬天即臨,如此美景,將在北面十多里外消失無蹤,代之的是滾滾黃沙,他們便心中叫苦。
駱駝王微笑道:「誰高誰低,這點眼力本人是有的,你們不必謙讓。」
二百多頭駱駝,形成長至見首不見尾的大隊,近一百二十人作普通行旅打扮,正為駱駝裝上貨物,另有五、六十人,在駱駝王押陣下,助且末人整理行裝,聲勢浩大,三人雖是見慣場面,但想起自己在冒充沙漠能手,隨時會出糗,不由心怯起來。
萬仞雨道:「只要不是二、三萬人的來攻打我們,還有什麼是我們應付不了的?我不像你們般有好奇心,只希望快點走完這段沙漠路。鷹爺的鼻子又沒失靈,到龜茲後大家分道揚鑣,雙方都不管對方的事。」
駱駝王與他們走遠了,方歎道:「女人總是女人,尤其長在王堡內的女人,不懂世情,三位勿要怪她。」
有「死亡之海」之稱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東抵蒲昌海,西臨喀什綠洲,南接崑崙山北的于闐綠洲,北瀕塔里木河,面積超過四十萬平方里,周圍高山環繞,成一低下去的盆形低地,與外方隔絕。
風過庭向龍鷹道:「秘人有跟來嗎?」
三人對他好感大增,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此有情有義,非常難得。
莊聞一臉錯愕神色,沒想過彩虹夫人有此橫蠻之舉。他也是有智計的人,暗推風漠一把。著這個負責大隊實務的行軍總管,向彩虹夫人說話。
萬仞雨忍不住問道:「這個旅隊究竟要送些什麼到龜茲去?駱駝載的只是沿途所需的糧貨、物資、營賬和兵器弓矢,只剛才那拖車奇怪點兒。」
萬仞雨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
入口的寬度只七、八里,只要于闐兵守在高處,該沒有人可跟來。七天後,我們已不知到了沙漠哪裡去。」
風過庭低聲道:「鐵剛來哩!」
又指著位於最前方的駱駝,道:「這匹是我花重金從大食買回來的駝種配出來的,但也特別難馴,須看狄端修兄的馴駝本領了。」
不過三人現時的打扮,確令人不敢恭維,穿的是從舊衣店買來的殘舊于闐民族服,長滿鬍鬚,又故意把臉孔抹得粗糙黝黑,身上背著大包小包,掛著兵器、長弓和箭矢,像窮得沒有隔宿糧的流浪漢。
龍鷹苦笑道:「我只懂求神拜佛希望駝兒不使性子,又在隊頭,很難察覺是否有人暗躡隊尾。」
莊聞又向駱駝王打個眼色。後者知機的道:「我們讓夫人、大人和將軍好好商量,待本人帶三位去看本人為你們挑的駱駝。」
三人同時動容,怎都未想過,神秘貨物會被送往碎葉城。
莊聞此時來了,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後,對三人更具信心。又向三人道:「說服她了,三位可保留兵器,大王真不應讓她跟來,婦人家懂什麼?只會壞事,又要我們分神照顧。」
三人挨樹坐著,遙觀前路。
駱駝王沒有回答龍鷹的問題,欣然道:「這位是我的出色手下鐵剛,乃于闐的第一操駝高手。」又介紹鐵剛認識三人。
這個時候的塔克拉瑪干,像個熱烘烘的大燒窩,毒風熱沙,縱然走的是以前的捷道,一旦錯過水源,肯定沒命,確是步步驚心,寸寸艱難。
三人暗叫救命,在沒有旁觀者下,他們還可想方設法,嘗試憑空想出來的馴駝手段,現今在眾目睽睽下,要顯出馴駝高手的本領,怎辦得到?
駱駝王語重心長的道:「目的地並非龜茲,至於要到哪裡去?運的是何物?你們不須知,更莫要問,做好嚮導的本分便成。」
龍鷹道:「可是聽駱駝王的語氣,途上會遇到風險,我們現在和大隊同乘一條船,不弄清楚點,會很吃虧。」
從他們的位置朝大沙海瞧去,隱見一座座聳然冒起的三角狀沙丘,比庫姆塔格的尖塔形沙丘高上一倍,歎為觀止,也使人望之生畏。
她說這番話時,似在觀看天色,目光沒投向任何人。光是這種傲慢的神態,已令人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