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比哈里頭觸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不敢觸摸安諾普爾娜的腳。安諾普爾娜像一位把自己孩子獻給恆河的母親一樣,不聲不響地把比哈里遺棄在那黑夜裡,甚至連喊都沒有喊一聲就把他拋棄了。比哈里的馬車在黑暗中漸漸消失。
「嗯,她是妳的朋友,自然妳只提到她的所有優點。可是家裡其他人又是怎麼說她的呢?說給我聽聽。」
「嫂子,怎麼回事?」比哈里問道,「我聽說妳不打算來齋斯呀。」
「姨媽,這是真的!我一點也沒有誇張。她真是既非常聰明,又十分漂亮的姑娘,而且還是料理家務的一把好手。」
安諾普爾娜沒有提燈,黑暗中看不見比哈里的面部表情。比哈里也看不見她的面容。安諾普爾娜尖聲叫道:「比哈里!」
安諾普爾娜大吃一驚。連忙站起問道:「丘妮,誰呀?妳說的是誰呀?」
阿莎未作任何回答,和圖書
只是低著頭笑笑。
「丘妮呀,妳這樣誇獎妳的女朋友眼中沙。」老人問,「世界上大概再也沒有她那樣好的姑娘了。」
「我不能說。」阿莎說完後,離開了房間。
安諾普爾娜平靜地微微一笑地說:「莫欣要是喜歡某個人,似乎他就會永生永世地看見這個人,瞭解這個人。這可能也是他的脾氣。丘妮,妳說是嗎?」
這些話,比哈里在樓下全都聽到了。他真想馬上走開,躲到什麼地方去。但是,安諾普爾娜中斷禱告走下樓來。看到比哈里正在門邊坐在地上,他沒有一點力氣了。
「婆婆對她更是讚不絕口。眼中沙只要一提回鄉下去,婆婆就很不高興。誰也不能像她那樣侍候得使婆婆滿意。家裡要是有哪個女僕病了,她就會像親姐妹或媽媽一樣地關心她。」
「比哈里先生到這裡來了。」阿莎說完後,馬上走進房和圖書裡,並把門關上。
那天夜裡,阿莎給莫亨德羅寫了一封信:
「哎喲,我完全忘記了。今天我的婆婆和兩個姪女要從阿拉哈巴德到這裡來。現在大概是她們來了。丘妮,趕快拿燈來,把門打開。」
說完這番話,阿莎突然感到有些羞愧,兩頰變得通紅。安諾普爾娜高興得暗自發笑。
安諾普爾娜沉默不語尋思起來:「難道比哈里這樣好的孩子在這段期間變得這樣壞了——丘妮今天連他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及嗎?命運真會捉弄人啊!為什麼當時偏偏把丘妮許配給他呢?太可惜了,為什麼莫亨德羅從他手裡奪走了丘妮?」
「這是莫亨德羅的過錯。」阿莎感到有些委屈地說,「他要是不喜歡某個人,這個人就好像不存在似的。似乎從來就沒見過這個人,也不知道有這個人。他就是這種脾氣。」
雖然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可是今天再次hetubook.com.com提起來,安諾普爾娜仍然是潸然淚下。她在心裡默想:「唉,我的比哈里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也絕不會輕鬆。他一定為此而受了很多苦。」老太太一想到比哈里受苦,她心裡就極端難受。
安諾普爾娜感到非常驚訝,於是問道:「妳說說看,為什麼不要問妳?」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算這樣吧,」老人家說,「莫欣來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談過妳那位小沙子啊!」
「莫亨德羅對她的意見如何?」
比哈里先生今天晚上,突然來到這裡。伯伯一家什麼時候回加爾各答,還沒有定下來。請你快來這裡,把我接回去!
莫亨德羅剛離去不幾天,緊接著阿莎來到齋斯。這使安諾普爾娜大為驚奇十分恐懼。她開始向外甥女用各種方式提出了許多問題。
唉!安諾普爾娜那總是甜蜜溫柔的聲音
和*圖*書哪裡去了?現在她的聲音裡只有嚴厲的責備。母親,安諾普爾娜,妳對誰舉起了無情的利劍?不幸的比哈里今天連夜趕到妳這裡來,就是為了尋得一點安慰啊!
「我要是不想方設法使他們見見面,他就根本不會與她交談的。妳知道,他是一個性格內向非常害羞的人。別人總以為他太驕傲,但實際上並不是這麼回事。姨媽,妳是知道的,除了兩三個人外,莫亨德羅再也不願與別人打交道的。」
燈籠從阿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她彷彿看見了鬼怪,一口氣跑到二樓哀號著:「姨媽,我向妳下跪,求求妳要他走開!」
這位無兒無女的安諾普爾娜,總是把比哈里當兒子一樣關懷和愛護的。在這他鄉異地,她不能去看望比哈里,無時無刻不為他牽腸掛肚。總是惦念著他是否成了家。在她這狹小的天地裡,一切都感到滿足了,只是一想到比哈里還是孑然一身,她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免有些後悔離開了塵世。
「丘妮,關於比哈里有什麼消息嗎?」安諾普爾娜問道,「他是不是打算結婚呢?」
阿莎手提燈籠開門一看——比哈里站在門外。
頃刻間阿莎的臉色陰沉下來,她真想不出如何回答是好。看到阿莎默不作聲,安諾普爾娜很擔心地叫道:「丘妮,實話對我說,比哈里是否都好?」
傍晚時分,當安諾普爾娜坐下來做禱告時,一輛馬車停在她家門口。車伕開始敲門叫人。安諾普爾娜急忙從齋堂裡出來。
「姨媽,關於比哈里的事,請妳不要問我。」
比哈里的身體,如觸電一般,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嬸嬸,不必再說了。」比哈里吃力地站起說道,「再也不要說了。我馬上就走!」
「姨媽,妳是瞭解他的。除了家裡最親近的人,他對任何人都是不愛理睬的。我的小沙子,大家都喜歡,只有莫亨德羅,至今還與她合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