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啦。」
「我非常明白,」威廉.坎貝爾說。他把被單拉下,望著透納先生。「我知道的內情夠多了,所以根本不在乎看你的尊容。你想聽聽我所明白的內情嗎?」
「你這個樣子已經多久了?」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要奮鬥到底。」
「你已經喝醉了,」透納先生說。
「我很好,你走吧。我只是在這兒待一會兒,正午時分我會起床的。」
「是的,那些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
「那是法律不容許的,那就是你所說的不可為之事。」
「噢,真的回來了,我親愛的狼啊,每一次我喝酒,他就走出室外,他受不了酒的氣味,這可憐的小東西。」他把舌頭在被單上滾轉。「他是很可愛的狼,他總是那個老樣子。」威廉.坎貝爾合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甩掉你的被單吧,比萊,你不能沉迷於那東西。」
「如果你愛|女|人,你就要用藥,」威廉.坎貝爾說。「如果你愛馬——」
「你剛剛說到溜滑嘛。」
「你不能開除我,」威廉.坎貝爾從被單底下說。「你不能解雇我,因為我已經從自行車上下來了。」
「我不是逗趣,我只是透過被單說話。」
「你不能就這樣辭職不幹了,比萊,」透納說。他坐在床上。
「你沒有事吧,威廉?」
透納先生站在床邊,他是個肚皮圓滾的中年和-圖-書人,頭已禿了,他有許多事情等著要做。「比萊,你應該離開這兒去就醫,」他說。「如果你願意,我為你安排。」
「你不能在你這個年齡就辭職不幹了,你要徹底振作起來,就當是你碰上了瓶頸。」
「你現在可以走了,透納先生,」坎貝爾說。「我不再為你工作了。」
威廉.坎貝爾曾在匹兹堡與一位滑稽演員舉行過一次自行車追逐賽。在自行車追逐賽中,參賽者每隔相同一段時間起程,一個接著一個追逐,因為通常賽程都很短,必須騎得很快,如果有人慢下來了,而另一個參賽者能保持速度不被別人趕上的話,他便取代了前面那個人。只要一個被趕上,被趕上的那個人就取消資格而從自行車下來離開跑道。如果沒有人趕上,勝利者一定是那個把距離拉得最長的人。在大部分的自行車追逐賽中,如果最後只剩下兩個人,其中後面那個人必須在六哩之內趕上前面那個人。那位滑稽演員在堪薩斯城趕上了威廉.坎貝爾。
「我一生中從沒有這樣快樂的了。」
「我要走了,」滑頭比萊透納說。
「好吧,你走吧。」
「不錯,你是透過一層被單在說話。」
「我要走了,」透納先生說。「我還有許多事要辦。」
坎貝爾用他的嘴唇和舌頭去觸撫被單。「親愛的被單,」www.hetubook.com.com他說。「我能一邊吻這個被單,一邊透過被單看出去。」
「說過什麼?」
「不,」威廉.坎貝爾把被單包住頭。「親愛的被單,」他說。他挨在被單上輕輕吸氣嗅著。「漂亮的被單。你愛我,是嗎,被單?你是這個房間裡最可愛的,就像在日本一樣,」他說。「喂!比萊,你瞧,親愛的滑頭比萊,我要給你一次驚喜。我並沒有醉。我只是感覺非常興奮。」
「你真傻,」透納先生說。他把電燈關掉,電燈整夜都亮著,現在已是上午十點鐘了。「你是個愚蠢的醉鬼,你什麼時候進入這個城鎮的?」
「你別逗趣了,你並不有趣。」
「是的,」「滑頭比萊」透納說。
「不,我沒有。」
「昨天晚上,」威廉.坎貝爾說,他又是從被單下面在說話。他發覺他樂於從被單下說話。「你曾經從被單底下說過話嗎?」
「他們有治療的辦法,」透納說。
「是的,什麼?」威廉.坎貝爾望著他。
「啊,是的,如果你愛被單。」他嗅著被單,並且用鼻子去觸撫被單。「我不瞭解單,」他說。「我只是剛剛愛上了這床被單。」
「不,威廉.」坎貝爾說。「他們什麼辦法也沒有。」
「關於馬與老鷹。」
「小心我的被單啊,」威廉.坎貝爾說。
「聽著,比萊,滑頭比https://www.hetubook.com.com萊,」威廉.坎貝爾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叫滑頭比萊,那是因為你會溜滑。我只是叫做比萊,那是因為我從來不溜滑。我不會溜滑,比萊,我不會溜滑。我只是追巡。每當我去嘗試,我只是追巡。」他閉上眼睛。「我不會溜滑,比萊。當你不會溜滑時,那是多麼的糟糕。」
威廉.坎貝爾合上了眼睛,開始覺得有些想嘔吐,他知道嘔吐的感覺會愈來愈厲害,這種病是無法救治的,除非有東西來抵制它。基於這一點他建議透納先生與他喝一杯。透納先生不肯。威廉.坎貝爾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這是暫時的救治辦法。透納先生望著他。透納先生在他的房間裡已經超過預定的時間,他有許多事情等著要辦。雖然他每天所接觸的人中有許多是吸毒的,他也很害怕毒品,但他非常喜歡威廉.坎貝爾,他不想離開他。他為他感到難過,他認為醫療對他有效。他知道堪薩斯城有好的醫療。他認為必須叫他去。他站起身來。
「你喝醉了,並且你患了醉後抖顫性酒瘋。」
「是你剛才說的嘛。」
「那麼,你不會出事囉?」
「你瞧瞧,」威廉.坎貝爾在被單下面把他睡衣的右邊衣袖拉上去,而後伸出右手小臂來。「你瞧瞧這隻手臂。」他的手臂,從手腕到手肘,在深藍的小針孔附近有藍https://m.hetubook.com.com色的小圈圈。這些小圈圈幾乎是一個接一個。「這是新的情況,」威廉.坎貝爾說。「我現在只是偶然喝一點酒,只是想把這屋子裡的狼驅走。」
「你確是醉了。」
「基利診所,」威廉.坎貝爾說。「那距離倫敦不遠吧?」他把眼睛閉上,又張開,眼睫毛碰著被單在動。「我只愛被單,」他說,望著透納先生。「瞧你,認為我喝醉了?」
「不,」威廉.坎貝爾說。「我沒有說,這一定是誤會。」
直到他們抵達太平洋海岸時,威廉.坎貝爾才有希望保持稍微領先那位滑稽演員。只要他領先那位滑稽演員,他就可以獲得獎金。當那位滑稽演員趕上他時,他已經睡在床上。當那個滑稽表演團的經理到他房間裡來的時候,他就是睡在床上的。在這位經理出去之後,他決定他還是留在床上的好。堪薩斯城很冷,他不急於出去,他不喜歡堪薩斯城。他伸手到床底摸出一瓶酒來喝。酒使他的肚子感到舒服一些。那位滑稽演員的經紀人透納先生不願意和他喝一杯。
「比萊,你該去就醫,」透納先生說。「你可以去基利診所看看,那診所並不壞。」
「我該走了。」
「什麼話!」威廉.坎貝爾在被單底下氣呼呼的。
「你自己心裡明白那件事的。」
「好吧,」威廉.坎貝爾說。「人人都要走。」
「不,我剛剛不可能談和圖書溜滑。但是聽著,比萊,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比萊,你不要離開你的被單。你要遠離女人和馬,並且——」他停頓了一下。「你要遠離老鷹,比萊。如果你愛馬,你就會沾上馬屎;如果你愛老鷹,你就會沾上鷹糞。」他停止了說話,把頭埋在被單下。
「不,」透納先生說。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狼已經回來了,」他的舌頭碰到了被單。「已經回來了一個星期。」
「好,」威廉.坎貝爾說。「因為實際上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說說罷了。」他又把被單拉上蓋住臉。「我喜歡在被單底下講話,」他說。
但是,當正午時分透納先生來到威廉.坎貝爾的房間時,威廉.坎貝爾還在沉睡。透納先生懂得生命中什麼是極有價值的東西,所以他沒有把威廉.坎貝爾叫醒。
「比萊,你這樣酗酒濫飲已經多久了?」
「坎貝爾先生,」透納先生說。
「我不要就醫,」威廉.坎貝爾說。「我一點也不想就醫,我很快樂,我的一生都非常健康快樂。」
「啊,是的,」威廉.坎貝爾說,他對著被單說話,嘴唇碰著被單。
「回來個屁。」
威廉.坎貝爾與透納先生的晤談有點奇怪。當時透納先生敲門,坎貝爾說:「請進!」透納先生進入房內,他看到椅子上的衣物,一個打開的手提箱,床邊的椅子上有一隻瓶子,有個人躺在床上,全身用被單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