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某次示範演奏,與錄音帶同步拉一曲〈江河水〉。我提議把大燈先關了,然後讓微弱的枱燈,把四壁照成街邊賣唱的荒涼佈景。
曲罷,有人說想起電視〈民間傳和*圖*書奇〉的鄭子敦,我卻總像看見街中賣唱的乞丐二胡的聲音一響,就有暗裏泛黃的路鋪在面前。
近日又迷上了二胡的聲音。這原始的器具;籐的兩端www.hetubook.com.com綁一束馬尾,兩根弦,沒有弦枕,幼長的柄,小幅蛇皮——拉出跌蕩而不曾中斷的弦音。
〈江河水〉最高的一個音,我總覺得友人拉得低和_圖_書了半度。友人解釋那是因為他不喜歡在那個音用力按下弦線,故不及原曲響亮而造成錯覺。看,一個曲譜一個二胡拉出來的情緒有這樣的分別。可能,他想看的不是鄭子敦和荒m.hetubook.com.com街,一間房內一樣的曲,懷着各自的心事,各自的意象。
電子化的樂器都趨於精密。甚麼效果,甚麼調子,一按鈕就是了。即使結他,六條弦線,一排弦枕,按下去總差不了多少m•hetubook.com.com。但二胡,指頭在弦上游動的機會多的是,按到那裏才是那個音,全憑經驗和觸覺,而每次按下去都不一樣,雖然只差分釐,並未跨越那個音階,但就是這分毫,每一次每個人拉下去便各有不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