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認為它之前應該屬於英國託管地的某個軍官。或許車主喝醉酒,撞了車。」
我的嘴唇變得乾澀。說不定在第一次駕駛布加迪之前也得唸個什麼祈禱詞。真可惜沒有任何同學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其實最可惜的是,我沒有一個全天候跟拍的攝影師。因為我知道,就算他們相信我自己開過火車,拉響了汽笛,還停下了一趟正在行駛的列車。可是,就連米加也不會相信有人特意為我用輪船運來一輛國王的汽車!還帶天窗!他們不相信又怎麼樣,我忽然很惱怒地想到。憑什麼我要一直取悅他們?一個國王需要取悅別人嗎?
「我和爸爸每週二都一起打理它。」我撒謊了。因為我們只養護過它一次,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我噘起嘴吼道,菲力克斯瞥了我一眼,開始減慢車速,直到車子幾乎不動了。他靜靜地望著前方的道路。
我傾聽了一會,此時甚至聽不到爸爸說他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開始經營他父親留下的餅乾鋪。或許菲力克斯也感覺到他已經離題了。一陣驚懼的寒意襲來,凝結我的身體、我的臉部肌肉。因為,說不定一切都不對。說不定我在犯一個天大的錯誤,但這到底是什麼錯誤?
全是因為眼前這部車帶來的那份震撼,那份激動。
「那個火車司機,他都嚇呆了……」我笑了起來,笑聲有些許誇張不自然。因為我一旦回憶起發生在火車頭裡的一切,就會對自己產生一種陌生的感覺,並且又再度體會到一陣恐懼感襲來。
「爸爸在垃圾廢棄場發現的。那時我還沒出生。」
可我還算不上是個大人,我心裡犯嘀咕。沒錯,我曾偷偷地用吸進肺裡的方式抽過幾根香菸。我甚至還親過班上的三個女生,不過是跟人打賭。之後薩曼達.康特爾還向她的八婆閨蜜告發,說我是那種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但是,當我在這部汽車裡,坐在菲力克斯背後,位於將一整列滿載了震驚與憤慨乘客的火車甩在背後的農地上,我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到本週六才滿十三歲的孩子,這樣的冒險對我而言有點超乎想像了。
「那麼遊戲就結束了嗎?」
「費爾伯格先生,你馬上要辦成年禮了。成年禮就意味著你長大成人!」
我們默默無語地開著車。汽車的輪子在公路上掀起一片塵土,但是車內還是清爽舒適。我們開到了一條狹窄的小道上。車子占據了整條路寬。我們經過了一個村莊,可能是基布茲了,我沒留意。我是刻意在違背爸爸之前對我的訓練。我不讀路牌,不記下路標;不查看車的里程表,記住我們走了多遠的距離;也不將那些向南或向北的道路名稱的第一個字母去拼成什麼詞記在腦子裡。我在生爸爸的氣,氣他和他和_圖_書那些玩過頭的想法。我要和他唱反調,既然他已經背叛我了。一路上我都在生悶氣,成年禮的驚喜應該是讓一個孩子高興的,而不是這麼嚇人的。
那輛車子的内部也是光彩華麗,有著紅色天鵝絨的內飾和紅木裝飾的儀錶板。前後座之間由一道玻璃屏隔開,後車窗還蓋著一幅細薄的真絲窗簾。我從沒有坐過這樣的汽車,從來沒有像這樣掌控過一趟列車,從來沒有在一天之內經歷過這麼多的「從來沒有」。
加比過去總是說,按照「國際淘氣鬼標準」,滿分十分我能得九分。一旦在老師辦公室裡提到我的名字,有一打的老師會直起他們的後蹄,前掌在半空中揮舞,鼻子裡發出輕蔑和憤怒的喘息。好吧,那就是我。但是此刻,有菲力克斯,有火車,有那些被關在包廂裡的人們,有那個火車司機,發生在我身上的不僅僅是淘氣孩子的惡作劇,而是屬於成人世界的東西,手槍,真正的犯罪,真實的電影場景,而我不過是恍惚地飄浮在這場風暴中的一個泡泡。
他聳了聳肩膀,從口袋裡掏出那把手槍,遞給我。這把手槍很小巧,但拿在手中夠沉的,就像真槍一樣。槍柄用珍珠母作了裝飾。我曾經在一個被警方扣押槍支的展覽上見過一把像這樣的真槍。爸爸長時間駐足在側,對它審視、打量、摩挲一番,並透過瞄準器觀看,而當我問他怎麼了,他立即把它放回原處,並怒氣沖沖地說:「就是把女人的手槍。」只不過,我沒把這些事告訴菲力克斯。
菲力克斯用單手駕駛,嗅了嗅槍托,用他那嬰兒般蔚藍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聳了聳肩膀,微笑道:「你覺得呢,小費爾伯格先生?難不成是玩具商店的人耍了我?」
「是的……不過只在院子裡開,開到護欄邊,再折返。爸爸不敢把它開到大街上。」
隨著車輪的一陣吱呀聲和車身搖晃,菲力克斯發動汽車。一團塵土在我們周圍升騰起來,我們閃耀著黑亮的光芒從中奔馳而出。
「啊,是這樣的,小事一樁。有個在義大利的傢伙,還有他的老搭檔、另一個在法國的老紳士,他們欠了菲力克斯一份人情。他們快有十年沒聽到菲力克斯的消息,以為他已經死了。突然來了個電話。叮零零!快快快!把所有老朋友都發動起來,跑這,跑那,欠了人情總是要還的!就這樣,一輛布加迪來到了以色列,待一週,之後又會回到博物館,一切神不知鬼不覺。早安!多謝!週末愉快!」
「這是我爸爸說的嗎?」
「我們家曾經有過一輛Humber Pullman。」我對菲力克斯說。
「你是說你就為了這一天運來一部車?為了我?」
「不!」
我屏息打量了一下這輛我有幸乘坐的大師傑作。
「你跟我爸爸是一夥的?」
爸爸是挺擔心的。我們只開著它到大門口。我們曾經一起打理過它,但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是的,先生!有這種可能!英國人最愛喝酒了!」
它的確像和-圖-書一顆珍珠。爸爸就是這麼叫它的。「來吧,諾諾,咱們來擦亮那顆珍珠。」然後我們帶著水桶和抹布走出去,還有特製的肥皂和嬰兒用的洗髮精,去擦亮那顆珍珠。整整兩個鐘頭,我們就這麼工作,幾乎不發一言,除非是跟這輛車有關的事。我們發動車子,聆聽著引擎如樂音般的轟鳴。爸爸懂得如何奏響它,如何叫它心悅臣服地慢慢駛上三公里,直到大門邊。然後再折返,就好像在絲絨輪胎上滑行一樣。有時我們也會掏些積蓄出來,把傳奇的古董車專家從納哈里亞請來,校正一下它的剎車或避震器什麼的。
有時候我也覺得這挺怪異的。我們的Humber連大門都沒有出過,就好像被圈禁在後院裡樣。當我們把它賠給鄰居的時候,鄰居一點都不擔心如何駕駛它,但他也不懂得如何善待它。他頭一次開那部車出城,就控制不住它,還翻車了。他告訴鄰居們是它一到了開闊的大路上就開始撒野,像野獸一樣,無論他怎麼踩剎車,它都一路往前衝。這車一定是被詛咒了,他逢人便這麼說。爸爸聽說後,苦笑了一下,彷彿早就心知肚明。就連回想一下這件事我的心都會痛。馬烏特耐爾把「珍珠」賣給了二手車車商,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聽過關於它的消息,也再也沒有提起過它。就這樣了。它已經死了。
「你想回家了,對吧?」
「那麼這一部呢?是哪個國王的?」
菲力克斯安靜地開著車,時不時從後視鏡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似乎是在自問,爸爸是不是誤導了他,或許我並沒有那麼成熟和勇敢,還應付不來他為我準備的一切。下一次菲力克斯再這麼看我,我就回應他一個堅定的目光。直視他。爸爸曾經教過我:堅定的目光宣示著自信。就好像鼓起了肌肉一樣。這一招對於我這樣瘦小的孩子來說特別重要。我發現就連菲力克斯都吃這一套。他朝我投來一個微笑。我也報以微笑。他按了一個鍵,我頭頂的汽車天窗緩緩打開,露出一片藍天。又一次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槍聲的巨響彷彿擊中了我,並在我的四面八方迴蕩。一瞬間,我彷彿置身於痛苦與冰冷之中。一縷青煙從槍口飄出。我蜷縮回汽車後座。隨著一聲尖嘯,我所有的氣息被嚇得出竅,所有對於冒險的興奮,對於新鮮友情的喜悅,也都跑了。
「可是你們為什麼不開著你們的車到外邊去?到大馬路上?」菲力克斯突然問了一句。
「是的。像這輛車一樣,是黑色的。」
「你要帶我去海法嗎?」我問道。
我按了下去。一個小置物間的門旋轉著打開,裡面亮著燈。置物間裡放著碟子,上面擺著三明治,幾片切好的番茄和幾片西瓜。還有我不認識的水果切片。如今想起來,我覺得那是新鮮的鳳梨,只不過那個年月,鳳梨只生長在書本裡和罐頭裡。我小心地拿起碟子,它的邊緣有一道細細的金絲鑲邊,就像鑲在菲力克斯懷錶上的那道金邊。我這輩子頭一hetubook.com•com回摸到金子,用手指在上面摩挲著。
「不過,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今天傍晚再送你回去。或者,乾脆明天晚上,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來決定,我聽候差遣。長官!」他對我敬了個禮,並眨了眨眼。
「為了我?」我驚得魂都沒了。「你是說你為我運來了一部車?而且還是這樣的車?」
「你剛剛說……是玩具……」我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我喜歡像這樣為自己打氣。我這時會特別用一種渾厚有力的聲音,對自己喊口號,像一位將軍在戰場上發號施令。有時候這樣還挺管用的。
「全世界只有六部像這樣的車,由一個叫埃托雷.布加迪的天才雕塑家打造出來的!每一部都是特別設計,獨一無二!」他說道。
我伸了伸腿。這部汽車裡有足夠的空間伸展腿腳。那個三明治被我狼吞虎嚥地吃掉了,而傳說中的鳳梨我可是細嚼慢嚥地吃,讓它的味道在我的每一吋舌尖融化。我端正肩膀,坐直身體,還輕輕地對自己吹了聲口哨,好確定自己已經放鬆下來了。有一件事我確信無疑:吃完這片鳳梨,我將脫胎換骨。
菲力克斯踩住油門,布加迪飛馳起來。他對我使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我們同時感覺到了,從現在起,我們建立起了一種特殊的友情,是兩個演員之間,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冒險家之間的友情。他從我手裡取過那把玩具手槍,朝著汽車天窗上方的藍天,大叫一聲「哈得!」,扣動了扳機。
「啊哈!Humber車都能開到沙漠裡去!在耶路撒冷反倒危險了?」菲力克斯嘲諷道。
「啊,對!我們是一夥的。每個人分工,各幹各的。」
「好吧,好吧,實在抱歉,不算是送你的禮物,只有今天能用。為了讓咱們的旅程變得獨特美好而已。」
「這很重要!像這種車隨時都需要好好養護!你們也常常駕車出去嗎?」
「Humber Pullman永遠是黑色的!而且只有黑色的!」
「我想是吧。」
「一小時之內就到。這是一輛布加迪汽車,現今以色列境內速度最快的車。」
「並且,只有布加迪先生本人才能決定這六部車可以賣給誰。他決定:只有國王才配得上布加迪!第一部布加迪賣給了羅馬尼亞國王卡羅爾,我曾經見過他開著他那部私家車!」
真的。
我承認我沒聽說過。
「你要送我回耶路撒冷?」
「它就像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我們依舊在僻靜小路上行駛著。我直起身子,把頭伸出天窗。我朝著一輛迎面駛來的拖拉機揮手,那個司機也向我揮手示意,同時以一種豔羨的目光盯著我們這輛龐大的黑色轎車。真可惜我沒有戴一頂牛仔帽,那樣畫面就更完美了。我講給菲力克斯聽,他把頭向後伸,仰天大笑。再一次,有這麼一個瞬間,在我看來,他格外兇悍,就像一頭豹子。雖然上了點年紀,嘴角兩邊的皮膚已略微鬆弛下垂,但雙目依然炯炯有神,透著凶光,我開始下意識地模仿起https://m.hetubook.com.com他不斷變換的表情,他那微笑,他那掩藏在蔚藍雙眸之下的凶光……我似乎已經跟你們提過我有一種可笑的習慣,當我與別人交談時,會試圖藉由模仿對方的表情,透過人臉拼圖去感受他們的内心。時至今日,我還是很難確定,這種習慣究竟表明我有戲劇天賦還是性格多變,但無論如何,菲力克斯顯然注意到了這些。他可以一眼就把我看穿,不消片刻便對我的性格瞭如指掌。對此,我偏偏覺得無所謂。我看到他笑了笑,似乎很享受我模仿他。因為他也有點愛演戲,比如說他在火車司機面前就演了一齣,而我彷彿與他心有靈犀,默契無間,在火車頭裡面的我們是一對多麼專業的組合啊!我怎麼能在毫無預先準備的情況下,分毫不差地知道他希望我做些什麼呢?我的手怎麼還會不自覺地顫抖,對吧?
菲力克斯大笑了起來。「哈哈,你這麼沒有耐心!我們為你準備的節目可比那刺|激多了!」
「我想你可能會餓。為你準備了三明治、起司,這是你喜歡的,對吧?」我點頭表示同意。這種劫持火車與起司之間的強烈反差簡直快要了我的命。
「這一部?屬於國王費爾伯格二世。菲力克斯特意為了您把這部車運來以色列。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用輪船航運到以色列,真是漫長的旅途啊!」
「黑色按鈕。」菲力克斯說,並指了指。
我們一言不發地開車走了一段路程。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有成百上千的疑問,不知道從何問起,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不可思議:劫持火車,而且還是持槍威脅!我爸爸怎麼可能為我策劃這種完全違法的事情?好,我們假設爸爸被加比最初的簡單構想所激勵(非常不合理,但我們先假設如此)接著他開始拓展這個構想,為我安排一部動作片的場景,可是加比怎麼不在中途阻止他?「一場毛骨悚然的冒險之旅」,爸爸在信裡是這麼寫的,但是會「毛骨悚然」到這種程度嗎?這可不對,我想,對於我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太過危險了。
「那輛Humble是怎麼來到垃圾場的?」
好吧,我告訴自己:現在你得堅強一點了。剛才差點就屈服了,但你得努力變得再強硬一些。沒錯,你是剛經歷了一次艱難的體驗,而且你都有點被嚇傻了,但從另一方面想想,你也沒出什麼事。你坐上了世界上最好的汽車,還用帶著金邊的盤子吃鳳梨和起司。要是你夠勇敢的話,你還能跟這個自稱是菲力克斯的人一起體驗任何孩子都從未有過的經歷。這些可都不是想像出來的經歷,不是那些你自編自創的故事。得了,別再發牢騷了。坐直了,面帶微笑,別再硬撐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獅心諾諾,正如加比在信裡寫的那樣。
那部漆黑的車子,有著萊姆色的車門,它那麼大,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車子。它聽話地停在馬路邊的田地中間,就像一隻蜷伏著耐心等待主人的大狗。那個時候在以色列沒幾輛像這樣的車子,甚至連一輛hetubook.com.com都沒有。它是嶄新的,熠熠生輝,出眾奪目。我覺得它一定是一輛勞斯萊斯,但是,它其實比勞斯萊斯還要好。
我滑進車子裡,感覺像漂浮在又軟又彈的天鵝絨豪華座椅上。爸爸和我曾經擁有一輛老爺車,我們一起幫它修修補補。那是一部一九四〇年代的Humber Pullman汽車,就像伊麗莎白女王乘坐的那輛,還有蒙哥馬利將軍穿越沙漠時駕駛的那輛。我們管它叫「珍珠」。爸爸發現它廢棄在垃圾場,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用耐心和忠心慢慢地將它拼湊一新,我年紀夠大之後也參與修車工作。直到最後,我們不得不將它送人。真是個傷心的故事。然而,跟菲力克斯的這輛車一比,我們的「珍珠」看起來就像垃圾一樣——就連我自己看上去都嫌它黯淡無光。
菲力克斯聳了聳肩膀,說:「那不過是一把玩具手槍而已。」
我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愉悅。我抓過那把玩具手槍,撫弄起來。這可是一天之内落到我手裡的第二把手槍了,之前那一把是屬於那個假扮的警察的。我的生活可真是太單調無趣了。
「這輛車是『布加迪』。」菲力克斯又開口。「你從來沒有聽說過『布加迪』。對吧?」
「啊哈!是嗎!很棒的汽車!六汽缸引擎,對嗎?」
「要是你擔心的話,我可以現在就把你送回家。」菲力克斯說。
一想起它來我就心疼,我們曾經對它投入了那麼多。有一回我們甚至開車到提比利亞找汽車收藏家買沙漠旅行的專用輪胎。然而這一切都結束了。直到今天,我仍然對它心懷愧疚。當我們不得不把它送走的時候,我覺得爸爸一下子老了十歲。
一瞬間我如釋重負。「只是玩具?」
外面的空氣溫暖宜人。我沒有徵求他的同意,打開了車載收音機。電臺正在播放美國音樂,我感覺自己也變得有美國味了,擺出一副美國人的模樣。菲力克斯看了仰頭大笑。能把他給逗樂,我終於覺得自己成熟了。
「上車吧,我已經為費爾伯格先生打開車門了!」他跑到我前面,步伐輕盈,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輝煌世界的車門。
火車上最後幾分鐘的場景一直在我腦子裡閃現:火車司機看到菲力克斯手中的槍時的表情,他的眼睛驚恐地凸出,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還有菲力克斯飛快地扯斷通話設備,好讓司機無法求救。然後,當我們跳下火車頭,我看到讓我無法理解的一幕:菲力克斯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硬幣那麼大,投向空中,就在火車頭旁邊。我沒看清他到底扔了什麼,只見日光中一道金色的弧線劃過,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響,就像是硬幣落地一樣。
除了包著車輪的擋泥板上有一道白色條紋。因為這車款是二戰期間在英國生產的,當時實施燈火管制,夜間街道一片漆黑,需要在汽車上作特別的標示,好讓行人能在黑夜中辨認出來。
「爸爸說像這樣的車……不適合在耶路撒冷坑坑巴巴的路上開。在我們的院子裡,它比較安全,會被保護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