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分頭尋物的時候,有兩個耍完六通拳的中年婦人經過,停下步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大姑娘,你們在找甚麼?」其中那稍胖的婦人向爬行到眼前來的白衣少女問道。
這女孩子短頭髮,臉色蒼白,眼神惘然,年紀約莫二十歲。
他們走過去的時候,發覺那原來是一個穿著一襲白色睡袍的女孩子。
這時節,小山丘的矮樹叢旁,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濃霧中活動。一對在小山丘下的草坪上做甩手操的老年夫婦見到,那是一個人不斷繞著矮樹叢在地上爬行。
公園裡已有晨運的人在活動。在緩跑徑跑步的、在涼亭側的草地上打六通拳和耍太極hetubook•com•com的。也有在球場上打球的,各適其適,熱鬧得很。
白衣少女停了哭聲,蒼白的臉上掛著兩行乾了的淚痕。她站在草地上,充滿血絲的眼睛不時骨碌碌地望著在小山丘的草地上搜索的人。
白衣少女見到他們,臉色陡變,露出惶遽的神色。她把身體蜷縮成一團,高聲嚷著:「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林蔭,男,原名林志英,一九三六年生。五七年從廣州移居香港,從事建築工作,五八年開始業餘寫作,後曾為電台、電視台編劇。九一年起專業寫稿,作品以小說為主。著有《都市傳奇錄》、《夏日迷情》等。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上靦覥的表情,各自悄悄地離去……。
維多利亞公園此刻夜色將褪未褪,周遭游弋著灰濛濛的霧靄,人走進濃霧裡,只要伸手往空中一抓,準會抓到一把沁涼掌心的水汽來。
太陽升高了。草地上的露水不知不覺地蒸發,消失了。
這當兒所有尋寶的人都停了動作站在那兒,望著白色的救護車駛出公園。
因為她在草地上爬行的緣故,白色睡袍的袍腳已弄髒了,沾滿了墨色的泥土和枯黃的草葉。
突然,隨著一陣陣「嗚嗚」的警號聲,一輛白色的救護車和_圖_書駛進公園來。
這女孩子仰起面來,瞇著眼睛望望老頭子,又望望老太婆,不吭一聲,跟著又繼續撥動地上的青草尋找東西。
那幾個護理人員不由分說,揪手揪腳地把她推上那塗有「精神病院」字樣的救護車去。
老頭子聽罷,轉頭向左右張望一下,略一猶豫後跟老伴一樣,微俯低身子,用腳撥動草叢,希望有意外的發現。
「我遺失了很寶貴的東西!」白衣少女哽咽地答道,跟著「哇」的一聲,坐在草地上號啕起來。
(原載《香港作家報》月刊一九九七年八月號)
「小姐,你在找甚麼?」www.hetubook.com.com老頭子和老伴在旁看了一會,忍不住趨前納罕地問。
空氣清新得像滲透了薄荷。
老頭子跟老伴交換一下眼色後,悄聲說道:
兩婦人面面相觑。她們見到那對老年夫婦在另一邊低頭搜索,兩人互相打個眼色,遲疑一下,也分頭進行搜索。
林蔭
這時節,這些尋寶者已不是三、四個,而是三、四十個。個個都彎低腰、垂著頭,或索性在草地上爬行,像一群山頭上放牧的羊群。
尋找的範圍越來越擴大,人越多,大家尋寶的情緒越高漲……
關上和*圖*書車門之際,人們還聽到白衣少女叫嚷著「我要找回我的心,我的心是在那兒破碎了,遺失了的……」
「那人在幹甚麼呢?」老頭子好奇地跟老伴說道。
「瞧她這麼緊張地找東西,準是一些貴重的東西!」
「好像是在找東西。」老婦人說。做完運動,由於好奇心的驅使,老頭子說道:「我們過去瞧瞧!」
救護車在小山丘旁停下,幾個穿白色制服的大漢從車上跳下來,一齊湧到那白衣少女的面前。
白衣少女站在他們中間,像個草原上的牧羊姑娘。
「嗯,一定是的!」老太婆點點頭,把嘴湊到老頭子的耳畔低聲說:「我們也找找看,昨天我去黃大仙求籤,菩薩說我最近會發橫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