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利轉身發現卡洛琳穿著睡袍站在門口,滿頭髮捲推得高尖,肩上披著針織毯子。
他留她一人在桌旁,隨手悄悄關上家門。她陷入沉默的怒氣裡,嘴巴開開又合合。
他在家裡細數自己平生的儲蓄,金額比他原本預料的還多,接著把換洗衣物與額外的毛衣放進行李。他原本考慮多帶一雙備用的鞋子,最後決定如果需要可以跟威吉借幾雙來穿。他把一切都塞進舊薄的皮製背袋,等著雙親與卡洛琳上床就寢。
貝利趁日落之前攀上橡樹,拿回藏起的盒子,往下凝望沐浴在深橙色暮光中的馬戲團,m.hetubook•com•com長長尖尖的陰影投射在田野上。可是當他打開盒子時,卻沒找到自己真正想要隨身帶走的東西。
夜裡萬籟俱寂,沿路不見其他夜裡他趕在栅門打開以前衝抵馬戲團的人潮,使得這趟路程感覺更加漫長。
「貝利,上床去啦。」
「算是吧。」
「況且,」貝利繼續說:「妳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我做什麼了?」
卡洛琳只是譏諷地扭起臉龐做為回應。
「你要逃家嗎?」卡洛琳看著他的行囊問道。
他從碗裡拿起一顆蘋果,朝空中一拋,接住以後塞進和圖書袋子,然後快活地揮手向卡洛琳道別,如此而已。
他只取出波比的白手套,放入外套口袋,然後把盒子放回樹上。
最後當他躡手躡腳穿過走廊的時候,他很詫異時間竟然那麼晚了。他將手搭在門上準備離開時,又轉身放下包包,靜靜尋覓紙張。
貝利扛著行囊、走到自己那棵橡樹時,星辰依然清晰可辨。他比自己原本希望的還晚,不過距離黎明還有一些時間。
就在他等待的時候,把袋裡的行李拿出來又放回去,預測自己該帶走什麼,又該留下什麼。
可是在星辰滿佈的天際下,從樹下和-圖-書延伸出去的田野卻空無一物,彷彿除了青草、樹葉與霧氣之外,不曾有東西佔據那個空間。
「沒有需要妳操心的事。」他說著便回頭繼續書寫。他在信上簽好名字摺起來,撐在桌子中央豎立起來,就在放滿蘋果的木碗旁邊。「一定要讓他們讀到喔。」
「你這星期以來的行為幼稚死了,」卡洛琳拉高嗓門,但還是用怒吼般的低語:「整個晚上在那個蠢馬戲團瞎混。成熟點吧,貝利。」
「我就是要做點成熟的事啊,」貝利說:「我不在意妳能不能了解。待在這裡我不會快樂。留在這裡卻會讓妳快和圖書樂,因為妳這人乏味又無趣,乏味無趣的生活對妳來說就夠了。對我來說就是不夠,永遠都不夠。所以我要離開了。幫我一個忙,嫁個能好好照顧羊群的人。」
「妳自己幹嘛不回去睡,卡洛琳?妳一副需要多睡點美容覺的樣子。」
「你不是當真的吧?」她打著哈欠說。
他苦等一個鐘頭才確認大家都已入睡,接著又多等一個小時。雖然在不尋常的時辰溜進屋裡,已經是他駕輕就熟的事,但是偷溜出去又是另一回事。
「你在幹嘛?」背後有個聲音問。
一旦找到紙張,他便在廚房桌子旁邊坐下,動手寫起紙https://www•hetubook.com.com條給雙親。他盡量解釋離開的原因,巴望兩老能夠諒解。他沒提到哈佛,對於農場的未來也隻字未提。
他憶起母親曾在他幼小的時候,祝福他的人生充滿快樂與冒險。如果這次行動不算是冒險的話,那他還真沒把握什麼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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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利離家越走越遠,渾身帶勁。他差點期待卡洛琳會從後面追上來,或是立刻喚醒父母,警告他們他要逃家的事。可是隨著他遠離老家的每一步,事態越來越明朗了;這會兒他真的要離家了,什麼都阻擋不了他。
「我不確定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等我能夠寫信,我就會寫。跟他們說不用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