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你說的是實?」
「傳不來了。」
「大人——。」
「沒有,我只怪自己沒有認清自己外甥的真面目,一世英名敗在他的手裡。」
張兵馬使子良這時派人傳話,保證不殺,請他投降,立即啟程,前往長安。
最後,他們告訴她,淮南節度使王鍔,奉旨任諸道行營兵馬招討處置使,要來攻石頭城。
田少卿說:「不如此,便是死路一條。」
「要去哪裡?」
青年人說:「瓢把子,你就是李順,我認出你了,你還沒有認出我嗎?」
「李錡派人沿河佈線,要把表姐殺掉,佯稱是河匪殺人,加以掩飾。」
二
「多久了?」
李順,就是瓢把子。
「到長安去借,或者,回金陵再籌盤費,籌夠錢後再僱船前往長安。」
張子良的兵卒,如同神機妙算一般,直往守備最弱的衙門攻去。
杜秋娘一聽,臉色為之大變,問:「李大人何處去?」
「他是王爺,李錡不敢反抗,暗中決定了斷。」
李錡無奈,只有作囚。
李錡躺上床,翻一個身,便進入夢鄉。
「挽硬」放下禮物,十二人駕了馬車返回石頭城。
「兄弟們,我們送客去長安。」瓢把子下令。
「多半是京師長安。」
杜秋娘回來,也帶回大批禮物。
「她真會生個天子嗎?」
「講個交情,送我去長安。」
「那叫我幹什麼,要我放你一條生路?」
「此一戰亂,影響不大啊!」
談談說說,已經深夜。
他被抬往城樓下救治。
「你們還沒有看出來,她是女扮男裝。」
「對,他們都在金陵,要派他們做什麼嗎?」
杜秋娘急急問:「他人在哪裡?我要與他見見,請他轉告監軍使,奏聞皇上,此間無事,請田大人仍在此做節度使,皆大歡喜。」
「妳放在心中也不舒服,何不說出來?」
杜秋娘回到房中,立即換下袍服,改著勁裝。她未料到,自己回去探親,而石頭城中竟出了這樣的大事。
「李錡是不用靠她的了?」
一
杜秋娘說:「話是不錯,只怕他自己出事。」
「我不會有事。」
「你們有人想得賞銀,送他去長安?」
這九千兵卒,是李錡的主力,他們返撲金陵和石頭城。
「從揚州去到長安,人在深宮,應是錯不了的。」
「我們是江洋大盜,」瓢把子說,「把錢財留下,自己另找船去長安。」
「沒有。」
「還不錯,沒戰沒亂的天下,就是享福的日子。」
「我提一個人,你會答應送我和圖書去長安。」
「他取下湖州?」
杜起孔問:「為什麼?他不是做節度使嗎?」
杜秋娘離開石頭城時,局面十分安靜,這也是她放心回家探親的原因,但待她返回石頭城時,眼見情勢緊張,草木皆兵,驚愕不已,她不知幾天的時間出了什麼事。
那樣多的禮物,有布、有糖果、有糕餅,看得娘眼花撩亂,喜得合不攏嘴。
「倒楣,遇到你們這批江洋大盜。」
到城外,是黃昏時候。張子良舉火,這是暗號,城牆上也有火把燃起,隨即,原本關著的城門突然大開,九千兵卒,疾速進入,直撲石頭城,要捉拿李錡。
「結果呢?」
「怎麼來不及?」
李錡不在,牙將李鈞正在與許多武官說話。
「她又是誰?女扮男裝?」
「沒有叛,他率『挽硬』出城衝殺,結果遇到裴侍御,他質問裴侍御是否叛變,裴侍御回答沒有,要來見大人,誰知,原來是計,待他一接近牙將使,便一刀把他砍死。」
杜起孔便也不勉強他。
杜起孔老倆口大出意外。
幾日後,大軍未動。
瓢把子不高興,「一隻肥羊,你們也開船?想餓飯,喝西北風?」
「那倒差不多。」
「是的,廣陵王搶人,李錡心中不服。」
「怎麼還讓他把人帶走?」
她的話,又被打斷,「假使相士的話,真個應驗,我在宮中把鄭爾朱找著,要她替我生一個天子。」
沒有人答話。
他們在另一個渡口停下,接另一個人上船。這人,不是乘客,是他們之中的老大,稱為「瓢把子」。
娘卻想多知道一些,「妳那表姐,現在究竟怎樣?」
「他們還想吃李素。我答應他們,在宣、歙、池州取下時,大家慶祝慶祝,他們可以吃掉他。」
李錡長嘆:「大勢去矣!」
杜秋娘決定在家多留幾天。
杜秋娘去了潤州,做了刺史夫人,杜起孔想把杜秋中送去潤州,靠妹妹的裙帶關係,尋一官半職。杜秋中拒絕,他說,不去的好,去謀個小官,人家問你為什麼不去考試,正式在朝廷做官,幾次落榜的話,又怎麼說得出口,他還說,做個文具商人,也保得做人的尊嚴。
杜秋娘說:「她入宮已久,可能做了皇妃。」
「我不派他們做什麼,他們可以住進節度使府,照顧妳,這樣,我會放心一些。」
「多住幾天不行嗎?」
「好,」杜秋娘說,「拜佛之後,我就要回去了。」
「瓢把子——。」青年人叫。
「趙琦被藩落健兒攔住。」
「傳首石頭城下。」
「怎麼這樣做?」
杜母問:「妳可有鄭爾朱的消息?」
李和*圖*書奉仙說:「現在,如果回師金陵和石頭城,會有內應。」
「肥羊說,如果儘快到長安,會對我們獎賞,可能還要加付銀子。」
李錡醒後,呼左右:「傳牙將李鈞來見我。」
「後天再回去吧!」娘說,「等妳進京後,我們母女倆想見面就更不容易了。」
「有什麼事?」
李錡打斷她的話,含著笑意:「那時候,不是大人,而是皇上,」他很得意,「那時,妳會生一個天子。」
「石頭城。」
「大人後悔?」
「現在,你是我的恩人,」女扮男裝的杜秋娘說,「快去長安救李大人,」她憂愁中有著愉悅:「我可不用再女扮男裝了。」
「怎知皇上不會殺我?」
她沒有敢說,是皇上對他不放心,兵多、權大,怕他造反。而他,也正有意奪取天下。爹娘如果知道這些,會十分擔心。
「左僕射是宰相,那是升官。」
「不知道。」
「爾朱生了王子,也不一定是天子。」
「沒有殺吧?」
「不久,遷到石頭城,很忙,我沒能立刻回來看你們,對不起。」
「老實說,我們從來不走這一條路。」
裴行立是外甥、是心腹,竟然背叛自己,李錡受不了。
「皇上要他回去做左僕射。」
「妳會長住石頭城嗎?」
「有什麼要挽回的?」李錡說,「藩落健兒吃人,人人聽來恐怖,見到他們,會拔腿跑得不見人影,將來的戰場,就是這個樣子。」
「他怎麼進入金陵?」
張子良還煽動說,「挽硬」和「藩落健兒」每月所得,勝過大家甚多,非常不公平。他們很強,是實,但在軍中誰又不是很賣力呢!所以,李節度使是不公正的人,不必替他賣命,更不必隨他一同造反。與其戰死,不如轉禍求福,返回金陵,固守城池,朝廷精兵來時,交還給他們,我們便可因此而將功抵罪。
李錡不高興,「妳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十分有信心自己定可取得長安,取得天下。
李錡查問:「何處來的兵馬?」
李錡被解送到長樂驛,皇上親差神策兵接下俘虜,直達闕下。
四名船伕答應此行,但卻詭異的一笑。他們只在江中行駛,駛到那無人之處,劫奪錢財,再將人驅逐上岸,揚帆而去。
愈近京師,李錡愈是沮喪,他的美人、無數財寶,都丟在石頭城裡了。
他對這個嬌美、溫順、才學極高的夫人,是十分憐惜的。
李鈞是「挽硬」的主將。
「另外,妳也要人照顧,妳的父親和兄長,都在金陵,對不對?」
「小肥羊。」
「大人,這樣做,會越來越不可挽回。」
杜秋娘在震駭https://m.hetubook•com.com不已中,知道了梗概。
「他是大官,怎麼會出事?」
「事情很複雜。」
這時,有許多鄰居來探望,杜秋娘接待他們,請大大小小的客人吃糕餅、糖果。客人們問東問西,爹娘和她,詳細作答。那一天,都是客人們的日子,有許多熟人,連晚飯也在杜家吃的,天黑上燈,客人才散去。
「我怎麼會把重要的話,向外人說?」娘說著,已把聲音降低,她已有警覺了。
這是事實。
「監軍使李化仇派牙將趙琦來慰諭——。」
「發生什麼事?」
「你們搶劫了我的錢財,我哪裡還有錢找船去長安?」
李錡聽說外甥裴行立內應,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他是誰?」
「是不是想加入我們?」
「妳救了她,有事求她,她會幫忙。」
「表姐替他生個天子,他便是太上皇。」
「自家人,還說什麼對不起,」娘說,「這樣,就生分、見外了。」
「到外面去巡視兵卒。」
沒有人離去。
「我也這樣想。」
「我不會讓大人失望。」
「大肥羊嘛!」
「他也叛?」
「他人呢?」
「李錡官做得很大,有什麼事情,他可料理。」
「她在深宮,不知外面的事,本來也幫不上忙,只怕這回,還要去求她了。」
杜秋娘知道不妙。
杜秋娘知道在這時候,任何諫言,都會使他著惱。
「大人,」杜秋娘說,「你的兵力甚強,但與幾個聯合起來的節度使的兵力相比,難比得上,再有朝廷大軍,大人難以相抗。」
第二天,杜秋娘一家人關了店門回來看妹妹,一談,又是半天。下午,杜秋中店中不能放空太久,夫妻倆帶著孩子回去了,杜起孔也起身回學堂教書去了,杜秋娘母女倆,這才好好靜下來,多談些話。
「何人舉火?」
「怎麼變小?」
大家都搶著把當前的情況告訴她:三位兵馬使率軍往取宣、歙、池三州,常州刺史顏防,任招討副使,率軍防堵——。
事情很突然,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張兵馬使叛變。」
「十分意外。」
他們一日行軍六十里。
其他四個江洋大盜一齊看過去,他們知道這青年大有來歷。
她還不知,郭妃也生了一位王子。
「有幾隻肥羊?」
她進入節度使府,裡面人人都枕戈待旦。
瓢把子一下子愣在那裡。
「既沒有人想去,就不該答應。」瓢把子責備。
她又想到鄭爾朱——。
四名船伕答應乘客,這艘船,可以駛入運河,並且,直駛長安。
他說,傳說三州造反,他們奉節度使m.hetubook.com.com李錡之令討伐,現在獲悉,三州並無反狀,倒是李節度使反了。於今,朝廷精兵四至,李節度使雖擁有「挽硬」和「藩落健兒」,也將不敵。
「新建的一座城,我知道,」杜起孔說,「那是李錡所興建的。」
他被解送長安。
四院隨身兵馬使張子良、李奉仙、田少卿分領三千兵馬往取宣、歙、池三州。
「我可以第一個進入金陵城,再進石頭城。」張子良說,「有人不信我的話,可以不參加,自行離去。」
他向杜秋娘說:「妳會覺得意外。」
「自常州以下,我去不得,淮南有軍要來,江西有兵要至,皇上迫我如此,怪不得我。」
金陵杜起孔,仍然在教書。他的兒子杜秋中,名字含有秋天名登金榜的意思,但他卻與考無緣,屢考屢敗。於是,杜秋中對科舉之路死了心了,開始做起生意,經營文具,也與文化有那麼一點關係。
「希望大人一切如願。」
三位主將密商後,由張子良出面,作重大宣布。
「你提,看你提什麼人。」
那位年輕客人滿臉憔悴,望望瓢把子,「你是老大?」
「了斷?是殺人?」
「肥羊真肥,答應付兩百兩銀子。」
「你們還好吧?」
「我留『挽硬』一百人在妳左右,他們可以保護妳。我相信,不出三兩年,我即可以在長安登基為帝。」
「妳這話說得對,我實在很累。」
「烤熟吃了。」
行程第二天,他問:「薛頡也降了嗎?」
「他升節度使後,便遷來石頭城。」
「相士說表姐會生天子,李錡便去丹陽把她接往潤州成了親,做了刺史夫人,他暗中希望將來的兒子會登基為天子;那時,皇上在揚州做廣陵王,聽到這個傳說,便派人來把表姐奪去了。」
一艘船,在江中行駛,船上只有一位客人。
「顏防、辛秘殺害李深、趙惟忠,也是裴行立的主意?」
「爾朱已生了兒子嗎?」
「他派人密函通知兩刺史,殺了兩鎮將。不然,你不會有今日這種下場。」
「李順。」
三
瓢把子上船後,船立即啟航。
這時,艙房有人發話:「既答應,就該去,風雨無阻。」
誰是內應,李奉仙沒有說。
杜家這才有時間談話。
「妳從哪裡來?」娘問,還以為她是來自潤州。
「這些不能向外人說,」杜秋娘對娘說,「不然,傳了出去,可能會出人命。」
「是升官。」杜秋娘應著。
「不知道,其實,皇上現在已有一位王子,將來就是天子,紀美人生的。」
「也許,」張子良說,「皇上會免罪。」
「裴侍御m•hetubook•com•com把他召回,藉口平叛軍之亂,在船駛江中時,下令強弩射擊。他們凶悍無比,在水中船上,只有任飛箭射殺了。」
「有人舉火開城門相迎。」
現在的情勢是:李鈞守節度使府;「挽硬」箭拔弩張,待命迎戰;李錡在外部署「藩落健兒」,這是他的禁衛軍,與「挽硬」一樣,這兩支勁旅,挑戰十萬大軍,李錡相信定能殺得對方落花流水。即使不能使對方潰不成軍,這兩支勁旅,也可保護自己安然無恙。
「他大約只有二十來歲。」
「大人,妾相信皇上定會派人來慰諭,那時,你就可趁機收兵。」
「你究竟是誰?」
「你對我們瓢把子說話,客氣點。」
「送我去長安。」
「你和我有什麼交情?」
「夫人,現在起事,」李錡繼續說,「以後,我可能隨軍在外。」
「裴侍御。」
張子良、李奉仙、田少卿三將舉行一次軍事機密會議。
「大官,」杜秋娘說,「出的事才大。」
李錡白日差「藩落健兒」往取湖州,要取辛秘之頸,現今只有「挽硬」堅守石頭城。
李順仔細看看青年,認出了人,高興不已。
「是何意思?」他問。
「明天,」娘說,「找一座廟,向佛拜一拜,求佛祖庇佑。」
「大人——。」杜秋娘還沒有生孩子,她想向李錡表示歉意。
杜秋娘愁腸百轉,她知道現在已鬧得不可收拾,不知怎樣來救這個權慾薰心的人。
杜秋娘走進平常處理公務的辦公室,裡面有一些文官,正議論紛紛,見到杜秋娘,似見到救生筏一樣,齊聲說:「夫人回來了。」
客人在艙房休息。
「不錯。」
「我會一切如願的。」李錡說。
她只是說:「大人,你很倦了,去睡一會兒。」
「不,妳留在這裡,我要妳替我照顧我府中的那些美婦,不使受到驚擾。」
「她是節度使李錡的夫人,」李順說,「在刀口上救我一命的恩人。」
李錡怒恨交加,最後嘆口氣:「我年已六十七,竟如此糊塗。」
少時,李錡一身披掛的回來了。
「我設法救了她,使她換船平安到了揚州。」
「我與大人同行。」
「來不及了。」
那位客人出來,在艙房門口,望著甲板上的人。
「我要回去處理一些公務。」
「不會。」
「他們吃了王澹,又吃了趙琦?」
「一隻。」
四
杜秋娘去了潤州,很少有書信,像是斷絕了關係。這一天,她突然坐馬車回來,前呼後擁,由十二名「挽硬」護送。
「比遇到藩落健兒要好,他們會吃掉你這年紀輕輕的青年人。」
「我不做江洋大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