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斜頂小房間,卻看到她就在裡面;祖麗就在裡面。他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在背後關上。
他把檔案夾塞回帆布袋子裡。加拿大:他在那裡有一些已經落腳了的兄弟(廣義下的兄弟)。多倫多、卡加立這些現在白雪皚皚的地方,說不定會願意對沙漠地區滿嘴是沙的申請入境者伸出一隻同情之手。
母子兩人都知道齋月有一個必須嚴守的禁忌就是夫妻白晝不可同處在臥室裡,因為這段時間男女是不容許發生任何親密行為的。
又是她另一個冒險犯難的遊戲。
這一天,易卜拉欣的媽媽看著媳婦跟著馬麗亞姆、阿明娜、赫蒂徹和小女孩到一個堂姊妹的家去了。過了一下,她就去她固定的位置祈禱去了。一個多小時後,當她還跪在小毯子上,還沒有回到空無一人的客廳的沙發去以前,她聽到了腳步聲,而且就像一貫那樣,一下子就從腳步聲的節奏與重量,認出是易卜拉欣回來了。這有點不尋常,因為他這個時候應該是跟其他男人一起守在清真寺裡的。她站了起來,在他靜靜走進客廳時迎上前去。他們默默對望了一下子,兩張酷似的臉互相凝視著。然後她說話了,用的是一種只會對他一個人使用的語調,韻律和她禱告時的一樣;聽在他耳裡,就像是一串音樂。「我兒,你不舒服嗎?」
她兒子將會離開家,到別的什麼地方去,從她面前再次消失。
在時間的間隙裡。
那為什麼她要當個例外呢?因為不會說此地的語言,她已經感覺夠孤單的了。他應該能夠明白的:在這個地方,她的處境就像他當日在EL-AY咖啡館一樣,就像他當日在歡送兩個澳洲移民的午宴一樣。我當然也要守齋。
家人知道這件事以後,他的父兄會有什麼反應呢?這對夫婦又會有什麼回應呢?她知道會有什麼回應。易卜拉欣是不會願意接受來自任何人的責難的,離家這麼多年,受外面的權威管轄了那麼多年,家人的權威已經對他不再起作用。
她受到了接納,儘管她曾經在違禁的日子引誘過丈夫。她婆婆的臉也有透露出她知道這事情嗎?不管怎樣,他都被寬恕了:「他需要休息一下。」
「你妻子不在家裡,她和馬麗亞姆還有其他女生找茱赫拉去了。」
他踢掉腳上的鞋子,脫下繡花帽子,躺到床上,就像個乖乖聽話要上床睡覺的小孩。你需要休息一下。她躺在他身邊,但兩人的身體沒有接觸。她大概知道那禁忌。也許是馬麗亞姆告訴她的,又也許不是。兩人這樣躺著,似乎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但都沒有睡覺或說話。
如果她向他父親、兄弟和姊夫揭發他,向他的姊妹、嫂嫂揭發他太太,誰又會認為這是個大義滅親的勝利呢?
他再次向母親點點頭。
「她只待了一下就先回家來了。」
他已經得到了休息,而那是那個異國女子給予他的。
他當然也可以回答說,妳沒跟其他女的在一起?但他沒有說,只是微微一笑,那m.hetubook.com.com個專為她而發的笑容。我累了。
如果她這個當媽媽的什麼都不說,不向任何一個人透露她知道的事情,又會怎麼樣呢?
她竟然在裡面,就在臥室裡。原來早在兒子從其他男伴脫隊回來以前,在她告訴兒子他妻子和其他女的在一起以前,那女的早已回來,一直待在房間裡,只是因為自己禱告得太專心沒注意到罷了。
母親真的是喝了滿滿的一大杯水了。但她喝下的,同時也是滿滿的羞愧和罪惡感,而那是她的愛兒帶給她的。她不敢望向兒子的臉,就像是如果她看它,就會發現這張臉已經發生了可怕的改變:變得腐敗而醜陋(這是其他人看不見的,他們看到的仍是一張英俊而蒙福的臉)。而因為這張臉是烙印著像她一樣的五官的,所以也可以說就是她自己的臉。
她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真有必要把事情說出來嗎?畢竟,當事情發生的時候,誰都沒有在這房子裡。她女兒馬麗亞姆也不知道哥哥在中午回來過一趟,而且曾經與太太共處一室。
她在房間裡!恐懼和憤怒讓呼吸加速成為喘氣。阿明娜和馬麗亞姆看到媽媽的大胸脯突然急速起伏,都嚇了一大跳。怎麼回事,是心臟病嗎?她伸出一隻手,但不是要她們去叫醫生,而是要安撫她們。沒什麼,只是一整天沒喝水的緣故,現在太陽下山了,她可以喝滿滿的一大杯水了那是她唯一需要的。
整天都忙著修轎車或大貨車,要不就是往首都那些外國領事館跑。他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懂得照顧好自己呢?
她決定要為兒子隱瞞,願真主寬恕。因為如果他受到羞辱,就一定會離開,沒有什麼是可以阻攔他的。她將會再一次失去他。她願意為這個隱瞞接受真主的懲罰,任何的懲罰,聽憑真主發落。因為任何懲罰都比不上失去兒子的懲罰。
齋月之後的一個下午,祖麗上課時,婆婆也坐在一群女孩子之間。她沒有說話。但她就在那裡。那是一張易卜拉欣的臉。一個宣示寫在她臉上,但只有知道要怎樣解讀的人才能讀出其中的信息。而就祖麗所能解讀的,婆婆的在座是對她接納的一個表示。這接納來自敬重,敬重她能夠在三十天日出至日落間不吃不喝,儘管這期間她並沒有禱告。
他以一個特別的姿勢向母親點了點頭,這個姿勢,是一個他只會對母親而發的姿勢——是表示愛?還是表示順服?他與父親之間的交談,總是同樣的幾句話,而且常常都是帶著對抗性和壓抑著的意義的。但他與母親之間的溝通則似乎是用不著語言的。他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沒有……沒有不舒服,只是累了。」他看了看斜頂小房間的門,再把頭轉回來。
那些字是怎麼說的?我是說……是說……跟愛有關的字眼。我很想聽聽。你從未對我說過……
「誰?我來了。」
「她不是跟妳們在一塊的嗎?」
他告訴她沒有必要跟著大家一起守齋。但他自己卻會守:為了讓母親高興的緣故。
婦女和小孩子此時都回來了www.hetubook.com•com,屋裡回復了。馬麗亞姆問她母親:「祖麗又出去了嗎?」
祖麗對這頓落日後的晚飯本來有點怕怕的。為自己對他所做了的事而怕。當他在跟男家人一起用餐,她跟女家人一起用餐時,難道不會問心有愧嗎?不過,當丈夫在父親、艾哈邁德、杜奧德和姊夫蘇里曼的陪同下從清真寺回到家裡來的時候,他向她打招呼的樣子,坦然得就像是已經一整天沒看著她。
到底,在斜頂小房間那扇緊閉著的門後面,真有發生過她所想像的那回事嗎?她很肯定。畢竟,像她活了這麼一把年紀的女人,不會不知道一男一女能發生什麼事情。而且,身為一個在丈夫身邊躺了數十年的女人,她也不會不知道兒子現在那種活力充沛的神情,是靠什麼所灌注的。
「你需要休息一下。」
你說精不精彩?馬麗亞姆真是個不簡單的女孩子,雖然懂得英語很少,意思卻表達得那麼好。她有關赫蒂徹的看法是對的。你知道,赫蒂徹這個人有點高傲,她從不正眼看我,但卻會聆聽我的發音,加以糾正。我從她那裡真的學到不少發音的方法。不信你用母語跟我說話看看。以後我們說話都用你的母語好嗎?
換成是別的國家,這些東西都會是被儲存在電腦裡,而不是在這樣一個檔案夾裡。
世界是他們的世界。是他們擁有的。那是由電腦、電信設備運轉的。看看這篇文章所說的,他們擁有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一的電腦。整個非洲只擁有百分之二,而妳的國家又佔這百分之二的大多數。這個國家有多少台電腦?還夠不上形成一個個位數!有的只是一片沙漠。如果你想住在世界裡,唯一的方法就是想辦法擠進所謂的基督教世界去。
她感覺慾望在體內升起,讓她另外的一雙唇張開、變厚,讓她因饑餓和口渴而起的困乏感被淹沒。她感到羞愧,因為她知道,在這個特定的月份,性行為和其他縱溺的方式在白晝都是被禁止的(儘管這種壓抑只會讓晚上的性|愛帶來更大的刺|激)。她伸出手要碰碰他,心想這樣說不定可以緩和自己的慾望,但沒想到手卻碰到他的褲襠:褲襠下面的陽|具是勃起的。她馬上把手縮回來,卻不曉得經過這樣的接觸後,手應該往哪裡擱。然後,時間以一種和其他任何時候都不一樣的奇特步伐流走。他們在同一時間轉身面向著對方,互相脫去對方的衣服。不過,在他有進一步行動以前,她伸出一隻手止住他:她是想到鐵床的那些會吱嘎抱怨的彈簧。於是他們躺到了地板上去。
從前大人告訴我,時間是被一個在馬槽裡誕生的小孩所一分為二的。那之前的日子被稱為B.C.、之後被稱為A.D.。而所有被傳教士hetubook.com.com洗過腦或挨過白人大棒子的黑人也接受這一套。我猜想我父母應該有一些猶太人朋友(這樣說小時候也應該認識過一些猶太小朋友了?),而我們的曆法和習俗對這些猶太人迥異,但他們還是會照樣參加奈哲爾.薩默家的聖誕和新年狂歡宴會。至於穆斯林,我們可從來沒認識半個……但我記得,我們那兒的印度鞋匠都會在我們認定是上帝兒子誕生和新一年開始的那一天關門休息的。這就是基督教的循環,而儘管月相的循環和四季的循環都是被計算在裡面的,但那畢竟只是基督教的循環。世界就是他們的世界,對他們而言,只有基督教的世界才是世界。
我也是。她們都很可愛,但說起話來很聒噪,讓我覺得有如置身鳥舍。
他相信她也許是永遠學不會生存法則的。但又也許她根本沒有必要去學,因為總有退路等待著她。
等待會產生出自己的步調:日常化、公事化。這是因為在時間的間隙裡沒有別的事情好做的緣故。易卜拉欣每天早上都會開著舅舅借他(給他)的車子到修車工場工作,祖麗則會到馬麗亞姆的雇主家和學校教英文:她現在已經發現,這種教學工作事實上是需要技巧或天分的,也發現到自己擁有這種技巧或天分(這是她以前所不自知的)。在家裡,馬麗亞姆召集了姊姊阿明娜(她剛生產過)和嫂嫂赫蒂徹一起學英語;課程在屋子後面一片遮陽篷下面進行。這遮陽篷一邊連在屋子,另一邊向著一顆夾竹桃的方向延伸;夾竹桃上面的粉紅色花朵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就像個撲粉撲太多的女人。沒有一棵棕櫚樹。陰影很稀薄,太陽光在一張張臉上流轉。馬麗亞姆的英語已變得近乎流暢,不過也或許只是祖麗已經能夠更快領會出她想說什麼,知道她把那些本地的習用語挪用到話裡,或是想用某個英語單字而誤用了另一個。
加拿大。對他而言,齋月的結束意味著他又可以恢復爭取加拿大簽證的努力,而用不著擔心母親會不高興。兩封推薦信終於從加州寄來了,信中都提到了她在美國有一個有錢的母親和有錢的繼父。意外啊意外;她把信遞給丈夫。她從未想到過比茉莉(她媽媽)會願意或有辦法找到任何人來為這些推薦信署名。不過她繼父顯然人脈眾多,儘管那兩封推薦信上的簽名有多大能耐只有天知道。易卜拉欣把兩封信夾到他用來放文件的檔案夾裡,裡面都是一些告訴他申請還在審查中或申請已被否決的通知書,全都是用她傾心的華麗阿拉伯字體寫成的。
她知道沒有必要提醒他,一旦他聽到妻子回來的腳步聲,就應該離開斜頂小房間,以防妻子會走進去。母子倆又一起坐了幾分鐘,然後母親才回到她禱告的地方去。
馬麗亞姆堅持祖麗要學說本地說的話,應該向赫蒂徹學,因為赫蒂徹本來是住在首都裡的,而且受過女孩子可以接受的「全部教育」。不過,馬麗亞姆會有這樣的建議,並不只是因為覺得自己口齒不清;家裡每一個人(甚至包括祖麗)都知道,和*圖*書赫蒂徹的心情處於極不穩定的狀態,有時會躲在屋角哭泣,有時則會獨個兒破口大罵丈夫。易卜拉欣私底下把赫蒂徹稱為瘋婆子。她大聲咆哮說我哥哥是裝死,但說不定他真的死了,天知道。馬麗亞姆很想幫這個大嫂的忙,所以想出讓她去幫忙祖麗的主意,有事可做,她就不會胡思亂想;這個方法也讓赫蒂徹感到有優越感和受到恭維。「我告訴赫蒂徹,沒有我們的語言,妳感到很寂寞。」祖麗把這話轉述給丈夫聽。
我們必須用英語交談。我需要多說英語。如果我指望能在別的國家找到體面的工作,就不能讓英語荒廢掉。他把水桶裡的水倒到澡盆裡。
蹲在那裡用水擦拭身體的時候,他只感覺汽車引擎的油污彷彿包裹著自己全身。這種感受是她不會知道的,一個對他的處境充滿浪漫幻想的女子又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一點?他也意識到,他此刻正在進行自我對話的這種語言,同樣是她充滿浪漫幻想的,是她正在熱切學習的(儘管這種語言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倆將要去的國家都是了無用處的)。齋月接近了。當初誰會想到,她在這裡竟然會待得到齋月,我們竟會待到齋月。那個高雅行李箱迄今還放在床底下,沒有被她拿出來打包行李。這個冒險犯難的遊戲她還沒有玩膩。看來,我們在鐵床上的做|愛讓她覺得很過癮。
他才從舅舅的修車工廠回來,手裡提著母親給他燒好的一桶熱水。那個錫澡盆已經備好在斜頂小房間裡。他不准祖麗為他提水,屋裡其他女眷看著他自己提水桶時,都露出覺得好玩的微笑,因為那一向是女性的工作。他母親看到這一幕,都是表情木然,掉頭走開。
晚餐時,她兒子就像家裡的每個成員一樣,對於吃到和喝到的東西特別感到滋味無窮,這是餓了和渴了一天的結果,是禁慾一整天所獲得的獎賞。
家裡和全村的每一個人都會守齋,是不是這樣?
他正坐在斜頂小房間裡唯一一張椅子上,用原子筆在一本《新聞週刊》上畫重點。雜誌是他對上一次到首都那間領事館的簽證部門接受會面時撿來的。為了讓墨水可以繼續流出來,他猛力在書頁上刮削筆尖。他忽然停下筆,轉頭看她。
當一個男家人在飯桌上無意中提到易卜拉欣下午脫隊一事時,母親回答得比兒子還到快。「他需要休息一下。」
別儍了,親愛的!我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去掉一些贅肉。我最近吃太多了,屁股胖了不少,你看看。
如果她弟弟知道了又會怎樣呢?如果事情披露,雅各布舅舅是一定會被告知的,因為他畢竟是家族裡地位最高的人。當她弟弟(也是她唯一可以指望有辦法幫助她把兒子挽留在這地方的人)知道了這事情,會有什麼後果呢?
等待的步調徹底被轉化了。身與心對齋月的回應,完完全全就像對一個不同時區https://www•hetubook.com•com國家的時差的回應。你看到的事物都像是被一塊扭曲的鏡片所遮住,顯得模模糊糊、搖擺不定。你不會真的感到不悅,卻會感到自己必須要慵懶地去對抗不斷下垂的沉重眼皮。意識會對你說,關掉燈吧,讓我睡吧,胃則會在真空中不斷吶喊:快餵我,時間到了。令人驚訝的是:晚上的天氣現在變冷了。在明信片上,你是不會看得見一個冷的沙漠的,不會看得見有如北半球冬天的天氣。她懷念拂曉前的一頓飯,那讓她有一種完全的結實感。吃這頓飯的時候,她根本無法讓自己有足夠的清醒去進行消化。思想與行動都變得遲緩。屋子裡的女人像蜂群一樣嗡嗡嗡地禱告,而男人都在清真寺裡。每天不到日落,祖麗是不能指望看得見丈夫的。有時候,女的會互相造訪,群聚在這個或那個鄰居家裡。
這個異國的聲音讓易卜拉欣母親一下子被驚恐扼住了喉嚨。
馬麗亞姆走到斜頂小房間門前,像一貫那樣,以一個指關節輕叩房門。
錫浴盆的旁邊無時無刻不放著一缸水。他們互相用水幫彼此清洗了一下身體;可能是因為她覺得這樣多少可以淨化他們的不潔。他靜靜穿回衣服,把繡花帽子重新用別針別回頭上,推門離開。他媽媽沒有坐在她專屬的沙發上。她一定還在禱告。儘管如此,從他的腳步聲,她一定還是可以聽出來,他已經恢復了精力,要回到一群男伴的中間去。
在那張被他們的做|愛壓得抱怨連連的生鏽鐵床上,她半裸著,囁嚅著,繼續那個還沒有結論的話題:我永遠和你同路。這是「圓桌幫」的陳詞濫調,但她卻一直是這樣做的。
妳會生病的。真正要命的是不能喝水。守齋不只是不能吃東西,還不能喝水。食物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水卻不同。相信我說的。
在你到達一個隔著一條換日線的國家幾天以後,那種在該睡時醒著該醒時睡著所產生的昏醉感就會消退,你內在的時鐘就會重新調好。她在寒冷中爬起床,準備要吃黎明前的一頓飯,自那之後,饑餓與口渴所發出的鬧嚷聲就會持續到日落才能平息。她的內在時間轉換顯然已經全部完成了,因為到了這時候,她才忽然記起:在老地方,也就是在EL-AY咖啡館,她那一票朋友早在好幾星期前就為了迎接新一年的來臨而大吃大喝了一頓;而奈哲爾.薩默和他的黛妮埃爾也已經用香檳和生蠔來為他們的舊生活揭開一個新日曆。不過在這裡,新的一年才剛要展開。
祖麗已獲准在開齋節當天到廚房裡幫忙,不過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屆時幾個姊妹會有禮貌地婉謝她的幫忙,而赫蒂徹也會臉陰陰地瞪著她。對她而言,齋月的結束所意味的是家裡的婦女和小孩又會在習慣的時間聚集在這房子的公共空間,以她們的阿拉伯語交換她的英語。
你沒跟其他男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