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逞奇謀

唐天冬唯唯諾諾,他以為駱駝交給他的差事,就等於答應收他為門徒,樂不可支。「老師這樣我還需要向你投帖嗎?」
端木芳是跟同他們回至「新加坡大飯店」裡來的,她被留在走廊外面,由保鏢梅家驊陪伴著她,一直沒讓她進入房間裡去,端木芳也暗暗猜想,可能是房間內出了什麼變故,可是因為她的身分是個新聞記者,朱麗莎並不歡迎她進內。端木芳只有怏怏告退了。
「不要叫嚷,否則於你不利!」
唐天冬苦苦守候偵察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左右的工夫,憑他的智慧,始終沒有一點辦法可以證實戴安娜小姐的身分和她所假定的職業。有一天,唐天冬實在忍耐不下去了,恰巧戴安娜小姐送客由旅店出來,唐天冬待客人離去之後,驀地一躍上前,攔住戴安娜的去路,向那名女人高聲說:「戴小姐!聽說你的番號叫做『三十九吋高地一級情報員』,這句話可是真的?」
可是那小子看過那份齋飯之後,又說:「毫無營養,你們真不懂得佛家養生之道!」郝專員獲報後,便咒罵起來了,說:「這小子是裝瘋扮傻的,你們別理他就行了!」是時,馮恭寶和章西希趕到特務站上來了,他倆非常不樂,因為郝專員故意把他們支開,實行秘密行動,使他們在國華百貨大樓空忙了一陣子。
那長庚暗咒,媽的,這小子裝瘋扮傻,藉以享人間艷福……
「我能幫你些什麼忙呢?」端木芳說。
馮恭寶和章西希都可以證明,那三個和尚和「陰魂不散」絕對沒有關係,至於那間別莊,可能是「陰魂不散」故弄玄虛,假紫雲寺的名義而虛設的。
唐天冬聳了聳肩,說:「據我的判斷,可能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你究竟有什麼樣有價值的古物可以領我們去參觀呢?」
一艘雇來的機帆船停在吉冷河畔,駱駝被請上船,當他踏上船後,船剛啟程,只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跪倒船頭就拜。「砰,砰,砰,」碰地三記響頭,口中連連唸著:「師父,師父我找得你慘矣!」
唐天冬事件發生,使駱駝的胃口倒足,為免嚕囌計,他不別而行,踏上昆明,走滇緬公路,到了緬甸,在仰光待了一個時期,又赴泰國,在西貢盤桓了一些日子,又到了吉隆坡……
「這倒是一件好新聞,有人開朱麗莎女士的玩笑!」端木芳小姐笑著說。
「可以這麼說,但仍還不能確定!」
「我們有一個弟兄在危難中,朱麗莎會去救他出險,你只要裝做隨行探訪實況的情形就行了。」駱辣手說。
車門已經打開,彭虎遞手牽著端木芳,邊說:「小姐,你請,汽車是不花錢的!」端木芳等於是被推進汽車裡去的,她已經是昏頭漲腦的,根本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這兩位自天而降來救她的人,她也弄不明白是什麼來路。孫阿七原是個好駕駛員,他爬上前座佔了駕駛的座位,馬達啟動,汽車揚長而去。留在那黝黯的馬路上,馮恭寶、魏中炎和他們一些嘍囉,一個個鼻青眼腫,七歪八倒的,這一次的行動,是奉郝專員的指示,那長庚的指揮、姚逢春的同意。可是,弄得一塌糊塗,什麼醜全丟盡了,連那輛借用的出租汽車也被劫走,他們狼狽返回特務站,向郝專員報告。
「一個也別讓他們溜!儘可能全部活捉!」郝專員傳令說。
那長庚向郝專員請示:「我們是否需要在她的下人身上找些資料?」
正在這時,驀地,二樓的帳房上個報告。說是有客人在二樓鬧事了,要找老板說!原來,有一個客人吃「處女雞」大發雷霆,吵鬧不已,因為廚子一時不小心,那客「處女雞」的腹內竟發現了幾粒未見天日的小雞蛋。客人便認定這稱為「處女雞」的雞,豈能有孕乎?
「朋友,黑牌手槍在香港是犯法的!」
那長庚被弄得焦頭爛額,郝專員甚至要查那長庚「特務站」上浮支濫報的帳目。等於一隻膿疤,用針一扎,連膿帶血全出來了。那長庚發牢騷說:「這不是工作『檢討會』了,而是向我個人清算鬥爭了……」
「籠中之鳥,暫時讓他歇息,反正在他的身上,我們總得要找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郝專員說。
「這些照片的原物,都是朱小姐珍藏著的寶物嗎?」她問。
「那些寶物,可能全是贗品!委託人偽製的!」姚逢春說。
章西希以香江古玩商店名義索取了一份請帖,他交給了姚逢春報告說:「這份請帖,不限定人數,可以隨便派幾個人去作深一層的了解。另外,我們曾到華民署去查詢過,那位朱麗莎的確是曾暢遊歐洲各地,生活也豪華,出手也大方,賞小廝的小費都是百元大鈔……」
郝專員點首:「當然是需要的,不過不必操之過急,否則有打草驚蛇之嫌,等到明天宴會之後再進行也不遲!」他再提醒大家說:「『陰魂不散』和他的黨羽或許也會在這個宴會上出現,所以我需要曾經和『陰魂不散』黨羽接觸過的人,分佈在新加坡大飯店四週,凡發現有他的黨羽出現,我們得跟蹤把他們拿獲!」郝專員所指的,自是那兩名曾經在端木芳的閨房內打鬥過的幹員,另外就是那個擦鞋童了。
原來,這是郝專員未到達香港之前,那長庚使用下的詭計,他認定了端木芳和「陰魂不散」一定有密切的關係,所以,命荊金鈴設法和端木芳接近,以勾她墜入圈套!
留守在汽車上負總指揮責任的一員是小組長,他有責任得將魏中炎失蹤的經過情形向那長庚報告,因之,他把所有的人力集中,派出三個人向山脊上搜索,冀圖找尋出魏中炎的下落。
荊金鈴露出憂鬱之色,說:「主要的還是我的飯碗問題!」
這女郎果然就向端木芳深深的一鞠躬,露出芙蓉淺笑,說:「您就是端木芳女士嗎?」
「這位是女客,姓朱的,是個華僑富孀,難道你的師父『陰魂不散』是女性麼?」
端木芳站在古玩商店的櫃檯前,等候和荊金鈴見面。
「不揍,你是我的兒!」那傻小子答。
荊金鈴立刻將全盤的結果向郝專員報告。
「請!」端木芳招呼這位客人,由於分配的房間不大,能招呼客人的僅是書桌旁的兩張沙發椅。她把工友打發走後,掩上了房門。「為什麼這麼晚……?」
「明天我設法去參加這個富孀的宴會,順便向她訪問訪問,也許會有什麼發現可以對你有所幫助!」端木芳很熱心地說。
「怎麼……?你們打劫嗎?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幾口棺材,你們要的話,不妨就搬走!」那禿頭小傢伙傻頭傻腦地說。
駱辣手笑了起來:「好刁的小妮子,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故事尚未完整,現在正在一步一步發展中,未來的結局如何,連我也搞不清楚,我正在給你一個機會,幫助你深入其中,假如你不感興趣的話,我只好另外找人了!」
「你真知道貯藏古董的秘密地點嗎?」荊金鈴再問。
端木芳立時被提高了興趣,忙問:「聽說竊賊偷了東西之後,還留了了收據,可有此事嗎?」
那長庚把報紙攤開,用紅筆把那則新聞圈起,讓他們傳閱,然後發佈命令說:「現在我們要找這個富孀居住的地方,及她的來龍去脈!限你們在天黑之前回報!」那長庚「站」上的幾個幹員汗顏無地,驚駭地說:「香港有幾百萬人口,地方又那樣大,叫我們到哪裡去找?站長可有什麼線索指示嗎?」
「啊!那是師父贈給我的一座別莊,師父說我從來沒做過廟宇的主持,這次要給我過過癮!」
郝專員仍然很平和地再問,「你叫什麼名字?」
郝專員感到奇怪:「出外旅行,帶兩個保鏢幹什麼?」
「噢…?」那長庚連汗珠也冒出來了,忙打恭作揖地說:「請你們幾位等一等!」他匆匆地趕進了他的辦公室,是時,郝專員正留在「香江古玩商店」,和姚逢春議事,那長庚即撥電話和他連絡請示。
女招待也按容貌分等級,最漂亮的,在最高的一層樓上做招待,餘外分在二樓與三樓,姿色稍差的,便在樓下大眾食堂內應客人的呼喚。
「不要浪費時間,我們是看古董來的!」廖士貴說。
這樣,章西希和馮恭寶的氣忿始才稍平些許。郝專員即展開一份九龍新界的詳圖,說:
「媽的!你還耍貧嘴!」那長庚「嚓」的一記耳光打過去。
最後一個和彭虎糾纏的匪徒,被彭虎揪住了雙腳,倒提起來,像樁米似的,「砰、砰、砰,」在地上樁了幾記,彭虎還是積了陰德,沒教他的腦袋開花就是了。
端木芳正巧香煙已經吸光了,她沒什麼東西招待客人,打開了熱水瓶給他倒出一杯白開水。
「章西希……?」郝專員頓了頓,眼睛直打轉。
本來,在「騙業」這一行,「你的就是我的」,「大家的也就是我的」,是大可以不需一隻銅板就遊遍全世界,可是在「騙業」之中有分大騙與小騙,駱駝是在「祖師爺」的「衣缽」傳下來有地位的人物,「萬字」亮出去,晚輩都需得跪地磕頭三拜。假如騙錢,騙一頓果腹,那有失地位,他絕不肯在小案件上花任何腦筋,寧可吃晚輩的,接受他們的招待,反正在東南亞地區,駱駝門下已經發跡的多的是。
唐天冬憑白挨了一頓打,自是不甘心,連忙說:「師父,我是相信你的話才去做的……」
章仁道的飯館自重建開張以來,客人生事還是頭一次,他有窮於應付的形狀,他明曉得這是故意來找麻煩的,但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他仍得低聲下氣,加以解說:「……朋友,雞生蛋,是天份,根本無需要經過公雞,相信先生你我都明白的,又何必……」
端木芳他們乘坐的汽車也到了,一行數人,便進入那座別莊。郝專員他們跟蹤的車輛也遙遙追到,很多人立刻分散,展開了包圍的姿態。朱麗莎的兩個保鏢,看情形十分不樂。
那長庚立刻改變語氣,說:「唐天冬是我的至親,他的事情,我可以完全作主!……」
那長庚的形色尷尬不堪,他的「西洋鏡」被拆穿了,可是朱麗莎的身分,他仍然一點也沒有搞清楚。
原來,那間所謂的紫雲寺,是設在獅子山山腳下一個荒僻的山林裡,佔地總共不到十坪,破破爛爛地根本談不上香火,幾乎連附近的居民也不大知道附近有著這麼一間破寺。
那兩個打手,把他扔進房間之後,鎖上房門就走了,小傻子搔著禿頭,由於兩條腿受過刑,行動不靈,他扶著牆壁,攀桌扶凳地將整個房間探量了一番。總共只有一扇窗戶和一扇門,門在外面鎖著,窗戶裝有鐵柵和紗窗,而且外面還不是通馬路,而是通天井的走廊,假如想逃走的話,那真比登天還難。
驀地,一陣強烈的鼓樂聲自屋內傳出來,把那長庚嚇了一大跳,他急忙伏身地上,可是,跟著傳出來的是熱門音樂,原來是屋內的人把收音機扭開了。
那長庚凝呆著,他腦筋裡的智慧線遲鈍起來,想不出一個妥善的應付對策。
在那間旅館內,有著一個開有長房間的著名交際花,芳名戴安娜,她的艷名四播,以肉感見著,她的三圍數字是常為人稱道的,胸圍三十九吋,腰圍二十一吋,臀圍三十八吋,曲線玲瓏,性感肉感俱備,達官貴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大有人在……
馮恭寶即展開全場活動,注意每一個賓客,找尋那個「陰魂不散」的黨羽,照他說的外型高頭大馬,有八字鬍子,很容易就能發現,但是他找遍全場並沒有發現這個人。他心中不免納悶,難道說「陰魂不散」的黨羽混進了宴會,並沒有在宴會所裡展開活動嗎?
這時候,郝專員和那長庚又抵達了,他們是獲得荊金鈴的報告,特地趕來,準備第二次開棺取回寶物。
那小子也說:「瞧你一臉孔像活殭屍,也活不長久到哪裡去!」
「你叫什麼名字?」郝專員雙手叉腰向那小禿子嚴詞厲色地問。
姚逢春立時坐立不安,失魂落魄似的。
這徙弟姓章名仁道,抗戰逃難到了重慶,無以為生,也不願再操舊業,向親友借了一筆小錢,在重慶市區中一條略為偏僻的小街巷開了一間飯館,稱為「仁道樓」,一家老小幫同招呼店面,用最克難的方法維持生計。然而由於館子開設的地段不理想,生意奇劣,非但一家人的衣食不能充裕,還負債累累。
「我倒認為這種買賣方式十分特別!」廖士貴含笑說:「很可以提高這些古玩的價值呢!」
「『陰魂不散』盜竊了我們的寶物藏在什麼地方?」郝專員再次嚴聲說。
「提高朱麗莎的興趣作用何在?『陰魂不散』千方百計,始才把那些寶物竊走,豈會輕易就送到一個冒昧生平,又來路不明的女人手裡去?」郝專員說。
女郎扳下了臉,說:「他們全都主張殺你,可是我看你傻得可憐,特地放你一條生路,所以特來救你,快說老實話!」
章西希即建議說:「這傢伙或許吃軟不吃硬!何不用軟功?」
荊金鈴即趁機會說:「棺材裡裝的都是死人嗎?」
最後,還是戴安娜小姐好心腸,她怕弄出人命,便勸大家說:「這個色狼,只要教訓過他一頓就算了,諒他以後也不敢這樣猖狂啦!」
馮恭寶坐鎮在汽車之中負責指揮,魏中炎負責動手,本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那是極其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天你收到匿名信時,我正在座!」端木芳答。
「師父,看在我一片苦心,您就收我這個徒弟吧!」
很顯然的是已經有人進過屋子,郝專員找著那口最為陳舊的棺木,繞了一轉,仔細勘查了一番,恐防再上當,只見那口棺木,竟連封的紅泥也沒有,棺材板虛蓋在上面,他跺腳嘆息。
那不是外人,正就是他們忙著尋找,失了蹤的魏中炎,他為什麼會落在棺材裡?再瞧那口棺材內,空無一物,哪有什麼寶物貯藏著呢?
朱麗莎便笑了起來:「那麼你也是這件案子的干係人之一了?」
同時「仁道樓」共有四層,樓下是大眾化的食堂,上一層樓,是一層不同的價錢,四層樓當然是最奢侈的一層樓了,連吃飯都是坐沙發椅的。
朱麗莎和端木芳同時回過頭去,那是一點也不假,一輛黑色轎車,黑魘魘地坐滿了人,盯牢在他們的車後。
倏地出來了這個形狀古怪的大漢,他趨上前,拍了拍魏中炎的肩膊,說:「喂,你們這麼多的男人欺侮一個女人,那太不講理了!」
「但是你有著濃厚的嗜好,對嗎?沒關係,我不向你的老師打報告!」她把燃著的煙捲塞進唐天冬的嘴裡去。
「媽的,這小子裝瘋扮傻!」郝專員惱了火,他一眨眼,那長庚立刻動手,給那小子揍了好幾拳。
「可是,朱女士,這上面果真的有著幾件古玩!」陳異又說。
端木芳也說:「你也是個了不起的女中豪傑,因為你的秘密比我更多!」
「陳異,把車子駛向郊外!」朱麗莎向她的保鏢說:「他們跟蹤有多久了?」
駱駝嘗嘗那幾樣小菜,色、香、味俱佳,即讚口不迭,菜是燒得挺好,只是「天時地利」不幫忙,業務在「麻痺狀態」之中。
「我們要綁票也不會綁你這個窮新聞記者!」扯著端木芳手腕的大漢說。
那長庚聽不出所以然,可是他下了判斷,不管朱麗莎的身分如何,她一定是和「陰魂不散」有關的,要不然,她怎會冒這樣大的風險,深入虎穴,來和唐天冬見面呢?
端木芳打岔說:「你是考進去的嗎?」
朱麗莎凝呆著,那洞窗上是黑黝黝的,唐天冬像是個神秘的人物,他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不得而知。
荊金鈴大喜,可是她抑制著情緒,又說:「他們不是已開過一口棺材,裡面是死人嗎?」
「不要再裝瘋扮傻了,告訴我你的名字?」女郎說。
「你不需要找我,必要時,我會自動來,再見,祝你好運!」駱辣手出了大門,一揮手即遁入黑暗之中失去蹤向。
「少廢話,跟我們走!」
「華僑日報、星島、工商都行!」
「你們別談打架,若是要動手的話,我把你們當糞蛆!」
立時戴安娜慌忙高聲呼喊救命非禮!
駱駝大笑起來說:「騙業是『萬業之霸』!不論是政客也好,商人也好,任何一業,都一律要帶有三分『騙』,才會獲得成功!你在騙業上洗手,改邪歸正,那是好的!但是在商業正途上之『騙』,那豈能輕棄?譬如說,一般商人,喜歡耍那些什麼春季大減價,秋季大贈送,買一送一等老套!這些老玩藝已經和時代脫節了,在烹飪業上,你應該動些許腦筋另換一套!」
他說:「在商業上擺噱頭,那是任何經濟學者所少不了的,但在商業上亦有商業的道德!正如我們這行行業,亦有一句話,那就是『盜亦有道』!天良不可泯滅,否則,旦夕的成功,會禍延子孫,你今天發了財,也應該為子孫著想!人類是平等的,豈能劃分階級?以色|欲而挑逗食慾,假如有人為此而傾家蕩產,那麼你的罪孽深重,將被打入十八層阿鼻地獄,也不為其過了,你明白這道理嗎?」章仁道唯唯諾諾,不敢反辯,他答應駱駝,馬上將女招待各等級的制度撤銷。
「阿彌陀佛,那是一口新棺,一位靠而不攏的政客存放的!」
這樣,無異等於他自己招認了是「陰魂不散」的黨羽了,荊金鈴立刻對她的訊問工作有了把握。
那些照片,全是珍貴非凡的古玩,有翡翠觀音,玉觀音、八玉馬、夜光珠金身玉佛、檀香花插、萬壽寶瓶……幾乎全是被「陰魂不散」盜竊去的寶物。端木芳一件也沒有見過,可是在她的記憶之中,在香江古玩商店中發現的許多卡片上,有「陰魂不散」署名領謝的東西,上面有這些東西,而且,卡片中似乎還有一張,什麼萬壽古瓶是贗品,拒收等等。
朱麗莎便向那長庚說:「這些人,是否你帶來的?假如是的,最好請你叫他們回去,要不然,鬧出了糾紛,大家不好看!」
唐天冬不樂,說:「誰說我有精神病?」
唐天冬大吃一驚:「師父!照你這麼說,這女人豈不是有女間諜的嫌疑嗎?」
那長庚十分焦急,假如說,那些東西確實是香江古玩商店的失物,失物尋著了,理應物歸原主,可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竊後並未向警方報案,誰能給他們提出證明呢?
「這就是我的困難,老板不肯報警,我又無可奈何!」荊金鈴說。
那長庚把追蹤監視新加坡大飯店及追蹤朱麗莎,在郊野兜圈子,而至追回特務站及唐天冬所說的話,一五一十重新向郝專員報告。
「這是新開記者的秘密,恕我無法奉告!」端木芳故作神秘地說:「這正等於你收購古董的目的無法坦白告訴我一樣!」
端木芳很禮貌地連忙稱謝。於是,便開始了她的訪問工作,說:「朱小姐剛才說的一番話,說得非常得體,使我深受感動,所以我想替你寫一篇特寫——請問朱小姐府上是什麼地方?」
「假如你真肯改邪歸正,投靠我的老師,我可以給你指引……我的老師真有容人之量呢!」
章仁道為了「尊師重道」,留駱駝在「仁道樓」住了好幾天,每天俱是美酒及大魚大肉的招待,駱駝也樂得清閒一些時日,在「仁道樓」住下,只講吃喝玩樂。同時,「仁道樓」上,女招待等級制度也取消了,「處女雞」的菜名也取消了。駱駱忽的對詩詞歌賦發生了興趣,每日「無病呻|吟」哼個不已。
約十來分鐘,輪船已抵達彼岸,他們登上汽車,穿出碼頭,郝專員又把電波的鈕欄掣開了,憑儀器的引導,他們駛離了市區。是時,已是正午了,途過一個小市鎮,郝專員命汽車停下,他向那長庚吩咐說:「www.hetubook.com•com我們不必操之過急,讓大家飽餐一頓,路途還有相當遠,能拖到晚上動手,或於我們更有利!」
香江古玩商店來了一位女客,這位女客大家都不陌生,竟就是那著名的女記者端木芳小姐。
「難道你們和朱麗莎是有關連的?」
唐天冬見苗頭不對,打算開溜,可是戴安娜小姐的怪叫聲早驚動了旅館裡上上下下的人,茶房住客蜂湧而出。「媽的,這小子想非禮,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首先追出來的一個人叫嚷說。
「你不妨向報社去查詢新聞的來源!」郝專員加以指示。
端木芳得到把守在門外的保鏢的許可,由女侍引路,踏進那間豪華的房間,裡面的佈置有若皇宮一樣,同時也佈置了許多各地收集了的古玩。朱麗莎女士在小會客室裡坐著,正在飲酒後的咖啡,她已經換了常服,口啣象牙煙嘴,悠閒地吐著煙霧。
郝專員又向荊金鈴吩附說:「你要和端木芳小姐繼續保持連絡,她不是要訪問朱麗莎吧?你要得到她的訪問所得!」
「『陰魂不散』不可能盜竊一批東西,分作兩個地方貯藏!」郝專員搔著頭皮,露出困惑的神色。
「他是誰?」
這屋子內的陳設非常簡陋,也正如那長庚所說的,它只是寺院用來停放靈柩的別莊,空洞洞的,在別莊上停放了五副棺木,上面還放置有靈牌,註明「壽終正寢」的名字。
是時,每一個人都恨不得離開這間充滿了恐怖的怪屋,撤退的行動是最快不過的。
她是奉了報社老板的命令,追查「竊盜留名」案,以為荊金鈴正是一條好線索,不該輕易放棄。端木方呆坐著,杯中的咖啡早喝完了,煙灰缸內多了兩枚煙蒂,她在失望之餘,正打算付帳走路,倏地,只見一個少女,穿著很樸素的碎花點的洋裝,眉清目秀,落落大方,姍姍地走進了咖啡座。
「你敢非禮,我喊警察……」
「你故意給我看古玩的照片簿,而那簿子上的照片有幾幅是某一間古玩商店的失竊寶物!」端木芳一語道破。
「我們不要再說客氣話了!」端木芳說:「你究竟有什麼樣的困難呢?」
經理室內坐著的是姚逢春姚總經理,蘇萍低聲向他報告,女記者端木芳已經上鉤了。
「可以找得到她的人嗎?」端木芳問。
「你能說你沒有目的麼?報社要你寫這段頭條新聞特稿!」
郝專員便解釋說:「強敵當前,我們處處都站在被動的地位上,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不得不利用你們!雖然你們是白忙了,但是我一樣給你們記功!」
端木芳一看這女郎,就覺得她相當的可愛,心中想,或許這女郎就是她的忠實讀者荊金鈴小姐了。
所以,住在報社裡的人,除了有特別的緣故,都很識相,午夜十二點以前,都會回到宿舍裡去。同時,十二點過後,任何人不會有任何訪客。
朱麗莎笑了起來,搖了搖手,說:「我對這個沒有興趣,假如你願意談談我國的國寶,或是什麼古董古物之類的東西,我倒很樂意和你詳談!」
「假如我需要找你,用什麼方法?」
「看守棺材的!」
「這還了得?……」唐天冬打斷駱駝的話柄,急切的說:「那麼師父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馬上將她抓去送到治安機關裡去報案呢?」
那小傻子雙手合十說:「出家人六根清淨,七情六慾盡廢,不沾煙,不沾酒!阿彌陀佛!」
端木芳自覺,已捲入一個古怪的漩渦,那關係著一家似乎負有特別任務的古玩商店,以及自稱「陰魂不散」的竊盜,現在又多了一個神秘的富孀。
女主人朱麗莎端著香檳酒杯起立,說:「謝謝各位的賞光光臨,祝各位健康!」賓客也同時起立還敬,又引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那長庚故意冷嗤說:「告訴你們,他是個瘋子,屋子裡面只有著幾口棺材!」
「唐天冬是我的至親,他雖然走了,我可以代表他的一切!」那長庚說。
馮恭寶坐在汽車之中,看情形不對,他立刻拔出手槍,伸出車窗之外,瞄準了那怪漢,正打算扣槍機,可是在另一邊的車窗外卻伸進來一隻怪手,拍了拍馮恭寶的肩膊,說:
「呵!」小傻子又是一聲:「阿彌陀佛!」雙手合十。「這年頭,好心腸的人下地獄,混帳二百五的人上天堂!如何說法呢?譬如說,好心腸的人死了,人人跺腳嘆息,這一跺腳,可把他的靈魂跺入地獄去了,混帳二百五的人死了,大都齊唸『阿彌陀佛』,這一歌頌,他可上天堂去啦!」
可是駱駝並沒有傳授什麼技藝給唐天冬,只是終日把他寄在廟裡,說是讓他先修練靈性,唐天冬便糊裡糊塗做了和尚。
駱駝又開始雲遊天下了,也不知道事隔多少年,駱駝再度飄忽路過吉隆坡,偶而想起若干年前曾有過這麼一件事,他便至廟裡去把唐天冬領了出來。
荊金鈴唯唯諾諾:「那麼那個唐天冬怎麼辦?」
朱麗莎嘆了口氣,說:「大陸在搞文化大革命,我們徒喚奈何!」
登記工作由朱麗莎女士的兩個保鏢負責,他們發出卡片,上面註明有時間地點,每一個商號的當事人都不願錯過這個機會,姚逢春代表香江古玩商店,也辦了登記手續。
「我可以指天發誓!」荊金鈴說。
那個女客被問得突然,忙點頭回答說:「是的,我是虔誠的教徒,我們剛由禮拜堂裡出來……」
那小傻子立刻雙手亂搖,說:「我的老師就是禁止我沾煙沾酒的……」
唐天冬也知道出毛病了,手足無措地說:「小姐,別嚷,別嚷,有話好說……」
「你究竟收藏的一些什麼古董?」廖士貴忽而問起唐天冬說:「希望別讓我們白跑一趟才好!」
「抱歉,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朱麗莎以貴婦的姿態,很禮貌地答。
當日駱駝教導他玩的是什麼把戲呢?說穿了也不值什麼錢;駱駝只是說了幾句很簡單的話,他說:「在商業上光靠誠懇、手藝好,那是不夠的,多少要擺些噱頭,弄點新鮮的玩意出來,才能一本萬利!」
那煙頭上沾有馨香的唇膏氣味,小傻子飄飄然了,其實那支煙捲內注有些許興奮劑,唐天冬吸食過後,神經興奮起來,滔滔不絕地開始述說他拜師的經過。
章西希露出黃疏疏的牙齒笑了起來,說:「這點小事情,非常簡單,我一兩個小時內就可以覆命!」
女侍替她把披肩取下,朱麗莎便移動她那雙香檳式高跟鞋,徐徐地自那半月型的樓梯上下來。
「怎麼?是問候信麼?」端木芳問。
事後,章仁道向駱駝請教,說:「你向那位女客究竟說了些什麼話?我沒聽清楚,什麼教徒,聖經的?……」
因之,郝專員說:「你只管放唐天冬和朱麗莎見面好了,不管他們有什麼狡計,我們採用『人海戰術』,不怕他們能逃出我們的掌握!」
朱麗莎不禁一怔。她很奇怪,端木芳為何洞悉內情,她接匿名信時,端木芳雖在場,但是信並未給她看到,她怎知道的?
忽地,廖士貴先生自前座擰轉頭來,向朱麗莎說:「朱小姐,有一輛車子跟在我們的背後,盯牢了不放,不要緊麼?」
「也許內中有著什麼詭計!」
可是磚頭一塊加一塊,繼續墊上去的時候,那小子驀地一聲慘叫而告昏厥。
駱辣手說:「至目前為止,我和你的處境相同,仍在搜索之中,不過和我們的猜測十分接近,可能是我們最需要的一個人,已經到了!」
端木芳暗叫糟糕,這下子可中計了,她連忙回首,欲拔腿逃跑,可是背後尾隨著的人卻一湧圍了上來,很可能,他們是相約好的!憑端木芳一個弱女子,她還能逃得了麼?
多少年來,唐天冬在廟裡什麼也沒有學到,只學到一句「阿彌陀佛」。
那長庚心中明白,不管這位朱麗莎女士的來路是如何的,唐天冬必然會借機會逃走。因之,他向廖士貴說:「我的這位親戚,精神不大正常,隨時會犯精神病,需要有個人給他做伴!」
那小子立刻咒罵:「媽的,原來你們是盜棺來的啦!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你們將來都會被打進十八層阿鼻地獄!」
「我的老板過生日,打算送人的!」端木芳說著,忽而壓低了嗓子,很神秘地向蘇萍說:「你們這裡可有一位荊小姐嗎?她約我來相會的!」
那長庚的形色很尷尬,忙向朱麗莎解釋說:「我的這位親戚的神經病又犯了!」朱麗莎說:「你們的什麼事情,我都不管,我的目的,只是看古玩來的!」
在跑新聞來說,端木芳已可算是老練的新聞記者,而在情場上來說,她還是「剛上鞍的稚馬」,她似乎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開始感到興趣,有點依依不捨!
唐天冬說:「可不是嗎?由於我有出家的證書。所以隨便到那一間廟裡去,主持人都要給我招待!」
「那你是自找皮肉痛苦!」那傢伙施展了擒拿術,使勁一扭端木芳的腕臂。
有「痛腳」的人,最怕被「揭瘡疤」,搞得不對,就會有被遣返大陸的可能,那就什麼都完了。在香港享受慣了,誰願意去過挨饑抵餓的日子?於是自「香江古玩店」第一件失竊案開始,重新加以「研究」、「檢討」,郝專員重在聽取大家的「坦白」和「報告」。
在宴會未開始前,客人們先來一杯調配了的雞尾酒,僕歐捧著酒杯托盤,流動著穿行在賓客之間。
「孫阿七!你怎麼樣了?接不上氣了麼?」他一面呼嚷說。
朱麗莎即趨上去檢驗那些新發現的寶貝,由於物主已經失蹤,她連商量的對象也沒有。
工友又來敲門,說是大門應該上鎖了,他代表了端木芳逐客,駱辣手只好禮貌地告退,端木芳親自送至大門之前。
不久,梅家驊和陳異兩人,小心翼翼自天花板上抬下來一隻木箱,木箱內,是一束一束的稻草綑紮著的古物,有玉觀音、古鼎、銅爐、彌陀佛……
朱麗莎搖了搖手。「不必,那又搞到官方去了,麻煩更多!」她立刻檢視各物。廖士貴也幫忙她點查行李及各種值錢的財物,所幸他們沒有絲毫損失,就只是那冊貼有各種珍奇的相片簿不見了。
「最舊的一口就是啦!他們上當了!」
駱駝正色說:「你說得很對!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那尤物的胸圍是假的!要知道,這個女人的個子不高,而胸圍特別發達,為的是什麼呢?因為她的胸脯上裝有兩隻構造特別,而又精巧的錄音機,凡是那些軍政要人,借用她的地方,談到有關軍政大事時,她便將他們的談話全部錄進來……」
「朱麗莎究竟是什麼身分?」
假如說,這幾個跟蹤的人,是登徒子,那倒好辦,端木芳順著牆邊,找有住戶人家有燈光的地方走,必要時,高聲呼嚷就是了,香港是幾百萬人的都市,嚷醒一個人可以引來許許多多的鄰居,登徒子一個也跑不了。可是,那幾個人,瞧他們的打扮,和他們鬼鬼祟祟的形色,都不像登徒子……
姚逢春使出他做商人的交際手腕,和廖士貴先生搭上交情,姚逢春也曾經在歐美各地週遊過的,聊聊海外風光,話比較容易投機,因為朱麗莎是加拿大華僑,所以姚逢春儘量多提及加拿大風光,廖士貴對答如流,大可以證明他確實是加拿大華僑。
朱麗莎和端木芳坐在車廂之中,前面是她的兩個保鏢陳異、梅家驊和管家廖士貴。朱麗莎很納悶,她問端木芳說:「你怎會知道我接到過一封匿名信,去收購古玩呢?」
姚逢春和章西希的形色都有點尷尬,真可謂是冤家路窄,他們只祈求端木芳不要給他們出洋相才好。
陳異是槍手出身,他早發覺現場的情形有異,向他的女主人說:「附近有人埋伏,好像就是那批跟蹤而來的傢伙!」
駱駝路過重慶,當然要看看這些已經「改邪歸正」,已經收山的徒弟。當他來到「仁道樓飯館」,一進門,就覺得情形不對,門可羅雀,飯堂內靜得連蒼蠅飛過也聽得見。
那長庚和郝專員瞪目惶然,尤其是姚逢春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背轉了身子,根本連看也不敢看。
飯後,約休息了十來分鐘,郝專員仍然坐在頭一部汽車之前領路,向新界地區疾馳,路途漸趨荒涼,他們已進入了山區,越過山,那就是大陸的邊界。
「是呀,無異於大海撈針!時間又那樣的倉促……」另一個說。
駱駝不慌不忙,趨上前去排開那些看熱鬧的人群,並不向那位找麻煩的客人說話,相反的,向那位女客很禮貌的問:「小姐,我看見你的胸前掛有一個十字架,請問你是教徒嗎?」
小傻子憤然道:「每一口棺材內都有——死人!」
魏中炎應命而去,馮恭寶重新進入餐廳,並將此消息附耳告訴了姚逢春和章西希。
駱駝這時轉身又伏在欄杆上,向街心俯視,忽然他向唐天冬招手,讓他也向街心望去,在「仁道樓」的對面,是一間新開張的「綠宮旅館」,在那兒出出進進的,都不是等閒人物,以汽車階級為最多。
「你再胡說八道,我可不饒你!」那長庚使勁抓住了唐天冬的手腕說。
「何以見得?」
「沒關係,目前我已探查出她的番號,叫作『三十九吋高地一級情報員』!因為她偽裝三十九吋的胸脯用作稱呼代號!」
然而,屋子內的臭氣太難聞了,郝專員搖頭說:「大家準備撤退吧!」
郝專員命他們繼續作進一步的調查。
那長庚是處處碰壁,郝專員的意見他不敢不加以贊同。可是大家這樣一「清算底牌」,他們自己的陣線裡,可能就要天下大亂了呢?
「你們高興去的話,我會帶路!」
那長庚一聽,那些正好像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竊的寶物,心中更為焦急,他便爬上桌子,想跟著爬上天花板去。
在這種公共場合,一個人跪在他的面前不爬起身來,那成什麼體統?而且駱駝以往在社會上活動,都是以老紳士派頭的姿態出現,現在被這一個小混蟲口口聲聲稱為騙子,若被外人聽見,該是夠難堪的。
「電子輻射反應器」的電波聲浪漸漸地緊密起,這表示和「目的地」漸接近了。那長庚很焦急地說:「怎麼樣?好像很接近啦!」
郝專員就是在那一角金槨內,挖了一個小洞,將「電波反應器」暗藏在內,然後再用金子封起,所以「陰魂不散」竊走這件古物時,沒察覺郝專員會有這一著,郝專員利用「電子輻射反應器」,就能把這件失物尋著了。可是,除了這一截金槨外,餘外的東西卻沒藏在那草棚之內,翻遍了整間的屋子,幾乎連天花板和屋頂的瓦背全揭開了,連一點古物渣子也沒有找到。
是時,唐天冬的心中在盤算,因為當前的幾個人,他全不認識,假如說是師父派來打救他的話,多少總該有點暗示,但是這幾個人,什麼也沒有。
郝專員大為跳腳。「為什麼我們每一步行動,對方都一清二楚,這是什麼道理?」
端木芳很注意打量這間帶有神秘氣氛的屋子內的情形,她打算寫一篇好文章。
姚逢春那還敢說話。
這是洋規矩,主人和客人互相標榜美麗一番,跟著攝影記者的鎂光燈閃個不已,朱麗莎的神態自若,她的舉止,在每一個角度,攝進鏡頭都是美麗的。
「你們究竟是什麼親戚關係?」廖士貴問。
「他又在發神經病了,你們別聽他胡說八道!」那長庚插口說。
唐天冬搖首說:「不!搞錯了,五口棺材,只有四具死人,其中有一口……反正也是死人所有的東西,由棺材裡挖出來的東西,師父說那是國寶,說是要把它還給國庫!」
他們獲得的資料如下:那位孀婦姓朱,起了個洋名,叫麗莎,年齡約三十五歲上下,是位絕色尤物,據說是加拿大華僑,剛遊完歐洲回來。途過香港,她有收集古玩的嗜好。
端木芳想高喊救命,但這時候,她和那裡住戶人家都距離很遠,在這黑夜裡,還有誰聽得見?
「我被捲進了漩渦……」
「香江古玩商店」,是敞開門面做生意的地方,自然無法容許他幽禁一個活生生的「俘虜」,「國華百貨大樓」的地下貯物室也不適合,因為「陰魂不散」他們可以進出自如。
「奇怪,歹徒是怎樣進來的!」廖士貴木然說。
章仁道大為吃驚,因為類似這種小事情,很可能就會影響他的全盤生意買賣,因之,他匆匆忙忙的趕下樓去,要排解這場糾紛。原來,這個客人正是「仁道樓」所開除的一個女招待,特地帶了一個類似流氓的男朋友,故意給「仁道樓」找麻煩出洋相加以報復的,他們點了「處女雞」這道菜,在雞腹內發現幾粒小小的未見天日的雞蛋,便借題發揮大罵「山門」了!
朱麗莎和廖士貴立時瞪大了眼睛,向那長庚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相對露出蔑笑。
章西希和姚逢春也好不自在,幸好僕歐已過來上香檳酒,把他們的窘局稍微拖掩過去了。
「好!」駱駝飲了口茶,繼續說:「幹騙業,有好幾種門徑,其中最快捷的門徑,就是要『一鳴驚人』,藉以名揚天下!你是個爽快的人,當然是最希望採取捷徑,立刻一步登天!對不對?」
魏中炎不知死活,捨下端木芳,擰轉身來,要給那大漢好看,對準臉孔就是一拳頭。
「待遇如何?」
女記者端木芳和廖士貴相隨在她左右,她的兩個保鏢陳異和梅家驊卻蛇頭獐目地一前一後擺出一副保鏢的姿態,替他們的主子作護衛。
小傻子又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做和尚的修練個幾十年,到了最後,還是要『圓寂』,像我這樣的『掛單』和尚,有名無實,能提早圓寂豈不是福份嗎?尤其,有小姐你在面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他說得高興時涎沫翻飛,使得那女郎急忙退避。
駱駝連忙搖手。「要知道,她所交際的,全是達官貴人,我在沒有拿到真憑實據以前,不敢貿然地去碰她一毫一髮呢!搞不好殺頭坐牢的是我而不是她呢!」
不過,以那「電導反應器」來說,那是間諜工作者的最新儀器,「陰魂不散」不過是個江湖騙子,他還不致會運用科學儀器吧!郝專員能聊以自|慰的就只有這麼一點。
朱麗莎怔了一怔,繼而哈哈大笑:「你真了不起,將來一定是女中的豪傑!」
初時,那小子還是挺嘴硬的,咬緊牙根,照樣胡說八道,滿不在乎的。
這時候,郝專員和那長庚剛由新界的紫雲寺別莊回到特務站,他們又一次鎩羽而歸,非但沒將寶物奪回來,而且還被「陰魂不散」大大的戲弄了一番。
「不管怎樣,我要證明一下!」
駱駝到吉隆坡後幹的就是這手把戲,他專在日本軍隊駐紮地的水源地施放他的密製藥物,同時冒充「江湖郎中」,專治這一種病症,有了痲瘋徵兆的日本兵,上門求治的絡繹不絕,駱駝治過好幾個准將之流,他的流動醫館門前,經常會出現汽車上插黃旗的朋友。可見他們也經常找土娼發洩,遇到這種好主顧,駱駝是必然竹槓亂敲。
「明天她就招待各界,我們再等到晚上,恐怕時間來不及了!」姚逢春也說出他的意見。
「你別老愛誇大口的,有什麼妙計嗎?」馮恭寶對章西希的才智是既佩服又妒忌的,故意這樣說。
章西希也嘆息:「只需看看,就等於吃補品一hetubook•com•com樣!」
唐天冬問他的師父說:「修練了多年,我可有什麼成就嗎?」
她離開區公館時,竟被好幾個身分不明的人跟蹤了。端木芳的心中略有慌張,由於這數天來所遭遇到的事情都太不平凡了,所以,她有如驚弓之鳥疑心病特重。
「就是嘛!」駱駝很慎重其事地四下探望了一陣,然後壓低嗓子說:「戴安娜根本不姓戴,名字更不叫安娜,那是她的化名而已,實在的,她是中國人與日本人的混血種,真名叫做阪東美智子,是日本派過來的大間諜川島芳子麾下的一等大紅人。……」
那傢伙說:「我什麼也不想幹,只想做一個大騙子!」
駱駝點首,說:「騙子容易做,可是好騙子不易做,好騙子是須要騙了人賣了錢,還要叫人家替自己數點鈔票才行!懂嗎?」
「啊喲,他要逃走……」那長庚很緊張地說。
「會不會那些停放著的棺木,只是個幌子?」那長庚向郝專員提醒說。
馮恭寶遭遇這意外的奇襲,早亂了方寸,在略一躊躇之下,那怪客已伸手,不費吹灰之力,把他的手槍輕輕摘下。
「唉,頭一次來的時候為什麼這樣笨,這樣明顯的痕跡也沒有發現,白浪費時間開了一口死人棺材,這口舊棺內才是藏著失蹤的寶物的呢!」郝專員嘆息著說。那長庚立刻吩咐動手,他的幾個爪牙,七手八腳,拉的拉,攙的攙,嘩啦啦地一陣聲響,輕而易舉地就把棺材揭下來了。
「我們是屬於『陰魂不散』的一派,白天於我們不利,活動多半在晚上!」駱辣手說。
果真的動了手,那形狀古怪的大漢毫無恐懼,輕輕伸手一扒,那第一個伸拳頭動手的傢伙便遭了殃,「噠」的一聲,摔了個狗吃尿。
「我可以直接和唐天冬見面嗎?」
「這個富孀究竟是什麼人呢?她由海外歸來?我們應該先調查她的來龍去脈!」郝專員提出了意見說。
朱麗莎點了點頭:「不要緊,他們是保護唐天冬,這樣更可以證明確實是有著有價值的古玩,好在我們是花錢用鈔票收購,不可能會發生什麼不愉快的!」她揮了揮手,命梅家驊繼續趕路。
姚逢春是最緊張的一個,他做了一輩子的生意人,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尤其「陰魂不散」是著名詭計多端的,屋子內外的四周原是靜寂無聲,突然間屋子內扭開了收音機,播出了熱門音樂,不由得使他心驚膽悸,同時也為貼近了屋子的那長庚捏了一把汗。
「我只是『陰魂不散』的一部份!『陰魂不散』另有其人,你只要稍加注意,『陰魂不散』是經常會和你接觸的!」
「救命哪,非禮呀……」那位小姐,像遇見鬼了般地叫嚷。
廖士貴攔阻了那長庚,說:「這是我們的事情,用不著麻煩你!」他復向保鏢梅家驊吩咐。「你上去幫忙把古物搬下來!」
唐天冬獃想了片刻,點了點頭:「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有人求教於我,我總能指出一兩個地點!」
郝專員無奈,只有吩咐把小傻子綑綁起來,口中塞了布物,眼睛給蒙起,然後,他又利用那「電子輻射反應器」扭開了電扭,嘟、嘟、嘟……電波又在響著,那盞紅燈亮得似血球一樣。
「我剛發現這段新聞,還未加以調查!」那長庚說。
那長庚十分不自在,他的處境,好像是被陷在重圍裡,唐天冬便向他傻笑。
小傻子乾脆在席夢思床上躺下,他心中想,反正是這麼回事了,既有機會,先睡它一覺再說。
「我們對面而坐,你怎會看到信的內容?」
大約一年左右,駱駝雲遊,又自桂林返回重慶,「仁道樓」已經完全改觀,那小小的店面,已經擴張到佔了四、五間的門面,門庭若市,生意非凡,由開市到收市的時間,客人們始終是川流不息,很多達官顯貴,坐了汽車,到這條冷僻街巷的飯館來赴宴。這天正趕巧了是星期日,生意更是旺盛,內外的人均忙得不可開交,這條冷巷,居然由於「仁道樓」生意的興隆,影響了它的繁華,在它的附近,已經逐漸的開設了不少新的店鋪,如茶館、當鋪、百貨店,旅館等……並且,有一座新型的建築在加工中,那是一間最新設備的電影院呢!
駱駝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三言兩語,會使章仁道的飯館在短短的一年中,忽然改觀變成這個樣子,使章仁道在瞬眼間成為了一個小小的富翁了。
朱麗莎看了看手錶說:「時間不早,我們得及時動程,下午我另有一個約會!」
「哈,師父是詭計多端!」
馮恭寶說:「我早已猜想到,他們是一定會到的,這樣,你從速和那站長連絡,請他派人增援,同時要特別冷靜,只管放他們進飯店,但他們出來時可不容他們逃走了!」
那長庚焦急異常,跺腳說:「果然被他逃走了!」
駱駝著了慌,忙說:「你要幹什麼?幹什麼!……」
「我們的目的,就是為這個而來的,任憑再遠的路,我們也得去!」廖士貴說。「在什麼地方呢?」
「這是一個重要的關鍵,希望你能及早探聽出來!」郝專員鄭重其事地囑咐著。那長庚唯唯諾諾。
「噢!」朱麗莎伸了懶腰,說:「我很疲倦了,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吧!」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無法救你的性命了!」
「連我的名字你也不知道嗎?紫雲和尚是也!」
「我不去!」端木芳猶圖掙扎。
經過一兩封信的情感交往之後,端木芳對荊金鈴已經有了印象,荊金鈴便要求和端木芳見面,說是有非常重大的難題,非得當面向端木芳求教,請她幫忙解決。荊金鈴的信寫得非常懇切,而且將端木芳大捧特捧,說是對她如何的崇拜仰慕和欽佩。
端木芳走進門,朱麗莎並沒有起立,只很隨便地一比手,請端木芳在她面前的沙發椅上坐下,同時替她斟了一杯咖啡。
那長庚很不服氣,說:「這是我親戚的事情!」
唐天冬哈哈大笑:「那是師父來救我了!」
「媽的,他們好像是在兜風涼嘛?」魏中炎發現情形有異,忙向那長庚請示說:「莫非發現我們追蹤,在故意尋我們的開心?」
「看情形你還是個風流和尚呢!」
那長庚又重重的給了他兩記拳頭。說:「快從實招來,哪一口棺木裡面藏著有偷來的東西?」
唐天冬最為注意的是戴安娜小姐那特殊隆出的三十九吋胸脯,只要一有機會,他的眼睛像死魚盯著看,愈看那兩座高豐與她的纖腰愈不相襯,愈看愈像是假的!他心中暗想,師父一定是對的,那裡面很可能裝置了特種的錄音機,她一定是日本女間諜,絕不成問題。
這「紫雲寺別莊」的四週有著六名幹練的行動員把守著,「陰魂不散」居然能如入無人之境,將古物搬走,又將他們的一名行動員置進棺材裡去,這問題便不簡單,郝專員和那長庚便研究他們行徑上的蜘絲馬跡,可是他們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可是這些東西貯存在海外,對我們國家民族都是一種損失!」端木芳說。
駱駝笑了笑。「那麼,你可知道這個尤物,平日交際是些什麼人?」
郝專員的意思,唐天冬雖裝瘋扮傻,但一定會知道「陰魂不散」所有的全部秘密,狡兔三窟,「陰魂不散」該不至於只會有紫雲寺別莊這麼的一個活動基地。那長庚仍還是主張刑求,可是郝專員認為還是利用荊金鈴的「軟攻」比較妥當。忽而,姚逢春有電話來,說是端木芳找荊金鈴找上了門,那長庚立刻把利用荊金鈴向端木芳「搭線」的事故加以詳細報告。郝專員甚為嘉許,並定計教姚逢春利用蘇萍向端木芳說,請她等候在國華百貨大樓二樓的咖啡室裡,荊金鈴立刻就會到。
端木芳不禁臉上一紅,自然,她不好意思將被人「竊春」及至香江古玩商店吵鬧的經過說出來,含糊以對。「我是聽說而已!」
「王八蛋,你想吃耳光!」
唐天冬說:「古物無價,假如有價,那就算不了古物了!」
駱駝自樓梯上下來看熱鬧,他知道章仁道是靠菜單發財的,現在又在菜名闖禍,倒要看看他如何自己解脫。但是當他看到章仁道打恭作揖的一副可憐相時,惻隱之心油然而生。搖首嘆息說:「章仁道,畢竟不行,他提早在『騙業』裡『收山』,倒是他的福氣呢!」
「本地狀元」一中,連祖宗牌位都要調轉頭。(即絕種之意。)
「是的,香江古玩商店開張之日,在報紙上登廣告公開招考女店員,我很僥倖地就考取了!」
那客人正在大肆咆哮:「我畢生還沒有見過處女生孩子的!這蛋就算是還沒有生出來,至少,也該說這母雞已經懷孕了……」他怪聲怪氣的叫嚷著,故意引起全場食客們的注意。「稀奇不稀奇,懷了孕還叫處女?處女雞有了蛋……是否偷人養漢?」
章西希和馮恭寶也曾到「新加坡大飯店」去調查。
「其實,我對『陰魂不散』這個人,是崇拜備至的,他的聰明、才幹、學識及他驚天動地的作為都使我拜服五體投地,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能和他見上一面,所以,我對你真是羨慕不已!」
「搞不清楚,朱麗莎剛走出門,就碰到端木芳進旅館,好像是約好的……但是見面時,她倆又互裝做驚訝……」魏中炎說。
「年紀輕輕,油頭粉面,西裝革履,他自稱姓駱,說什麼『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的……」
「久仰您的大名,我還沒登門去拜望你,反而麻煩你到這裡來,真不應該!」
唐天冬笑了起來。「什麼朝代的玩意全有!」他故作神秘地附在朱麗莎的耳畔。「尤其,最近中共在大陸上盜挖古墓,取出許多稀世之寶,全偷運到香港來了,因為有人不服氣,又把它截奪出來,委託我妥為保管!我珍藏著的就是這些東西……」他說時涎沫亂飛,朱麗莎多次皺眉迴避。
保鏢梅家驊是著名的槍手,他立即把佩在胸前的雙槍掏了出來,上了紅膛。朱麗莎說:「不必緊張!他們只不過是跟蹤而已,我們到淺水灣去兜個圈子,讓它跟個夠!」
「師父說得一點也不錯,我希望能馬上成為一個出色的大騙子!」他很急切地說。
駱駝的生活習慣,是居無定處,食無定所,以老光棍的姿態,四海雲遊,悠哉辭哉,逍遙自在。假如不是有著特別的事故,駱駝從不會在任何地方住過半年以上的,這或許是幹騙業者的特別門檻,長久居住,容易露出馬腳。因之,駱駝本就沒打算在重慶留多久,只因為章仁道發了跡,仁道樓修建得滿像那麼回事,他學生的成功,也等於是他的成功,而且章仁道之所以發財,僅是受他三言兩語的指點,駱駝也為自己才華而驕傲,所以很樂意能在仁道樓多盤桓個三數天。
「你是幹什麼的?」
小傻子哈哈一笑。「看來,你也不是什麼觀音菩薩。你和那些盜墳挖墓的傢伙是一路的!」
郝專員不樂。「瞧你這傻頭傻腦的樣子!簡直不知死活!」
不久,郝專員和姚逢春等人全趕到了特務站,他們全是由後門進屋,不直接和朱麗莎及她的隨員接觸。
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那長庚窮於應付,尤其是有一個女新聞記者在場,他們是可以亂發新聞的。以那長庚的作風,這位朱麗莎既走上了門,由於有了解她真正身分的必要,那長庚會「將計就計」,將她和她的隨員一併拿下再說……
章西希安慰他說:「不用焦念,他們既來了等於自投羅網!」
唐天冬還是苦纏不已,他使盡千方百計,無論怎樣,一定要拜駱駝為師,逼得駱駝離開仁道樓不辭而行。
「陰魂不散」真好像幽魂一樣,來無蹤去無跡,連一點點的痕跡也沒給留下。
約二十餘分鐘,汽車已來至紫雪寺別莊之前。唐天冬歡呼停車,他推開車門,雀躍著跳出了車廂,面對著青山翠峰,伸了個懶腰,裝瘋扮傻地說:「啊,自由多可貴!」
而且,「仁道樓」還有幾樣小吃名菜,如「童雞汁」那已經是過時了,章仁道別出心裁,取名為「處女雞」、「童牛湯」等的幾樣稱為滋補品的名菜。
那長庚一遞手,後面跟著的兩部汽車也相繼停下。
「龜兒子!你有膽量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禮,不怕挨打嗎?」
「嗯!」荊金鈴對這件新聞開始注意了之後,腦海之中卻有另外的想法。她心中想,端木芳真不愧為聰明人,連這種小事情,她都會注意到,別看這是一則小新聞,在此時此地出現這麼的一個富孀要高價收購古玩,內情或許就不簡單,也許會有什麼陰謀呢!
她如普通的一般顧客一樣,先在貨櫥上走馬看花觀賞了那些陳列的古玩後,趨至櫃檯前。
「哈哈哈,你們已經吃過他的大虧了吧?不如乾脆向我投降,好教我向師父求情,饒你們一命!」
朱麗莎不樂:「我有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他立刻向那長庚咒罵:「傻瓜蛋,你既然引朱麗莎進了屋子,就等於承認屋子裡確有唐天冬其人,事已至此,何不將計就計,放唐天冬和她見面,實行全面佈局,不管他們到任何地方去,只要發現陰魂不散的爪牙一出現,一律消滅之,豈不就一網打盡了?」
美色當前,章西希傻了眼,「土包子」出身,他驚若天人了。
朱麗莎平淡無奇地接過那怪信,把信箋抽出來,略看過之後,微微一笑,向他的管家說:「明天我們先行處理這件事!」隨後她即揮手命廖士貴退下。
荊金鈴先予唐天冬一番恐嚇說:「這一位女客來看你,聽說你有個收藏古玩的秘密地方,可以領她去看看……」
「我只擔憂,把唐天冬放出去,等於縱虎歸山……」那長庚說。
忽地,唐天冬又自那洞窗上探出頭來,向朱麗莎說:「古物都藏在這裡,任憑挑選,改天再來找你結帳!」說完,扭轉身,人影不見了。
「你連真名都不肯坦白告訴我,還談個屁!」
「我要知道你的胸脯是真或是假的!」
「我有一個很奇怪的疑問,或許你會感到興趣的,朱麗莎收集的古玩照片之中,有著香江古玩商店失竊的東西!」端木芳說:「我曾向朱麗莎提及此點,可是她避而不答……」
「你遲早會發現的!」
郝專員循著電波的指示,仔細勘查,由泥土地上,沿著牆邊,追入了廚房,後面是豬舍和牛棚,堆疊有許多稻草和雜物,忽而,電波忽的停了,變成嗡嗡之聲,郝專員便吩咐大家把那些稻草逐一搬開,在草堆內找尋……果然,郝專員成功了,一截金光晃晃的東西在草堆內發現,那就是郝專員親自押運,運送香港的古物——萬曆皇帝陪葬的宮妃的金槨,雖然那只是一截,但在歷史研究上的價值,也是價值連城的。
那長庚猛然拍桌子說:「嗯,內情絕對不簡單,一定有陰謀……」
「呸!」荊金鈴唾了他一口,她立刻出門去把唐天冬的話原原本本地向那長庚報告。
章西希和馮恭寶提出了若干疑問,又查明了別莊週圍的環境,即應命而去。
「打……」又是一頓好打,唐天冬一肚子冤,有苦說不出。
廖士貴便宣佈請賓客們入席,席次的分配是有規定的,凡是進門便遞了名片的,由管家先生按照他的身分順次序排列,香港政府的中外官員,及那些上流社會的知名之士,他們的席位便和朱麗莎坐得較為接近。不久,女記者端木芳小姐也蒞會了,她是和幾位同業結伴而來的,還帶有位攝影記者在內。
驀地,那儀器上的綠色閃燈突變為紅色,郝專員立刻吩咐停車,說:「就在這周圍五百碼地之內!」
「誰陪唐先生同行?」廖士貴問那長庚說。
「既然處女可以生子,那麼處女雞連一兩隻未見天日的蛋在身上當然也不算違法了!對不?小姐!」駱駝笑嘻嘻地說:「若說那是聖體,這也是聖體!」
「我的真名字是唐天冬,老師老愛喊我唐小傻子,我拜師還有一段很長的故事呢!」
端木芳忙頷首答應。
「碰著你們這些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端木芳趁此機會,說:「聽說朱小姐是個豪富,到底,你有多少產業?」
端木芳開了房門,說:「在這時候,會有什麼客人來找我呢?」
荊金鈴帶著唐天冬,落到樓下,由那長庚引見朱麗莎。
可是,那傢伙的體重好像有幾百公斤,推也推不動。
「也不妨試試看!」不久,小傻子即從那間陰森晦黯的地下防空室中被提了出來,由於他的兩條腿坐過老虎凳,又吃過了夾棍,寸步難行,那長庚的兩個打手一左一右,將他架著,扶上三樓一間精緻小巧的房間,裡面有沙發椅、席夢思床、梳妝臺、餐桌……好像頭等旅社的設備。小傻子傻了眼,不知道這些傢伙又要搞什麼名堂?他們軟硬手法全使用過了,現在又要出什麼新法寶呢?
次日唐天冬疏通了章仁道及店裡的好幾個人來說情,請駱駝收這個徒弟。
唐天冬點了點頭,裝瘋扮傻說:「一點也不錯,以前,在這幾口棺木當中,有著一口棺木就是我的寶藏,曾經有人上過當呢!」他指著那長庚說:「有人開了棺,把死人扛出來活人裝進去!」
駱駝唬了一跳,忙說:「什麼事情?什麼事情?」
唐天冬點了點頭。
「算了,算了,就饒他一條狗命吧!」戴安娜小姐揮了揮手,命唐天冬滾蛋。
「不管,盯牢了再說!」那長庚說。
原來這人叫做唐天冬,是「仁道樓」的一位二廚子的外甥,因為章仁道為駱駝三言兩語點通發了大財,流傳為佳話,他看得眼紅,特意趕來拜師,目的還是要發財!
忽的,廖士貴領先鼓掌,引起全場賓客掌聲如雷,原來是女主人朱麗莎女士出現了。那位華僑富孀,果然長得超塵出俗,妖冶動人,梳著雀巢式的髮型,一顆巨型的鑽石嵌著額頂髮鬢,與兩耳上的鑽石耳環相映生輝,海獺披肩,隱約露出她那纖長苗條的身材。她並沒有穿洋裝,一件鑲著閃鑽的軟緞旗袍,長統白手套,手套上綴了一枚足有四、五克拉的金鋼鑽,儀態萬千,落落大方。
這時,天色已接近黃昏,郝專員打了手勢,那長庚卻率領他的爪牙閃縮包圍在木屋的四周,一個個自動找到了作戰據點,短槍全出了鞘,子彈上了膛,如臨大敵般。
「哪一口才是存放國寶呢?」
端木芳說:「那麼『陰魂不散』就是你了!」
那楞小子自是畢恭畢敬地爬起身來,佇立在一旁,靜聆駱駝的教誨,駱駝首先問明他的姓名及來歷。
「所以我希望你把事實坦白告訴我,我不願意被蒙在鼓裡做糊塗的事!」
一天,據說是日軍駐該地的中將司令官,也有染了痳瘋病的跡象,特地派連絡官來請駱駝治病。
「不要緊,讓他們跟著我們兜圈子,反正我們的時間還多著!」朱麗莎說。
姚逢春得到蘇萍的報告之後,偷偷推開經理室的門縫,向外窺看,一點也不假,那站在店門內的,正就是那位女記者端木芳小姐。
「我為什麼要受你的利用呢?」端木芳故意這樣說。
「不!是商人接洽出售他的寶藏!」
郝專員跺腳咒罵:「真是一個飯桶,一個比一個混蛋!」
頭腦簡單的人,比較容易入夢,再加上小傻子曾經受過刑求,疲乏不堪,只片刻間便呼嚕嚕地打起鼻鼾來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迷迷糊糊的張開眼,只見沙發椅上坐著一個絕色女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著一襲袒胸露背的洋裝,香檳式高跟鞋,露出兩條纖長的玉腿,眼波瞬轉,正向他凝視著,真有勾魂攝魄之力。
那長庚和郝專員姚逢春等人會合之後,將紫雲寺別莊內所發生的情形,一五一十向郝專員報告過後,郝專員搔著頭皮,他喃喃自語說:「唐天冬失蹤,從容逃去,那是意料中的事!可是在那破屋的天花板之上和圖書,竟有古玩藏著,頗使人費猜疑!」
是夜,端木芳特地趕赴區總編輯的公館報告整天裡採訪的經過,並在總編輯家中晚飯。
「至少是有人洩漏機密……」郝專員懷疑每一個人,可是似乎又每一個人都懷疑不上。「照情形這樣發展下去,敵人處處都較我們走先一步,實在太可怕了,我們得先來個自清運動!每個人的職責都得檢討,把身分和資歷重新『坦白』一番!」他向那長庚說。
「你真想作一個騙子?」駱駝一本正經的問。
章仁道與駱駝是師徒之稱,駱駝超人的智慧,他當然知道,何況章仁道對他的師父向來是唯命是從,而且為了挽救生意買賣的危機,他希望師父能指給他一條正路,因之,他誠心誠意,敬了三大杯酒,然後跪地求賜妙計!駱駝哈哈大笑附在他的耳畔,絮絮的說了好一番話,如此這般地命章仁道照辦!章仁道唯唯諾諾地,心中卻有若干懷疑。
朱麗莎即自茶几座抽出一本照片簿,打開來,裡面全都是古物的照片,照片旁還貼有說明,那些照片有晉朝的銅鼎,三國時代的皿器,元代的錢幣,宋代的玉器。還有自北平故宮裡竊盜出來的玩具鐘,那些均是外國進貢來朝的寶物,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端木芳一頁一頁地翻著,讚嘆不迭。
馮恭寶在走進門之際,就已經向宴會的僕歐領班打了點,所以僕歐對他的服務特別週到。
在大家研究特務戰的心機時,姚逢春一向是很少開口的,但這一次,他卻從旁插嘴說:「或許是要提高朱麗莎的興趣!」
「還不錯,管吃管住,正適合像我這樣的孤零人!」
「明天,她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嗎?」端木芳問。
「小姐,你打算選購什麼樣的東西?差不多較為名貴的古玩,我們都不方便置在貨架上!」
那楞小子說:「大騙子駱駝先生!我知道你是舉世聞名的大騙子!什麼人拜你為師,學習些許皮毛騙術,都可以發財!因此,我來磕頭,拜你為師,請你收我做徒弟,你假如不收我,我就跪在這兒不起來了。」這傢伙開口就是大騙子,閉口又是大騙子!駱駝不樂,但他已經受到了威脅,假如說是不肯收他為徒弟的話呢,他就跪在地上不起來了。
在抗戰末期的某一年,駱駝自南洋遊蕩回來,路過重慶,他由十五歲承了師父的衣缽出山,混到了頭頂禿光,兩鬢花白,當然也收了不少的門徒,也可說是桃李滿天下的了,他所收的門徒有多種方式,有的是焚香磕頭誓願,追隨駱駝雲遊四海學習的,也有馬馬虎虎磕了頭,三言兩語打發了事的。
朱麗莎是個有錢有勢有地位的富孀,香港的官場都很賣她的帳,同時又有女新聞記者同行,假如應付不好,可能就大出紕漏。那長庚慌忙走出汽車,繞道由特務站的後門進去,立刻派人招待朱麗莎和她的隨員進屋。
原來,唐天冬拜師心切,日以繼夜地不斷在「仁道樓」哭鬧,章仁道等人煩不勝煩,所以湊了部份的盤費,指示駱駝的行蹤,唐天冬百折不撓,尋到緬甸,到過西貢,最後又尋至吉隆坡。這時他手中早是分文沒有了,只有到處做零工散活,唐天冬還專門找些在外拋頭露面的工作,愈是人多的地方,他愈願意作,為的是或許能碰得見駱駝!終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就這麼巧,在吉冷河給他碰上了。
保鏢梅家驊忽而踩了剎車,怒目圓睜地向那長庚說:「我們這裡不希望有動武的事情發生!」
郝專員連忙搖手,說:「我們是『新民主』人士,不是講究揍人的!但是,假如一定要逼得我們非揍不可,那麼,絕不是你自以為骨頭硬就可以吃得消的!現在,你且告訴我,你的主人是誰?」
原來,魏中炎在山背後面守了一整天一整夜,著實疲倦已極,天色接近黃昏,略微有點寒冷,他縮做一團,不覺開始打盹……他所能記憶的就只有這麼多……
小傻子急忙翻身坐起來,可是他的兩條腿還是麻痺發痛的。「你是誰?幹什麼來的?」他吶吶地說。
「那麼假如我幫助師父破案,豈不是能『一鳴驚人』了嗎?」唐天冬說。
「我認你為師父!」
那長庚心中一急,便口不擇言,咒罵說:「閉你的鳥嘴,我和你一樣,搞不清楚,我們守著瞧!」
「那是你活該!」駱駝說完匆匆地向房間裡走,關上房門,任憑唐天冬再怎樣哀求,他也不聞不問。
郝專員兩眼一翻,不置可否,那長庚是求功心切,說:
唐冬天立時起了忸怩,吶吶地說:「但是我又不好意思向你說!你一定會笑話我的!」
「這封信是你寫的麼?」朱麗莎也問。
這時候,主人還沒有出現,只由她的管家廖士貴先生週旋在各來賓之間,他是個精明強幹的人,年齡約有五十來歲,消瘦而精神矍鑠,穿著小禮服,風度翩翩,典型的上流社會人物。
「嗯!相當的接近了……」
朱麗莎抬起纖指,在那信箋上彈了一彈,說:「這信上說得非常清楚,『我的個子不高,小光頭,圓眼睛,鯉魚嘴,千萬別認錯人……』和閣下完全不像哩!」
「你打算怎樣呢!」端木芳問荊金鈴說。
不久,特務站已經有人出來應門。
於是那長庚的爪牙便準備要開棺了,在那停放靈柩的大廳上,總共有五口棺木,有三口是陳舊的,看樣子起碼停放三五年以上,另一口是半新不舊的,看那靈牌,死者身故已有一年以上了,一口是新棺,連靈牌也沒有。
「所以我說過,在騙業之中能成為個大騙子,最簡單及最妥善的途徑就是採取一鳴驚人的途徑。今天,你來得正巧,我正愁找不到一個好助手,不如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你辦!希望你能善用你的智慧,早日破案,把這個女人的底蘊查明交給治安機關,這樣對於你也是一舉兩得,一則,你對國家民族有了貢獻,二則,你也能名揚天下!成為名騙子——要知道,能騙出一個間諜的實情,便是一個成功的大騙子!同時,也免得我這個老頭子,每天苦守在欄杆旁窺探,讓一些不知情的呆瓜以為我是個老色迷呢……」
「你想逃走嗎?我給你一刀兩個洞!」他說著,那把匕首已伸向端木芳的胸脯之間。
不用說,魏中炎是打盹時被「陰魂不散」的爪牙襲擊,他的身上到現在還有「哥羅方」的味道,他是被「哥羅方」迷倒了。
郝專員得到報告後,立刻吩咐給他換一份精緻齋飯。
端木芳一笑,說:「你不必客氣了!」
那長庚即集合人力,趕緊動手,他們第二次破門而入,衝了進去,屋內的情形還是那老樣子,開棺的臭氣還沒有完全消失,可是那口已經啟開的棺材,早已重新蓋上,就只差沒釘上棺材釘就是了。
這個宴會可謂別開生面,內中是否有著政治背景或陰謀不得而知,酒宴過後,朱麗莎沒有親自送客就退席了,新聞記者連特別訪問機會的也沒有。送客由廖士貴代表,古玩商人紛紛趨前登記,希望能約定時間和朱麗莎女士面談,這是一宗非常昂貴的買賣,誰都希望能做成一筆好生意。
肯花錢的大爺,可以上最高的一層樓,得到食與色的雙重享受,餘外的只能享受食,而無色,如此,爬的樓梯愈高獲得到色的幫助,而增進食慾,花的鈔票愈多,章仁道便大發其財了。
這時候失蹤的一名,叫做魏中炎,他是負責西北方靠山脊的方向的,照說那是最安全的一部位,有任何人由山脊上下來,不可能不發現的。負責跑腿連絡的一名也感到莫名其妙,他每隔一二十分鐘即和四個崗位聯絡一次,互相傳遞情報,查詢動靜,可是魏中炎倏地失蹤啦,連什麼聲息和跡象也沒有!究竟是他開了小差?或是被人綁架?不得而知。
駱駝很幽默地回答:「幹我們這一行的,必須要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樣樣全懂,否則有許多事情排解不開。好在你今天已經『收山』了,也不必再學習!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以後好自為之就是了!」
「你是香港的名記者,我很高興能夠看見你!」朱麗莎說。
那長庚不敢違抗郝專員的意思,於是便命令荊金鈴去把唐天冬帶下來。
汽車戛然停下,可是車中走出來兩條大漢,擋住了端木芳的去路,其中一人狠聲說:
章西希和馮恭寶沒有和她見到面。
唐天冬那管這些,驀地伸張了五爪金龍便向戴安娜小姐的胸脯抓去,口裡還在嚷,「別裝蒜了!快把錄音機給我!」……乖乖!這一抓可把唐天冬的魂魄抓出了軀殼,戴安娜小姐的兩雙高聳起的雙峰,軟綿綿的,肉酥酥的,膩滑滑的,完全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一點也不假,三十九吋硬是三十九吋,頂多虛報了半吋不到……
兩部汽車在公路上疾馳,揚起了陣陣的塵埃,餘外那長庚的黨羽追蹤車輛,遙遙跟在老遠的後面。
「這不能稱為利用,只能說我們是互助!」駱辣手說:「譬如說,當你遭遇困難時,我們不惜以全力以赴,使你化險為夷,現在,當我們的小弟兄有危險的時候,只需要你出一絲絲的力量,偽裝採訪,跟牢朱麗莎就行了,難道說,連這麼一點小忙,你也不願幫麼?」
「這倒是很容易就能探聽出來的,因為我命荊金鈴一直和她保持接觸!」那長庚說:「據說,要摸清楚朱麗莎的底細,還是端木芳自告奮勇,要為荊金鈴做的呢!」
郝專員的意思,最好是姚逢春親自出馬,不失古玩商的身分,那長庚的目標太大,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出現,所以讓章西希和馮恭寶裝扮他的隨從,反正有三個人赴會就足夠了。
「我知道,你是接到一封匿名信,去收購古董的!」端木芳一語道破。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在『仁道樓』住了這麼多的天數?我正是為著這個尤物!」唐天冬很驚訝地說:「難道說,師父也迷上了這個交際花不成?我聽人說,幹騙業這一門,最犯忌是迷戀女色……」
朱麗莎的行動也十分神秘,而且帶有幾個保鏢隨行,沒得到許可,任何人休想和朱麗莎接近。
是時,車外的那個戴瓜皮帽蓄八字鬍的大漢,已經把魏中炎和他的爪牙打得七零八落。
小傻子怔怔地向荊金鈴注視了許久始才說:「你說的可是真心話?不,據我所知,你們做持務的向來不說真心話!」
果然的,「檢討會」一開,郝專員立刻就接到許多無頭的小報告。譬如說,什麼人的生活沒有規律,什麼人的私生活腐敗糜爛,什麼人外面有包娼……「特務站」的廚司剋扣副食……甚至於那長庚某月某日乘公家汽車赴某娼館嫖妓,種種和失竊案沒有絲毫關係的小報告,郝專員全有了。這些小報告,有打電話的,有寫匿名信的。
郝專員怒火沖天:「媽的!不給一點顏色你看看,你不知道滋味!」
正在這危急當兒,不知道從那兒鑽出來了一條大漢,高頭大馬,團團的臉,蓄有八字鬍子,瓜皮小帽,藍布短衫褲,土布鞋子,一副江湖賣藝的打扮。
駱駝把這位生氣的客人打量了一番,立時注意到他的那位同來的女伴胸前,掛著一個金質的十字架,同時,在她身畔還放置有一本聖經,這天是禮拜天,很可能他們是赴教堂做完禮拜後出來小吃的。
馮恭寶慌忙失措地立刻把槍頭調轉來,預備對付這個怪客。可是,「拍」的一聲,那人手中的一把彈簧刀可彈開了。「嗤」的一聲,鋒利的刀鋒亮開,幾乎要劃到馮恭寶的臉上去。
朱麗莎向她警告說:「搞不清楚以前,最好不要寫,否則於你不會有利的!」
那女客倏然臉色大變,吶吶不能成言。
這時候誰來敲端木芳的門呢?她覺得十分詫異,放下了筆,問:「誰呀?」
荊金鈴的第一步工作,是冒充讀者,寫信給「端木芳女士信箱」,請她解答疑難問題。
那長庚立刻從命,他讓所有的爪牙分散開在各小飯館午膳。
「我是你的忠實讀者,你為讀者服務的精神使我欽佩不已,不過我看你在信箱寫的章,在我的印象中,我始終以為你是一位已四十開外的婦人,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年輕,而且雍容華貴、美麗!」
住在報社裡,當然要比住在公寓裡安全得多,報社的大門,到了子夜十二點過後工友一定要鎖上大鐵閘門的,任何人欲出進的話,都得麻煩那位工友起床啟開鋼鎖。
郝專員說:「我們最好不要坐在一起,大家分散開,以免惹人注意!」
朱麗莎臨時的香閨是闢在新加坡大飯店八樓上,足足佔有半層樓的房間,她是不輕易接見任何客人的,除非是特別事件,很多新聞記者遞了名片之後都碰了壁。很意外的,端木芳小姐獲得特別的接見,或許是朱麗莎對端木芳有特別的印象的緣故。
唐天冬哈哈大笑。「既然有主顧來到,環境早改觀啦!大家裡面請!」
「朱女士,我希望和你再作一次詳談!」端木芳說。
「查遍了整幅地圖,沒看見有一間叫做紫雲寺的廟宇,那麼這間紫雲寺別莊從何而來,內中可能有狡詐。我想這件事由你們二位負責,若是有一間紫雲寺的話,必定在那間別莊的附近,不會距離太遠,但是你們不得在那別莊的附近查詢,以免風聲洩漏,得到真實資料之後,向我詳細報告!」
章西希答:「據新加坡大飯店的茶房告訴我的消息,她有一個管家,負責管理朱麗莎的一切錢帳開支,及料理她個人的瑣事,兩個保鏢,一個是拳師出身,另一個是槍手,以外還有一個年輕的侍女!」
「唐天冬已經說過,這些古玩,任憑我們挑選,三四天之後,再找我們結帳,我們又何不把這箱東西一併收下再說。」朱麗莎非常大方地說。
那長庚恭迎朱麗莎和她的隨員進入屋子之後,立刻吩咐斟茶遞煙,朱麗莎的雙瞳霎霎發亮,她打量了這間屋子的上下一番。
端木芳感到困惑,她搞「端木芳女士信箱」,解答讀者疑難問題,可是類似的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遭遇,商店裡失竊,當事人不去報警,反而向一位新聞記者要求幫忙,這豈非等於開玩笑嗎?
郝專員親自指揮,傳令分配完畢,一聲暗號,所有的行動員和槍手衝向木屋,破門的破門,破窗的破窗,如狼似虎地突進屋去。
當郝專員聽說魏中炎失蹤,心中暗叫糟糕,「莫非又來遲了一步?」
「香江古玩商店」原是不入流的商號,虛設在國華百貨大廈的六樓,很少會有人知道,因之他們並沒有接到請帖或任何通知。
「電波聲浪的聲響長短,即代表它和電導反應器的距離,電波的聲浪愈是急促,表示它的距離愈是接近!」郝專員以導師的姿態回答。
郝專員指揮汽車抵達統一碼頭,渡輪靠了岸,那長庚買了三部汽車的船票。不久,三部汽車魚貫駛進渡輪的大艙,為避免受人注意起見,郝專員將「電子輻射反應器」的電波熄滅。
郝專員立刻斥罵說:「姚逢春,你別活見鬼,妖言惑眾,阻礙思想『前進』是要砍腦袋的!」
他們一行,抓著那傻瓜俘虜,馳往市區,此行不虛,郝專員總算有了收獲,奪回了一件古物,又抓到一個疑犯,這個傻子,雖然表面上是楞頭楞腦的,但很可能在他的身上發現很多的線索。
端木芳便命她繼續說出她所遭遇的困難。
倏地,端木芳發現照片簿子上有幾幅她非常熟悉的照片,正就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竊的東西,玉觀音,夜光珠金身玉佛……
章仁道原也是騙行出身的,經駱駝一點醒,當然花樣百出,菜名「日新月異」,確能招財進寶,這種成功秘訣,在商業行當中,當然不是偶然的了。
「我也不知道,或許老板是有苦衷的!」
「笑話!我這裡完全OK了!」那怪形怪狀的傢伙已扭開了車門,鑽進了汽車,坐到馮恭寶的身畔,猛然用奪自馮恭寶手中的短槍,捏緊了,朝著馮恭寶的肚皮上猛力撞去。
這時候,剛巧那位交際花戴安娜送貴客,由旅館走出門來。駱駝便指著那個尤物,向唐天冬說:
廖士貴替她遞上了名片,說:「我們是拜會唐天冬先生來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端木芳說。
於是,他們立刻召集了章西希、馮恭寶及那長庚「站」上的幾員幹員。
那位女客,臉紅耳赤地無以回答,即扯著她的男朋友就要走路,她那位男朋友卻正吵得起勁,還不大願意捨下這場熱鬧,但那位女客卻悻悻然離座,高聲說:「你假如不走的話我要走了!」於是這場鬧劇始才散了;當然他們兩個自己也要大鬧一頓,至於如何吵鬧,那似乎和「仁道樓」無關了。
郝專員最惡劣的手法,是每一個人在報名之前,先得坦白自己的「黨齡」、「資歷」和「信心」……這種「坦白大會」,功效不大,郝專員的收獲,也無非是每個幹部的「資歷」他都有了詳細的記錄,可以把每一個幹員「重新估計」,按照「價值」重新任用。
在重慶就有一個這樣的徒弟,他因為在某一次行騙之中,無意中害了人家一家人性命,懺悔信佛之餘也就「收山」了!
「這就奇了!」朱麗莎指著那封信說:「信上地址沒寫錯,唐天冬先生說是有明代和元代的古玩,請我們來領我們看的!」
「朱女士的意思,她想和你的至親唐天冬直接見一面!」廖士貴催促著那長庚說。
「何以見得?」
那長庚也說:「我很同意姚經理的說法,製造假古玩,這是誰都會玩的假手法,根本不足為奇,『陰魂不散』確實不會這樣傻,把價值連城的古物交到朱麗莎的手裡去!」
那長庚搔著頭皮,朱麗莎的行動愈是詭秘,她的身分愈是可疑。
荊金鈴說:「香江古玩商店自開幕以來,店內的古玩連續數次神秘失竊,老板一直懷疑我們內中有人給賊人做內線,你說冤枉不冤枉!」
「最需要的人麼?」
「你珍藏的古玩置在什麼地方呢?」廖士貴再次問唐天冬說。
「媽的,有種一個對一個,人多欺人少,算不了什麼?」那小子倒是挺有種,以強硬的態度回報。
朱麗莎笑了起來:「全世界各地,可說沒有地方我沒有財產的!」
過了不久,那長庚已勘查過屋子四週內外的地勢,他竄了回來,向郝專員報告:「這屋子,恐怕是寺院停放靈柩的別莊,裡面有好幾口棺木,我繞著屋子走了一轉,總共只發現一個人在品茶聽收音機,餘外的房間差不多都是空著……」
是夜,端木芳在宿舍房間內寫稿,忽的聽得有人敲門。端木芳感到奇怪,她看了看掛鐘,已經是子夜過後了,怎還會有客人?
「歹徒是詭計多端的,連那些棺材恐怕都是偽裝的,我們不要上當!」郝專員說。那長庚便用樹枝在泥地上畫出了屋子四週的圖形,詳細說明前後及可以襲進屋去的地方。
郝專員很洩氣,鎩羽而歸,那長庚要把魏中炎嚴加處分,但郝專員說:「『陰魂不散』是個奇才,連你都應付不了,何必對他們苛責?我們大家都應該檢討檢討!」
「說來話長!」荊金鈴的臉上即露出了憂鬱之色,說:「我是一個孤女,孤零零一人逃難到香港,在這數百萬人口的都市裡,人浮於事,找一份吃飯的差事可真困難,好不容易,我考進這間香江古玩商店……」
這一擊,馮恭寶兩眼翻白,腦海裡天旋地轉的,他身畔的車門被扭開了,孫阿七很不客氣,一抬腳朝馮恭寶的屁股猛力一蹬,馮恭寶便倒栽了個狗吃屎,跌倒車外去了。
「哈!天下聞名,今世一大奇才,中共特務聞之喪膽——你們也盡知了,何必要我說呢?」他又剎了車。
驀地,嗅到一陣沖天臭氣,棺蓋嘩啦啦地掉下來了,臭水四溢,觸鼻難聞,赫然地,棺木內竟真的是一個死人,屍體正開始腐爛,非但奇臭難聞,而且面目可怖……
「為什麼要收藏在郊和_圖_書野這樣荒僻的地方?」朱麗莎皺著眉宇,有些不耐煩地說。「嗨,中共千方百計又想把它奪回去,不瞞你們說,我被人酷刑苦打,逼我把這藏寶的地方招出來,可是,我裝瘋扮傻,絕對不肯吐露隻字呢!」唐天冬說。
廖士貴說:「你那位犯神經病的親戚已經說過了,古玩任我們挑選,改天和我們結帳!」
「郝專員,先開那一口?」那長庚問。
「在巴西我有千餘頃地的農場……」朱麗莎頓了一頓,又說:「可是我不希望這變成你寫新聞的資料!」
那長庚不樂,說:「這就是你們發揮智慧的時候到了!」
「我想找一件康熙磁器!」端木芳說。
唐天冬的口供是不錯的,那口偽裝的舊棺材內,確實是「陰魂不散」用以貯藏「寶物」用的,可是在郝專員和那長庚還未到此之前,「陰魂不散」已經把貯在棺內的寶物全取起了,而且還開了一記玩笑,把魏中炎放到棺材裡去。想到這一點,使郝專員幾乎要開始不相信自己,「陰魂不散」是詭計多端的人物,他的爪牙唐天冬之被捕,究竟是他的詭計?抑或真是他的失策?
「誰知道呢?這年頭女人用在曲線上的道具多得是,誰能知道她的尺寸是真是假!」唐天冬很爽快地說。
「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個大騙子,為什麼還要相信我的話呢?」駱駝說。
駱駝心想,這傢伙著實需要教訓他一頓不可,但是目前,他只有連忙吩咐他起身,說:「你要我收你作徒弟可以,你先爬起身來,好好坐著!聽我說幾句話!」
酒分數種,玫瑰香檳、威士忌、乾占和白蘭地,早已分佈在僕歐送酒的小推車上。
那時候,日本軍閥已經橫掃了東南亞,正在高歌什麼「大東亞共榮圈」呢。
「你可知道,現在找上門來,一定要和你見面的是個什麼人嗎?」
「可是你們是有目的、有企圖的,我什麼也沒有!」
「寶物?——什麼寶物?啊,你說的是死人!自然在棺材裡!」
「你的意思打算怎麼做呢?」荊金鈴故裝含糊地問。
他教章仁道在菜名上用功夫,譬如說:鍋巴類的菜餚,由於它有悅耳的聲音,稱之為「轟炸東京」!既時髦,又富有民族思想的意味;雞與鯉魚並煮,稱之為「龍鳳配」!貪圖吉利的人定會喜歡這種名菜;鴨蛋、雞蛋、鴿蛋、鵪鶉蛋,大大小小的蛋類煮成湯羹稱為「子孫滿堂」!在壽席上將是少不了的名菜……諸如此類,把菜名起得古古怪怪,引人入勝,在報紙上大登廣告,初時客人是為好奇而來,在一試之下,章仁道的手藝又的確不凡,夠得上名廚的條件,剎時便名聞遐邇,生意興隆,舖面一再擴張。
「找她有什麼事嗎?」蘇萍已認出了,當前的這位女郎就是曾經到古玩商店來興師問罪的女記者,語氣也特別和緩了。
章西希和馮恭寶把那三個年已垂暮的老和尚的身世和來龍去脈全調查清楚了。
馮恭寶回過首,只見一張怪臉,瘦得像個人乾,細眉毛、老鼠眼、朝天鼻子、兩枚大匏牙,惡形惡狀的,似笑非笑,又在說:「這時候,假如你用槍的話,只會吃虧,佔不了便宜!」
那長庚舉拳還要打。
魏中炎回首一看,見是一個濃眉大眼打扮得鄉巴佬似的大漢,沒把他瞧上眼,便推他一掌。說:「不干你的事,你走你的路,別來惹麻煩!」
果然,唐天冬下了很大功夫,每天他都到「綠宮旅館」裡去,伺機刺探那位名女人戴安娜的活動。
「對了,我倒很想聽聽你拜師的故事!」
他們連紫雲寺有著這麼的一間別莊也全不知道,原來,在數年之前紫雲寺的主持紫雲居士圓寂,把這所破廟贈給了逃難出來的「悟塵和尚」,悟塵和尚已經是八十餘歲了,根本不過問塵事,他收容了兩個遊方和尚住在寺內……
一天,駱駝正伏在三樓的欄杆上,品茶眺觀街景,詩興驟起,驀地有一個冒失鬼莽莽撞撞地衝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倒頭便向駱駝磕響頭,砰砰向地板撞個不已。
「啊……悶煞我了……」棺材內直條條地躺著一個人,忽而他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
那長庚自命是行動老手,同時,要在郝專員前加以表現一番,他單身匹馬,首先衝向木屋,貼身牆邊,沿牆閃縮而行,遇著有門有窗的地方,便向內偷窺。
騙俠駱駝原是雲遊四海,吃八方的人,以天下為家,他的足跡遍天下,不過,有許多案子,卻是屬於遊戲人間的。
朱麗莎的汽車在市郊馳了一轉,倏地又向市區走,穿過了皇后大道,轉上太子道,兜向了銅鑼灣……
「這些古物,你也珍藏著麼?」端木芳驚訝地問。
「唉!」章西希說:「我說的軟功,是指用女色去問口供!反正我們的那站長多得是如花似玉的美女,施展勾魂攝魄之技,相信會比用刑強得多!」
「觀世音菩薩下凡麼?阿彌陀佛!」
章仁道尊師重道,親手燒了幾樣小菜,為師父洗塵,幾杯酒下肚之後,滿肚子的苦經便訴個不休。
「不!我們這裡不姓唐……」
那長庚首先聲明說:「我這個親戚,有點白癡,所說的話,根本不能作數!假如你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和他談談!」
郝專員經過考慮再三,決定把那小子暫時幽禁在那長庚的特務站上。那長庚自是主張刑求,郝專員卻說:「這種楞頭楞腦的人,恐怕是『吃軟不吃硬』的,不如先來軟的試試看,假如他還那樣『夾生』的話,我們再用硬的也不遲!」
那女郎笑口盈盈,蓮步輕移,趨至床畔,朱唇微啟,柔和地說:「我是來救你的!」
「我去找找看!請你等一等。」於是,蘇萍向經理室走去。
「我們追蹤!」那長庚發命令。
「誰說不是呢?我是經過名師指引的!」
端木芳當然不好意思堅持著要寫特寫,立刻改變話題說:「朱小姐既然有收集古玩的嗜好,那麼珍藏的寶貝一定不少吧?」
廖士貴說:「我們離開新加坡大飯店時,它就盯在後面!」
「噢!」馮恭寶受創,一哈腰,冷不防,孫阿七反接槍柄,使勁在他的頭頂上猛擊下去。
「說你們做新聞記者的社交廣闊,假如有辦法,能幫忙把這些東西追回來,我畢生感激不盡!」
本來,駱駝就是「行四方,吃八方」的人,他又打算開碼頭,雲遊天下了。
唐天冬說:「為什麼那位荊小姐不來陪我呢?」
「不要嚷,乖乖地跟我坐上汽車!」背後上來的人說。
當那小子抬起頭來的時候,駱駝大為洩氣,原來,那不是別人,正就是重慶仁道樓二廚子的外甥,那沒有頭腦一心想做大騙子發洋財的唐天冬呢。
「媽的,我且問你,天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母雞還是先有公雞?雞不下蛋,雞早滅種了,母雞自己能下蛋,還要公雞作什麼?你這種話騙騙外行還可以!騙我不行!」他還是暴跳如雷地無理取鬧。
「那麼現在呢?」
「以後有機會再詳談。」朱麗莎坐在沙發上並不送客。
那長庚立刻找到郝專員、姚逢春加以商討,郝專員是以幹特務者的眼光,看每一件事都有疑惑的,一個華僑富孀突然在香港出現,以高價收購古玩並慎重其事地招待各界,這問題自是不簡單。
那小子也不含糊,同樣很不客氣地回答:「你管我叫什麼名字?你也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問我幹嘛呢?」
「你瞧瞧!你要自討沒趣啦!」他的刀鋒向下一沉,已頂在馮恭寶的脖子上。「我只要使勁一拉,你的腦袋和脖子便分家了!」
只見他們一行人相繼下車。朱麗莎打開了她的手提包,取出一封信,查看信上寫的地址,又對著特務站上的門牌,證明沒找錯之後,即上前按門鈴。
「在這裡!」唐天冬指著正廳的天花板說。於是,他揣了一把椅子,置在桌子之上,像猿猴般爬上去,伸張雙手,在那方格子的天花板上輕輕一拍,天花板揭開了一大塊,成了一隻洞窗,唐天冬縱身攀上了窗腿,兩腿一縱,到天花板上面去了。
迎上前去接待端木芳的是女特務蘇萍小姐,她以接待一般客人的方式,先遞了煙。
小傻子說:「反正我在修練,隨便留在那裡也是一樣!」
那長庚在旁,聽得不是味道,叱喝說:「揍死你這禿賊!」
馮恭寶離座出至飯店的大門外,魏中炎正守在那裡,他是負責在飯店門外和馮恭寶連絡的。
郝專員和那長庚正在檢討得失,問題是荊金鈴在唐天冬面前取得的口供是真實的,可是為什麼又會被「陰魂不散」搶先了一步,將寶物奪走,又把魏中炎關進棺材裡去,予他們以戲弄!
那些行動員以最迅速的動作搜查屋內的每一間房間,這時候,只見那長庚抓著一和尚非和尚,俗人非俗人的禿頭小子,扭到大廳外來了。
端木芳向朱麗莎遞了名片,朱麗莎看過名片之後說:「你是今天我的宴會中最美麗的客人!」
那長庚說:「除了我能陪他以外,別的人都制他不住!」
陳異和梅家驊重新在天花板頂上找尋了一遍,唐天冬是由什麼地方溜走的?這間小小的破爛屋子,總不至於有什麼特別的機關,應該很容易的就可以尋出它的來龍去脈,可是陳異和梅家驊什麼也沒有尋著,唐天冬由什麼地方跑掉了?像變魔術一樣!
唐天冬指示了路程,汽車要駛往九龍方面去,渡過海,駛向新界。
「呸!」郝專員驀地惹怒了,吐了一口水,咒罵道:「你這小子真不識好歹!我好心腸對你,你竟裝瘋扮傻……」
「她們找上特務站的門幹什麼?有著什麼企圖嗎?」魏中炎問那長庚。
魏中炎情緒非常緊張地將馮恭寶拖至一旁,說:「據那擦鞋童的報告,他已經發現那個託他送信,高頭大馬,濃眉毛,八字鬍傢伙走進了飯店……」
「荊小姐?啊!有的!可是她今天休假。」蘇萍說。
端木芳還希望能繼續談下去,可是朱麗莎已搖了送客鈴,她的兩位保鏢已經進來請端木芳外出。
「朱小姐,我們駛向郊外去是否適宜?」廖士貴再問。
次日,朱麗莎和她的管家廖士貴及兩名保鏢剛走出新加坡大飯店。就遇著端木芳守在門前。
朱麗莎覺得奇怪,說:「有著些什麼東西?」
廖士貴上前說:「請問你們這裡是唐公館嗎?有一位唐天冬先生請我們來的!」幾個陌生者上門,聲明要找唐天冬,那位出來應門的傢伙立時昏了頭,連忙否認說:
姚逢春很耽憂會搞出人命案,他向郝專員請求停止用刑,另外再想辦法。
端木芳考慮再三,當然她也不會放棄跑這條新聞的機會,可是她故意給駱辣手刁難,是想藉以了解真情。
郝專員也認定了,朱麗莎必定是「陰魂不散」的黨羽,這位富孀的出現,可能純為救唐天冬的性命而來。
荊金鈴謝過端木芳,付過咖啡錢,便匆匆地回返香江古玩商店向她的上司那長庚報告,同時,她翻出報紙,讓那長庚看那則小新聞。
於是,他們一輛汽車駛向了淺水灣,在香港半島上繞了個大圈子。
「紫雲和尚就是我……」那小子張大了嘴怪模怪樣地說。
「咦?這是怎麼回事!」那長庚莫明其妙地叫了起來。「你為什麼會在棺材裡?」魏中炎自己也莫明其妙的,他為什麼會落在棺材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那長庚不敢,由於朱麗莎的身分特殊,據資料的調查,這位富孀在國際間的許多保險公司,購有各種保險,人壽保險、盜賊保險、損傷保險……假如冒昧行事的話,可能惹起重大的風波。
馮恭寶也說:「我為組織賣命數十年,從沒丟過這種臉!」
那長庚坐在郝專員的身畔,他非常注意郝專員手中捧著的那副儀器。聽它的電波聲浪,嘟、嘟、嘟的,時輕時重,儀器上的一隻紅色的指針,就是指示了汽車行駛的方向。
「距離尚遠!看樣子『陰魂不散』他們已把寶物搬運到對海九龍方面去了!」郝專員接著又說:「方向是指向『北西西』,但是距離尚遠,以公式計算,可能要到新界的邊境!」
廖士貴代表了朱麗莎,和唐天冬握手,指著那封信說:「這封信是你寫的嗎?聽說你有很特別的古物,可以領我們來參觀?」
由於「盜賣古物」的一連串失利,證實了是有內奸從中搗鬼,郝專員要召開「坦白大會」,誰也不敢反對。然而內心裡都有著若干的恐怖。特務們被派遣到香港來工作,似乎等於「中了頭彩」一樣,至少不會有饑餓之虞,生活上物質的享受,自然比在大陸上缺糧的威脅下舒適得多。
區總編輯對這件案子,也十分謹慎。在用晚飯時,就曾向端木芳說:「你不用焦急,事情的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未搞清楚以前,不要胡亂執筆,否則將來無法『自圓其說』,那又貽人笑柄了!繼續努力偵察,總會有結局的!」端木芳的腦筋紊亂已極,背後又有幾個行藏古怪的人牢牢地尾隨著,可是過了一兩條馬路,那幾個人只是窮追不放,並沒什麼動靜。端木芳心中想,只要走出大馬路,能攔到一輛流動性的出租汽車,也就不在乎這幾個跟蹤的人了。於是,她朝著大馬路走去。
駱駝之所以不斷地在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內打轉,目的是希望找一兩個案子做做,自然,那是專以日本人為對象的,藉以給受欺侮的小民族出一口氣,在亞熱帶地區,痲瘋病最為猖獗,那是世界上任何醫學昌明的國家認為的不治之症,日本大兵生活相當清苦,性|欲也強,他們除了有「大日本國防婦女會」配給的慰安婦以外,就只有找當地的土娼發洩。駱駝有「祖師爺」留傳下來的祕方,蛤蟆尿配壁虎膽,再配××藥物便可炮製出這種絕症的徵兆,患上這種病症的也不容易,等於大賽馬中彩一樣的不容易,廣東人稱它為「中狀元」,東南亞地區,以廣東華僑居多,所以連日大兵也懂得「中狀元」的悲哀。
那藏有「電導反應器」的一截金槨搬出了屋外,連同小傻子一起押上了汽車。
這綁架行動的為首者是馮恭寶,那扭著端木芳手臂的大漢是魏中炎。
「一定有奸細!」那長庚說。
那長庚一聽,肚子裡明白了,必然那封信是「陰魂不散」寫的,這個詭計多端的傢伙利用了這位富孀來救他的黨羽唐天冬。
廖士貴以最快的行動,將屋子內外前後左右都打量了一番,他向唐天冬說:「這就是你收藏古物的所在嗎?」
「他有神經病!」那長庚額上汗如雨下,手足無措地說。
郝專員決意動刑,由那長庚負責指揮動手,把那小子架上了「老虎凳」,雙腿一綁,墊上了磚塊。
「你怎會知道的?」荊金鈴故裝做驚訝地說。
「嗨!」怪漢喊了一聲「好」!雙手接住了拳頭,順著力道,往外一帶,只見魏中炎如一隻洩了氣的氣球一樣,嘎的一聲,輕飄飄地飛出七八尺遠。
朱麗莎的那輛汽車七轉八轉的,忽然在一條巷子裡的一座半舊式的住宅門前停了下來。
唐天冬已是鼻青眼腫,門牙缺了兩隻,自地上爬起來,抱頭鼠竄而逃,他回返仁道樓,立刻叩見駱駝。喊苦連天地說:「師父,師父,整慘了!這個女人的胸圍貨真價實,沒有半點虛偽!師父,你是看走了眼?還是故意整我?……」駱駝哈哈大笑,忽又怒目圓睜說:「小子!你第一次和我見面,大庭廣眾之前,頭一聲就喊我騙子,這成什麼體統?我就是要給你一點苦頭吃吃,算是給你的教訓!——再者,在我們騙行裡,第一戒條,就是要騙人先得防人騙己!你連這一點點的小道理都不懂,還想做一個大騙子嗎!這怎麼行呢?該打!你回家去好好的冷靜想一想,像你這種徒弟,我是一輩子也不會收!勸你還是回鄉去種田吧!」
荊金鈴再說:「我警告你,你帶那位朱女士到什麼地方去,全沒有關係,只是你不能偷跑,因為有數十雙眼睛正釘牢著你,隨時要取你的性命,我是為你好而說的!」
端木芳發現了姚逢春,始才想起了章西希的那隻怪臉孔,想到那尷尬的一幕,不免臉紅耳赤。
端木芳開始忐忑不安,香江古玩商店的劫案,已經把她捲進了漩渦,假如另一件案子再把她牽涉進去的話,她就會吃不消了。
「這是眾所週知的事情,經常有軍政首長在她的長房間內進出,師長、旅長,已算是等閒角色了,連軍長部長都有好幾個在她的面前稱臣呢!」
端木芳是很天真的,她得到蘇萍的回報之後,果真的就落至二樓,獨個兒坐在咖啡座裡,要了一杯咖啡,等候崇拜她、仰慕她的一位女讀者的光臨。約過了有一二十分鐘,端木芳幾乎以為荊金鈴不會來了,她心中感到納悶,她很疑惑荊金鈴找她究竟有什麼樣的重大事情呢?
那長庚以主人的姿態出現,迎至大門前,同時,並向那位應門者的叱喝:「你們新來的,連屁事都不懂!站開!」
郝專員大感意外,立刻下令,再次展開行動,又火速召集手下赴新界紫雲寺別莊而去。
那長庚挨了罵,也只有自認晦氣。電話掛斷後,立刻召集了他的爪牙部署一番,並命荊金鈴立刻上樓去請唐天冬下來。
姚逢春對特務行動是一竅不通的,他似乎唯有聽天由命,同時對郝專員寄以無上的希望。
「有的,磁瓶、花插、茶壺什麼都有,你打算送人或是自己珍藏?」
「我覺得你們的內情有些古怪,你什麼也不能代表!」朱麗莎直斷了當地說:「要不然,我們先報了警,把這箱古物交給官方,讓官方找尋唐天冬的下落!」
「那怎麼辦呢?」唐天冬木然地說。
「這是什麼話?」
「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可以領我們去看麼?」朱麗莎說。
端木芳自從經過那一次歹徒翻窗進入她的房子,欲施行強拍裸|照,為自稱駱辣手者自天而降相救之後,就不敢再住在「國華百貨大樓」背面六層樓上的公寓裡,她曾經向報社的督印人和總編輯報告過,這是因職務上惹來的麻煩,使得大家都十分同情,因此,為安全計,報社幫忙端木芳搬了家,就在霓虹晚報社的頂樓上闢了一個小房間供給端木芳住宿。
章西希說:「雖道說,我們對組織不夠忠實嗎?」
「這是怎麼回事?」那長庚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追蹤了半天,竟追到自己的「家」裡來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個清楚,一點也沒錯,朱麗莎確確實實是來到了他們的特務站前。
「那你們要幹什麼?」端木芳急得要哭了。
「那麼『紫雲寺別莊』是怎麼回事?」荊金鈴問。
寺內有著三個老和尚,多是自大陸逃難出來的,找著那間破寺隱避塵世,等待圓寂。
端木芳本來已經換上了睡衣,她匆匆忙忙地換上了便裝,過了不久,那位工友又回來了,帶上樓來的正就是那個自稱駱辣手的古怪青年人。
「我也正在找尋製贗品的古玩製匠,製一些假古玩出來,藉以應付海外的市場!」姚逢春說:「章西希這些日子忙著四出奔走,就是為著這些事情!」
「什麼關連也沒有,人類是需要互助才能生存,互助之外,就是互相利用!我曾救過你,現在請你去救另外一個人!」
端木芳是個才二十歲的年輕女郎,原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加上愛戴高帽子是女人的天性,她沒想到在這封讀者的來信裡還有著絕大的陰謀,因之,她接到這封信之後,就很冒然地走上了香江古玩商店。同時,端木芳奉報社老板之命,要調查「陰魂不散」案的全貌,無意中發現一位讀者,正是香江古玩商店的女和*圖*書職員,她還以為這是上帝的安排,予她調查這件怪案有絕大的幫助呢!
「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們要欺侮一個女人,就是不行!」那蓄八字鬍的傢伙說。「媽的,你是要找著挨打了!」另一個歹徒逞威風說。
駱駝混到這把年記,有許多徒弟根本連自己見了面也不大認識,也有一些早已收山了。
郝專員搖首說:「試過了,那小子不識好歹!」
「誰和他是什麼親戚關係呢?他就是綁票我的……」
「『陰魂不散』這個人你認識嗎?」
「荊小姐約我來,說是她有特別的困難,請我來幫她解決困難的!」端木芳說。
那長庚問:「朱麗莎帶有多少隨從呢?」
那長庚改動「夾棍扭索」酷刑,那小子痛得死去活來,昏倒又被灌醒,反覆數次,可是那長庚仍然沒取到半句口供。
「路途相當的遠,假如你們有興趣的話,我願意引路!」唐天冬傻頭傻腦地說,心中實在也納悶不已。
追蹤在後面的那長庚和他們的爪牙們立時傻了眼,面面相覷地不知所措,原來朱麗莎的汽車正停在他們的特務站門前。
駱駝擔心被日軍的隨員識破,急忙將唐天冬扶起,換句話說,也等於承認了這個徒兒。
那長庚心中納悶,莫非又是要到那間古怪的紫雲寺別莊去麼?
在物質和享受的誘惑之下,誰也免不了生活上會有若干的糜爛,「檢討會」這樣一開,平日有面和心不和的敵對份子便會互相攻訐,「打小報告」、「揭底牌」什麼花樣全出籠了。
章西希的這幾句話博得大家喝采,究竟這傢伙是滿肚子鬼才的,郝專員也點首嘉獎。
朱麗莎似有若干的不耐煩,說:「我們該動身了吧?」
有僕歐過來向馮恭寶附耳說話:「馮先生,門外來人找!」
郝專員猛然大悟,拍腿說:「那長庚,你真有腦筋,說得對,我們開棺查看!」那長庚提供的意見,郝專員立刻採納,使得那長庚洋洋得意,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立刻指揮他的嘍囉,實行開棺。
梅家驊再向朱麗莎說:「我一直發覺有汽車追蹤著我們呢!」
那則新聞上說明,富孀招待各界,以港九二地的古董商為主,可是在香港並沒有「古董商同業公會」的組織,她用什麼方式招待?是公開發請帖?或是讓古董商們自動前往?
「知道了!」唐天冬點首說。
區希克安慰她說:「做採訪工作,要耐著性子,不能衝動,遲早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會議就這樣決定了,一切按計進行。
郝專員又有了新的疑問,說:「那個女新聞記者混雜在其中又有著什麼企圖呢?」
「打……」群情洶湧,喊打喊殺的。
「紫雲和尚!」傻小子答。
「那麼我這頓打豈不是白挨了?」
駱駝再次來到「仁道樓」的門前,對這座新修改建的大樓,非常欣賞,他認為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改變得這樣快。章仁道聽說師父第二次光臨,樂得幾乎自樓上打滾下來,打躬作揖的引駱駝走上新的四層樓最華麗的廂房裡去。
反正在東南亞各國,駱駝是桃李遍天下,學生多得像天上的星斗一樣,到處都有接待,駱駝甚至可以大吹法螺,他不消花一點錢就可以週遊世界。
「我寫信箱,為讀者服務,只會動筆,對於實際上的行動,根本無從著手,我勸你們,還是報警比較恰當!」端木芳說。
「你打算怎樣?」戴安娜不甘示弱,狠聲說。
唐天冬拔腿就跑,可是路人幫同攔著了,他立刻被擒,好傢伙,頓時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把唐天冬打得求爹爹告奶奶的,求饒不迭。
那平房木屋,佔有大幅的園地,耕為花圃,園前豎有木架招牌,寫著「紫雲寺別莊」五個大字,由於年代已久,上面的字跡早已脫落了。由這塊招牌的說明。這花園和屋子,是屬於和尚寺所有。
「他媽的,不識相,揍他!」魏中炎呼嚷。
「郝專員,這電波的聲浪代表什麼意義?」那長庚求知心切地問。
搜查遍了整間的屋子,確實只有這麼一個呆瓜留著,郝專員不免感到困惑。大家猜想,這楞頭楞腦的傻小子絕不會就是「陰魂不散」,頂多不過是「陰魂不散」的小爪牙。
「你可以回去勸勸你的老板……」
駱辣手很感興趣:「你提供的資料很有價值,將來這件案子可能全在你的手中!」
「你是一個女記者,明天中午以後我希望你釘住朱麗莎採訪她活動的新聞!」
廖士貴吩咐保鏢陳異說:「你上去看看!」
駱駝說:「就憑這句阿彌陀佛,就夠你吃一輩子的了!」
那長庚指揮著他的爪牙追蹤,盯牢了朱麗莎的汽車窮追不捨。
那長庚和姚逢春陪同郝專員上了頭等艙。
端木芳說:「或許是我的經驗不夠,愈深入,我被搞得愈糊塗!」
「那恐怕是流言而已,我們也曾聽說,可是老板不肯給我們證實,而且還懷疑我們和竊賊是串通的!」荊金鈴說著,自手提包內取出幾張拍攝的古玩照片,遞給端木芳觀看。「這些失竊的東西,你可曾見過嗎?」她說時,不斷地審閱端木芳的臉色,這正就是那長庚授給荊金鈴的詭計,是一種心戰測驗,若端木芳和「陰魂不散」是有關係的話,看到那些照片,臉色必有異。
「有著好幾件,全用稻草裹著擺在一隻木箱裡,有古瓶、銅鼎、玉觀音……」
「嗯!郝專員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完全相同,我們就先開這一口吧!」於是,那長庚一聲號令,爪牙們立刻動了手,有持斧頭,有用鐵撬的,七手八腳,敲的敲,撬的撬。封棺容易,開棺難,也費了相當的手腳,始把封在棺上的紅泥和嵌木閂敲掉了,再拔出棺材釘,用鐵撬插|進了棺蓋縫,把棺蓋撬開……
那長庚是居住在「新加坡大飯店」附近的一間小旅館裡,他得到傳報後,立刻趕到現場。這時候只見朱麗莎的保鏢陳異,已自旅館的車房裡把她的華麗汽車駕來了,朱麗莎很客氣地招呼端木芳上車。他狐疑說:「這是怎麼回事?她們搞得這樣熱絡?」
「你們犯的毛病,就是把敵人估計得太高!」郝專員說:「只要我們的佈置是完善的,任何人都插翅難逃!」
唐天冬便指了指那間破屋宇。「這兒就是了!」
管家廖士貴先生過來帶領端木芳入席,事情竟這樣湊巧,端木芳剛好被領至章西希和姚逢春的面對坐下,正是「白板對煞」。
駱駝搖了搖頭,說:「幹這行業,是需要頭腦的!像唐天冬這小子,豈能入行?我實在是不想害他而已。」
駱駝咯了一口痰,笑著說:「請問貴教的聖經內,可有處女生子的那麼一段故事嗎?」
掌聲仍響不絕,加上香檳酒的瓶塞如鳴砲般砰砰響個不絕,仿如鳴砲般,像歡迎女皇一樣。朱麗莎頻頻點首,接受大家的掌聲,落到樓下由廖士貴迎扶著,帶領她進入主人的席位。
「打!」後面跟著的人開始喊打。
那長庚自是從命,就把那小傻子囚在地下防空室裡,命手下人善意招待,先給他開了一份豐盛的晚餐,有酒有肉,豈料那小傻子雙手合十,唸唸有詞地說:「阿彌陀佛,出家人豈敢沾酒吃肉,你們真罪過、罪過……」
她在慌亂之中,猶圖最後的掙扎,勉強展開腳步逃跑,可是汽車中出來的一個大漢已伸手抓著了她的膊胳,往後一帶,那力量用得很猛,端木芳幾乎跌倒,當她定下神色來時,只見那人已自腰間找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在下就是姓唐,」那長庚故意裝做一板正經地說。
於是,他們一行,自屋子內出來,廖士貴另雇了一輛出租汽車,分出陳異和端木芳坐上那輛汽車。這輛所謂出租汽車,乃是那長庚的特務站站上的人員偽扮的。另外,那長庚已發揮了他的高度跟蹤技術,整個特務站的人員差不多全盤出動。
郝專員持著「電子輻射反應器」匍匐著向那棟平房木屋趨過去,電波的聲浪響得非常急促,連續不斷的,同時,那盞紅燈不再閃爍了,直在亮著,這是「電子輻射反應器」和「電導反應器」完全接觸的現象,足可證明沒找錯方向,「陰魂不散」盜竊走的寶物是藏在那木屋之內。
「你們失了東西,為什麼不報警呢?」
是時,朱麗莎的管家廖士貴進了房間,他的手中持有一封信,信早已拆開,他說:「朱小姐,我們接到一封怪信!」
「可是我卻否認你這個徒弟!」駱駝正色說。
那長庚乾焦急也沒有用,假如朱麗莎真報警,事情可能更壞,他們怕的就是這個。數分鐘後,朱麗莎已命陳異和梅家驊把那箱古物搬上了汽車。
郝專員知道他是裝瘋扮傻,笑了笑說:「我們很抱歉,暫時不得不委屈你留在這裡!」
這間「仁道樓」新添了許多花容玉貌的女招待,章仁道一律招來,給駱駝殷勤招待,對這位恩師,當不致像上次洗塵時的那樣寒酸,要自己上上下下忙碌自己動手弄菜,他有了大廚子、二廚子和「三把手」,只要吩咐下去,他們能做得出許多古怪名堂的菜餚。
「不必了,等你事成之後再說吧!」駱駝答。
端木芳在驚慌恍惚之下,對這位自天而降的怪漢,似認識,又似不認識,立刻又恢復了掙扎,這時她原已被拖扯到了汽車邊,車門也打開了,她蹬著腿,就是不肯進入汽車裡去,同時高喊:「救命……」
「這種人,不給他一頓好打,他不會記得牢的!」一個茶房為討好戴安娜小姐故意裝做氣忿不平地說:「就算不打死他也要把他送到警察局!」
「這段新聞,稱為『離奇的古董收購記』,可以寫一篇好文章,可是事情把我弄得愈來愈糊塗,我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啦!」端木芳在旁很含糊地說。
宴會至半途,廖士貴代表女主人宣佈這次招待各界的原因,他說,朱麗莎女士有收集古玩的嗜好,尤其是歷代皇室所有的寶物,若流失到海外去,無異是國家的一種損失,她有這個財力可以儘量以最高的代價保存這些代表歷史文化的古物。朱麗莎願意單獨接見每一位古玩商,若持有具有價值的古玩商人,飯後可以至廖士貴先生處登記,帶同樣品圖案或照片,約定時間面談。
「別胡說八道!——做一個騙子,先應該有眼光的分辨能力!這個女人的身材,是如此的豐|滿,究竟是貨真價實,還是偽造的呢?」
倏地,迎面來了一輛汽車,那模樣很像營業汽車,端木芳向它招了招手。
「不必招待,我是請你幫忙而來的!」駱辣手自己摸出香煙燃上。
那長庚還要逞能,他抓住了小傻子,扯去他蒙著眼睛的布帶,取出口中塞著的布物,高聲叱喝說:「快從實招來,寶物藏在什麼地方?」
那長庚沒給他休息,立刻用涼水灌醒,狠聲說:「小子,你是招還是不招?省得皮肉受苦,我看你還是招了吧?」
傍晚時分,章西希和馮恭寶回來了,他們已查出了紫雲寺的所在地。
端木芳將這則新聞指給荊金鈴看。「或許在這上面可找出些許端倪,賊人偷竊你們的古玩,遇著這樣好的機會,還會不設法脫手嗎?」端木芳說。
可是奸細是誰呢?誰也說不出,更不敢加以認定,尤其是參與策劃行事的幾個幹部,都是由大陸方面派出來的,幾乎連一個在當地雇用的人員也沒有,除了「香江古玩商店」的主持人姚逢春,他以往是在海外活動的,這次乃是奉召至香港來主持這間特別的經濟拓展機構。
郝專員在用午膳時,一語不發,似乎有把握將寶物奪回,並將「陰魂不散」的黨羽一舉殲滅。
「不要打草驚蛇,汽車靠山邊停下,找地方掩蔽起來!所有的人要分散開,看我的手勢,施展包抄,一個人也別讓他們逃掉了!」郝專員出了汽車,憑儀器的指引,他很快地竄上一個山坡,舉目四看,五百碼的週圍內,差不多都是農戶人家,多半以種菜為生的,簡陋的房屋約有五六棟之多,郝專員看儀器紅色指針,指向一間平房木屋,他立刻打手勢,命令施展包圍。
是時,那長庚上來報告,那小傻子已是第五度昏厥了,還是隻字不肯招供。
「唐天冬神秘失蹤,這些東西,等於沒有貨主,我們該怎麼辦?」廖士貴向他的女主人請示。
不一會,侍役把報紙送過來了,端木芳立刻將報紙翻開,打開港聞版,上面有一則不受人注意的新聞,是一位海外歸來的富孀,重價收購古玩,並於次日設宴招待港九的古董商。
「唉,這有什麼關係呢?假如我拜了你的老師,我們就是師兄妹了,你還有什麼難為情的呢!」荊金鈴說時,摸出了煙匣,自己燃著了一支,又遞了一支給唐天冬。
「你最大產業在什麼地方?」
「別忙!你想溜嗎?你溜不掉的!」唐天冬攔住了她的去路說。
「彭虎,你該請上車了吧?」孫阿七說。
端木芳一想,很可能就是那形色詭秘,言行古怪的自稱駱辣手的年輕人,這個傢伙又突然出現,必然會是有原因的。因之,她吩咐那工友說:「快請他上來!」工友搔著頭皮,喃喃自語說:「怪不得那小子那樣有把握,他說端木小姐不論在任何時間,都會接見他的!」
「唉,這不簡單嗎?這位孀婦既發佈新聞,又是公開招待各界,我們這間香江古玩商店是設在六層樓的樓閣之上,不被人知道,但是在港九二地,多的是著名的大字號古玩商店,他們一定會收到請帖的,我們一查問就可以知道了!」
果然,不超過兩個鐘點,章西希和馮恭寶已經回來覆命,他們在一間規模宏大的古玩商店裡查出孀婦所發的請帖,宴會的地點是在「新加坡大飯店」,那是一間旅館連餐廳的豪華大飯店,那位孀婦就住在八層樓上。
郝專員進入地下防空室,親自向那小傻子問口供,先禮而後兵,他摸出鍍金的煙匣,遞至那傻小子的面前,很客氣的請他吸煙。
「端木小姐,你有一位客人,讓不讓他進來?」是那門房工友的聲音。
這天,新加坡大飯店餐廳之內嘉賓滿座,除了香港政府的一些機關官員,新聞記者和古董商外,尚有不少香港上流社會的知名之士,T字形的長餐桌早已擺開,舖著潔白的檯布,滿置鮮花。銀色的餐具,一份一份地擺得整齊劃一,在琉璃燈下,閃耀著燦爛的光彩。
紫雲寺別莊內,還是那老樣,幾口棺材仍停在那裡,走進這地方,那長庚的心情更是忐忑不安。他搞不清朱麗莎女士的來路,又搞不清楚唐天冬為什麼又引他們向這地方跑?
那長庚派去有六個人,及一部汽車留守在紫雲寺別莊附近,專為監視「陰魂不散」和他的爪牙的活動,不論是誰,只要是進出這間屋子,他們都有責任得以查明他的來龍去脈。可是他們白耗了一天一夜,竟連什麼也沒有發現,非但如此,直到傍晚點名時,他們竟少掉了一個人呢!
端木芳也說:「主人艷若天人,使天下群芳失色!」
是時,「新加坡大飯店」的四週,密佈有那長庚的爪牙眼線,那長庚很快的就接獲報告。那長庚很詫異,為什麼端木芳和朱麗莎又接觸了?
朱麗莎頷首說:「我在加拿大,和邁亞密海灣,各有一棟別墅,專為珍藏這些古物的。假如說,我所收藏的東西合併,開一間博物館,那是足足有餘的了。」
那長庚也說:「陰魂不散不是個笨蛋,他擺明了要利用這方法讓唐天冬逃走,為什麼還要留下一些贓物,讓朱麗莎取走呢?」
不久,朱麗莎和她的隨員回返新加坡大飯店,上了八樓,啟開房門,走進房間,朱麗莎和廖士貴同時一怔,原來,她的房間,已經有歹徒光顧過了,翻箱倒櫃的,弄得十分凌亂。
姚逢春和郝專員及那長庚商量,次日的宴會應該派什麼人去?
「我們找旅館的帳房交涉!」陳異很氣憤地說。
那長庚還特別關照章西希和馮恭寶兩人說:「姚逢春許多事情都不內行,你們要給他照應,同時,別忘記了自己是商人的身分!」
「陰魂不散」的黨羽一直沒有發現,郝專員和那長庚指揮著手下的特務人員白忙了一場。
姚逢春嘆息說:「真是天仙化人……」
「荊小姐嗎?請坐!」端木芳很禮貌地回答。
「顏色?——對和尚而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看哪一種報紙?」
「我們走吧!」章西希一拍馮恭寶的肩膊說。
姚逢春雖是組織的一員,但是做生意的人總有若干迷信,他立刻攔阻說:「開人家的棺木,等於挖別人的祖墳一樣缺德,千萬做不得!」
那長庚便撥了電話,豈料報社的職員回答,處理新聞是編輯部的事情,編輯部在白天裡沒有人,請他晚上再打電話過去。
端木芳的肚子裡原盤算著要寫一篇好文章,可是茫無頭緒,不知從何著筆。
戴安娜小姐頓時吃了一驚,她不知當前這個衣衫不整的漢子究竟是瘋漢還是專吃豆腐而來的無賴,便叱斥說:「神經病!你講些什麼我不懂!快給我走開!」說完她即轉身想走進旅館裡去。
「你們要綁票麼?」端木芳嚥著氣說。
端木芳痛澈心肺,連珠淚也淌出來了,那批大漢便如狼似虎地,推的推,拉的拉,要把端木芳架進汽車裡去。
郝專員也感到驚愕不已,神經稍微冷靜後,郝專員也認為那必是「陰魂不散」用的計。
朱麗莎的兩名保鏢立刻挺身過去攔阻,禁止端木芳和他們的女主人接觸。
姚逢春和章西希、馮恭寶三人準時到了會,他們三個,俱是西服革履,走進門,先遞了「香江古玩商店」的名片,然後分頭活動。大門前佇立著的是朱麗莎的保鏢,章西希過去和他搭訕,馮恭寶是負責和佈置在「新加坡大飯店」之外的幹員連絡,他們是監視「陰魂不散」黨羽的活動。
陳異即爬上了桌子上的椅子,按照唐天冬的方法,縱身爬上了天花板上的洞窗,搜索了一會,他探出頭來說:「這個神經病的傢伙果真不見了呢!」
「打!」另有歹徒助威。
為招待恩師,章仁道大排筵席,頭等美女,一律叫來侍候駱駝,對駱駝的巴結,猶如父母再生。酒過三巡之後,駱駝忽對章仁道開始叱責。
「是的!我想做一個好騙子,像師父一樣!」唐天冬回答。
另一個向怪漢撲去的歹徒,因為身體瘦小,就更糟糕,竟被雙手舉起,一扔,翻過了汽車,跌在地上,竟趴在地上,連爬也爬不起身了。
「誰是你的師父?」女郎急問。
唐天冬真像個傻瓜蛋一樣,唯唯諾諾,猛點頭不迭。
「端木小姐,你好!」那傢伙大步跨進門,好像到了他自己的家一樣。
「因為你的臉上已有了妒意!」
檢討會連續開了幾天,郝專員的收穫,不過是內部的腐敗,許多平日不為人所知的醜事全揭開了。
那長庚和姚逢春不敢不從,他們走出船頭,在那兒觀海景。
他們六個人是這樣分配的,一名留在汽車中做總指揮,一名跑腿連絡,另外四個人是分佈在紫雲寺別莊的四個角落的崗位裡,不論任何角度走向紫雲寺別莊有所活動,他們全可以發現。
「你們究竟有什麼企圖?」端木芳驚慌地說。
荊金鈴聽完這個故事,哈哈笑個不迭,說:「按你這樣說,你和大騙子駱駝是師徒的稱呼了!」
那木屋內外門窗受損的地方草草給它恢復了原狀,郝專員命令留下一部汽車及六個幹員,命他們隱伏在木屋的附近,若發現「陰魂不散」或形跡可疑的人,可一律加以綁架。
突地,端木芳想起了一件事,招侍役過來,說:「請借你們報紙看看!」
「當然先開那口新棺,你看,上面連靈牌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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