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帆船

葉卻加萊 著
劉啓分 譯

一九〇四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霍西・葉卻加萊(西班牙)
José Echegaray

得獎評語:
「由於它那獨特和原始風格的豐富又傑出的作品,恢復了西班牙戲劇之偉大傳統。」

頒獎辭

璀璨的希臘戲劇之後,以英國和西班牙為主的兩個國家發展了國家戲劇藝術。欲瞭解現代西班牙戲劇,則必須先知道其過去的生活狀況。因為長久以來,西班牙戲劇表現出強烈的對比:一方面,它有最豐富燦爛的想像;另一方面,它又有極為巧妙和偶有因襲的詭辯。一邊是色彩瑰麗,另一邊是很熱愛修辭的對比。故作驚人的語言和錯綜複雜的情節相輝映,刻意安排出乎意料的結果,以強化抒情的效力。尖銳的不調和,而衝突一向趨於悲劇的結束。對話鏗鏘有力。誠然,內在生命是相當豐富的,而處理超乎一切的榮譽所持的嚴肅和堅韌,卻也能兼顧想像力所馳騁的美妙言辭。在西班牙戲劇裏,人為的矯揉頗能融化於真誠的獨創力。
翌年「劍把」(En el puno de la espada)問世,同樣頗獲讚賞。高尚觀念中所含的雄偉力量使觀眾激動不已,喝采之聲與臺上的表演齊鳴,劇終後葉卻加萊本人出場七次以答謝觀眾的不絕掌聲。一八七八年發表「火柱和十字架」 (En elpilary en lacruz)後引起很大的爭論,作者表現本人是自由思想對抗無法容忍、人性對抗宗教狂熱的維護者。葉卻加萊的典型作品是一八八二年所發表的「兩種義務的衝突」(Conflicto dos deberes)。義務(責任)的衝突幾乎是每部劇本中不可缺少的情節,可是這一部凌駕其餘的,顯得特別尖銳和極端。
「大帆船」給人更深邃的印象。公演後的一個月內連續再版五次以上,並且激起全國的預約熱潮,以對作者表示敬意。因為對人物m.hetubook.com•com心理的非凡描寫,本劇具有不菲的價值。主題顯示造謠生非的力量。最純潔的人物形象,被人們的閒言閒語破壞,同時惡意中傷地變成畸形了。葉內斯特和狄歐德拉並沒有見不得人的事,可是這個世界認為他們是有罪的,最後,他們被人遺棄,結果他倆投入彼此的懷抱。細膩的心理分析在此表現於無微不至的觀察,這兩位高貴人物絕無竊取鄰居權利的意圖,結果不知不覺中彼此孕育了情愫。他們受到被驅出家門的逼迫之後,才發現彼此相愛的事實。本劇中浪漫主義獲得勝利,劇中詩的美妙是清晰可見的,抒情細節的穿插繽紛多彩,而結構又毫無瑕疵。
這位壯麗與特殊傳統的繼承者和後起之秀,是本年度兩位諾貝爾文學獎的得獎人之一。他是現代的產兒,並且擁有完全獨立的見解,此項見解和加底倫世界觀不同。他熱愛自由,為寬容而奮鬥不懈,他與獨裁和階級政治格格不入,但是他卻有自古以來西班牙戲劇家的特殊標記,那就是異乎尋常的熱情和尊嚴。這位作家就是霍西.葉卻加萊。正如同他的前輩,他知道如何表現衝突於不同性格和理想中,使之非常感人,且有引人入勝的興味;同樣的,也像他們津津有味地研究良知上最複雜的各種情況。眾所熟知的悲劇基本效果:引起觀眾的哀憐與恐懼,這方面他所表現的手法,不hetubook.com.com愧為一位戲劇大師。表現最生動的想像,和最精煉的藝術感之吻合無間,他比諸古西班牙戲劇大師們毫無遜色。爰此,對他的成就不予苟同的某批評家說「他是純種的西班牙人」,這他是當之無愧。誠然,他的世界觀是廣泛的。他的責任感被淨化了,他的基本觀念是寬大為懷的,而在保存個別國家的特性方面,他的道德英雄觀則含有人性普遍特徵。
無疑地,這種情況確實會發生。除了上面一般性論述的說明之外,我們也能從葉卻加萊的作品所引起的公正讚譽獲得證明。對那些讚美的頌辭,瑞典皇家學院同意再增一個名額,頒發諾貝爾獎給這位傑出詩人霍西.葉卻加萊——西班牙皇家學院的榮譽與光榮,以表示對他的敬意。
葉卻加萊追求勝利的生涯,對於別人一時跟著時髦的讚賞他不重視,只有對他天才的真正鼓舞他才細心傾聽。他創作戲劇作品的豐富,使我們想起羅貝・底・維加和加底倫。
這位學者除了發表解析幾何、物理、電氣方面的論文,又精力充沛地創作劇本,這可真令人驚訝不已。據說他創作舞臺劇是有方程式和問題之類。他天才橫溢的觸鬚頗受讚美者大聲喝采,可是也遭受到人家的嚴厲批評。儘管如此,幾乎人人都無法否認,他劇作中的道德感是異乎尋常的令人讚佩。一些批評家的意見並非無的放矢,以某些外科醫師的例子而言,他們認為葉卻加萊處m.hetubook•com.com理的手法只有一種,那就是Urere et secare;不過,對浪漫的讚揚和以嚴峻的態度譴責不負責、妥協,這方面確實值得稱許。
(劉啓分 譯)
葉卻加萊繼續從事著戲劇家的生涯。今年(一九〇四)他發表另一新著——「不安的女人」(La desequilibrada),一開始第一幕的提示和詳細的敘述真是天才的大手筆,而整部作品皆洋溢著詩的靈感。劇中人唐毛利修(Don Mauricio)——一位葉卻加萊喜歡的典型騎士——他不願意輕忽職責(義務),以換取個人的幸福。
註:葉卻加萊沒有正式致答辭。
瑞典學院常任秘書
C・D・奧・威爾森
這位偉大詩人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名副其實的,他的作品以精力充沛見稱,他的觀察方式孕育著這種高遠的理想,對此,一位頗負盛名的德國批評家說:「無論在任何時候,葉卻加萊都會要求履行權利與義務吧!
年輕時期,當他在土木工程學校唸書時對戲劇就很熱愛,所積蓄的零用錢幾乎都花用用於門票看戲劇表演。一八六五年完成了一部叫「私生女」(La hija natural)的劇本,接著一八七四年發表了「存摺」(El libro talonario)。雖然他用筆名發表,可是不久人家就查出原作者乃當時西班牙財政部長葉卻加萊。幾個月後,「最後之夜」(La ultima noehe)也公演,從此他豐富的想像和*圖*書力就一發不可收拾,接二連三有新的問世,一年之中曾有三四部劇本的驚人創作。誠然在此無法一一細列他的全部作品,但幾本頗受重視的劇作則值得介紹。葉卻加萊的成名作是一八七四年十一月發表的「復仇者之妻」(La esposa del vengador),本劇中他顯示了真正的天才,某些誇大的情節,美不勝收。觀眾都認為它恢復了黃金時代的西班牙戲劇,人們尊崇葉卻加萊為國家戲劇詩最光耀時代的革新者。
葉卻加萊藉著「大帆船」裏的一個人物,說出對世界最悲觀的話:「直到他死後三百年,才認識他的天才與眾不同。」
使他屹立文史永垂美名的是另外二部作品:一八七七年一月公演的「或狂狷或神聖」(o locura o santidad)和一八八一年三月公演的「大帆船」(El gran Guleoto)。
霍西.葉卻加萊於一八三三年誕生在馬德里,可是幼小時光是在慕西亞度過的,其父在該地的學術機構擔任希臘研究教席。十四歲完成中等教育後,進入土木工程學校,在學校裏孜孜不倦的學習態度和熟練的技巧,令人刮目相看。五年後,一八五三年以極優秀的成績完成了學業。數學和機械是他最有心得的兩個科目,他的獨特見解和旁涉的有關部和*圖*書門,使他於一年後受聘母校擔任教授之職。前幾年的生活非常拮据,於是只有充當家教或是私人授課,以維持最起碼的生活。雖然物質生活寒傖,但他卻很快地成為一位傑出的教師,在純數學和應用數學方面的成就真可謂傲視群倫,使他成為一位很出類拔萃的工程師。同時,他也熱衷於學習政治經濟學,包括自由貿易理論。不久,這位有才氣的、活躍的工程師受邀請擔任最崇高的職位。並曾三度擔任內閣政府部長職。據認識他的人——不管是敵是友——都異口同聲地承認:他在處理國家財政和公家工作,都有令人望塵莫及的獨到才能。
在「或狂狷或神聖」裏蘊藏著許多不同的觀念和深不可測的才華。本劇描敘一位基於義氣而放棄世俗財富和犧牲個人前途的人,他被人家認為是瘋子,而他的朋友和世人也都以瘋子對待他。羅連梭(Lorenzo de Avendano)意外而且無法否認地得悉聲名和財富不能合法地屬於他時,他毅然拋棄了它們,當一個人不合法的不容置辯的證明已消失時,他堅持自己的決定。這種理想主義被他的家人視為瘋狂,並且羅連梭被人人視如唐吉訶德,一個頑固而心地單純的人。戲劇的結構既穩固又結實,顯示那是一位工程師的作品,他精確地計算了所含的全部因素,同時這作品也讓我們更清楚地看到更高層次的一面,那就是詩人的成熟創作天分。除了外在衝突,這作品也描敘一個極為悲哀人物的內在衝突。它包含一種義務和機會主義之間的奮鬥,而羅連梭順應理性的指揮達成殉道。經驗常常告訴我們一件很普遍的事實,一個忠實地服從自己理性的人必須準備忍受殉道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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