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肖經紀人不得不接受誠實飼主所提供貨真價實的公牛,那麼在黑暗甬道和技賽當天正午抽籤後牛被關入的柵欄裡,很可能會出事。所以如果在抽籤時,原本看到一頭眼睛發亮、像豹般敏捷而又四肢穩健的公牛,在出場後卻後腿發軟,則八成是有人曾經壓了一袋沉重的飼料在牠後腰上,或是牠進場時像夢遊一般,既不關心也忘了那對偉大犄角的功用,那就是有人給牠注射了一大管鎮定劑。
基於這種種理由,以及我已離開觀眾席十幾年的事實,我從前對鬥牛的情感大半消失殆盡,但新一代鬥士已經長大而我迫不及待想見他們。我認識他們父親那一輩,有些還很熟,但當某些逝世,某些因恐懼或其他理由而沉淪後,我遂決定再也不要有鬥牛士朋友,因為每當他們由於恐懼或因恐懼而生的無能以至無法應付牛時,我都為他們痛苦,也和他們一起痛苦。
除了當做無花果樹葉之用的一條手帕以外,安東尼奧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我首先注意到那雙任何人所直視過最黑、最亮、最愉快的眼睛,以及頑童式的咧嘴一笑,然後不可避免地看到他右股上的傷口。安東尼奧伸出左手,他的右手在第二刺時被劍割得很厲害,然後說:「請坐到床上。告訴我,我跟我父親一樣行嗎?」
我不喜歡他操縱披肩的樣子。我看過現代鬥牛中以貝爾蒙多為首的所有偉大披肩操縱者的演出,就算是鄉間的試鬥,我也看得出路易米蓋無法與群雄並列。那只是一樁小事,其實我非常喜歡與他為伴。他有嘲諷式的幽默感,也頗為憤世嫉俗,在古巴的芬卡,我們有幸邀他同住的日子裡,我向他學到很多事情。每天,在我寫作結束後,兩人總會在下頭的游泳池中暢談一番。那時路易米蓋還無意重返鬥牛界。他未婚而同時擁有數個女友,經常一天一個主意。晚上的節目總是和西班牙大使館秘書,詩人奧斯汀.德福薩同遊,奧斯汀很懂得享受人生,他在的時候,路易米蓋和我們的司機璜安總是天亮前不久,或天亮後才回芬卡,米蓋還慎重考慮過展開外交官生涯。
如果你想旅途愉快,而我就是,那麼跟友善的義大利人同遊準沒錯。我們和兩位好義大利人,駕駛舒適的蘭吉雅轎車翻越綠色的畢達索山谷,路旁緊接著栗子樹,而攀爬途中霧氣漸朗,所以我知道過了科德維拉就是好天,之後盤旋而下就會到達那瓦爾高原。
檢查哨同樣陰霾。我送進去四本護照,檢查員仔細查驗我的,卻也不抬頭。這在西班牙是司空見慣的事但並不表示出了什麼問題。
從他第一個長而緩的過牛動作,我就看出來他的偉大,就像看所有偉大的披肩手死而復活後再次登場一般,只不過他更為出色。然後,使小紅布時,他毫無瑕疵,殺牛時也美妙輕鬆,經過仔細而苛刻的觀察,我知道如果沒有意外,他會成為非常偉大的鬥牛士。我當時不知道的是就算有意www•hetubook.com.com外發生他也一樣偉大,而且每一道刻下的傷痕都只更增加他的勇氣和熱情。
他也想過寫作的事,我想他一定這麼推理,如果厄寧斯都能寫,寫作一定很輕鬆。我告訴他只要做對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然後又告訴他我是怎麼做的。於是有好幾天,我們兩個人早上都在寫作,中午他再把寫好的帶到池邊。
從安東尼奧對付牛的方式,我看出他擁有他父親全盛時代的一切,卡耶塔諾有絕對完美的技巧,他能指導擲矛手和旗鎗手將殺牛前三階段控制得井然有序。安東尼奧則更勝一籌,從牛出場後他所使每一招過牛式、擲矛手每一移動及矛所戳刺部位都經過巧妙設計,目的在引領牛進入最後一階段——由他以紅布駕馭誘導牛去承受致命的一劍。
牛角削短後還會喪失距離感,鬥士被牴的機會便因而減少。公牛在牧場上藉每天和弟兄們打打鬧鬧學習如何使用雙角,技術也隨年俱增,所以某些明星鬥士的經紀人就會請牛主製造一些所謂的「半牛」。半牛是約莫三歲出頭,還不懂用犄的小牛。為了不讓牠腿部太強壯以使紅布動作效果更好,牧草與飲水處之間距離不可太長;而為了讓體重能符合所求,牠被飼以穀粒,以便看起來像頭公牛——重得像頭公牛,速度也像公牛。不過事實上牠不過是頭「半牛」,在接觸當兒很容易軟化,也好控制,而且除非鬥牛士小心侍候,牠最後必定無藥可救。
在現代鬥牛中,光靠以紅布駕馭牛爾後一劍斃命是不夠的。鬥牛士在殺牛前,如果牛還能向人挑戰的話,必須演出一連串古典的過牛動作。在這些過牛動作中,牛以數吋之距擦身而過鬥士,在鬥士的邀請與引導下,牛衝過時距離愈近,觀眾愈感到刺|激。古典過牛式都非常危險,牛必須被鬥士手中拿的一方垂覆於四十英寸長木桿之上的紅色織布控制住。很多實際由人趨身去經過牛,而非控制引導牛來經過人的過牛花招也被創造出來,或是利用牛進攻之勢取巧佔便宜。最刺|激的場面便是當牛直線進攻時,鬥士心中明知幾無危險可言,遂以背向牛來開始過牛動作,他可以藉同樣方式經過一輛街車,不過觀眾就愛看這些花招。
我站起身來擺出立正姿勢說:「A sus ordenes」這在西班牙文中,不僅是聽候差遣還有悉聽尊便的意思,我曾在多種不同場合聽過也看過別人使用,希望用得恰當。
抵達亨代時,天空陰霾有雨,而早晨原本有霧,以致濃雲雨霧中根本看不見西班牙群山。我們的朋友並沒照約定露面,我等了一個鐘頭又等了一個半鐘頭,然後我們朝邊界出發。
頭一次看到安東尼奧.歐多涅茲m•hetubook•com•com,我就知道他能不靠花招完成所有古典過牛動作,他懂得牛,如果要的話也能殺得漂亮,而他在紅布操縱上更是天才。我看得出他擁有鬥牛士必須俱備的三個條件:勇氣、專業技巧,以及呈現死亡之危險的優雅風度,可是當鬥牛結束,一位兩方都認識的朋友從場中出來,告訴我安東尼奧邀我到約迪旅館見他時,我心想:別再開始和鬥牛士作朋友,特別是這個你知道他有多行,也知道萬一他發生什麼事時,你的損失會有多大的人。
下一次再見到米蓋是一九五四年五月在馬德里,當我們從非洲回來之後,他找到我們在皇宮旅館的房間,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天氣,在看過一場特別差勁的鬥牛後,每個人都擁到我們房裡,一屋中塞滿了人、玻璃杯、煙霧,和太多最好說了就忘記的話,米蓋氣色壞透了。在他最佳狀況下他看起來就像唐璜和哈姆雷特的混合品,可是那個喧鬧的下午,他看起來疲乏、倦怠且不耐煩。
到了一九五三年我所有朋友都被釋放了,於是我計劃上船往非洲以前,先帶太太瑪麗去旁普羅納趕市集再往馬德里看牧場,然後,如果還有時間,繼續往瓦倫西亞看鬥牛。我知道瑪麗不會有問題,因為她這輩子從沒到過西班牙,也只認識少數相當好的人。如果她真碰上麻煩,他們應該會急施援手。
還好我從來學不會聽從自己的忠告或是恐懼的意見。所以同耶素.可多巴(生在堪薩斯的墨西哥鬥牛士,也是昨天將所鬥之牛獻給我的人)會面之後,我問他約迪旅館在哪裡,他就建議陪我一起走過去。耶素.可多巴是個了不起的男孩,也是個優秀聰明的鬥牛士,跟他談天十分愉快,他在安東尼奧房門前和我分手。
重回西班牙的感覺很怪。我從沒料到這個除了祖國之外我最熱愛的國家會准我回來,況且只要任何朋友還在牢裡我也不願回來。但是一九五三年春天,我在古巴向幾位於西班牙內戰打敵對一方的朋友提起,去非洲時要過境西班牙,他們同意,只要我不公然撤消寫過的東西而且閉口不過問政治,也許能回得去,簽證不是問題,美國觀光客可免簽證。
這也是一九五九那場競爭如此可怕的原因之一,如果路易米蓋是敵人,而非我的朋友、卡門的哥哥以及安東尼奧的大舅子,事情就會簡單得多,也許並不簡單,不過除了生而為人的同情心之外,你大可不必操心。
一般觀眾無法辨別牛角是否削過,因為他們對動物犄角沒有經驗,也看不出淡淡的灰白色銼痕。他們看到的牛角尖是完好發亮的黑色尖頭,卻不知道那是磨光後用潤滑油打亮之故。比起用洗馬鞍的肥皂塗抹磨損的獵靴,潤滑油的光澤更佳,但在訓練有素的觀眾眼裡,就像珠寶商看鑽石裡的瑕疵一樣,很容易就認出——而且還是從更遠的距離。
「同一家人www•hetubook.com.com。」我回答。他詳細看過內容,然後開始研究照片。
米蓋是個美妙的夥伴,一個最好的客人,他告訴我有關生活與鬥牛方面某些我前所未聞、絕透了的事。
阿達默每天都往牛場報到,希望能有機會殺一頭牛,但是大會自有打算。
那就是我們回到西班牙的經過,順利得不可思議,沿畢達索河有三個檢查哨,每一回被市警叫停我都預料會被拘留或送回邊界,可是每一次警衛都很有禮貌,檢查完畢後揮揮手,笑容滿面地送我們上路,我們一行四人——包括一對美國夫婦,一位來自威尼斯名叫吉昂法蘭哥.伊凡奇的笑嘻嘻義大利人,以及一位烏丹來的義大利司機——開始朝旁普羅納的聖佛明斯出發。吉昂法蘭哥是退役的裝甲部隊官員,和隆美爾作戰過,同時在古巴工作時和我們同住,相當親近,是他開車上拉哈瑞接我們的。同機阿達默立志要開葬儀社,也得償宿願,所以如果你死在烏丹他就是收屍的人。沒人問他在西班牙內戰支持那一邊,為求頭一程旅途平靜無事,我有時希望他兩邊都幫忙,而在慢慢認識且了解他個性反覆後我更相信大有可能。他可能為原則站在一邊,又為國家或烏丹市站在另一邊,若有第三方存在,他永遠還有上帝、蘭吉雅汽車公司,或者和這一切同樣為他摯愛的葬儀業,做為他加入的名目。
但憑一對削過的角,牠在任何時候只要猛地一牴,依然可以傷人或置人於死地,不過動過手腳的牛在鬥與殺兩個過程中至少要比用真牛安全十倍。
在我們第一次看安東尼奧鬥牛時,路易米蓋.多明堇已經退休了。我們頭一次見到他是在帕茲小鎮他剛買下的牧場裡,位置靠近沙耶里斯,正在馬德里往瓦倫西亞的路途中。我認識米蓋的父親好多年,他和兩位偉大鬥士同時代,也是一名好鬥士,後來成為幹練的生意人,發掘並造就了多明哥.歐特嘉,多明堇夫婦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三個兒子都做過鬥牛士,路易米蓋在每件事上都靈巧而有才幹,他是個偉大的旗鎗手,也是西班牙人所謂的「包羅萬象的鬥士」;意思是他懂得大量過牛動作與精緻的小把戲,幾乎能在牛身上做出任何事情,也能隨心所欲地置牛於死地。
我們巡視了動物、家禽、馬廄和槍械室,然後我鑽進狼籠,裡頭有隻剛被逮住的狼,我和牠追著玩,安東尼奧看了很開心。狼看起來很健康,一切跡象都顯示牠絕對沒有狂犬病,所以我想牠最多不過咬你幾口,何不進去看看能不能和牠相處,狼很友善,認得出愛狼的人。
十幾年前我就認識他父親卡耶塔諾,也在「太陽依舊升起」中描寫過他和他的鬥牛技術,那本書中所描寫鬥牛場上的一切以及他鬥牛的方式都是真的。場外一切事件則純為杜撰與想像。他一直知道這回事,卻從未抗議過那本書。
我曾經聽說,而且信得過的朋友也告訴過我,從馬諾烈全盛時代以降,鬥牛和-圖-書出現一些弊端,為了保護主鬥者,牛角尖往往被割掉,再磨光銼尖使它看起來像真角一樣。可是這部分角就像人被剪傷的指甲一樣脆弱,如果再引牛去撞柵前厚木板,牠會痛到下次不敢再撞任何東西,而馬匹的厚重護套也可以達到同樣效果。
總之他站起來,伸出手說:「你所有書我都拜讀過,非常欽佩,讓我把章蓋好,然後看看海關那裡能否幫上忙。」
是他的父親邀我們在往瓦倫西亞途中到路易米蓋新買的牧場看看。瑪麗、萬尼托.奎塔納——旁普羅納來的朋友,「太陽依舊升起」中旅館主人蒙托亞就是根據他塑造的——和我三個人,在七月暑氣以及非洲來的熱風所沿路吹起的穀粒中,駛過新卡斯第爾抵達那座清涼、陰暗的房子。路易米蓋十分迷人黝黑、瘦長、窄臀,頸部對一個鬥牛士來說稍微長了點,一張嚴肅而擅嘲弄的臉,從職業性的鄙視到輕鬆的揶揄都包含在內。安東尼奧.歐多涅茲正和路易米蓋的小妹卡門在一起。她膚色深而細緻,有一張可愛的臉和健美的身材。她和安東尼奧已經訂婚,準備秋天結婚,從動作與眼神中不難看出他們十分相愛。
「你跟作家海明威有任何關係嗎?」他問,頭仍舊不抬。
當然有時他們也不得不鬥未動過手腳的真牛,最好的鬥士雖可以辦到,但卻不是很喜歡,因為太危險了,不過他們每年都會鬥幾次真牛。
一九五三那年我們住在力康百里,每天早晨開廿五公里車於六點三十分抵達旁普羅納趕著看七點正奔馳過街的牛群,我們在力康百里旅館中找到我們的朋友,然後過了七天不太講究的日子。經過持續七天的慶祝活動,大家都混熟了也彼此喜歡——或者大多數都彼此喜歡,這表示這假日還不錯,起初我認為杜德立伯爵的鑲金勞斯萊斯頗為矯情,現在則覺得它蠻迷人的,這就是那年的情形。
我直視那對奇異的眼睛,臉上的微笑以及我們能否成為朋友的任何疑慮都消失了,我說他比他父親還行,還告訴他他父親有多行,然後我們談到他的手,他說兩天後就要用它上場,那道傷口很深,不過沒有割斷任何肌腱或韌帶,他打給未婚妻卡門的電話接通了,我略略致歉退到電話距離之外。卡門是他的經理多明堇的女兒,另一位鬥牛士路易米蓋.多明堇的妹妹。電話結束後我說再見,我們約好下一次和瑪麗一起在埃雷諾勃見面,我們從此成為好朋友。
我們凝視著新鋪設好但還未進水的游泳池,並對真人大小的路易米蓋的銅像頗為羨慕。人還在世時在自己花園中豎自己的銅像是件罕見的事,我覺得米蓋本人比銅像好看,雖然銅像看起來稍微高貴一些,不過一個人是很難在自己院子裡和自己的銅像競爭的。
吉昂法蘭哥加入一夥由擦鞋匠和幾個抱負不凡的偷兒湊成的飲酒隊伍,他在力康百里的床位長空。他曾小創過一番記錄,就是晚上醉宿於由柵籬隔開的牛群進場跑道上,為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確保在牛陣經過時被吵醒,不致錯過這壯觀場面,他的確沒有錯過,牛群從他身上踏過,他那一夥個個都引以為傲。
這趟本是為鬥牛而來,但是除了想介紹給瑪麗和吉昂法蘭哥認識這項藝術以外,我對鬥牛本身興趣不大。瑪麗見過馬諾烈於最近一次露面時在墨西哥的鬥牛,那天風大而他又抽到兩條最差勁的牛,但她看了卻覺歡喜,所以我知道若是連那種表演她都喜歡,她絕對會喜歡鬥牛。人家說能一年不看鬥牛就一輩子不會看了,這話雖不盡然,也有幾分道理,除了墨西哥的,我已有十四年未接觸鬥牛。大多數時候都像坐監一樣——只不過我是被鎖在外面,不是鎖在裡面。
米蓋仍在退休中,但考慮到法國鬥幾場,我陪過他一兩次到面對艾斯可若的鄉間,看他用年輕好鬥的牛來訓練自己,以便了解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恢復舊觀。我喜歡看他工作,觀察他不休息、不放鬆,如何在疲乏到上氣不接下氣的情況下,一分一秒地堅持下去,直到這條牛力竭倒下,然後他會開始鬥另一條牛,在汗如雨下的當兒做著深呼吸運動,等待牛進場。我羨慕他的優雅,才藝,完全奠基於肉體功能上的鬥牛方式,強勁的雙腿、反應,絕妙的過牛動作,以及對牛有如百科全書般周詳熟稔的知識。看他連鬥三頭牛是一大樂事,春季的鄉間在雨後也十分美麗,只有一點不對勁——他的風格完全無法感動我。
我們迅速離開巴黎,駕車飛快地穿越法國,經洛省首府夏特,繞道波迪奧抵達畢阿瑞茲,那裡有幾個人等著要加入我們往邊界的隊伍。我們舒服吃喝了一頓,並約定一小時後,在亨代堡我們的旅館碰頭然後一起殺往邊界。其中一個朋友帶著一封西班牙駐倫敦大使明格.雷佛拉公爵的信,萬一我碰上麻煩應該能擋一擋,但我的興致並不高。
天氣極為惡劣,瑪麗在看鬥牛時全身濕透,得了重感冒,一直到馬德里都沒好,幾場鬥牛並不真的精采,不過卻有一件事別具意義,那是我們頭一次看見安東尼奧.歐多涅茲。
「你是海明威嗎?」
馬諾烈時代那般寡廉鮮恥的經紀人往往若非始作俑者,要不就是和這類人及飼主有勾搭。他們認為屬下鬥牛士最理想的是鬥半牛,因而許多飼主就專心出產大量半牛,飼養方式著重削弱速度,使牛容易激怒同時容易馴服,然後再飼以穀料使體重增加,外表看來像頭公牛。他們不必擔心角的問題,角可以削短,然後觀眾便能看到鬥牛士與這種動物表演的種種奇蹟——如人以背對來鬥牛;牛由腋下衝過時,鬥士視線在觀眾而不在牛身上;鬥士跪在這頭凶悍的動物前,左肘撐在牛耳上裝作和牠通電話;鬥士扔掉長劍紅巾、輕撫牛角,向觀眾展露二流演技,牛則疲憊不堪、混身浴血如受催眠般僵立著——而看過這些雜耍特技的人,莫不以為目睹了一個全新的鬥牛黃金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