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父……?」
「大概全被打跑了!」
「騷鬍子,無情無義的東西……」鳳姑詛咒著說:「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會追著你的,我絕不饒你!」
仇奕森走進了酒店,只見店內的生財差不多全貼了封條,所有的員工都無精打彩的。
「小心,那裡有獸陷……」仇奕森大叫。
「哼!」狄寶嘉冷嗤一聲,他指著那廣大的果園,說:「這廣大的果園,應該是我該承受的財產,我是閔三江唯一的兒子……但是全被你破壞了!」
「唉,我恨自己未盡到力……」秦文馬沮喪地說:「聽說狄國齋已經喪命了!對嗎?」
仇奕森便想起了閔三江的遺囑上「可打發來路不明的血親」一節,可能閔三江對這事件是略有印象的,否則他不會在遺囑上立下這奇怪的一條。
閔德行說:「我的族人野性未除,主持無人隨時都會造反,我不能離開太久!」
「別故意口口聲聲說你的年歲,你不過是壯年!」鳳姑嬌嗔說。
「那卡諾」是豪華大酒店,客人走出門,只要在門前站著,就自動地會有出租汽車駛過來。
「別逼我太狠了,我會實行大義滅親的。」仇奕森舉著槍說。
他穿出門外,向閔德行說:「你為什麼不待孝期過去之後始才離去?」
「嗯,我和閔三爺,是同一輩分的!」
閔三江立遺囑時忽略了一點,就是遺產稅的問題。遺產稅是相當重的,他沒考慮過,一經法院公證,這筆稅是非課不可了。
仇奕森又再宣讀閔三江的遺產分配的辦法。
巴法奴嘆了口氣,說:「我會永遠懷念仇奕森的!」
鳳姑經不起仇奕森的訕笑,勃然大怒,霍然起立說:「等到我的素服期間過去,我會拿著槍逼你上教堂的!」
鳳姑已漸見軟弱了,拭著淚痕說:「你有把握麼?」
忽然彭澎在客廳外高聲大叫了起來:「仇老哥,你別想在這裡禁錮我一輩子!我不會殘廢,也不會在這小島上待一輩子的!」
「她是被野人殺害的麼?聽說死狀很慘!」
鳳姑說:「現在到哪裡去?」
「尤其有鳳姑在這裡,回復了女兒身,C島更顯得美麗了!」
「周之龍的弟兄,總會有一兩個人留住,你們可有看見?」仇奕森問。
狄寶嘉忽的被石頭絆了一跤,一個觔斗猛然跌在地上,只聽「拍」的一聲,是捕獸機的聲音。噯,可怕極了,那彈簧式的捕獸機的狼牙齒鐵叉子竟夾牢了狄寶嘉的腦袋。
「那是不管的,至少他有這份心意!」
狄寶嘉搖了搖頭,沮喪地說:「我到這裡來是祭我的生父來的!」
鳳姑穿上素服,頭戴紙花,好像恢復了女兒身,一副淒楚憐人的形狀。
登上那架豪華的子爵客機之後,空中小姐宣佈飛機即將起飛,請客人縛上腰間的安全帶。
「金姑,妳是三爺最喜歡的一個女兒,相信我,他在臨終之時曾一再提及妳,他說三個女兒中,妳一定會為他好好的經營這座花園的!」
瞧那餐廳內的情形,顯得十分狼狽。所有的生財差不多都貼了法院的封條,所有的員工,都換了生面孔,秦文馬昔日所有的職員全不見了。為什麼會轉變得這樣快,不得而知。
鳳姑已飛步趕下了樓,她怒火沖天的,將椅子也踢翻了,立時驚醒了屋子上上下下的人。
仇奕森瞪她一眼,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又下著雨,那該是以後的事情,反正妳們都不會著急的!」
「哼!你實行大義滅親罷,我不在乎的。」狄寶嘉仍持刀子進逼,左揮右砍的。
雷諾說:「今天下午,仇奕森要我替他雇了一條船,等候在碼頭旁邊……」
想不到狄寶嘉竟號啕大哭起來。
柯品聰垂涎欲滴,他知道仇奕森是故意逗他的。他已決心戒掉杯中物了,以最大的毅力忍耐著,猛嚥著饞涎。
仇奕森說:「你能脫離都市生活麼?」
馬文琪說:「殺人和債務是兩回事!」
「唉,金姑哪來的錢?」
鳳姑吁了口氣,說:「素服須要穿多少時候呢?」
時值黃昏,屋子內連一點燈光都沒有,窗帘緊閉,還有一扇窗戶用破木板釘封起來。
以後,便該是遺產分配的問題了。原來仇奕森在M市時,已經暗中委託了馬文琪律師,他認為這個人雖然老奸巨滑唯利是圖,但是辦事還是滿俐落的。
「狄國齋是個專打邪門官司的律師,他的財產不會少於閔三江的十分之一二,個人所有個人應得,總比插足大家庭強爭惡奪要好!」
仇奕森在候機處提出了簡單的行李,隨著許多旅客魚貫通過了檢查站,進入停機場。
「什麼時候到法院公證處?」她問。
仇奕森考慮過他的去留問題,他去看雷諾的父親,哈德門所有的那間大茅屋,已分配了給雷諾和巴法奴兩戶共住。
「這是什麼人?」柯品聰問。
秦文馬感激涕零,道謝不已。
「沒有,早被我毀掉了,這也是狄國齋恨我的原因。」
閔三江說過,要仇奕森娶鳳姑,女兒反正是要許人的,許給值得信託的人總比糊塗外嫁好。閔三江是很認真的,但仇奕森認為那是開玩笑。一個是年方及笄,情竇初開;一個兩鬢花白進入中年了。而且仇奕森畢生在情場上打滾,遭遇了不少的波折,創傷未癒,他豈能耽誤鳳姑的錦繡年華?
仇奕森安慰他說:「馬大律師已經說過,你的官司還可以打呢!」
狄寶嘉慘號,沒命地掙扎,但是一經掙扎,狼牙齒咬得更深,竟刺進他的咽喉了,鮮血四濺,慘不忍睹。
「至少他在名義上是你的父親,將你養育成人!你也沒有少花用他的錢呢!」
C島對外的交通已經恢復,巴法奴替仇奕森雇好了一條遊船,駛往M市去。
雷諾目睹一幕美人脫衣,心慌意亂,經鳳姑這麼一吼,竟摔下樓去了。好在下面是泥巴地,經過長時間的陣陣豪雨,積滿了水,成了泥沼,雷諾的個子小,沒有摔傷,僅滾上一身泥巴就是了。他呼痛不已。
閔三江的葬禮隆重而莊嚴,閔德行是長子,他率領他的族人給閔三江行軍禮儀式,鳴槍致敬。
「事情發展得怎樣了?」
狄寶嘉在墳碑上捶了一拳頭:「十多年前,母親帶著我至C島來見閔三爺,申訴原委,我母子兩人被驅逐出門……」
鳳姑便不敢吭聲了,他們攔了一輛街車,柯品聰負責送鳳姑一程再去處理他的私事。
閔德行仍回「魔摩島」去做他的土著酋長,仇奕森和閔家三姊妹親送至海沿,揮手話別。
仇奕森說:「閔家花園的賊禍已經完全敉平,毋庸你操心了!」
這時候該是葬殮的問題了,閔三江臨終關照過,要葬在魯娜的墳旁,而且墓碑要特別大,至少要高過魯娜和華雲道的墓碑,這須要找專人雕刻的。
狄寶嘉憤然說:「我分明姓閔,你一定要我姓狄麼!」
「人選未定!」
銀姑說:「妳別找我出氣,仇叔叔不是我趕他走的,只能怪妳自己,操之過急,將他嚇跑了!」
假如說,閔三江確有這種強|暴的劣跡,毀了別人的家庭,這十萬披索應該是毫無疑慮地該付;問題是,狄國齋是個刁狡的律師,是否他打聽出閔三江過去的劣跡行為,自己編製故事藉以實行勒索?
狄寶嘉愕然,說:「你?你既教我遠走高飛,又教我向警署自首……你……」
「巴法奴,替我雇一條船!」鳳姑命令說。
仇奕森說:「我會處理的!」
鳳姑仍逞強說:「我不管,不論他跑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追著他,打他一槍……」她是太激動了,竟落下了淚。
「真相如何,我們到現在還不大明瞭呢!」仇奕森說著,趨至了櫃檯,要了一瓶酒,又請帳房小姐幫忙,找出一星期內的報紙,他全部要閱讀一番。
「不!狄大律師現在躺在醫院裡,生死還未卜呢!」
鳳姑說:「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希望你能向上!」仇奕森說:「因為你是一個正在通緝中的殺人疑犯,我不希望你和秦文馬去做同窗。好自為之,我寧可不再看見你,和你說永遠的再見。至於你願意姓狄?姓閔?那是你的事情,進鐵窗去的味道不太好消受呢,我們再見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很感到徬徨呢!」
仇奕森惶然,這是他意想不到的,狄寶嘉竟承認是閔三江的私生子,「你胡說……」
「他英勇擊滅了海賊,自己也中槍不治!……」鳳姑含著淚說。
「你怎知道秦文馬上當?」柯品聰問:「新聞上只說初步證實被擒之竊賊名周之龍……」
「唉,真是淘氣!」
忽然,輪機艙內鑽出來了一個人,高聲說:「『閔家花園』內有仇奕森一個人主持就行了,不需任何人效勞!」
「哈德門,你不用窮擔心,騷鬍子是不會離開我們的!」鳳姑很有把握地說。
仇奕森故意支吾其詞,說:「當然,閔三爺有偌大的財產,我未偷竊過他一文錢!」
「你找誰?那屋子裡是沒人!」
不久,禁菸的紅燈亮了,鈴聲一響,引擎發動,飛機滑向跑道,怒吼著漸漸地騰空。
仇奕森帶了柯品聰和巴法奴同行,實在是許多事情一個人照顧不過來,需要有人幫忙跑腿。
「家裡面有大姐二姐守著就行了!」
「你不用逃,我有話和你說!」仇奕森喝止。
仇奕森不斷地閃避,忽然飛起一腳,踢中狄寶嘉的手腕。
仇奕森連忙否認,說:「我不過是閒著無事,找雷諾的父親聊天去罷了!」
瞧他跪在墳前,長吁短嘆的,一副沮喪的神色,為的是什麼?
他死得似乎很開心,笑容滿臉的,看不出有任何可怕的樣子。但是這張笑臉,將會遺留給秦文馬無限的麻煩,可能加長了他將要在鐵窗裡度過的歲月。
「濟世醫院!」仇奕森坐進汽車就向司機吩咐。
「哼,你不過是好管閒事、沾惹是非,所以說風涼話罷了。假如與你有著切身的利害關係的話,仇奕森,我相信你是老早就殺人了!」
狄寶嘉自地上爬起,他要逃走,因為受了重創腳步歪歪倒倒的。
金姑是她們三姊妹之中心地純良,最為侍孝的一https://m•hetubook•com•com個,閔三江已暗示出要分給她百分之四十的遺產。可是銀姑和鳳姑必然不服,這該如何是好……
「你應該稱他是哥哥才對,哈德門這名字已經過去了!」仇奕森說。
鳳姑咬牙切齒,一跺腳,說:「我要用槍打他!」
唉,又是鳳姑!她還是那種楞性子,不知道又是在什麼時候躲到船上來了?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這一點閔三江已經做到了。
閔德行點點頭,又說:「仇叔叔,除了你可以經營『閔家花園』之外,不再會有更適合的人選,不知道你能否接受我們的要求,在『閔家花園』留下?」
狄寶嘉憤懣地瞟了仇奕森一眼,說:「你是把我撇出閔家的大門之外了!」
馬文琪拍了電報給仇奕森報告這件事情。
巴法奴當然也是依依不捨的,他用結結巴巴的漢語說:「花園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說,只要鳳姑的素服期間過去,就會和你結婚的,你為什麼要走呢?」
狄寶嘉嘆了口氣,他又回頭向閔三江的墳墓走,喃喃地說:「家母臨終時告訴我,閔三江才是我的生父,我是他的私生子!母親寫下了血書,要我擾纏著閔三江不放,做一個敗家子,將來敗光他的財產,哼,這還不夠麼?」
「詳細的經過情形我還不知道呢!」仇奕森說。
鳳姑追在他的身背後,說:「在這種情形之下,你還有心情飲酒麼?」
仇奕森說:「律師費由金姑替你負擔!」
仇奕森含笑,說:「人總是要有個去處,不用你們耽心我的行蹤!」
但是狄寶嘉不顧慮這個,他的人撲到,刀子也到了,仇奕森一滾身,再次避過。他爬起了身,伸出手槍,但是仍不忍心扣槍機。
仇奕森說:「現在我們分工合作大家分頭去辦事!」
「你是局外人,就是好管閒事!」狄寶嘉站起身來,落著淚,悻悻然地說。
仇奕森掙脫說:「不,我是守舊的!」
「剛趕到,晚了一步……」鳳姑答:「但是我不管,隨便他逃到哪兒去,我不會放過他的!」
仇奕森用腳踩著扳手,好容易算是將它扳開了,但是為時太晚了,狄寶嘉早已氣絕。
「是的,C島是個好地方,使我眷戀不已!」
一則是為恭送他的父親平安昇上天堂;二則是「閔家花園」經過了大流血,會有許多冤魂不散,他們要實行驅邪呢!這是土人的迷信,否則會被認為不祥。
「啊,仇叔叔來了!」柯品聰喜悅地起立相迎。
但是狄寶嘉的動作快捷俐落,他也知道前路的草地上裝置有捕獸機,一縱身,躍過去了。
「我戒酒了,從今以後要重新做人!」柯品聰聽見他們的談話急忙過來聲明。
仇奕森早注意到狄寶嘉發狂性,急忙閃避,他一挫身,執住了狄寶嘉持刀的一隻手,飛快一掌朝狄寶嘉的頸上劈去。
翌晨,狄國齋死亡的消息已見於報端,仇奕森、鳳姑、柯品聰三人同往「那卡諾酒店」去,秦文馬本來雇有常年法律顧問的,仇奕森查看律師的名字,打算就聘這位律師替秦文馬打官司。
幾件事情都容易辦,最難解決的還是狄國齋的問題,很顯然的,他有著敲詐的企圖,起先是一萬披索;隨著歲月的改變,閔三江的財富增加,他竟要索取十萬披索了。
仇奕森脫離都市生活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了,很久沒見過高樓大廈,在煙雨濛濛之中,他又有了清新之感。
馬文琪律師說:「不!這間酒店假如好好的重頭整頓,還可以有很大的作為!狄國齋之死,對我們非常有利的!」
仇奕森說:「鳳姑,以後不論花園內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律要循正道而行,妳們須要報案,請警方處理!」
閔三江畢生的生活行為荒唐,氣量狹窄多疑,這只能怪他的出身是如此的。幸而閔三江的注意力完全在銀姑的身上,銀姑的浪漫胡鬧使他厭惡,其實這只能說是報應!閔三江也就是因為銀姑而開始覺悟的。
他的神色惶然,沒有說話,陡地起身就跑。
「荒唐!」仇奕森說:「狄國齋可知道這件事?」
「閔三爺地下有知,他也會感動的!」
「兇手已經全逮住了,聽說元兇也落了網,真相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說的,就是那狄國齋律師也不是個好東西!」
他在一負傷間,狄寶嘉進攻得更猛,他沒給仇奕森有喘息的機會,一刀照著仇奕森的肚皮刺去。
「唉,艾蓮娜死得多冤枉!」
鳳姑也幫著翻閱報紙,他找出了秦文馬和狄國齋火拼的新聞。
「你這惡魔,我殺了你……」
狄國齋臉如紙白奄奄一息,鹽水與輸血工作仍在繼續努力,他的鼻孔上貼有氧氣的皮管。
「當然,父親遺下的這份事業,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守著的!問題是主持無人,我們沒有人才!」金姑搖手不讓仇奕森辯駁,又說:「秦文馬坐牢,柯品聰是個荷花大少,閔德行要回『魔摩島』去!剩下我們三姊妹,誰可以主持經營這座花園呢?」
鳳姑有點忸怩,但是她仍鼓起了勇氣,說:「爸爸在生時,一直在鼓勵我,向我暗示,他認為騷鬍子是個依靠的人,可以值得信任!」
仇奕森說:「閔三江已經死了,和海賊火拼,雙方同歸於盡!」
睡意正朦朧中,忽然有人拍她的窗戶。鳳姑驚醒,她發現窗外有個小腦袋,好像是雷諾呢。她忙推開窗戶,只見雷諾一身淋得濕淋淋的,他是爬牆到樓上的窗戶間來的。
「騷鬍子,聽說你今天去找過雷諾和巴法奴,教他們替你雇船,打算預備離去!」
馬尼拉的國際機場服務臺的女播音員正用英語報告:「乘西北航空公司赴東京的旅客請注意,現在已經開始登機了,請至進口處檢查行李和護照……」
他心中說:我會懷念這千餘個海島組成的國家,懷念M市,懷念C島,懷念「閔三江紀念花園」,懷念閔家的一家人,懷念鳳姑……
「噢,你們看!」
仇奕森打開了酒瓶,自斟了一杯酒,猛然一口喝下去了,舔了舔唇,連說好酒,一面又斟第二杯。
「這是什麼人?」她問。
船老大扭開了馬達,按上油門,螺旋漿便發動了,激起了一陣浪花,仇奕森一揮手,遊船便像箭脫弦似地駛出了碼頭。
「唉,秦文馬真是個糊塗蟲,假使他這些年肯多付幾個律師費,就不致落得今天這狼狽的程度了!」
鳳姑不忍細看狄寶嘉的面目,她轉了身子。「可是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午夜間跑進花園裡來幹什麼?」
仇奕森嘆了口氣,心中說:「狄國齋可能也是作惡畢生,致落個這樣的收場!」
「當然!做了半輩子的紈袴子弟,我實在應該洗心革面了!」
狄寶嘉點了點頭:「是的,因為他們反抗!」
「不!」仇奕森正色說:「不管怎樣,狄國齋是養育你長大成人的,不是你的生父,至少也是你的養父!他臨終時,你沒有去送終,我可趕到了,狄國齋臨終時念念不忘你的名字,他要將所有的財產完全遺留給你!」
仇奕森要上M市去,鳳姑求與他同行。
廣場上的刀靶仍然矗立,睹物思人,使人有今昔之感。
仇奕森沒理會他,又說:「巴法奴和雷諾冒了很多風險也很賣力氣,他們應該獲得花園的長期飯票,尤其雷諾的父親是個殘廢人,應該養他終老。另外秦文馬和周之龍的官司應該長期給他們支持,所有周之龍手底下在『閔家花園』內死亡的弟兄,應發給他們撫卹費,以實踐閔三爺的諾言!」
「二姐夫不喝酒時,還可以辦點事,若三杯酒下肚,就神智無知了!」
「一切事情交待清楚了,我這幾根老骨頭也可以輕鬆一番了!」仇奕森揉了揉手,說:「你們幾姐妹之中,以金姑的年齡稍長,懂的事故稍多,以後如何經營『閔三江紀念花園』應該聽她的!」
於是,他躡手躡腳朝那方向過去。雨仍下著,地面上有點溜滑,仇奕森儘量不帶出任何聲息。漸漸接近了,已比較可以看得清楚,那是一個男人,年歲不大。
鳳姑和柯品聰坐在二樓的餐廳部,相對愁眉苦臉的。
仇奕森說:「你這樣慷慨,是否打算回『魔摩島』去?」
仇奕森和柯品聰忙趕過去,他們急忙將那彈簧捕獸筴扳開,但是它是夠笨重的,扳開它可真不容易呢,柯品聰手無縛雞之力,幫不上忙。
鳳姑抿嘴一笑,溜出了仇奕森的房間。這時,夜已深了,雨仍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鳳姑沐過浴,興致勃勃地哼著洋歌,她跳上床,抱枕做著她配鴛鴦的美夢。
狄寶嘉頓時仰天跌倒,幾乎昏了過去,但他掙扎著爬起身來。
但是在遺囑的內容還未有安排妥當之前,仇奕森絕對不能讓她們知道內容,所以在辦事之前,一定要將鳳姑支開。
仇奕森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有什麼憑據嗎?」
仇奕森肚子裡有數,鳳姑之所以要跟著至M市來,可能是為了解那份遺囑的內容而來。銀姑曾提及些事被仇奕森觸了一記霉頭,被鳳姑聽見了,所以她一直沒敢開口。
「唉,怎麼辦呢……」鳳姑跺著腳。
「無論如何,我所有的遺產,仍然全部要給狄寶嘉的!」
老年的寂寞,所以胡思亂想,閔三江因為懷疑銀姑而立下那份遺囑,他自己沒把握處理,便將問題留給後人。
她的那支雙筒的大號獵槍仍掛在牆上的槍架上,取了下來,拉開槍膛,上了兩枚獵虎彈,也來不及穿上馬靴,光著腳,向雷諾叫喊。
閔德行回復了他的山地人服裝,和他的弟兄們在廣場上冒雨舉行祭典。
「啊,狄寶嘉我的兒,你在哪裡?……」他喃喃地唸著。
「你對閔家的財產仍不息心麼?」他問。
仇奕森等於是接受了嚴厲的指責,他無可如何,便說:「我在洗手之後,是從不殺人的!」
「雨季不會長遠的,不久就會過去。雨過天晴,大地回春,C島永遠是美麗的!」
晚飯後,仇奕森回房打算就寢,鳳姑推房門進來,眉目間帶著慍色。
「不管!」鳳姑咆哮:www.hetubook.com.com「無論如何,我要追上那個騷鬍子。」
仇奕森由那圓型的洞窗下望,這是一個山明水秀的新興國家,多麼可愛。
仇奕森在一回頭間,狄寶嘉忽然亮出了匕首,照準了仇奕森的胸膛,如閃電般的刺去。
仇奕森說:「狄大律師,我們是見過面的!」
「兩條路任憑你選擇的,我是看在閔三爺的情分上。」
仇奕森仍然要排解這件懸案,這是道義上的問題!「閔家花園」已改為「閔三江紀念花園」,它只能紀念閔三江的英雄事跡,而不是紀念他的劣跡的!
仇奕森的心情紊重,臉上籠罩著一層鬱薄的陰影,閔三江臨終的重託困擾了他,遺囑的內容有許多問題更難以處理呢。閔三江畢生闖蕩江湖,肚子裡沒有半滴墨水,能創下這點事業著實的不容易,當然他會有不同的看法,但是留給後人卻是大問題了。
秦文馬由看守所被提了出來,送進了特別接見室。他的神色沮喪得很,當他和仇奕森、鳳姑他們見面時,更慚愧不已。
到菲律賓來不過是個把月的時間,其中發生的許多事情一一縈留腦際,他不斷地回味,咀嚼。
「我曾經看見你和銀姑接吻!」
鳳姑起了憨笑,忽的,她雙手摟著仇奕森的臂膊,嬌嗔說:「你為什麼不kiss我?」
仇奕森要給閔三江訂購一副上好的棺木,在C島不可能會有,必須到M市的華僑棺木店去訂購。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仇奕森說:「你就報告有身分不明的人午夜潛進花園,誤踏獸陷喪命就行了,以後的事情讓警方處理!」
銀姑笑了起來,指著鳳姑說:「瞧妳這一副神氣!」
閔德行笑了笑,說:「仇叔叔是最講道義的人,不會捨父親的重託而去的,『閔家花園』有你主持就行了!」
巴法奴說:「妳看,他還在船頭上!」
「『閔家花園』不能主持無人……」
「那種古老的觀念應該成為過去,在新時代之中,男女情契相投就可以結合。鳳姑和我雖然是同父異母,但是這個妹妹甚為可愛,若是你和鳳姑配親,那是我們閔家的光榮呢!」
遺產分配的方式已成了定案,因為閔德行宣佈放棄承受他百分之二十的權利,馬文琪便將他的所得移作遺產稅。
「我仍看在閔三爺的情面之上……」
柯品聰看仇奕森的心情紊重,和仇奕森相對默坐無語。直至C島影子全看不見時,他始才說:「『閔家花園』經過這場災難之後極需要整頓,我有打算將在M市的所有祖業完全變賣掉,償還所有的債務,然後居住到『閔家花園』裡來,做一個十足的好農人,好好的整頓『閔家花園』!」
「為什麼?……」狄寶嘉訝然問道。
「啊,那是大新聞,鬧得滿城風雨,怎會不知道呢?據報紙上的報導,可能是黑社會的糾紛!」司機答。
狄寶嘉嚥了口氣,說:「閔三爺的遺囑立得很不公平,他對我隻字不提,算起來,我應該是他的長子呢!我應得所有的遺產權,但是他完全交給三個女兒。而且他的三個女兒連同她們的丈夫都在明爭暗奪,那份遺囑非得毀去不可!」
「那是什麼人?」仇奕森心想。
所有的臨時雇工都遣散了,在雨季期中這花園內總顯得有點蕭條,尤其是臨時雇工的宿舍裡是一派寂寞,再也不見笙歌達旦的了。
這個女孩,仍迷信著她的那位混血母親的遺言,「閔家花園」是她母親用雙手開出來的,她母親的性命也犧牲在這艱苦的開墾之上,「閔家花園」的產業不能落在任何人的手裡……
仇奕森舒了口氣,好像大事已了,閔三江的重託並沒有辜負。
馬文琪便搬出了「那卡諾酒店」的檔案。當然,秦文馬的欠債問題都很複雜,但是也有許多漏洞可尋,能聘請得到較好的律師,這場官司是很有一段時間可以打的,至少可以解除查封,暫時繼續營業。尤其「債權團」主要人物狄國齋死掉了,債權人當有好一陣子的大亂特亂。
「大好的天地像一座王國,假如被糟塌了多麼可惜,希望閔三爺地下有知,讓我來統治這王國!」
「錢財本來就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仇奕森說。
鳳姑的臉色緋紅,很不自然地說:「爸爸是指我的終身問題!」
「嗯,是的,閔三爺臨終時最後的交待,有他的一份,不過哈德門雖然有一半摩洛族人的血統,但是他並不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哈德門已宣佈放棄承受遺產。」
巴法奴一副尷尬的模樣,說:「鳳姑娘強逼著我要替她馬上雇一條船!」
仇奕森點了點頭。「你和閔三爺的關係,為什麼不直接找閔三爺說明?」
馬文琪律師已經到達C島,仇奕森招集了大夥再度宣讀閔三江的遺囑。
「狄國齋律師事務所出的血案,你可知道?」
「該怎麼辦呢?」鳳姑已經是沒主見了。
「他承受閔三爺的遺產麼?」
「那麼將來『閔家花園』由什麼人來主持?」狄寶嘉問。
「閔德行放棄承受遺產的權利,他要回『魔摩島』去,其實我所獲得的百分之二十也是多餘的,反正我和娉娉婷婷今後的生活仍須依賴『閔家花園』生活,所以這百分之二十權利,我打算給鳳姑作嫁奩!」
狄國齋還有一個兒子,這不肖的孩兒竟沒趕來給他的父親送終。仇奕森和鳳姑倒是趕上了,他倆為閔三江而來,卻送了狄國齋的終了。
仇奕森說:「放心,一切費用有『閔家花園』負擔了!」
仇奕森說:「三爺還另有所指麼?」
果園內芒果熟透而爛了,它將成為肥料埋進土地裡去。
鳳姑說:「我們一起走不行麼?」
馬文琪大律師說:「法律是奧妙無窮的,有許多漏洞可尋。狄國齋帶頭查你的財產就於法不合,他自己也是債權人之一,很顯然的是假公濟私;現在他死了,死無對證,只有我們講的沒他講的,對我們最有利不過!正合了你剛才的一句話,欠債還錢,我們只要還錢就沒有事了!」
仇奕森在考慮著他的去留問題。
仇奕森說:「尋仇殺人致死的罪名是確定了,就看法官如何裁定他的徒刑啦!」
鳳姑一擰身,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下了睡衣,手忙腳亂,抓起她的一套獵裝胡亂穿上。
狄寶嘉手中的刀子卻順勢向仇奕森的腿上砍下去,仇奕森立刻掛了彩,假如他再不肯開槍的話,可能就要吃虧了。
「這個老傢伙一天不死,我們一天不得寧靜!」鳳姑詛咒說。
「一個青年人,縱然有錯,也應該給他有自新的機會!秦文馬的為人倒並不壞,只是環境逼他才如此的!」
他不覺又來到閔三江的墳地,由老遠看法,在煙雨濛濛之中似覺得有一黑影在墳前蠕動著。
仇奕森大感驚異,忙問:「出了什麼意外麼?」
狄寶嘉受創,「啊喲」一聲。仇奕森順勢雙手揪著狄寶嘉的衣領,猛然向地上一摔,狄寶嘉便仆到地上了。
「這一次海賊的動亂全多虧您了!」金姑在仇奕森床畔的椅子坐下,臉帶耽憂地說:「但是我相信這座花園在今後更需要你!」
雨季是市面的淡季,但是棺材店卻不然,它永遠是大門敞開的,隨時有人報銷了就得去光顧它。
「妳不守著父親的靈位,跑到這裡來幹嘛?」仇奕森申斥說。
「你一個人去,恐怕分不出身來呢!」
巴法奴看著鳳姑的一副神氣,暗覺好笑,但是他也無可如何,只有按戶拍門地,替鳳姑設法雇一條船。
天色是灰黯的,淫雨霏霏。金姑哭得死去活來,還是仇奕森將她勸住。
「像秦文馬那樣的人,是社會上的廢物,早就應該終身監禁了,他已經害苦金姑啦!」
仇奕森笑了起來,故意說:「閔三爺的屍骨未寒,妳就來談妳的終身麼?」
銀姑、柯品聰也跑出他們的房間,立在樓梯口間。銀姑有幸災樂禍的心理,說:「我早就知道『閔家花園』留不住仇奕森的!」
仇奕森說:「不管怎樣,秦文馬的財產應該給他保存,再者能讓他少坐一年牢,就是一年!」
「嗯!這是最合理的!」仇奕森扶著窗框,自言自語地說。
「假如你仍愛護閔家的話,何不給閔三爺留個好名聲?這座花園已經易名為『閔三江紀念花園』,是紀念閔三江畢生的苦鬥果敢的英雄事蹟,不是紀念他畢生醜惡腐敗的事情。你假如露面,將這裡所有的一切全毀了,閔家的兒女們將畢生恨你,不恥你的為人!」
當天晚上,仇奕森向大家宣佈,並宣讀閔三江遺囑。但聲明了一點,就是遺產稅問題。
他們一行登了岸。船仍留著,因為還要運棺木返C島。
倏地,在那煙雨迷濛而靜寂的大馬路上,一匹白馬如流星般疾馳而來,鳳姑在坐騎上怪叫:「騷鬍子!我要用槍打你!」
仇奕森說:「狄國齋的生死於秦文馬的關係至大,最重要的是他和閔三爺之間的恩怨,那是非得要將它解開不可的;別忘記狄國齋有一個兒子狄寶嘉一直在和我們作對呢!」
「你是閔家唯一的男丁,『閔家花園』也需要你呢!」仇奕森說。
好在閔三江已經死了,那些要替狄國齋做證人的海賊幫也悉數殲滅,死無對證,狄國齋又能如何?
「我想知道內容!」銀姑臉露愧色,說:「這也許對柯品聰有幫助,他可以償還他的債務了!」
仇奕森的心中不由發出了一陣辛酸。固然狄國齋經常詛咒他的兒子,可是骨肉畢竟還是骨肉,到這時候他叨念不忘,就是真情的流露。
「周之龍的爪牙眾多,不會樹倒猢猻散全跑掉了的,總該會有幾個人留著。上面的賭場和舞廳你們去看過了沒有?」
仇奕森不會聽見,在他眼前的,下望是太平洋,前路是雲層朵朵,正符合了一句話——男兒志在四方,海闊天空任鳥飛!
遊船啟碇了,駛向茫茫大海。雨仍下個不已,C島的海岸消失在煙雨之中。
「不過閔三爺的分配,並沒有將遺產稅包括在內!」仇奕森再說。
這份遺囑若按照原樣公開,糾紛必起,至少他們三姊妹就會鬥爭一番了。
仇奕森點頭說:「好的,我們在『那卡諾飯和-圖-書店』碰頭就是了!鳳姑可以先去打聽秦文馬的消息,我帶巴法奴去選壽木,一方面去找狄國齋律師,把他們的問題擺平!」
金姑也說:「你豈會忍心離開我們麼?」
仇奕森和柯品聰同時回頭看。
「不!閔三江早有一個兒子,你可記得那個土人哈德門,他現在姓閔了,閔三爺臨終前賜他一個名字叫做德行!」
狄寶嘉憤然說:「我卑視他的為人,不要承受他的一分一物!」
究竟鳳姑的觀念改變了沒有?是否她仍以為自己是最獲閔三江寵愛的?閔三江會將「閔家花園」交付給她?
次日,他們一行運送一口壽木回返C島「閔家花園」。他們按照閔三江的遺言吩咐,將這座占地龐大的花園易名為「閔三江紀念花園」。在閔三江下葬之日,那座紀念性的石碑已經在花園的進口處豎起。
「你想不到吧,我是閔三江的私生子!」
「我們到濟世醫院幹嘛?看狄國齋那個老傢伙死掉了沒有麼?」
「那麼章德望和胡長道律師是你殺死的了,你的目的何在呢?」
仇奕森搖頭說:「狄國齋若喪命,秦文馬可能被判終身監禁!」
仇奕森說:「這是各人的觀念不同!我們畢生,闖蕩江湖,有一句老話,『三十年前耍不出去,三十年後收不回來!』在江湖上混,名氣再大也沒有好處,到最後,若不及早隱名埋姓收山,我以為正名的問題,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其他所有人的人都沒有異言,馬文琪已擬訂了遺產分配的承受狀,交各人簽字。
「快給我備馬去!」
這一次仇奕森不肯輕易放過狄寶嘉了,他舉槍利用槍柄在狄寶嘉的臉上猛然一擊。
仇奕森百思不解,他忽的閃身出去,說:「狄寶嘉,我找尋你好久了!」
仇奕森借著樹木掩蔽,徐徐地趨過去,這時更接近了,仇奕森可以看得更清楚。
「那個野人麼?」狄寶嘉很憤懣地說。
「人類是平等的,雖然種族有所差異,哈德門一半是摩洛番人的血統,和你又有什麼差別?你和他都是閔三爺作孽留下的血肉。假如說,你所說的故事沒有說謊的話,你和閔德行便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了。」
鳳姑沒有閒情去理她的岔,她啟開了大門,光著腳沒命地猛向外奔走。
「哼,你是在威脅我了!我是不怕威脅的!」
「這個父親,手段不光明,不正大,我若承受他的遺產,和他相比等於是同流合污……」
「你一直在警告我呢!」
「閔三爺留下有一筆錢給她!同時,我們希望馬大律師能夠替你保存『那卡諾酒店』!」
「那卡諾酒店」的常年法律顧問的姓名是馬文琪,在M市稍有名氣,仇奕森便和他通了電話。
「根據秦文馬的性格判斷,我想不致於會有什麼差錯的!」仇奕森說。
豈料那位律師回答,秦文馬已經欠了他多年的律師費,所以這件事不大想管。
「他住在哪一間醫院?」
狄寶嘉仍持著刀,向仇奕森進逼,他狠聲說:「你不敢開槍的,因為我是閔三江的親骨肉,你要保留這最後的義氣!」
不久,汽車已停在「那卡諾酒店」的門前了,仇奕森付了雙倍的車資。打發街車走後,抬頭一看,「那卡諾酒店」雖然仍在營業,但情形好像悽悽慘慘,那大門間竟貼有法院查封財產的告示,它仍營業著是為維持員工的生活。
忽而,機坪上駛來了一輛吉普車,車中躍出來的是鳳姑,她抬頭望著那架已經騰雲四個噴射引擎的子爵式客機,咬牙切齒,詛咒說:「仇奕森,不論天涯海角,我會找著你的,我要宰了你!」
M市在望,雨仍濛濛,這個十餘萬人口的都市在雨季之中顯得有點蕭條。大多數的居民都停止在戶外活動,這也是物資豐富,生活容易的關係,這段時候是室內歡樂的季節。
「官司可以打,但是殺人的罪名仍擺脫不了!」馬文琪說。
「我和閔三爺有八拜之交,怎能說我是局外人?我管的閒事是站在正義的一方面!」仇奕森說。
仇奕森指著正門間懸掛著黯淡無光的銅牌,說:「狄國齋律師搬了家麼?」
仇奕森不免詛咒閔三江的無恥行為。
仇奕森說:「關於你的問題,事情已鬧到這步田地,唯有聽候法律解決,你只有安靜、忍耐,別無他法,其餘的事情由我們替你去分心吧!」
在狄國齋對閔三江的陰謀的過程中,仇奕森對狄國齋和狄寶嘉父子之間的感情完全搞不清楚。狄國齋口口聲聲說和狄寶嘉脫離了父子關係,他對這不肖之子似乎不屑一顧;然而,仇奕森在許多歡樂場所之中,發現狄寶嘉所用的支票,仍然是狄國齋開出的。
「仇奕森,仇叔叔……」柯品聰還在叫喊,他倆好像逐漸接近了。
他很感榮幸能在「閔三江紀念花園」居住。在抗日時期,閔三江就是他心目中的一個英雄人物,只是無緣相識而已。回溯當年抗日的事蹟,老人會滔滔不絕談個三晝夜呢。
「唔!是的,牆壁上還有著斑斑的彈痕呢!」仇奕森說:「可能告訴我經過的情形麼?」
「別多問了,心理變態的神經病患者。」仇奕森說。
「他被蒙在鼓裡,可是他對閔三江的復仇,是報復那次可恥的事件!可憐我的母親為憂憤哀傷成疾,最後吐血而亡!」
閔家的三個女兒都穿上了素服,頭上戴有白紙花,沒有披麻戴孝。這是華僑的時髦規矩。
秦文馬忽的發現鳳姑穿了素服,頭上戴有白花。
「我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仇奕森問了地址之後,謝過那位老人,離開狄國齋律師事務所。在原先時,是打算排解狄國齋的問題,過後便另外找一可靠的律師,來處理閔三江的遺產事宜。
「盡力而為之!」
天仍在下著雨,閔三江的墳頭仍用黃土堆著,要塗上水泥貼上磁磚的話,須得等雨季過了之後,也或是搭了棚遮蓋著方能動手。
仇奕森一聽,起了一陣戰悚,他拍了拍船老大的膊胳,說:「開始吧!」
不久,侍役送過來一瓶酒和幾隻琉璃杯,和大疊的新聞紙。
閔德行忽的來辭行,正好給仇奕森解了圍。
狄國齋在「濟世醫院」氣絕時,狄寶嘉都沒在那可憐的老人的身畔,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你……仇奕森!閔三江的槍手……」他渾身起了戰悚。「閔三江派你來的麼?他派你來幹嘛?」
仇奕森立在船艙之中,憑窗而望,心中感慨萬千。洗手歸隱來至C島,原是探望昔日江湖上的老大哥來的,豈料現在竟成了送葬人!他日他將會離開這座小島,卻會永遠地懷念這座美麗的小島!
「仇叔叔……」柯品聰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身畔,「噢?這是什麼人?仇叔叔,你在和什麼人打架?」
「他什麼時候走的?」
「好像發生了什麼變故呢!」仇奕森心中想著,上前按了門鈴。
老者說:「唉,真是禍不單行,狄律師遭遇賊劫的第二天晚上又被人行刺,你看!連屋子的窗戶全被槍打碎了!」
狄寶嘉躬身又拾起那把刀,仇奕森便不留情了,伸手向身上一掏,短槍就出鞘了,「卡」的一聲,扣上槍機,咬牙切齒地說:
首先奔出來的金姑,她發現鳳姑的那副神氣,即問:「鳳姑,怎麼回事?」
她奔進了馬廄,拖出她的那匹大白馬,也來不及裝馬鞍了,提槍縱身騎上馬背。一聲呼嘯,那匹烈馬,四蹄潑開,如電流般的竄出了馬廄向大路疾奔下去了。
「狄國齋和閔三江有著什麼仇怨?你總會清楚的!」狄寶嘉反問。
「那麼艾蓮娜是怎麼回事?」他又問。
「怎見得呢?」
「唔,妳在行賄賂了,我很難接受呢!」
只見他在墳頭前,搖首,嘆息,似乎充滿了一股憂怨和憤恨。
仇奕森說:「妳們守孝,應守在父親的身畔,我到M市去辦事情,有柯品聰幫忙就行了!」
仇奕森選了一口上好的柳木和壽衣等的殮葬品,關照巴法奴押往碼頭給裝上遊船等候著。
「我不想傷害你,站起來我有話向你說!」
仇奕森:「我們回到C島之後立刻就寄上!」
「生死難卜!」
柯品聰說道:「上面的賭場和舞廳,全被華沙爾賭場一派的打手把持著,他們的首腦叫做龐樵。剛才我走上去時,他就警告我,不得酗酒滋事,否則打我出門!」
仇奕森和鳳姑踅進病房,可憐那老兒竟真的連一個親友也沒有,只有他的那間律師事務所的一名工友在旁侍候著,另外兩名是穿白衣的護士。
「請進來!」仇奕森勉強坐起。
「艾蓮娜是我心愛的人,我們一直在同居,秦文馬供她揮霍,她供我揮霍。只有艾蓮娜最了解我,她是唯一知道我的身世的一個人。她同情我、協助我,要幫助我恢復和閔三爺的關係,幫助我接收閔家的財產,不料她到C島來就被你們殺害了!」狄寶嘉說著,不禁又是淚漣漣的。
狄寶嘉哪裡肯聽,他好像對「閔家花園」的道路還滿熟的,沒命地擇捷徑而逃。
鳳姑縱馬,來至碼頭前,她滾身落馬,揪著巴法奴說:「騷鬍子呢?是否就是在那條船上?」
「我是閔三爺的後人,為什麼要接受狄國齋的遺產?」
「我動錯了腦筋,聽銀姑說,你是個著名的色狼,你不是一直追蹤著艾蓮娜嗎?我以為可以利用艾蓮娜制服你,甚至於可以利用你的關係,教閔三江恢復他和我的父子關係,但是我失敗了,累致艾蓮娜喪了命……」
「你想一定是如此麼?」
「那麼你為什麼勾引銀姑?」仇奕森正色問。
仇奕森心中感到若干的難過,金姑的夫婿秦文馬正在監獄之中,那場官司不是三兩年可以終了的。他為平息閔家姊妹間的糾紛,自動刪改了閔三江的遺囑,本來金姑應得的權利金是百分之四十,而現在是一律平等百分之二十。
他們在門前分手時,馬文琪律師說:「這種官司我是包打的!但是律師費要請你們先付!」
鳳姑忿然說:「騷鬍子溜了!」
雷諾的父親很感激仇奕森給他的安排,此後他的生活將會安定而終老。
(全書完)
「是銀姑的主動,在事實真相未明瞭之前,我不便表露身分;https://www.hetubook.com•com銀姑是很可愛的,只可惜她的丈夫是個酒徒!」
「好的,我們來磋商一番!」
仇奕森說:「我們要爭取時間,分工合作。」
啊,那人在墳前磕著頭呢。
「噢,現在?又下著雨……」巴法奴尷尬地說。
仇奕森要找尋狄寶嘉已經很久了,為解決狄國齋與閔三江的仇怨。
「你是狄國齋律師的遺產的法定承繼人,何不接受他的財產遠走高飛?」
仇奕森是遺囑最後的見證人,他要維持「閔三江紀念花園」的完整,就須得使閔家的兄弟姊妹和氣相處,共同經營這份事業。
仇奕森又雇了一輛街車,吩咐向「那卡諾酒店」駛去,一面他和司機閒聊。
「整間酒店連生財都被查封了,還可以收回來麼?」
「狄國齋供我揮霍,完全是要我做壞事!」
這父子兩人似乎仍然是有勾搭,至於他們之間有著什麼糾葛?那是局外人很難分析的。狄寶嘉也一直對閔家所有的人有陰謀,這關鍵究竟是在哪裡呢?
「你是勸我遠離閔家麼?」狄寶嘉問。
「唉,我是一時衝動,沒考慮到後果問題,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此後將會在鐵窗裡懺悔我的餘生。我的事業、我的一切全毀了,但願你們能好好的替我照料金姑,我一直是對她不起的。還有娉娉和婷婷,兩個孩子真可憐,她們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也真虧得金姑……我真慚愧得無地自容……」秦文馬感情衝動起來,竟泣不成聲了。
「砰!砰!」鳳姑真的扣了槍機,兩枚獵虎槍彈向了天空,這是她發的最後的雌威。
這時候,雇工們都散了,否則宿舍裡的家家戶戶,可見一片的歌舞昇平。
「醫生說,狄國齋已經不行了呢!」那職員似是同情心理,給他們帶路,一面又說:「可憐,這老頭兒臨終之前,竟沒有一個人來給他送終,他頻頻呼喊著他兒子的名字呢!」
汽船已經遠離了,海面上留下的是一道A形白浪。煙雨阻隔了她的視線,那遊船只剩下了一點小小的黑影,仇奕森的人影已看不清了。
忽然,在那條靠近果園的大道上,起了人聲,是鳳姑和柯品聰在呼喊:「仇奕森,你在哪裡?」
「妳!金姑!」仇奕森說。
仇奕森正貼身一株芒果樹上,忙一擰身,刀子便插在樹上了。
「不!父親在生時也曾提及過,鳳姑對你是一往情深的,父親有意將她許配給你!」
不久,汽車已經在濟世醫院的門前停下。是時會客的時間已過,好在這是一間私立醫院,限制並不怎樣嚴格;尤其在詢問處的職員聽說他們是來探望狄國齋大律師的,特別給他們予以通融。
仇奕森在午後確曾和雷諾的父親作了一番閒聊,決定了他的去留問題。在臨離開時,他讓雷諾給他雇了一條船,打算悄悄地離去,他並叮囑雷諾不得向任何人洩漏。雷諾是不捨仇奕森離開「閔家花園」,他知道,除了鳳姑之外,是沒有人能留得住仇奕森的,所以在午夜爬牆通知了鳳姑。這時候,仇奕森已登上了那艘陳舊的老爺遊船了。送行的只有巴法奴一人,他是替仇奕森提行李一直到碼頭上來的。
「哼,所有的事情全被你破壞了……。」
柯品聰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也忍不住,說:「鳳姑,現在雇船太慢了,而且不一定雇得到,我相信仇叔叔離去,第一個落腳地點是M市,再就是到馬尼拉去,我們可以追得上的!明天清晨,我們拍電報至M市,請派一架遊覽飛機來,我們先飛至M市,假如尋他不著,就直飛馬尼拉,總可以將他截住的!」
仇奕森說:「我年歲大了,不中用囉!」
他說:「閔三爺對你們姐妹兄弟四人完全平等待遇,一律分給每年盈利所得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是經營『閔三江紀念花園』者得之,換句話說,誰負責經營這座花園,誰可多得百分之十。另外之百分之五將是員工福利金,百分之五是用來捐贈兒童救濟院或苦難貧窮!同時『閔三江紀念花園』是整體的,誰也沒有權將它分開拆夥!」
鳳姑對對仇奕森倒是一往情深,這或是她一生之中的初戀,不幸她的初戀卻是愛上了一個糟老頭。
他們上了二樓的走廊,在那靠著一列長窗中間的一間病房,醫生已退出來了。他向那職員聳肩搖了搖頭,表示希望已經很微小了。
「你為了毀去那份遺囑,不惜以下毒手,殺害兩個年高德望的律師麼?」
仇奕森知道,這些所謂的遺言,全是那死鬼雲華雲道捏造的,他是為鳳姑的未來著想,殊不知道,他幾乎就把鳳姑害了。
不一會,金姑、銀姑、柯品聰,還有扶著一條傷腿的彭澎,全都趕到了。
仇奕森心中想:狄國齋的兒子狄寶嘉尚不知下落何處,狄國齋雖然死了,但是排解兩家的宿怨,狄寶嘉仍還是一個禍根。假如沒尋著狄寶嘉,等於仇恨之結仍然解不開。
且看閔三江的墓碑高豎,氣昂昂地矗立在魯娜與華雲道的兩座墳墓之間。左邊的一個是他最後一個妻子,右邊的一個是他的亡友,閔三江該不致寂寞了。殊不知道華雲道和魯娜之間還有著一段孽情,閔三江矗立在中央反把他們分開了。
土人們冒雨舞蹈著,梆鼓的聲響有節奏地響徹雲霄。金姑將窖裡貯存著的美酒悉數搬了出來,以饜這些嘉賓。
秦文馬長嘆一聲:「我對這個爛攤子已深感灰心了!」
金姑點首說:「這些我們都可以辦到的,但是仇叔叔,你打算怎樣呢?」
隨後他雇了一輛街車駛往狄國齋律師事務所去,他還是單刀赴會的作風,打算和狄國齋開門見山地談判。
「閔三爺沒有子裔,我是唯一的一個兒子……」狄寶嘉高聲說。
「華雲道真不應該葬在此呢!」仇奕森心中反覆地說。
仇奕森說:「不!這件案子是因為逼債而起的,狄國齋逼人太甚而致引起狗急跳牆!」
「狄國齋的傷勢嚴重嗎?」
閔金姑不是個貪財的人,仇奕森相信金姑是不會在乎遺產的多少的。這時候最有利的是,閔三江臨終之前承認了哈德門是他的親骨肉,並賜名為閔德行,仇奕森可以代替閔三江認定閔德行和閔金姑兩人是最孝順的一對姊弟,共分遺產百分之四十,其他的各分得百分之二十,那麼每人所得相同便沒有糾紛了。
好在這個祕密仇奕森是唯一知道的人,除此以外不再會有任何人知曉,既然他們都成為故人了,就讓這個秘密也長留地下。
「可是你是唯一的合法承繼人呢!」
狄寶嘉腳步踉蹌,不辨方向,竟跑進樹林裡去了。
仇奕森也以最快的動作,繞過前路,向前一蹤,將狄寶嘉撲倒在地,兩人便在泥地上打了一滾。
金姑即說:「我們一致要求,請仇叔叔留在這裡!」
仇奕森搖首不語,對C島而言,他確實有許多的留戀,但是海闊天空,他又豈能在C島終老畢生?
入夜後,陰風淒淒,仇奕森甚覺煩悶,他推門外出,步行在細雨之中。
狄寶嘉又開始痛哭流涕。「我不恥狄國齋的為人!不願接受他的遺產……」
護士小姐已經替狄國齋閤上了眼皮,復又用白布將他連頭蒙下,氧氣血漿鹽水全部拆了下來,屍體準備送往太平間。
狄國齋死了,他聽說閔三江比他早一步歸西,含笑而逝,好像雙方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了!
仇奕森有點納悶,出了什麼事故呢?他再按門鈴,鄰居走出來一個老頭,說:
金姑也說:「鳳姑,瞧妳的那一副狼狽不堪的形狀!仇叔叔既然要走,妳追也無益……」
「什麼時候的事情?」
鳳姑的臉上又是一紅,說:「你是新派人,為什麼腦筋還是這樣的陳舊?」
經大家一再相勸,鳳姑始才怏怏地上了馬,隨他們回「閔家花園」而去。
啊,那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閔三爺的墳前跪著的青年人,竟是狄寶嘉呢!
仇奕森保證說:「以往所欠的律師費一次付清,另外這次所添的麻煩,一定按規矩付價,因為只有你清楚『那卡諾酒店』債務的來龍去脈,官司打起來比較方便些!」
閔三江原先所委託的兩名律師全遭遇了意外死亡,遺囑其他幾份也被焚傷,所以仇奕森手執的一份應該算是正本了。馬文琪律師須得向法院公證處調閱封口的全卷,以實行對證分配。
鳳姑跺腳:「騷鬍子,我非殺了你不可!」
鳳姑忙搶著說:「在這裡,我們不會讓你寂寞的!」
「哈!妳的戀愛,原來是屬於野獸派的!」
有了律師出頭,他們一行便往警署的看守所去,要求接見秦文馬。
狄寶嘉猛然回首,發現身背後站著的正是他的尅星——仇奕森。
「閔家花園」內的大患是平息了,里卡度警官蒐集各種證據替他們將案子結束。
「聽說狄國齋處,也有遺書的副本?」
「我隨時會來看你們的,在必要時,可以用梆鼓給我傳遞消息!」閔德行登上竹筏時說。
門鈴響了許久,沒有反應,那扇大門是鎖著的,好像屋子內空著。
那是上星期五晚上的事情,也就是鳳姑被哈德門綁架到「魔摩島」的那晚上,狄國齋律師事務所有竊賊破窗而入。竊賊兩人正在翻箱倒篋時,狄國齋律師在夢中驚醒,起床招集家人捉賊。賊人持槍拒捕,雙方發生槍戰。竊賊一人當場被擊斃,另一人腿部中槍,越窗逃亡被擒。初步證實,被擒之竊賊名周之龍,是「那卡諾酒店」的保鑣領班……。
仇奕森徐步踏在其中但覺芬香醉人,「閔家花園」真是好地方,畢生闖蕩江湖,能找到這個地方歸隱實在是太理想了。
「再見!」仇奕森說。
仇奕森笑了起來:「我還在考慮呢!」
但是他仍不肯罷手,竄起身猛然一頭便向仇奕森撞過去,仇奕森冷不防狄寶嘉來這著,踉蹌跌倒。
「騷鬍子……」
馬文琪是打刑事官司著名的律師,很有點鬼祟,本來秦文馬還未到可以接見的時候,經馬文琪上下一打點,便特別通融了。
「這樣,妳也是改過了!」
仇奕森不知道鳳姑的心裡仍在盤算著些什麼?她和她的兩個姊妹老是合不來的。
「騷鬍子……」
仇奕森很感困惑,事情的發生好www•hetubook.com•com像比他所想像的更為嚴重。
巴法奴楞楞地說:「仇叔叔,鳳姑來了呢!」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世間上的定律,縱然馬大律師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我呀!」秦文馬說:「何況我還欠了馬大律師好幾年的律師費!」
鳳姑也走過來,她見狀一聲尖叫,狄寶嘉整個腦袋已經是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他究竟是誰。
仇奕森點了點頭。
「不!以前時,我另有打算!」她垂下了首說。
仇奕森說:「沒關係,反正我等待著妳拿大號獵槍,用槍對著我的背脊,押我走進教堂!」
狄國齋有氣無力地,喃喃地在發著囈語。忽然,他睜開了眼,似是發現了床前站著了有兩個陌生的人影。也許也是迴光反照,他拉大了嗓子說:「你們不是閔家派來的人麼?」
仇奕森瞟眼窗前,發現有人在窗外偷聽,那一定是鳳姑。他不便作答,只含糊說:「妳……太抬舉我了!」
閔德行首先站起來說:「父親臨終之前,賜給我姓名,承認我是他的血脈,我已經感到非常的滿足了。但是在我的血液裡仍然有著一半是『摩特毛族人』,我立心要改革他們的生活,將文明帶回去給他們。父親贈給我的百分之二十的權利,我願意將它交出來,交由負責經營者承受,再者用它抵消遺產稅,你看夠麼?」
「我還是覺得哈德門這名字動聽!」鳳姑說。
仇奕森一怔,說:「你和閔家有什麼關係?是因為勾引銀姑,造成他們的家庭糾紛麼?」
雨仍一直沒有停過,地上溜滑泥濘,立刻就濺滿了她的一身,形成落湯雞一樣。
今年的收成有了嚴重的損害,果子都熟透了,這時已進入了雨季,日以繼夜雨水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就算搶收果子,進市場也嫌晚了。特別是今年的果子長得又肥又大,色香味都是上臻的,多麼可惜!
「是否你的母親?……」
銀姑也趨了過來,向仇奕森說:「爸爸臨終時,是否將他遺囑交給你了?」
「由你自己選擇。」
雷諾神色詭祕,很緊張地說:「我是特地來告訴妳的,仇奕森溜走了!」
「我就是喜歡聽你說這些!」
「究竟是怎麼回事?」仇奕森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了。「你是到這裡來祭閔三爺的麼?為什麼這樣好的心腸!」
仇奕森卻忙將他攔住,說:「讓他去吧!」
「他會有什麼財產?」
「你別搞錯了,其實我和銀姑並沒有什麼越軌的事情,我是希望藉由銀姑的關係,和閔三爺多親近罷了,不料銀姑竟迷上了我……」
閔德行打發他的族人回返「魔摩島」去,僅留下部分的弟兄整頓經過了戰火災禍的果園。
鳳姑仍在叫喊:「騷鬍子,你跑到哪裡去了?」
「這是上策!這個家庭,已再經不起任何的打擊,將快要崩潰了,假如說再鬧出了遺產糾紛,全都活不下去啦!你在閔三爺的生前,已經打不進閔家,何況在閔三爺過世之後?狄國齋有優厚的一份遺產留傳給你,你是應該感到滿足了!」
「閔家花園」對仇奕森而言,好像已經沒有戀棧的必要,一切問題解決,他就可以離去。
「還有!」仇奕森說:「章德望和胡長道兩個律師的兇死,至今仍成懸案,你應該向治安當局自首!」
「爸爸過世了!」鳳姑答。
秦文馬接見的時限已到,警官來招他還押,仇奕森等一行怏怏出了警署。
金姑急切說:「仇叔叔追到了沒有?」
仇奕森翻開報紙,找尋有關狄國齋的新聞。
「『閔家花園』在最危困時,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不安,除了慚愧之外,沒有其他的話可說!」
柯品聰說:「我須得先到我的律師處去,看看我的債務!」
「我認為到M市去辦事比較重要。」
仇奕森漸漸開始了解,狄寶嘉可能自幼因她母親受苦難的刺|激,精神便不正常,而致一再犯罪。
鳳姑還未待仇奕森坐下,即說:「大姐夫和狄國齋火拼,犯了謀殺罪,被警署扣押了呢!」
「別讓他逃了!」柯品聰吼喝。
瞧他的死狀,慘得可怕。
菲律賓的海島上,在雨季時是寂寞的,大部分的居民都留在屋內活動。
「我可以想像秦文馬夥同周之龍,想去盜竊閔三爺的遺囑的副本,秦文馬是無膽匪類,周之龍進屋去行竊,他必在門外把風。槍戰發生,他第一個逃跑,所以現場上沒將他逮著。」
晚餐過後,仇奕森喝了點酒,感到身心疲乏,昏昏欲睡,金姑來敲他的房門。
雷諾說:「現在去追,也許還來得及,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
這時候知道狄國齋事務所出了亂子,又可能是秦文馬和周之龍闖的禍,鳳姑是往「那卡諾酒店」去的,類似這樣的問題,鳳姑是絕對處理不了,他得去幫她的忙。
「濟世醫院,是華人開的!」
仇奕森說:「我知道了,我剛由狄國齋律師事務所回來!」
仇奕森笑著說:「妳以前惦念著父親的財務,妳的目的也是為柯品聰的債務麼?」
仇奕森心中想,這或就是秦文馬和周之龍離開了C島之後如同石沉大海的原因,他們因聽說狄國齋知道遺囑的內容,又向閔三江實行敲詐,便糊里糊塗地動了手,事情便鬧大了。
「站著!」仇奕森窮追在後:「前面有捕獸陷……」
仇奕森說:「事情要辦,酒還是要喝的!」
「什麼?騷鬍子?……」鳳姑如著霹靂,起了一陣戰悚。「他為什麼要溜走?什麼時候走的?」
「嗯,我想起另一回事!」仇奕森向金姑說:「閔三爺的保險箱內尚有一筆錢,凡是給你們『閔家花園』賣過命的人都應該予以犒賞一番!譬如說,彭澎,他傷在腿部,不能行動,將來是否殘廢不得而知,應該給他養老終生……」
「可惜在雨季時,一切都感到寂寞!」仇奕森說。
鳳姑也笑了起來,說:「我相信你不會離開我們的!」
仇奕森為懷念故友,他不時在閔三江的墳前徘徊。昔日橫行於海洋上的英雄人物,如今是一坏黃土……
「我帶柯品聰同去!」
於是,他們一行又到了馬文琪律師事務所。這位律師,年紀也相當大,一付老奸巨猾形狀,可能是一位打刑事官司的老手。
鳳姑便舉起了槍,對準了銀姑,說:「妳敢諷刺我,我就給妳一槍!」
銀姑和鳳姑很失望,銀姑滿以為她在閔三江的跟前是最得寵的一個,閔三江一定會分給她較優厚的遺產。鳳姑是么女,兩個姊姊全出嫁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荒島上娛慰老父的晚境,再加上死鬼華雲道捏造出來的故事,說什麼「閔家花園」是由她的生母魯娜雙手所開出來的,鳳姑有佔有「閔家花園」的野心。但是現在父親留下的遺囑不過是一視同仁,鳳姑豈能不傷心?
M市有百分之四十是華人,所以有華人的商業區,市面還不弱呢,各式各行的店鋪全有,自然也有壽木店。
仇奕森有好幾件事情須要辦理:一、是替閔三江訂購壽木。二、是查看秦文馬和周之龍等失蹤的原因。三、調解閔三江和狄國齋之間的宿怨。四、處理閔三江的遺囑,還要到法院的公證處……
「這個人是專門打邪門官司,專門黑吃黑,所以才惹下這樣的結果!」
「新聞鬧得很大,你翻閱這幾天的報紙就知道詳情了!」老者說。
「今後,你打算怎樣做呢?」仇奕森又問。
「唔!」仇奕森連忙搖手,說:「別忘了妳仍然在穿素服!」
仇奕森說:「這新聞一定不確實,狄國齋一定安排好的,他到『閔家花園』時故意嚷嚷閔三江的遺囑,佈好了陷阱引誘我們入彀,只有秦文馬和周之龍兩個笨蛋,才會上這個當!」
柯品聰戰戰兢兢說:「我馬上去做!」
「死了麼?……」狄國齋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老妖怪,竟比我先走了一步……」話猶未已,這老傢伙也氣絕了。
狄寶嘉還要掙扎,仇奕森不得已,用擒拿術扭著一隻臂膀,將他按倒在地上加以制服。
仇奕森先給他保證,一切經濟來源有「閔家花園」支持,教馬文琪只管放心,官司打到底!
「剛才不久,才下了山!」
「閔三爺是個值得崇敬的人!」
仇奕森和鳳姑黯然離開了醫院。
仇奕森不想讓他們知道狄寶嘉的身世,他要儘快地將狄寶嘉驅走。
當汽車來至狄國齋律師事務所的跟前,仇奕森就覺有點異狀。
閔德行算是閔三江的長子了,他承受了閔家的香火,可是也是半個野人,連什麼也不懂。仇奕森教導他穿著孝服守靈。
「你把艾蓮娜帶到C島來,有著什麼作用呢?」仇奕森又問。
仇奕森說:「問題很簡單,你們報案,請警方調查,自可以知道這個人的身世!」
「周之龍的弟兄全不見了麼?」
「殺那兩個律師,我雇了兇手,你抓不著我的憑據的,我可以保證!你休想把我弄到監牢裡去,來成全閔三江而犧牲我麼?哼,我不做傻子……」狄寶嘉的癲狂性似乎又要發作,高聲叫喊了起來:「假如我進警署的話,我一定要揭發全盤的黑幕,拿出我母親的血書,控告閔三江的醜行,『閔家花園』就全毀了……」
鳳姑說:「秦文馬是否會判無期徒刑?」
仇奕森眉頭一皺,叱斥說:「父親的屍體未寒,妳就討論到遺囑麼?」
「那麼一切全拜託你了!」秦文馬含淚說。
「雷諾,你幹什麼?」鳳姑急問:「三更半夜爬牆?……」
「我破壞你什麼呢?」仇奕森莫名其妙地說:「難道說,破壞你對閔家一家人的陰謀麼?」
鳳姑也說:「金姑和娉娉婷婷,我們會照料她們的!」
仇奕森便想起了十數廿年前閔三江在海洋上的荒唐事件,狄國齋的妻子受到了凌|辱。
鳳姑說:「周之龍也被扣了,他就是行兇的兇手!」
鳳姑說:「大姐夫秦文馬回M市去後如同石沉大海,也許遭了什麼困難,我們須得去幫幫他的忙!還有那個狄律師的問題!」
仇奕森招侍役過來,付過酒資,就和鳳姑離開了「那卡諾酒店」。
金姑再說:「不管妳要怎樣追拿仇叔叔,在這雨夜之中找船也不是辦法,不如和我們先回花園去研究一番,再作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