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讓他這樣做?」
或者那只是要把她多留一會兒。
他寫——
「答應妳不會跟任何人講。那是我的生命,茱麗葉。妳說過的話,記得嗎?他是我的孩子。」
接著他聽見模糊的摩擦聲,輕輕地嘰嘰喳喳響——那是什麼?
那火箭有四呎高,藍色錐頭、黃色箭身。燃料是兩個細長罐子,一個裝滿了液化氫,一個裝滿了液化氧,是艾迪的表哥從以格瑟賽斯化學工廠偷來的。
老師納悶,為什麼他這麼想離開那個房子?
「你認識他很久了嗎?」她問。
但是他只聽到這麼多,因為那時他板下氫氧混合器的開關。巨大的白色火燄柱頓時怒吼起來。他媽媽尖叫著跑回屋裡而艾迪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那東西射入奶油色的天空中。藍黃火箭,白煙,褐紅火燄,射進空中。他的耳朵響起音樂,他的腦袋,他所有的思想,都被燒光擦亮,一塵不染了!
一分鐘後她站起來,從作業簿上撕下那張紙,把它捲成圓錐狀,點上火。
路易發了大財。
沉默。然後是一個小小模糊的噓聲。
轉到錄音帶部分,倒轉,按下播放。過一會兒,再倒轉一些,然後再按一次播放。
約在火箭沒入脊灣天空的三、四天後,艾迪過去,正好撞見文森在哭泣。
是她害那男孩身臨危險。
如果我們跟他鬥,他會殺了我。
奧立佛說:「妳今天跟茱麗葉說了話嗎?」
老師想:不對!哪裡不太對勁!
「是啊!女兒。」
「奧立佛才十二歲,他怎麼想有什麼關係?我猜他認為我們應該當英雄。我剛把他送到卡勒尼太太家。陪審團明天就要被隔離了。卡勒尼太太會照顧他,直到我們達成裁決。他很不高興,很氣我。但是他答應閉上嘴。那是我唯一關心的事。妳也得答應我,茱麗葉。」
「閉嘴,你這笨蛋!你這髒鬼妖精——」
她跟她的兒子說:「你爸爸是個妖精,你知道嗎?你知道為什麼——」
她說:「他不是你們之中的人對不對?他不需要這樣做,那麼他是為什麼?」
可能是那牙買加兄弟順手牽羊?不過,艾迪跟那小子的老闆談過了。如果真是那小子幹的,艾迪很確定他的老闆會不露聲色地找出他的狐狸尾巴,然後就會把他殺了,無聲無息,神不知鬼不覺;也會一併殺了他的家人,殺了他的鄰居,殺了那路口酒店的所有店員——算準準一個不留,全部來得及上晚間六點的新聞報導。
奧立佛想把她弄出屋子一探究竟。但是她似乎沒有看見他的暗示。她把一盒雞肉花菜口味的隆妮速食粥倒進長柄鍋裡攪拌,不理他。
「媽。」
所以,就照她的意思吧!茱麗葉還能怎樣?她微揚起頭,攤開手掌。她認輸了。
「等等!奧立佛會怎麼想?」
「妳快把事情搞砸了。去找法官。如果妳說了什麼,我們會為那件事殺了妳。我們必須那樣做。妳也知道,那是為了妳好。」
「茱麗葉,妳不懂。我就要被隔離了,我就要去某個汽車旅館住了。我如果想見妳也不可以見妳。我不要是因為我不能。無論如何,這是妳知道的。那妳為什麼還問?」
但是艾迪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然後他和文森把羅得尼的胖重身體從後座弄出來,抬到駕駛座上。
沒有回答。
她盯著路面。
等等。
她仍然不發https://m.hetubook.com.com一語。
艾迪自己也從孩提時代就崇拜文森。也許到現在還是。雖然過去二十四小時內,他所能想到的只是安妮問他的那個問題。
然後她問艾迪,聲音細微、疲倦:「他為什麼那樣做?」
文森上了高中三年級後,傻氣全消。那個可愛的女孩,那個腦筋奇怪的嬉皮女孩愛上了他。一開始,大家都笑她。但是之後,一個接著一個女孩陷入他的魔力中。他會跟她們說他的東方信仰,他會說著,然後你就會看見那些女孩子愈來愈放鬆,把腳抬起來捲在身體下,然後說:「嗯,噢,我的天!我前幾天也有完全一樣的想法!」然後很快你就可以幫文森再記上一次——馬到成功——
「沒錯!」文森說。他把羅得尼的腳放在油門上,另一隻腳跨過去多壓些重量。然後他關上門,伸手進去轉鑰匙。車子怒吼著活了起來。
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但是安妮沒有移步。她站在門口。
當然,文森也來了。路易為了敬他,乾了一大杯酒。他說:「你們知道嗎?這小子就像個年輕的,年輕的……媽的,那傢伙叫什麼名字?」
我們為什麼不能提到她?
你為什麼讓他這樣做?
「我問妳今天過得如何?」
「你跟你爸爸說什麼?」
艾迪知道這種感覺。
媽,我們得跟他鬥。
「答應什麼?答應我應該別理妳,讓妳自生自滅嗎?」
那麼,還有誰知道?
爸爸走進去。
我待會兒再告訴你。
「不!他不能。」
如果我們跟他鬥,他會殺了你。
他寫——
她在「我」下面劃線強調。
「造物者的模式。上帝的模式。」
他嘗試新策略:「你今天跟茱麗葉說了話嗎?」
艾迪羨慕牙買加人組織的明快和行事的俐落。
他讓艾迪負責倒數。
她站起來繞過餐桌,到他的椅子前面跪下。她在哭,但是她哭得很安靜。她伸手抱住他,把嘴唇放在他的耳朵上輕聲說:「奧立佛,不要!」
文森說:「我們會把所有我們知道的都餵給它對不對?然後它會找出那個模式。」
路易為嘉賓諾的死舉行烤肉慶祝會。
「是的!但是爸,你在裡面就更好了。」
第二件事,他必須大老遠開車到皇后區去,因為他跟那裡的牙買加人有了個大問題。
她說:「他讓我知道他的能耐。妳說他是可以說服的?」
「你不能讓他開車……」
舉例來說,有那麼一次,他從他家後院發射一枚火箭上空。他爸爸、媽媽都醉了,除了文森和艾迪以外,沒有人知道文森的貓兒正坐在火箭頭裡。
她不看他。
「你甚至連那也不是,你這人渣。算了吧!你是魔鬼的綜合體。你媽媽是個愛爾蘭人,對不對?而你爸爸,他不會算術。他是那個唱歌劇的混帳瘋子,對不對?」
她寫——
「他沒有孩子?」
嘉賓諾的車子從BQE的北向街道出發。然而,等到墜地時,大部分車體已經在南向街道裡了——底盤、駕駛傳動軸、冷卻器和備胎,還有散在別處的方向盤,上面有嘉賓諾牢牢握住想要保住可愛的生命的雙手。而嘉賓諾的其餘部分再也找不到。嘉賓諾的其餘部分已經到臭氧層裡去與蝴蝶夫人作伴了。
「啊!你對你爸爸和_圖_書像對狗屎一樣。他出來為你唱歌,他愛你——」
她怎能容忍那魯莽的個性箝制她的靈魂?老師納悶著。
「快嘛!我要吿訴妳我今天的學校生活。」
處理今天這種齷齪小事,為什麼能給我這麼澎湃的快|感?
這是在法蘭西絲卡修女的課上。
安妮說:「不!」
然後她沒有道再見,只是轉身走向她的車子。
爸爸喝醉了。他站在火箭前面說:「它真美。真是個美的傑作,對不?」
他寫——
在幾哩路的沉默後,艾迪吿訴她:「妳被隔離時,妳在汽車旅館時,會有個室友。注意得睡在電話那邊,好嗎?」
我們的人很少很少被殺。
「爸,拜託!有火箭不是什麼合法的事——」
「他們一直踩到她。他們打她。他們從不清理她的糞便箱。我老爸把威士忌放在她的碗裡。我得做些事情!」
「嘿!」
但他沒有吿訴艾迪這部分。
他們回到維克商人餐廳的停車場,開到她的車旁。艾迪再次聳聳肩,吿訴她:
茱麗葉叫住她:「喂,聽我說,我明天晚上要去『夜貓子』,我跟亨利,何不跟我們一起去?」
他聽到奧立佛說:「也許我們等一下可以出去?買冰淇淋吃?」
我們全都發了大財。
絕對不要在這房子裡提到她的名字。
「不!不!聽我說,那是為了妳好。」
唔!她為什麼要在他提起茱麗葉時叫他住嘴?他問的那個問題不是很合理嗎?
「我兒子!」爸爸叫道:「他的火箭!真是詩意,對不?」
「你在哭什麼?」
當然,他們認為他們必須把那張紙條燒了,否則老師會在他們的垃圾桶裡挖出它來。
僅僅是因為面對黑暗,有能力挺身而出與之抗衡後,靈魂所給我的獎勵嗎?
那個醫生,當然。安妮一定吿訴了那個自大的笨醫生。是她在出餿主意。茱麗葉,那個瘋狂的冒險家。
「別煩我兒子,妳這笨婊子!」
那個夏天,路易說,如果他知道怎麼造炸彈,他會放一個在嘉賓諾的車底下。
但是找不出任何理由。突然間,他憶起了那個火箭。
臥室的窗戶打開,他的父親大叫:「瑪麗,別去煩他!啊?他跟朋友在一起,妳不能讓那可憐的小孩——」
然後她說:「茱麗葉?沒有。」
倒數十五秒時,他媽媽出來了。
她指的是曼哈頓東村的「夜貓子詩人咖啡廳」。她知道安妮不會去,但她還是問了一下,也許只是要提醒她,那畜牲為她造出來的世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
在Luca's Texaco那裡的紙巾販賣機裡,他沒有找到預期的兩萬八千美金,只找到兩萬四千美金。
他說:「妳是說,我朋友為什麼要那樣嚇妳嗎?」
艾迪說:「我有個人,我打賭他能替你造個炸彈,路易。保證成功!」
他寫——
絕對不行。
「我是北方人。」文森說。
她寫回去——
他的父親又開始唱歌。
艾迪在洋蔥溪採石場上的高地等他們。他幫助安妮——顫抖著發著高燒——跨下羅得尼的車。
每個人都拍手,除了東尼.史派沙表哥。他看不順眼文森。他對文森說:「喂,你不是西西里人,對吧?」
也許是錄音帶扭歪了?也許是長柄鍋和_圖_書
漏出來的蒸氣聲?
天衣無縫。
她點頭。
在餐廳,或教室的喧鬧中,或在休假的自由放縱裡,文森總是對安逸感到不耐與不適。他總要處在自覺完全掌控住一切的狀況裡——然後他會把你嚇得魂飛魄散,也同樣有可能把你騙得服服貼貼。
艾迪記得文森總那麼喜歡聽艾迪講他父親、伯伯們在「家務事」(La Cosa Nostra)幫派裡的故事。他對犯罪並不太關心,他感興趣的是他所謂的階級組織。他總是要艾迪把他介紹給他的親戚,但艾迪並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
他獲得福坦莫大學的獎學金。那時艾迪當掉了學業,在表哥路易.鮑芬諾領導的那個幫派裡面跟班打混。大多是偷竊汽車零件,或偷車內的音響設備……等等一扯就走的玩意兒。他們一直被嘉賓諾那雞|巴找碴,因為他認為路易是那麼年輕、乳臭未乾的一個小伙子,佔他便宜準沒問題。
他十二、三歲時——跟奧立佛現在一樣大——布魯克林他們家後面那個圍起來堆滿垃圾的院子裡,他跟艾迪,他們站在他製造的火箭前面。
那傢伙知道茱麗葉是妳的朋友,
公寓房子隔壁有人探出身子來喝采。
「聽好!妳何不坐一下?喝些茶,好嗎,安妮?那麼我們就可以談談。」
然後安妮轉身離開。
所以奧立佛知道我。還有竊聽器。以及所有事情。
「不不!一件美的傑作!我要為它歌唱。」
安妮試著要說話:「你們不能……你們不能……」
於是他找文森造個炸彈。
幾個月後,文森跟路易.鮑芬諾祕密見了面。艾迪安排的。這次會面中,文森宣稱東尼.史派沙在路易的背後搞鬼。他拿出東尼.史派沙的電話收費單為證。他耐心地解釋它顯示出來的背叛方式,為什麼有數通電話是打到執法機關去的。路易大笑說他遽下結論。但是,幾週之後,當東尼.史派沙消失,路易並沒有放聲大哭。
噢!放他媽的狗臭屁!胡說八道,亂吹牛皮!多沒尊嚴的boost!
「誰?」
他起身跑到起居室拿他的作業簿再跑回來,翻到最後一頁寫給她——
「什麼?什麼?你不喜歡法藍徹提?你不覺得他很棒嗎?他不是搖滾樂你就——」
隔天下午,艾迪開車上哈欽森公園路。他很疲倦。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而且還沒完呢!首先他必須幫文森在茱麗葉.阿坡蓋特的公寓裝設竊聽裝置。這件事很麻煩,因為她住在一家雜貨店的樓下,而那家雜貨店營業時都開著門。
他感覺到的興奮快活使他驚訝。他不想那樣嚇她的;他厭惡那件事的必要性。然而他現在卻覺得輕飄飄地全身舒坦。他剪斷莫荻安的樹葉。他的一舉一動都融入道的韻律。
「因為你老爸來了。」
「爸,求求你!」
文森不理她,「但是,如果一架電腦想要瞭解上帝,它就必須成為上帝。它必須創造它自己的宇宙。然後,或許那個宇宙就會取代我們的,就像是,循環的一部分。妳不這樣覺得嗎,法蘭西絲卡修女?」
文森喃喃地說:「沒錯,安妮——她可能會撞死人。」
「為了我好?」
最小的那個聲音……和圖書
她寫——
一直都是這樣。在聖以格薩菲爾氏小學時就是這樣。四年級的他,從來不甩修女勸吿他的話。有自己的意志,從不透露自己的心思。就像那次他們在研習那臺UNIVAC大電腦時。文森舉手說很快就會有個電腦,不做別的事,光是在探究「上帝」是什麼東西。
「我是說,幹嘛不去?」茱麗葉說:「妳又不是他的囚犯。出來,放輕鬆一下。我發誓我不會談到那場審判——」
「等等。」
「你的貓?你在為你的貓悲傷?」
「是的。」
那使他閉上了嘴。
她瞪著他,用力抓過筆來,非常生氣地寫——
他寫——
他重放一次。最小的那個聲音。但他想他知道那是什麼了。他想,那是她對奧立佛噓聲叫他住嘴。
他再放一次。
茱麗葉.阿坡蓋特醫生,北肯特路,法老鎮,紐約州。
她攪拌著稀飯說:「說吧!奧立佛。」恨意又回到她的聲音裡,那個老音調:「吿訴我你今天的生活。」
「我不知道!某個發明家之類的。我們給他,給他來個喝采吧!」
「我想念她。」
「他會找到他的。不行!」
而從那時起,文森和路易之間產生了某種別人無法找得到把柄、無法碰觸的關係。文森追求自己的生活——大學、企管碩士和華爾街的工作,他的藝術、他的女人和他的信仰——但是,任何時候,只要路易面臨困境,或必須渡過難關,他就會跟艾迪說:「去把你的朋友找來,我得跟他談談。」然後文森總是會出現,帶著發亮的眼睛;永遠樂意相助;樂意去籌劃一件失蹤或陷害,樂意去鑑定某個盟友的忠誠度,樂意提出跟德朗格達和牙買加人交易時特選昂貴的海洛因的策略。
「爸。」
「做什麼?妳是指羅得尼嗎?啊,羅得尼,他是個吸血鬼,是個壞蛋。他會……他們無法使他不開車……他會撞死人。妳是在問這個嗎?妳指什麼?」
「為什麼『暫停』?」
它們的嚴明,它們的秩序。
文森抓住排檔桿,推一下,再推一下。車子忽然有了速度,開始移動。他抽出手。車子在塵土路面上隆隆而行,然後駛離路面,跳出斷崖邊。艾迪轉開頭。他見識過這種骯髒事了,不用再看一次。
對!他聽見的是寫字的聲音。
而且他還在路上跑。從哈欽森路回來,向北走。他得到法蘭基的住處去替文森送禮物。謝謝法蘭基幫忙趕走那個管閒事的私家偵探,禮物是兩萬元現金和一朵給他女朋友的蘭花。
艾迪說:「那是……唔!我知道,那很不容易——」
我的靈魂!我的靈魂!我的靈魂!
「噢,是……」他聳聳肩:「但我的意思是,妳今天過得如何,媽?」
「別唱了,爸!」
他們寫便條給對方。
法蘭西絲卡修女問:「什麼模式?」
爸爸唱歌劇裡的一首詠嘆調,黑話裡的「憂傷之囚」(The「Ferito Prigionier」from the Germania)。他站在那裡歌詠著兒子的黃藍火箭,歌聲高揚入雲霄。
法蘭西絲卡修女說:「我想,年輕人,我們該瞭解的上帝都在聖經上說得很清楚了。」
女士,帶著妳愚蠢的問題滾開我的腦袋瓜子,好嗎?我只想送完這個禮物,然後回家,看到我的女兒還或多或少有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
神志清明。我要為我們父女倆炸幾片好牛排、蝦子、煮熟的馬鈴薯,看與孩子結婚影集。這是我所有的希望;我不要整晚想著他媽的文森。
雖然總是會有些問題——文森的理智。艾迪回憶著。
「那你為什麼還把她轟到他媽的天空裡?」
「什麼?」
「聽好,安妮。是妳嚇壞了他,行吧?不用那樣。他是個很好的人,他很,他聰明得要死。但是,但是妳千萬別驚嚇他,安妮!聽我說,好嗎?妳別再試那笨主意了。」
「倒數五十六秒。」艾迪說:「暫停!」
「你指的是?媽——」
「去你的!」
「蝴蝶夫人。」
他離開他的蓮花打坐,站起來走到收錄音機旁邊。
「妳問太多了。」
但是他的頭仍痛得很厲害。
停頓。
茱麗葉說:「快進來!別被竊聽了。」
只要設計裡有一點差錯,火箭就會爆炸,炸掉大半個脊灣。
他問她的只是,她今天有沒有跟茱麗葉說話?
艾迪聳聳肩。
她轉向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說:「噓!」
「什麼?」文森說。
「我是說——」
「等等,安妮。我是說如果我們夠強,我們就可以說服他。但是我們得先變強。我們得先把奧立佛藏起來,我們——」
而路易一直不用坐牢,或者說至少在他自己多嘴失足之前不用坐牢。
沒有用的。
那使他相當驚異。這麼缺乏謹慎;只為了讓自己覺得自己很棒,自己很英勇。為了那微不足道的快|感,她違反「道」的韻律,輕舉妄動地介入這淌渾水。
我要試試看。
他停筆,重放錄音帶。
他說:「我想,我想我們得去買些,披薩好了;或什麼的。」
「答應我,妳不會吿訴任何人。」
讓他這樣做?妳是什麼意思——讓他?文森隨自己的高興行事。
這件特別差使還真不賴。法蘭基看到那麼多錢會興奮得射出精|液,弄溼牛仔褲。那蘭花也會讓他高興死了。法蘭基很崇拜文森的行事風格。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但是卻認為文森是聖母瑪麗亞再世。現在這個人要給他兩萬元和一朵蘭花?為了一小時的工作?他真該蓋個他媽的祠堂。
文森的所作所為,都天衣無縫。
她寫——
茱麗葉。
老師正在照料蘭花,把該整理的地方整理好。用手術刀把博羅塔妮亞的爛根拂掉;梳理卡塔席塔姆冰水花下的水蘚。莫荻安兜蘭感冒了,所以他用水彩筆把RD20和斑納米爾塗在葉面上。真快,沒有養分,生物馬上變形。
「他為什麼這樣做?」
「妳現在必須別管我們了。」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安妮.賴爾德,安妮.賴爾德
而安妮,我是說,妳真的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讓他這樣做嗎?
他們聽見小樹斷裂聲,然後是很長的一段靜默,然後是落水聲,然後是波浪輕拍採石場的堤岸。大功吿成了。就這麼簡單。艾迪打開自己的車門,攙扶安妮進去。文森已經開著他的蓮花跑車走了。
她輕聲說道:「你說你有個孩子。」
「我不記得了。」
而那最後的劈啪聲呢?那是那張紙燃燒的聲音;然後是它掉進水槽的嘶嘶聲。
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枝筆,在一本叫《西藏冥想錄》的書的蝴蝶頁上潦草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