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記得在四月的時候,她站在四季飯店的窗前,看著從人孔蓋冒出的蒸氣。也許早在那時,她便知道移民美國是行不通的。
「你會跟我走嗎?」
「我不能留在這裡。」
「這我也知道。」
「我會適應的。就工作而言,在美國的機會出現前,我在英國也很快活。我會再找工作。」
那一夜,熙望逝去後第一次,伊芙讓艾德在床上抱她。在過去幾週,他很快便學會了要待在自己的那邊床位。但那一夜,在他入睡前一刻,她翻身到他懷裡,一隻腳丫塞進他雙足之間,於是他翻個身,蜷曲地抱住她,她手擱在艾德環抱著和-圖-書她的雙臂上,將艾德拉近自己,緊緊摟著他。她腹部的觸感又癟又空虛,像果凍,令他悲從中來,不禁想哭,但他不讓自己落淚。他只是抱住她,很高興伊芙准許他抱她。她已經好久不准他抱了,他好想念她。
「那你的事業呢?我好愧疚。」
「我很快就要回去。」
「不管我們在哪裡,我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一天。」
聖誕節感覺很怪異。他們完全忽視聖誕。沒禮物,沒聖誕樹,沒火雞。沒有《風雲人物》。沒有國王學院合唱團男孩的聖誕頌歌。https://www.hetubook.com.com
天寒地凍,但他們不介意,那意味公園裡很清靜。他們散步時沒什麼交談。伊芙的手臂一直挽著薇娥蕾,努力放空思緒。她抬頭挺胸,迎著冷風,直到眼睛刺痛。薇娥蕾帶她到斯戴德曼的長椅,她為了紀念他而認養的那一張。
艾德做了牛肉咖哩,薇娥蕾帶來水果奶酥。午餐後,他們三人在中央公園漫步,從
hetubook.com•com划船塘到蓄水池北端,接著一路走到拉斯克溜冰場,這溜冰場只有紐約人知道,位置在一百街那裡。
「我一輩子都在衝衝衝,讓那種習慣擋在我們之間,讓那種情況出現在這裡。我在這裡不止失去熙望,也失去妳。為了有一番作為,我對妳置之不理。妳不快樂。而我不但沒有想辦法解決,甚至不願承認,我只是假裝問題不存在。
「那還用說。可是工作……你喜歡這裡……」
「我很抱歉那樣對妳。我要改正一切。我要我們回家。原因很多,但主要是因為我要找回我的小芙。」他輕撫她的臉龐,摸到濕濕的淚水。和_圖_書
第二天早晨,他醒來時,他們肢體仍然交纏。兩人都睡得酣沉,幾乎分毫未動。他親吻她頸項的側邊,看她是否醒著。
「除非妳開開心心,除非有妳在,否則我不會真心喜歡這裡。沒有妳在我身邊,我到哪裡都不會快樂。」
他抬起頭,手撐著下巴,以便看到她的臉。
「那我們可以回去囉?」
他們在那裡待了一會兒,坐到寒氣逼人才走。
只有一件事物她會想念。在這許多個月之後,只有一個人在她心上。
「妳確實要我一起走,對吧?」
「我知道。」他當然知道。她在這裡的生活已經全毀了。
「萬一在我們的共同體裡面,你的那一和_圖_書半就是受不了我們的故鄉呢?」
「我們就要回去了。我跟公司說過了,還通知了管理公司要退租的事。我交代祕書叫搬家公司報價。我們要回去了。」
「我不是要跟以前一樣。我們永遠不會重拾以前的面孔,這我明白。熙望曾經存在過,我永遠不要忘記她曾經存在。但我需要妳知道、要妳相信,妳是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小芙。妳比一份工作、一個家更重要,妳就是我的家。我不是只有一個人,我是我們生命共同體的一半。生活必須滿足我們兩個人的需求,否則絕對行不通的。」
伊芙突然哭出來,她覺得彷彿偌大的烏雲剛從她頭上移開。她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