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七好文集
阿婆思想

一九七六.九.七
這幾句話背後,隱藏了甚麼意義?大概可以分兩個方向推想。第一個方向表示小市民聽天由命的心態。傳統的認命教化,這位老人家受得透切,大半生風風雨雨,總結得來的經驗告訴她:「和-圖-書死生整定嘅」一句話,既可安慰死者在天之靈,又可讓還生存的人心安理得。多少年來,是服教人「不怨天不尤人」的萬應靈方。第二個方向是老人家憤怒極了的賭氣話,難得有個地方棲身,就是天塌下來,還得要住,怕又有甚麼作用?可惜得很hetubook.com.com,我並不認識那老人家,不知道兩個推想,哪個對。
「阿婆,政府准你們搬回去,你怕不怕那些山泥還會塌下來?」電視採訪員正訪問一個住在臨時安置區的秀茂坪災民。「唔怕!冇得怕,生死係整定嘅!要死起上嚟,就要死,唔怕!」實在有點意和*圖*書外,會聽到這樣子的答案。我凝視著熒光幕上出現的那張臉——深刻的皺紋,透露久歷風霜痕迹;眼睛一點也不迷矇,正閃著堅定而又有絲忿忿的光芒。
誰肯到山邊地區走走,睜開眼看看,不難找到更多像雞寮、秀茂坪的斜坡。希望繫千萬人生命安危的專家們不要有阿婆思想和_圖_書,在那些山坡還沒有瀉下前,認真對付。
阿婆受的是古老教育,滿腦子「生死整定」思想,那還罷了。如果政府執政人員,受過新式、科學的教育,居然如此想法,小市民便要倒霉。也許,有人認為大雨使山泥傾瀉,是天災,「生死整定」,還可以派上用場。但,前有「六一八」慘劇hetubook•com.com教訓,後有專家調查報告,加上據說秀茂坪那堵山坭斜坡,每逢大雨,都出現小瀉情况,那麼,這次人命損失,恐怕就不能列入天災類了。
今天,世界科學進步得驚人,對於天災,也開始有對付預防方法。不是天災的禍害,只要肯認真、用力,避免的成分極高——阿婆也許不知道,專家卻不該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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