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有些故事不需要「影視化」

話說這位部長瓦士先生,原是內戰期間一座黑獄的典獄長,因為「虐囚有功」又娶對老婆,遂在佛朗哥統治下平步青雲。當上文化部部長說得好聽,其實不就是負責歌功頌德、給民眾洗腦?某天他在黎明時分匆忙離家,結果一去不回。他的失蹤背後,藏了多少內戰的創傷與祕密?與絕版多年的童書《靈魂迷宮》系列、達尼的母親和大衛.馬汀的過去又有何關聯?在遺忘書之墓的最深處,一切的謎底是否都有解答?
在薩豐筆下,「找書」成了堪比動作懸疑片的生死戲碼,收藏家可能包藏禍心,作者總是落魄、卻也永遠頑強不屈,字裡行間的祕密則更是蕩氣迴腸。乍聽之下,這似乎有點「小題大作」,然而放在西班牙內戰後的五〇年代,卻是那麼合情合理。彼時,空氣中充斥著迫害與報復,有太多的惡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被包庇、醜惡的分贓未受制裁,無辜的生靈死於牢獄。書寫與發聲,真的足以定人生死。
譚光磊
史蒂芬.金讀完《風之影》後,曾掩卷長嘆:「有這麼一本精采的小說,誰還需要看電視?」與薩豐所言「有些故事不需要『影視化』」不謀而合。偉大的文學心靈或許都是相通的,而我相信,讀完「遺忘書之墓」這系列小說,你也會點點頭,露出會心的微笑。
想像一間神祕的圖書館,螺旋梯直上天空,走廊和房間無限延伸的地底迷宮。無人知曉是誰建造,也不知存在了多久;或許與城市同齡,甚至更為古老。大家只知道,當圖書館消失、書店關門,迷失的書總會在此找到安身之處和-圖-書。這裡是「遺忘書之墓」,是書籍沉睡之處。沉睡,而不是死亡,因為總有一天,命運所選之人會來到這裡,故事將在捧讀之下重新甦醒,躍然紙上。

於是,旅居異國的薩豐,憑著對故鄉的記憶、對新世界的好奇,提筆寫下「遺忘書之墓」系列小說。他創造了書店主人森貝雷一家子,學識淵博卻玩世不恭的費爾明,才華洋溢可是走火入魔的作家大衛.馬汀,而巴塞隆納的萬種風情,也活靈活現、無所不在,就像另一個鮮活的人物。
按照這個邏輯,文學最「高科技」的應用,不正是電影嗎?
(本文作者為「遺忘書之墓」系列中文版權代理人)
按出版順序論,《風之影》當然是正傳,《天使遊戲》是前傳,《天空的囚徒》是串起兩者的過和圖書場,《靈魂迷宮》則是集大成的最終章。然而「遺忘書之墓」系列最巧妙之處,正是那迷宮般的故事結構,無論從哪裡進入,用何種順序閱讀,都能看出趣味,而且彼此環環相扣。從《風之影》跳接《靈魂迷宮》,同樣可以無縫接軌,讓你更迫不及待想査明書中人物的前世今生。
想像一座古老的城市,有著悠久的歷史傳統,卻在戰火動亂下被迫噤聲。那是巴塞隆納,加泰隆尼亞的首府,西班牙的文化經濟重鎮,內戰期間反抗法西斯勢力最盛,以致後來遭到佛朗哥將軍的無情打壓。獨裁統治期間,巴塞隆納市民甚至不能使用母語,作家若非選擇沉默或避走他鄉,就是死在獄中。
想像一位年輕的西班牙作家,靠著撰寫廣告文案賺進大把銀子,卻恨透了這份工作。終於他決定辭職,追隨朋友的腳步遷居美國洛杉磯,和_圖_書一邊寫小說、一邊寫劇本。他的幾本童書得到不錯的評價,編劇之路則崎嶇難行,因為電影產業不容單一創作者盡情揮灑,每個環節都是妥協,每個步驟都可能出錯。這個作家,就是卡洛斯.魯依斯.薩豐。
薩豐是十九世紀小說的崇拜者,「遺忘書之墓」系列處處可見致敬的痕跡:《天使遊戲》是狄更斯《遠大前程》的浮士德版,《天空的囚徒》不啻大仲馬《基度山恩仇記》的重述。當被問及是否以古典小說傳人自居,他以「科技」二字回應。我們對科技的聯想往往是手機、汽車和飛機,其實「運用新的文學技法」也該列入。十九世紀的讀者沒看過電影和漫畫,更別提現代主義和後設筆法,那都是當今讀者所熟悉的語言。他想做的,就是將古典小說拆解,再用新世紀的語言重組回去。
可是十多年來,無論多少好萊塢片商和-圖-書端著鉅額報價上門,薩豐都不為所動,堅持遺忘書之墓系列永遠不會拍成電影或電視劇,甚至揚言要在遺囑裡寫明,死後也不許改編。他笑稱自己「進過廚房」,見過電影幕後的水深火熱,既難盡如人意,又會妨礙讀者想像。既然他運用了充滿畫面感的敘事手法撰寫這些故事,最佳的「電影版」就該存於讀者的腦海中——因人而異,卻都是完美。
「遺忘書之墓」系列一直具有偵探小說的元素,《靈魂迷宮》更是不折不扣的「警察推理」。然而頑皮才子如薩豐,豈會墨守成規?女主角艾莉夏在內戰中失去雙親,陰錯陽差成為祕密警察頭子的高徒,她外表美豔動人,可是性格乖戾、始終揮之不去(生理和心理的)舊傷陰影。把黑色|電|影裡的「蛇蠍美人」變成女主角,堪稱一絕,而她奉命偵辦的「文化部部長失蹤案」,更是充滿嘲諷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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