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他,」尼克對喬治說。「他住在什麼地方?」
尼克站了起來。以前他也從沒讓人在嘴裡塞過毛巾。
「簡直是糟糕透頂的事情。」
「那要看情況囉,」麥克斯說。「這種事一時之間不好說。」
尼克隨著那女人走上一段樓梯,轉到走廊的末端。她敲門。
奧爾.安德瑞森望著牆,還是一聲不坑。
「他媽的你甭管,」艾爾說。「誰在廚房裡?」
「不,」麥克斯說。「不是這麼回事。這聰明人不錯,是個好小子。我喜歡他。」
「你要見他?」
「奧爾.安德瑞森住在這兒嗎?」
「我只是讓這聰明的小伙子開開心。你說呢,聰明人?」
「那你們為什麼寫在菜單上面?」
「你說沒事?」
「頂峰鎮。」
「你看什麼?」麥克斯望了望喬治。
「再見,聰明人,」他對喬治說。「算你走運。」
「有人來看你,安德瑞森先生。」女人說。
「你最好過去,聽明人。」艾爾說。於是尼克繞到吧檯後面去了。
「喂,」喬治對尼克說。「你最好去看看奧爾.安德瑞森吧。」
廚子走開了。
「那個黑人。」
「這鎮上聰明小伙子多。」麥克斯說。
「不怎麼辦。」
「我看也是。」
「我要回去看喬治去了。」
「當然。我們已完事了。」
「真的嗎?」喬治說。「你的朋友奧爾.安德瑞森不會來了。」
「我要一客烤嫩豬肉,配蘋果醬煎馬鈴薯。」第一個人說。
「再等他十分鐘。」
「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他沒機會做過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他見都沒見過我們。」
喬治把兩盤菜放在櫃檯上,一盤火腿蛋,一盤燻肉蛋。他放下兩碟炸馬鈴薯做配菜,同時關上通往廚房的那扇小門。
「我不喜歡這種事。」廚子說。「我一點也不喜歡。」
「我們知道得他媽的很清楚是在什麼地方,」那個叫麥克斯的人說。「我們的樣子傻嗎?」
「我要離開這個鎮。」尼克說。
「他們沒事。」
「我是亨利餐廳的,」尼克說,「有兩個人來過餐廳,把我和廚子綁起來,他們說要殺你。」
「亞當。」
「聰明人樣樣都會幹,」麥克斯說。「他會做菜,什麼都會。你可以教出一個好老婆來,聰明的小伙子。」
通往廚房的門開了,黑人進來。「什麼事?」他問。這兩個在吧檯邊上的人看了他一眼。
「你們以為你們是在什麼地方?」
「那麼,晚安,貝爾太太。」尼克說。
「我問你有什麼可喝的烈酒?」
「你應該多看看電影。像你這樣聰明的小夥子,多看電影有好處,優美而令人愉快。」
「我懷hetubook.com•com疑他到底幹過什麼事?」尼克說。
「聽明白了,」喬治說。「可是事過以後你們要把我們怎麼辦?」
喬治抬頭看鐘。六點一刻。臨街的門開了。一個電車司機進來。
外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窗外的路燈亮了。這兩個人看著菜單。尼克.亞當在吧檯另一頭看著他們。他們進來的時候,他正跟喬治在說話。
「那,」喬治說,「你最好別去想它。」
「我不知道,」艾爾說。「我不知道想吃什麼。」
「沒什麼。你動動腦子,聰明人。我們會對黑人幹什麼?」
「做菜的。」
「我知道。」
「這些我們都知道,聰明人,」麥克斯說。「說說別的吧。你看過電影嗎?」
「我猜你在修道院也幹過這樣的事。」
「好吧。」
「真是個聰明人。」麥克斯說。他往前拿火腿蛋。兩人都戴著手套吃。喬治楞楞地看著他們吃。
這期間又有兩個人來過餐廳。其中有一次喬治進廚房做了客火腿蛋三明治,給一個客人帶回去吃。在廚房裡面,他看見艾爾,禮帽搭在後腦勺,坐在小門旁邊凳子上,一支短銃霰彈槍的槍口挨著架子靠著。尼克和廚子背靠背待在角落裡,兩人嘴裡各塞了一條毛巾。喬治做好了三明治,用油紙包上,裝進口袋,那客人付了錢便走了。
「他打算怎麼辦?」
「你不記得了?」
「我不知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到了,」尼克說。「他在屋裡沒有出門。」
「你說,聰明人,」麥克斯說。「你想會發生什麼事?」
「這是個很不簡單的鎮,」那一個說。「他們叫它什麼?」
「叫他進來。」
「我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子,」安德說。他凝視著牆壁。「謝謝你跑來告訴我。」
「鐘上是五點二十。」第二個人說。
「你說得他媽的太多了,」艾爾說。「黑鬼跟這個聰明的小伙子會明白該怎麼自處的。我把他們捆得像修道院裡的一對女朋友。」
「走了,」喬治說。
「我當然告訴他了,他也全都知道了。」
「嗯,」喬治說。「走了也好。」
他的話聽來有點可笑。安德瑞森沒說什麼。
「好吧,希爾契太太,再見。」尼克說。
「你們要對他幹什麼?」
「嗯,他是個思想家。」艾爾說。他們繼續吃著他們的東西。
「你不能離開這個小鎮嗎?」
「你永遠也別想知道。」
「吧檯那頭的那個聰明傢伙叫什麼名字來著?」艾爾問麥克斯。
「好,聰明的小夥子,」麥克斯說。「你真是個懂規矩的人。」
「我不是希爾契太太,」女人說。「和*圖*書這是希爾契太太的房子。我只是在替她看管。我是貝爾太太。」
就在這五分鐘內又進來一個客人,喬治對他說廚子病了。
「沒看什麼。」
「你不要這樣笑,」麥克斯對他說。「你根本就不必這樣樣笑,明白嗎?」
「我不想說。」
「如果有什麼人進來,你就對他們說,廚子出去啦,要是他們還不肯走,你就告訴他們,你必須自己到廚房給他們做去。聽明白了吧,聰明的小伙子?」
「這兩位聰明人跟黑人怎麼辦?」
「那兩個傢伙把我們關在廚房裡,」尼克繼續說,「他們要在你進餐館吃晚飯的時候射殺你。」
「奧爾.安德瑞森?」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呢?」
「在你看來是怎麼回事?」
「你覺得一點也不錯嗎?」艾爾問喬治。
他凝望著牆壁,「現在沒有什麼辦法了。」
「唔,聰明的小伙子,」麥克斯說,一邊望著鏡子,「你為什麼一言不發?」
「你不能想辦法把這件事解決掉嗎?」
「那我上街那一頭去吧。」司機說。喬治看鐘。六點二十分。
「偶爾看看。」
喬治看了看吧檯後面牆上的鐘。
「對於這樣的事,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可想。」安德森說。
「什麼意思,那個黑人?」
「嗯,我認識。」
「他住在希爾契出租公寓裡。」喬治對尼克說。
「他們都走了嗎?」他問。
廚子聽見尼克的聲音,從廚房推開門。
尼克望著躺在床上的這條彪形大漢。
「沒有。」那朋友說。
「可怕的事情。」
「他就這麼在家裡待著,明明知道自己會讓人殺死,我一想到這個,就受不了。這真他媽的太可怕了。」
喬治笑了起來。
尼克沿著黑暗的街道走去,在冷清街燈的拐角轉彎,沿電車道走到亨利餐廳。喬治正在吧檯後面。
「毛孩子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說。
「叫他進來。」
「有時候會來。」
「他是啞巴,」艾爾說。他轉向尼克。「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這兒晚上幹什麼?」
「當然。」喬治說。
「你若不看到他臉上那副樣子,不會相信他是拳擊場裡的。」女人說。他們站在臨街的門裡說話。「他真是一個溫文有禮的人。」
「唯一的一件事是,」他朝著牆壁說,「我還沒有打定主意走出去。我整天待在這兒。」
「喬治覺得我最好來告訴你一聲。」
「什麼意思?」尼克問。
「該死的東西!你是在看我。」
「那是晚餐,」喬治說。「六點鐘才有。」
「晚安。」女人說。
「又是個聰明伶俐的小伙子,」艾爾說。「是個聰明的小伙子嗎,麥克斯?」
「你和_圖_書好呀,喬治。」他說,「晚飯有了嗎?」
「來一客炸雞肉餅,加青豆、奶油果醬和麥芽糖煎馬鈴薯。」
「再等五分鐘。」艾爾從廚房裡說。
「當然。」
「有啤酒、佐餐酒、薑麥酒。」
「他們會殺死他的。」
「我們要的都是晚上的菜嗎?你們就是這樣做生意的嗎?」
這兩人走出門去。喬治從窗戶望著他們從街燈下走過,穿過街去。他們穿著緊身外套,戴著圓頂硬氈帽,像是玩雜要的,令人發嚎。待他們消失後,喬治推開轉門,走進廚房,給尼克和廚子鬆綁。
「沒什麼意思。」
「一點也不錯。」喬治說。
外邊,街燈從光禿禿的樹枝間照下來。尼克沿著電車道走去,到了下一蓋街燈拐進一條行人道上。街旁三座房子就是希爾契公寓。尼克走上兩級台階。他按了按門鈴。一個女人來開門。
「吃正餐,」他朋友說。「他們到這兒來,晚餐都吃正經的大菜。」
「你住過合於猶太法律的清淨修道院。你就在那裡幹過吧。」
喬治打開通往廚房的窄門。「山姆,」他叫道。「你進來一下。」
「那你們為什麼要殺他?」喬治問。
「他怕我打掉他的腦袋。」艾爾從廚房裡說。
「我告訴你,」麥克斯說。「我們要殺一個瑞典人。你認識一個大個子,名叫奧爾.安德瑞森的瑞典人嗎?」
「山姆出去了,」喬治說。「大概過半小時回來。」
「說不定這傢伙是鬧著玩的,麥克斯。」艾爾說。
黑人山姆腰繫圍裙站著,看著這兩個人。「是的,先生。」他說。艾爾從凳子上滑下來。
「走吧,艾爾。」麥克斯說。
六點五十五分時,喬治說:「他不會來了。」
「我看也是。」尼克說。
「我不喜歡這樣,」艾爾說。「不乾淨俐落。你話說得太多。」
「你把事情告訴他了嗎?」喬治問。
「有各種三明治,」喬治說。「你可以要火腿蛋,燻肉蛋,肝跟燻肉,或者,來塊牛排。」
「明白。」喬治說。
「澳,該死的鐘,」第一個人說。「那你們有什麼可吃的?」
「有什麼喝的?」艾爾問。
「他已經在房裡待了一整天,」樓下女房東說。「我看他是不舒服。我跟他說過:『安德瑞森先生,你應當出去走走,像這麼晴朗的秋天,你應該出去散散步。』可是他不願意出去。」
尼克走出去。他關門的時候看見安德瑞森和衣躺在床上,還是望著牆壁。
「我們是為了一個朋友要殺死他。受一位朋友的委託,聰明人。」
「不錯。」
亨利餐廳的門開著,有兩個人走了進來。他們挨著吧檯坐下。
他們沒有說下去。喬https://m•hetubook.com•com治拿過一條毛巾來擦拭吧檯。
「來吧,艾爾,」麥克斯說。「咱們走吧。他不會來了。」
「我受不了那毛巾。」廚子山姆說。「我吃不消啦。」
「他不舒服,真叫人難過,」女人說。「他是個大好人,你知道,他是拳擊裡討生活的。」
「啊,管他的,」麥克斯說。「我們也得開開心啊,是不是?」
「你這小伙子挺聰明伶俐,是不是?」
「你見到奧爾了嗎?」
「我這就去。」
「嗨,艾爾,」麥克斯叫道,「聰明人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蹚這種渾水對你們沒好處,」廚子說。「還是躲開點兒吧。」
廚子用兩個拇指按按他的嘴角。
「你們最好不要沾惹這種事,」廚子山姆說。「你們最好離得遠遠的。」
「好啦,我聽得見,」艾爾在廚房裡說。他已經用醬油瓶子推開小門,那門是為了把盤子傳到廚房裡用的。「聽著,聰明人,」他對喬治說。「你站得離吧檯遠一點。麥克斯,你往左邊靠一靠。」他像是照相師在布置拍團體照似的。
「沒有。沒有什麼忙可以幫。」
「你不想去就不要去。」喬治說。
「你要不要我去報警?」
「你說傻話,」艾爾對他說。「你他媽的跟孩子吵什麼?聽著,」他對喬治說,「叫那個黑人到這兒來。」
「進來。」
「他們要殺奧爾.安德瑞森,」喬治說。「他們想在他進來吃飯的時候槍殺他。」
「這菜還沒準備好。」
「閉嘴,」艾爾從廚房裡說。「你說得他媽的太多了。」
「不能那樣做,」奧爾.安德瑞森說。「我要完成四個星期的跑步鍛鍊計畫。」
尼克推開門,走進房裡。奧爾.安德瑞森和衣躺在床上。他原是重量級拳擊手,個子太高,床容不下。他枕著兩個枕頭躺在那裡,並不看尼克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喬治問。
「有火腿,燻肉蛋,肝——」
「嗨,艾爾,這聰明的小伙子耍賴,他不想說他認為這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出賣了什麼人。他們通常因為這個原因而殺人。」
「那沒什麼。」
「你們為什麼要殺奧爾.安德瑞森?他跟你們有什麼過不去的梁子?」
「聽說過嗎?」艾爾問他朋友。
「想不出有什麼辦法。我做錯了事,」他仍然用這樣平板的聲音說話。「沒有什麼辦法。過一會兒,我會打定主意到外邊去。」
「火腿蛋。」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是什麼樣子。」
「你們為啥不再雇一個廚子?」那人說。「你們不是開始在經營餐點嗎?」他說完就走了出去。
喬治一句話也不說。
「是的,他要是在家的話。」
「真的,」麥克https://www.hetubook.com.com斯說。「你應該去賭賽馬,聰明人。」
「他是六點鐘到這兒,對不對?」
「我要燻肉蛋。」另一個說。他身材跟艾爾一樣大小。他們臉孔和外型不一樣,可是穿得像一對雙胞胎。兩個人的大衣都繃得很緊。他們坐在那兒,身子往前傾,手肘靠在吧檯上。
喬治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麥克斯一邊說話,眼睛一直看著鏡子。
「現在他們已經走了。」
「你們想吃點什麼?」喬治問他們。
「我不知道,」其中一個說。「你想吃什麼,艾爾?」
「我說,」他說。「怎麼一回事?」他想抖去這種恐懼感。
「說不定就只是恐嚇罷了。」
「反正,你話說得太多了。」艾爾說。他從廚房出來。他的大衣太緊,短銃槍在他腰部下面微微鼓起。他戴著手套把大衣捋平。
「對啦,黑鬼,你就乖乖站在那兒。」艾爾說。
「你幹嘛不告訴他呢?」艾爾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不用去,」安德瑞森說。「那沒有什麼用處。」
「那是晚上的菜。」
「他以為他明白。」麥克斯轉過來對艾爾說。「他以為他明白。好小子。」
「什麼事?」他問。
「其實他也只能見到我們一次。」艾爾從廚房裡說。
「嗨,聰明人,」麥克斯對尼克說。「你和你朋友到吧檯那一邊去。」
「就是我說的這些。」
「他只是目前不想出去吧。」
「再見,」奧爾.安德瑞森說。他沒有朝尼克的方向看。「謝謝你來一趟。」
「不,這並不是恐嚇。」奧爾.安德瑞森翻過身去,面朝牆壁。
「幹嘛?」
「哪一盤是你的?」他問艾爾。
「他每天晚上到這兒吃晚飯,對不對?」
「誰?」
「我要份火腿蛋。」名叫艾爾的那個人說。他頭戴禮帽,身穿胸前橫扣的黑大衣。他的臉孔瘦小而白皙,繃緊著嘴唇。他圍著一條絲綢圍巾,戴著手套。
「我聽都不想聽。」他說著關上門。
「他一定是在芝加哥惹下了什麼事。」
「我是尼克.亞當。」
「唔,你並不聰明,」那個小個子說。「是他嗎,艾爾?」
「這鐘快了二十分。」
「我跟黑鬼和聰明人回廚房去,」他說。「回廚房去,黑鬼。你跟他一起去,聰明人。」小個子跟在尼克和廚子山姆後面,回到廚房。他們一進門就把門關上。那個名叫麥克斯的人則坐在吧檯邊上,面對著喬治,他眼睛不看喬治,卻看著吧檯後面那一排鏡子。亨利餐廳原來是由小酒店翻造的,已經擴大為可以供應餐點並且兼有吧檯的規模。
麥克斯看著鏡子,又看看鐘。時針已指向七點,接著是七點五分。
「如果來的話就六點。」
「現在五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