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
四十八 伯納德

我在家裡,和奎妮在床上。她躺在我身邊。正在睡。很安詳。包得暖暖的。突然間我聽到飛機聲。一架飛機。單引擎。低沈的嗡嗡聲。聽起來有點像青蠅(極大而緩慢的青蠅)。我看著飛機的軌跡從我頭上經過。跟隨著聲音。眼和圖書光穿過臥房的天花板。越過那道看起來像泰晤士河弧形的裂縫。經過我們上次差點中彈時,那一大塊灰泥落下的碎片。越過天花板上的玫瑰和裸|露的燈泡,燈泡隨著震動搖擺起來。不知怎地我知道那和_圖_書是日本兵的飛機。日本的戰鬥飛行員從厄爾巷上空飛過。說不定是。這絕不可能發生,我知道,但這是夢。
好笑的夢。怪異。
我想射殺他。刺殺他。突襲他。推他的臉往地上猛撞。但他仍在微笑,所以我開始想:喔,和_圖_書好吧,或許他沒有那麼壞。接著我看到他的劍一閃。光線在閃耀中將劍折斷。我知道我們有危險了。但忽然間奎妮從床上坐起來,轉向門邊,直直看著日本兵的眼睛說:「哈囉。」就是那樣。哈囉。彷彿和鄰居講話。哈囉。彷彿https://m.hetubook.com.com她這一生都認識他。「哈囉,進來。」而我就在當時醒來了。
風箏的噪音軋然停止。我意識到他朝我而來。臥房的門慢慢打開。但我動彈不得。癱瘓了。甚至我的眼球也卡住了,盯著看房門一吋一吋移開。然後他出現了。那個日本兵m•hetubook.com.com。我先看到他的頭,然後他整個人站在打開的門框裡。他就像卡通裡的日本人。小個子。大眼鏡,小眼睛,暴牙,耳朵像瓦罐把手。他戴著尖尖的灰帽子——他們以前都這樣。這個人看來滑稽,但我知道日本兵一點也不好玩。可疑的事情是:他對我微笑。很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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