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爲這片稻穗而死吧!我感覺被嚴厲地警告了。但是,我好餓!
「千萬不要只偷幾粒稻子,要偷就偷整塊田地。」
我好餓,但我更悲傷,忽然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不知道,記住牠的模樣,回去查鳥類圖鑑吧!」
我很餓,但我更恐懼;難道我的族類也已在他們的「黑名單和_圖_書」之中嗎?天知道,我不需要名號,只需要幾粒稻子。
「……」男人沉默,沒有回答。
「牠們肚子餓呀!」
這時候,我只敢站在電線桿的頂端,向腳下的稻田張望。眼前一幕景象,眞叫我驚駭而悲痛:
「牠們都是壞鳥!」男人說。
我聽過父親說,父親聽過他和-圖-書的父親說,父親的父親也聽過他的父親說:從前,他們找食物的田地裡,經常站著稻草人;這就算是一種警告吧!
「鳥,也分好壞嗎?」
叫我驚駭而悲痛的是:纜線上一字排列,以尼龍絲懸吊著一隻一隻一隻……鳥屍。他們有的已經乾枯,好像一綹黑褐色的霉菜,無法分辨究竟www•hetubook.com•com是哪個族類;顯然死亡甚久,被日曬風吹成這副模樣。但是,有的可能剛死沒幾天,在陽光下,分明的羽色還標示著他們的身分。
「啊!電線桿上那隻是什麼鳥?」孩子忽然發現了我。
——二〇〇〇年三月.選自麥田版《上帝也得打卡》和_圖_書
什麼時候,稻草人已換成一排高掛的鳥屍!我感覺死亡的威嚇。但是,我很餓!
「斬首示眾啊!這麼多鳥。」
稻田兩邊埂上,各立著一根木柱,他們像站得很挺直的衛士,遙遙相對,拉住一條包著墨綠塑膠皮的電纜線。
「好可憐哦!老師不是常向我們說嗎?要愛護小動物呀!」孩和*圖*書子有些迷惑。
他們一致頭下腳上地被倒懸著,半開的嘴巴無聲地垂指著其下豐|滿而金黃的稻穗。然而,他們再也吃不到了。非但吃不到,甚至於連看也看不到了。
「偷稻子吃的鳥,就是壞鳥。」
一個男人帶著孩子騎腳踏車過來,男人驚訝地說:
爲什麼?雖然,我開始有些明白;但是,仍舊不願相信這句話是一項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