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韋家女婿

韋員外這時真洩了氣,絕望了,連峨嵋道人都給整了,那還有什麼指望,算了,也許是命吧!只有認了,韋員外嘆口大氣道:
「阿祿,給這位公子備茶。」
說著,朝韋員外做了個揖,然後大模大樣就在廳上坐了起來,韋員外實在不知怎麼辦,只好說:
徐氏當下就立下了誓,崔參軍方才放了心答應幫忙。
「老爺,你看,娥娥這是怎麼啦?」
「來人哪!來人哪!老爺,夫人您們快來呀!不好了,不好了。」
「這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公子怎麼可以到小女的閨房呢?」
崔參軍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一旁笑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徐氏見罵的不行,只好用求的了,夫妻倆日日拜請,假裝得十分真心,暗地裡卻另有打算,就騙崔參軍說:
果然從屋簷上瀉下一堆錢,眾婢女把它貫穿起來,不多不少正是兩千貫。韋員外見了,也沒話好說了,就答應了崔參軍的求親,不過都是三拖四拖,遲遲不肯把女兒嫁過去。崔參軍左等右等,韋員外始終沒有完婚的意思,他實在等不及,就對韋員外提出迎娶之事,他擇了吉日,派人送來大批的禮物,他和眾親友三十多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韋家,一一和韋員外見禮,韋員外未料到他們竟都是彬彬有禮,溫文儒雅;而且送來的禮物也十分的體面,有綵布五十匹,紅羅五十匹,其他首飾金器都很齊備,這時韋員外只得讓他把玉娥給娶了去。
「哦!是這檔事啊!您們算問對人了,大舅子其實也不是害病,而是有了姑娘啦!我有個八叔,八叔的獨生女兒如今已長得婷婷玉立了,正愁找不著婆家,而八叔又不肯把她隨隨便便就許了人,岳丈您家是有名望的,我八叔算是選上了,打算把堂妹做您家的兒媳婦,大舅子病了,就是因為堂妹在他房裡的緣故。」
玉娥見崔參軍闖進來,心裡更害怕,就哭得更起勁更傷心和_圖_書了,哭得崔參軍好心疼,他道:
「耶,這有什麼不可以呢?我是她未來的老公,我去不得,誰去得?你別攔我嘛!」
「這……」
「夫人,你就別哭了,趕明兒天一亮我就去請道士來收妖。」
「別說一個條件,就是十個百個也成,什麼條件你倒說說看。」
「這倒是可以,不過就怕你們說話不算數。」
「可恨徐氏不該,食言背信不算,竟還燒香禱吿神明,以致於天神得知此事,把我抓去重打,幾乎打得我半死,好歹我們是翁婿一場,她這樣做實在太過份了,現在我被罰流放到沙磧地帶去,永遠都不能回來了。」
玉娥嫁後一年,她那三代單傳的哥哥竟然也染上了怪病。這可把韋家兩老急得不得了,就叫來女婿問個清楚,到底又是什麼妖孽在作怪了。崔參軍聽了之後,笑道:
說著便站了起來,往後房尋去,韋員外急拉著他說:
「娥娥,娥娥,你怎麼啦?你說話呀!說話呀!」
日頭剛暗下來,韋員外就吩咐家丁把門給閂上,雖然此時天候還不算太晚,可是最近狐精鬧得兇,常常化成人形,到處強娶民女,弄得大家惶惶不安,所以都早早就關了門,免得倒霉。韋明府韋員外坐在大廳裡,悠悠閒閒地抽著水煙袋,每抽一口,就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並從煙嘴口冒出一縷縷的煙圈來,韋員外閉起眼來享受享受這一份清閒和煙絲的香味,這煙絲是西域來的,比起崔老送的煙絲還香得濃哪!彷彿之間,外頭好像有人叫門,奇怪了,自從鬧了狐精,在這個時候是很少有人出來的,韋員外捻熄了煙絲,便喚來了老僕。
「莫非是中了邪?」
「峨嵋道人你在樹上作啥?」
不一會兒阿祿跑著進來。
韋員外想想,這狐兒雖然可惡,可是他的話也不無道理,於是揮揮手道:
韋員外聽了,大感痛快,便大聲吆喝道:
崔狐和-圖-書兒在韋家園裡,徘徊不去,想起了昔日的情景,不禁好自傷感,過了很久,終於化成一陣旋風走了。
「該死的狐兒,你這沒良心的,你蹧蹋了我一個女兒還不够哇?現在你的堂妹又要來害我的兒子,我們兩老就這麼一個兒子,三代單傳啊!你們若害了他,叫我們兩老靠誰呢?往後的日子又怎麼過?兒子沒了,你又是個狐狸,兒子女婿都無可靠,難道你要斷了我們韋家的香火才甘心嗎?天啊!您怎麼不睜眼瞧瞧,任由這些妖精作亂,天啊……。」
天一亮,韋員外帶著阿祿急急地去請道士去了,但是請了好幾位道士,卻都敵不過狐精,反使得狐精更加地作怪,常常攪得宅裡天翻地亂,鷄犬不寧,韋員外真是不堪其擾,擔心透了,後來聽說峨嵋有位道士,法力無邊,道行高超,能驅邪降妖,韋員外馬上派人重金禮聘,請他大發神威。峨嵋道士到了韋府,就造起法壇準備捉妖,法壇剛弄好,狐精就來了,峨嵋道人還沒來得及捉妖就被狐精逮住,把他倒掛起來綁在樹上。韋員外從廳中出來,打算看看妖捉得如何,卻看見峨嵋道人吊在樹上哇哇大叫,韋員外心想:這道士果然不凡,連捉妖的方法都特別,不過,他這又作什麼呢?便問道:
「岳父老大人,不是他自個兒爬上去的,是小婿我把他給弄上去的,好讓他涼快涼快。滋味如何?你這臭老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老子作亂,這只不過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你再敢來,有你瞧的。」
「不,不用,我不渴,這會兒我正急著見我的娘子呢!咦?她人呢?哦,我明白了,這姑娘家總是躲在綉房裡,對,姑娘家總不能抛頭露面的,嘻嘻,沒關係,沒關係,我自己去找她,我這就去!」
徐氏大哭了起來,韋員外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忙止著說:
「何必如此氣勢凌人,落井下石,難道你就一點不m.hetubook•com•com念情份?過去我也幫過你的忙,這次我會遭受毒打,還不是為了上回下聘,我偷用了天府中的錢,你就那麼無情那麼狠心?」
崔參軍說罷就翹起腿來,韋員外一時也沒主意,乾脆上茶,準備拖拖時間緩一緩,好想個法子對付,便對阿祿說:
韋員外回頭看見女兒傻愕愕一動也不動,連搖著肩頭直呼她的小名:
崔參軍考慮了好一會兒才說:
「小蹄子,越來越沒分寸了,什麼事這麼鬼吼鬼叫的!」
「算了,算了,你走吧!」
「娘子,你怕什麼呢?我是你老公啊!別躲嘛!」
「是的,老爺。」
便用手一推,把韋員外推倒在地,跌了個四腳朝天,自己卻大步大步地往後房走。
「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嘻嘻……。」
徐氏聞言,大大地動了怒,哭罵道:
崔參軍道:
韋員外和妻子徐氏聞聲匆匆趕到,韋員外對春蘭罵道:
「該死的狐兒,既被流放,還不快走,還待在這兒幹什麼?當心我叫人揍你。」
隔日,崔參軍又來到韋家,從懷中取出一卷書籍來,教丈母娘徐氏照著書上所說的去做,必能驅邪。徐氏就照著書上所載依樣畫葫蘆,取來鵲巢,在兒子的房前燒了,然後拿著剁下的鵲頭放在兒子的床底下,不出幾天,韋家少爺的病果然痊癒了,韋員外和徐氏總算安了心。現在雌狐狸已經驅走了,既然這法子有效,何不也用在女兒身上,那麼那狐兒崔參軍不也可以除去?兩老主意既定,便暗中命女兒也照樣做了,果然雄狐亦走,臨走時,崔參軍很不甘心地罵道:
「別這個那個的,反正你家小姐我是娶定了。」
韋員外一駭,一下子全清醒過來:和玉娥有婚約?胡說,我自個兒的女兒訂了親我會不曉得?!糟了,難道是狐精不成?這可怎麼是好?怎麼是好?唉喲!我韋家怎麼會這麼倒霉!韋員外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m.hetubook.com.com,一位年輕公子卻已笑著踏進屋來:
「也許小女真和你有緣,現在我也不再說什麼了,只不過你要成為我韋家的女婿,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對,這才對,才乖。」
說罷,用手一揮,繩子斷了,峨嵋道人便從樹上掉下來,摔得他屁股又紅又腫,峨嵋道人爬了起來,也顧不得什麼,拔腿就跑了,狐兒見狀,更得意得大笑不止。
徐氏忙說道:
「我韋家也是有頭有臉,嫁女兒總不能太馬虎,你必得是明媒正娶才行,所以你先得下個聘,不多,就二千貫錢,辦到了才能娶我的女兒。」
玉娥突然笑了起來,接著嘟嘟嚷嚷胡言亂語了一番,徐氏大驚:
崔參軍說著提起袖子走了過去,他每走近一步,玉娥就往後退一步,嚇得像隻受驚的小鳥,崔參軍看了好不忍道:
玉娥還是步步後退,直退到牆邊,無路再退了,崔參軍笑著說:
「唉呀!老爺,不是春蘭沒規矩,是,是小姐……您看小姐,好像嚇掉了魂。」
「娘子,別哭,別哭,寶貝兒,哭什麼呢?這是喜事,來來來,我替你擦眼淚。」
「中邪?那怎麼得了,怎麼得了噢!老爺您快想想辦法啊!娥娥,娥娥,我的兒呀!我苦命的孩子。」
「算來咱們也是一家人,人家說女婿是半子,我們兩老也算你的父母,你不幫著咱們,幫誰呀?再說玉娥的哥哥也是你的大舅子,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病,如果你把他治好了,咱們一家和樂,就再也不提過去的事,也絕不再計較你是狐兒,你看這樣好不好?」
「哈哈哈,韋員外,哦,不,泰山大人,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公子少禮,這位公子我們好像不曾見過,公子怎麼呼老夫岳丈呢?恐怕公子是找錯了地方吧?」
經崔參軍這一吆喝,徐氏倒還真有點怕牠再來報復,日日燒香祝禱,求神明保祐。
韋員外一想,不覺脫口道:
隨著手一揮,袖一和_圖_書甩,玉娥突然不再哭也不再躲,只愕愕地站著,兩眼發直,崔參軍哈哈一笑,然後走了。春蘭躲在床下,覺得半天沒有聲響,於是戰戰兢兢地伸出頭來看,發現崔參軍已經不在,這才放大膽子爬出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卻看見小姐怎麼一直站著,一點反應也沒有,可憐頰上還掛著淚痕哪!春蘭暗驚:莫不是嚇掉了魂吧?趕緊大叫:
狐兒走後的第五天,韋員外坐在花園中的亭子裡納涼,一陣微風吹來,怪哉!竟不是花香氣,而是一股奇臭無比的怪氣味,忽然一陣大風,從空中降下一物,韋員外仔細一看,正是他那妖怪女婿崔參軍。只見崔參軍衣衫襤褸,遍體鱗傷,傷口上還正滴著鮮血呢!崔狐兒勉強站定,對韋明府他那無緣的老丈人說:
「成!這有什麼難,來,現在就下聘,你叫人在屋簷下擺個布席好貫錢。」
「老爺,老爺,外頭有位相公自稱是崔參軍,說是與我們家玉娥小姐有婚約,我不信,可是他硬闖了進來,老爺,他他……他不會是妖怪吧?」
「喔!當然;當然,我們是沒見過,不過現在不就見了面嗎?小生姓崔,人稱崔參軍,稱您岳丈這是應該的,反正遲早都要喊的,現在先喊了也是一樣的,……喔,我還沒跟您說吧?我是要娶你家玉娥小姐的,算來你就是我的岳父,不會錯的。」
這時躲在門外偷聽的春蘭,飛快地跑回房裡報與小姐,玉娥一聽又傷心又害怕,就哭了起來,崔參軍笑迷迷地進房裡,打揖道:
「阿祿,阿祿,你去看看誰來啦?都這個時候了,如果是生人別放他進來。」
「不會的,不會的,只要能治好我兒的病,絕不食言,你如信不過,我們可以賭咒。」
峨嵋道人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狐兒哈哈大笑道:
「可惡的徐氏,你竟敢背言,倒用起我教你的法子來對付我,害得我不得不走,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你們給我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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