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路上談
為甚麼路上談

現在,在我們的面前,還有一段路要走。這段路說長不太長,說短也不太短。有時也許會寂寘些,想找個聲音,就讓我們結個伴兒,一同上路吧!在麗日藍天之下,凄風苦雨之中,邊走邊談,不要太嚴肅,卻得誠懇。讓我們「路上談」,談我們關切的要幹的事!
我當上教師後,便自告奮勇,要作青年人的好聽眾,也想從了解中,和圖書告訴他們許多應聽的話。好啦!一大堆傻得可以的事情就出現了。首先,我安排班裡的同學,按天來教員休息室和我談談。你猜,我這番好意惹來甚麼後果?膽子小的,聽見「召令」一下,早已魂飛魄散,待得進到休息室坐下,已變成個啞吧,全部採用點頭搖頭代替一切言語。到頭來,我就像個自說自話的傻瓜。膽m.hetubook.com•com子較大的,老早準備一套「官式」答話,在應對如流的局面下,我卻一無所得。有些倒願吐吐苦水的,但大概觸到傷情之處,話還未說,淚水早就流呀流的,旁人看來,活像我在用酷刑迫供。時間花了不少,學生如獲大赦般走開了,我說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而當我苦著臉,感到吃力不討好的時候,往hetubook.com.com往還會聽到人家問一句:「鬧完人嗱?」禁得住不生氣才怪!幸而,時間作了最好的見證。慢慢,我對學生了解更多,而學生也開始相信我了。我們談及許多問題。可是,始終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毛病在哪兒?我也想不透。
我一直相信,青年人有許多話要說要聽。但除了大夥兒上天下地嘩啦大談一頓外,總有些話只想向https://www•hetubook.com.com比自己年紀長的人說。可是,爸媽又不慣做聽家,哥姊又自顧不暇,於是,話都吞回去,化成一股悶氣。
一天放學的時候,有一位同學跑來說有些事要跟我談。我也依照慣例請她坐下。奇怪!她坐了老半天,卻開不了腔。最後,看來還是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拼出幾句話來:「唉!一坐下來,就有去看醫生的感覺,也像受審的味道。先前滿肚和-圖-書子話,都逃得無影無踪。」噢!我完全明白了,原來毛病就在場面太嚴肅,欠缺許多自然氣氛,人家要對我說的話被冷得住了。我那本來要人聽聽的意見,也生硬得有如一堵牆,她們無法投進去,得不到甚麼效用。於是我連忙帶她到植物公園去走走,這才發覺,路上談,再自然沒有了。
一九六九.五.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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