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2003
海倫跟我分手了。那一天我們從芝加哥回來的時候,就在機場分手了。這並不是一個很乾脆的分手,但是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我應該要做的事。我告訴她,她應該去找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但是她哭著對我說,她不要什麼更好的男人,她只要我。所以我只好告訴她,如果她不去找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至少得去找一個不是愛著前妻的男人。而由於她已經把房子退回給房東了,所以我讓她住在我這裡,直到她找到新的房子為止。幸好她只住了一個星期就搬走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而且我想我再也不會聽到任何關於她的消息,她應該已經把我列在黑名單上——一個在情人節把她甩掉的男人。當我把這件事告訴尼克時,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傻事一樣,說:「你為什麼不等到第二天呢?」
「可是我記得你說過,她跟你是天生一對。」
「我只是她的一個朋友。」我倉促地回答她,看來要送出這個禮物是無望的了。「我下次再來好了。」
8:32 a.m.
(全書完)
我坐在黑色計程車的後座,正在往艾麗森家的路上。她已經結婚一個月了,雖然我從迪斯可死掉的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任何她的消息,不過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去度蜜月回來了。艾麗森愛在星期六早上賴床的習慣,大概還是沒有變吧。我只想去送給她結婚禮物,這是我表達祝賀之意的唯一方法。我已經下定決心,就算他們邀我進屋,我也會婉拒,因為我怕他們會問我:「你現在的生活還好嗎?」之類的問題。老實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很想回答:「我已經好多了,但是謝謝你們的雞婆。」
「到底是什麼原因?」
「不行啦!」艾麗森笑著說。「你走了,珍的蛋捲就做不成了。」
艾麗森笑了,不過眼淚還是繼續掉了出來。「露西是誰啊?」
「那妳要我怎麼辦?」
「你好嗎?」她問。
艾麗森淚流滿面地轉過身看著我。「沒錯,如果她並沒有再婚的話。」
艾麗森微笑著。「吉姆,你不用送我禮物的。」
艾麗森把牠從我手上抱過去,緊緊地抱住牠。她看著我身後遠遠停著的計程車。「不要走。」她輕聲地說。
「不是,我是珍,艾麗森的朋友。她出去買東西了。請問您是哪一位?您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牠真是漂亮!」艾麗森說。她一邊試著擦掉眼淚,一邊努力抱緊這個動來動去的小毛球。「真是隻漂亮的貓。你真的不用這麼做,吉姆。」
「你到底要不要進來啊?」她問。
「我不知道,妳希望它會是什麼?」
2003年3月15日 星期六
「哈囉?」一個熟悉的女聲從對講機那端傳了過來。
「還好。」我說。「妳呢?」
「如果我要養牠的話,我絕對不會叫牠露西的。」她最後還是開口了。「牠看起來比較適合叫哈利。」她匆匆地看了我一眼,我們的眼神相遇了。
「是沒錯啦!」
我看了看艾麗森,又看了看計程車,然後又看了看她。當我叫計程車開走並走向她的時候,我心裡非常地確定,我現在跨出的幾步路,將會永遠地改變我的人生。
「幫我拿進去囉,然後陪我跟珍一起吃早餐。下午的時候我們可以再去酒吧www•hetubook•com.com喝杯東西,順便把剛剛『說來話長』的故事交待一下。」
這一次。
「你不能走。」當我已經快走到計程車時,艾麗森大叫著。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能養牠。」她說。她把哈利放回箱子裡,然後把箱子放回我的腳邊。「我真的很抱歉。」她說。語畢,她轉身往她家門口走去。
「因為擇日不如撞日啊。」我說。我看得出來,他並不懂我在說些什麼,甚至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天瑪麗安說的沒錯,就算那種好萊塢式的結局不會真的發生在現實生活,萬一發生的話,也只會讓這個世界的浪漫愛情故事更添一則罷了。雖然我沒有在希斯洛機場,就跳上計程車直奔Warwickshire去阻止艾麗森的婚禮,我知道我的心裡是非常想這麼做的。再者,如果在這幾個月中,沒有發生這些事情的話(迪斯可死掉、我跟艾麗森見面,還有那天下午的談話),我可能還會跟海倫繼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們一直都很合得來,或許哪一天我們也會結婚,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孩。但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它們也已經完全改變了我的生活。在迪斯可死的那一天,我吻了艾麗森之後,我就明白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讓她離開我的身邊。她是上天送給我最棒的禮物,沒有人可以取代,也沒有人可以比得過她。
「那隻小貓啊。」
即使跟她分開了這麼久,我還是可以從她的表情或是暗示中,看出有事情不對勁。「發生了什麼事?」我問。「為什麼妳不能養哈利?妳不會已經有養一隻貓了吧?」
我還站在原地不動。
「你不用下次再來了。」我身後的一個聲音說道。我轉過身,看到艾麗森https://m.hetubook•com•com站在我背後幾碼遠的地方。她穿著一件Puffa牌的紅色運動外套、褪色的藍色運動褲、運動鞋跟一頂綠色的羊毛帽子,看起來氣色很不錯。
「他只有八週大。」當她把一隻毛色烏黑的小貓抱出箱子,並且抱在懷裡時,我這麼對她說。牠有著一雙碧綠色的大眼睛,當牠打完哈欠、看著艾麗森時的眼睛,感覺比一般時候還要再大一些。看到她們對望的神情,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們已經愛上對方了。
往一個正確的方向。
我看了看手上,發現她說的沒錯。「抱歉。」我說,又走回到她面前。「我沒注意到這個。」
「妳說什麼?」我大吃一驚。「妳不是應該在情人節的時候舉行了婚禮嗎?」她點了點頭。「沒有結成嗎?」她搖了搖頭。在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前,我喘了一口氣。「但是你們兩個還在一起?」
艾麗森看著那個箱子,笑嘻嘻地看著我。「好吧,讓我猜猜看。第一,你手上的箱子,原來是用來裝薯片的,除非你真的買了一箱薯片給我,不然那箱應該是贈品吧。第二、無論裡面裝的是什麼,它一直動來動去的。第三……」艾麗森開始咯咯笑了起來,然後又哭了起來,最後是又笑又哭,悲喜交加。我從來就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真是丟臉,我一定是太想迪斯可了,所以才會這個樣子。」
「當然記得。」她淘氣地笑著。她把哈利放回箱子裡,從外套口袋裡掏出鑰匙,然後打開了前門。
「我不明白。」我說。「我不是要來這裡惹妳生氣的,真的。我是來要讓妳高興的,因為……哎……難道送一份結婚禮物給前妻,是天大的錯誤嗎?」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是『他』嗎?」
「如果牠是公貓的話,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怎麼會叫做『露西』?」
她誇張地大大嘆了一口氣。「難道你沒看到我沒手可以拿嗎?」她看了看哈利,牠正在她的Puffa外套上抓著。「有的時候,你真的很大男人耶。」
「我應該不算是客人吧。」我轉頭看了一下計程車。「我馬上要走了。我是來祝妳跟馬可士新婚愉快,還有,這個是要送給妳的。」
「這個東西是我想的那個嗎?」
「說來話長。」
「我想,我們大家都犯了錯誤。」我說,一邊低頭看著腳邊那個不停動著的箱子,哈利似乎很不想跟牠的新主人分開的樣子。「我們的錯誤,又比其他人要來得多。但這就是人生,不是嗎?沒有人是完美的。有時候的確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才會看到最美麗的花朵。」我蹲了下來,打開箱蓋,把手伸進去,把哈利抱出來。「無論妳這次有沒有結婚,故事說來話長或話短,我都希望妳把哈利留下來。」我對艾麗森說。「牠是妳的了。我剛剛光是看到你們兩個對看的樣子,就知道你們一定會處得很好。」
「拜託,艾兒,我真的該走了。」我說。
9:05 a.m.
艾麗森緩緩地走向我,眼睛幾乎不敢看箱子裡的東西。當她走到我面前時,我們面對面地站著,我把她手上的那盒蛋拿過來,然後把箱子交給她。她把箱子放在地上,把箱蓋打開,瞄了箱子裡面一眼。
「我知道。」我輕聲說著。「我會送妳這個禮物的原因,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我知道妳有多愛迪斯可,我也知道露西沒有辦法取代牠在妳心中的地位,但是……他可以帶給妳更多不同的樂趣,對吧?妳們可以展開新的生活。」
「前面左轉的地方停就可以了。」我向司機說明要和-圖-書停車的地方,然後下了車,確認手上有拿著要送給艾麗森的結婚禮物。「你可以等我一下嗎?」我問,順便看了一下車上的里程表,然後給了他一張二十鎊的紙鈔。「我去辦點事就回來。」他點了點頭,把車子的引擎關掉,拿出一份《每日鏡報》在車上看。
「你還是沒變。」當我把蛋給艾麗森時,她說。
我打起了精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艾麗森家的方向走去,然後按下了門鈴。我可以想像等一下跟馬可士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心跳開始加速。我不禁在想,當他看到他老婆的前夫在他們結婚一個月後,站在他們家的門口,拿著結婚禮物來道賀,心裡會是什麼感覺。
「OK啦。」她微笑著對我說。她低頭看著運動褲,說:「抱歉,我穿這樣就出門了。珍說她早餐一定要吃蛋捲,所以我只好去買一些蛋回來。」她揮了揮手中的那盒蛋。「我不知道會有客人來。」
「我真的該走了。」我說。「一路上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只是來送妳禮物的,然後就要離開了。」我往前站了一步,吻了艾麗森的臉頰。「保重自己,也祝妳幸福。」我對她說。我又在哈利的耳際輕聲說道:「要幫我好好照顧她喔,記得叫她少抽點煙,那些東西遲早有一天會要了她的命。」
她搖了搖頭。
「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要送個東西給妳。」
「嗨,妳是艾麗森嗎?」我說。
艾麗森面帶哀悽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我的話。
「妳也知道的,我一向很不會幫牠們取名字。我相信妳跟馬可士會取一個更好聽、更適合牠的名字。」我說。
「好是好,但是妳應該還記得上次我們去酒吧後,所發生的事情吧?」我不安地說著。
「啊?」我說。「我也有一個『說來話長』的故事。海倫跟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