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我的車子?裡面有人嗎?」
蘇絲又灑了一些滑石粉,將上衣套進頭上,這次衣服順利慢慢滑下,在她走動的同時逐漸貼合身體。糟了!現在再想脫下來已經太遲。她先用毛巾將指印與滑石粉的痕跡擦掉,然後趕緊化好妝,將頭髮給梳亂,這樣在她把頭髮往後甩的時候,就會像是黃褐色的鬃毛一樣散開。她拎著鞋子快步跑過客廳,站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在鏡中的倒影。哇!她可不能坐下或是彎腰,或者是呼吸。稍早時分,蘇絲先放了些音樂,營造要去參加派對的心情。現在她已經忍不住舞動雙手在沙發上跳來跳去,對著鏡子擠眉弄眼。她快樂哼唱著「宛……宛若……處……女……」時,樓下通知有訪客的電話響了起來。
「妳是遺傳到誰,怎麼會有這麼美的頭髮?」尼克輕握住一縷,讓它從指間滑落。蘇絲的頸間傳出搔癢的感覺。
蘇絲將手肘靠在桌上。「派對的主辦人到底在做些什麼?」
「快繼續說妳的故事。」他說。「那個生於六〇年代的狂野女孩發生了什麼事?」
在他們蹣跚走上木梯前,蘇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或是多久。走到門前,尼克小心將她靠在門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鑰匙。蘇絲帶著迷茫的眼神,看著他彎腰對準門鎖。「我喜歡你的頸子。」她聽到自己這麼說。
「只有司機而已。」
「我怎麼會讓妳一個人搭車來這裡呢?」他用一種緩慢的拖長語調問她,將她左轉右轉,從各個角度欣賞她身上的衣服。「我是個鄉下人、惡棍,一個大笨蛋。妳會原諒我嗎?」
「太棒了。」就算是身處這間夜店詭異的陰暗氣氛中,他仍是像籠罩在一片金光裡。他的眼裡混合了真誠與好奇,嘴上總是掛著微笑,看來他應該是吃牛排、玉米,以及整天曬著陽光長大的。她已經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你說這家店是新開的?」她問,試著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看來很受歡迎。」
「上週六才開幕的。」尼克點點頭。「我們辦了場服裝秀、找一個饒舌歌手,還有一個堅持只喝某種品牌礦泉水的同志DJ。真是混亂到不行。」
蘇絲看到穿著洞洞裝、塑料長褲、緞面削肩背心及露出肚環的各色女子;男人們則是穿著皮衣、黑色緊身T恤,以及扣子敞開的牛仔背心,露出結實的六塊腹肌。伸展臺上有一個變裝皇后正踩著六吋高的高跟鞋搖曳生姿,偶爾還會丟棒棒糖給臺下的觀眾。蘇絲試著不要對他/她那對塑膠海咪|咪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因為她十分確定裡面有一條活生生的金魚在游泳。舞池周圍的超大螢幕播放著奇異超現實的影像:越過雪原的狼隻,還有玩著馬戲團把戲的紋身肌肉男。蘇絲能夠感覺得到音樂節奏在她腳下放送著強力重拍,同時也波及至她的全身。
她轉頭看著他,兩個人的視線相遇。他的臉上泛起某種異樣的喜悅,像是他真的打從心裡喜歡她。蘇絲心頭一蕩,試著再築起防禦之牆。第一次約會就愛上對方,對她來說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喔,對了,做這份工作是不是代表你認識很多電影明星?」
「真是狂野的衣服,對吧?」她緊張地笑了笑。
蘇絲聽到她們兩個像一對黑猩猩在竊笑著。難怪尼克比較喜歡像她這樣聰明的女人。她在回到樓上雅座的路上,被一個帥極了的雅痞男擋了下來,說,「我真希望妳當我的祕書。」
蘇絲聽到某個奇怪的聲音,感覺他伸手在口袋裡尋找著。她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最後一切歸於寧靜。原來是尼克將他的手機丟到噴泉裡。和-圖-書她感覺到他的嘴唇靠近她,在他低語時,嘴裡的熱氣傳到她嘴裡。「我們回家吧。」
蘇絲隨著音樂舞動,讓這個空間裡的能量流遍她的全身,享受他人汗涔涔肉體的接觸。勞倫斯過去也愛跳舞,但是他七〇年代風格的搖頭頓足總是讓她羞愧不已。尼克則是隨著音樂輕輕擺動,他的身體放鬆又柔軟。他的夾克留在樓上,她可以見到他襯衫下微微隆起的胸肌。雖然他們的身體沒有接觸,但是他們一直四目相交。蘇絲忍不住對他微笑著。她讓自己的心神甜蜜地沉浸在感官的快|感中。
蘇絲平常的大而化之,這時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想應該會吧。」她害羞地笑著。尼克帶著她穿越人群,他們恭敬地讓開一條通道。門口的保鑣拉開上覆皮墊的大門,蘇絲走進了俱樂部。一道音牆向她迎面襲來。這個地方好大,五顏六色的燈光懸在大梁上面,照射在一具具旋轉舞動的軀體上,將他們染上不同的顏色。
「兩杯伏特加蔓越莓汁,」尼克點了飲料。「還有一小碗的魚子醬,給我們下酒吃。」他轉頭看著蘇絲。「這樣可以嗎?」
「沒什麼特殊的。」蘇絲笑著說。「他們還沒離婚,繼續相愛地住在威爾斯的邊境。我爸在教學生攝影,常常騎著哈雷機車到處跑,還是愛聽吉米.亨醉克斯的老唱片,幾乎讓我們抓狂。我媽經營一個苗圃,栽種香草類的植物。她在溫室的後面種了一些大麻,有時他們在以為我沒看到的時候,還會哈上一根。他們真的很笨。不過有時候我覺得他們是世上最幸福的夫妻。」
他們越過一條街,來到一處廣場。樹木濃密的陰影掩蔽住他們的身影時,一陣涼意襲來。
她感覺到他在扯著這件衣服的帶子,然後他的手在她的大腿上游移。蘇絲身體一拱,雙眼一閉,讓他的雙手帶給她最大的快|感。
忽然有個梳了刺蝟頭的男人出現在他們身邊,他的脖子上戴了條傷痕累累的金屬碎片項鍊,可能是太空船重返大氣層時掉下來的。
「這是在身家調查嗎?」從來就沒有哪個英國男人對她這麼感興趣,或是如此專注地看著她。「從那之後就很一般,藝術學校、電腦設計課程、第一份工作等。」
「我們上樓吧。」尼克溫暖的吐息吹在她的耳際。
蘇絲抱著他的手一緊,想要驅散他臉上那股哀傷的面容。「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你呢?」
尼克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我怎麼會告訴妳這些?通常我都只說自己來自加州,其他就三緘其口,沒有人想聽那些廢話。」
「我想,」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際說著。「我要把妳像顆豐美多汁的果實一樣剝光。」
尼克笑了笑,像是安慰她般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常常走這邊。只要那些賣毒品的跟妓|女認識你之後,他們就會閃遠遠的。況且我還有這個。」
尼克露出燦爛的笑容,他伸出溫暖的手,在她的頰上輕撫,害她的身子快要融化。「別開玩笑了。」他將她的酒杯斟滿。「現在把妳的事告訴我,一五一十,從妳出生的那一天到妳換上這件讓我分心的衣服為止。」
「你怎麼會弄這些的?」
「喔,不。那邊有一群模特兒正在啃生胡蘿蔔和批評她們的經紀人。我們快點躲起來。」他拉著她坐進一個雅座。「有時候我厭煩了保持禮貌。」她的手滑過讓人發癢的天鵝絨,他們就像是坐在一個溫暖又神祕的洞穴裡。他們兩個得傾身靠近一點,才可以聽到對方講話。
「當然。如傑克——或是丹尼爾或布萊德待在紐約的時候。他們都是名人,對吧www.hetubook.com.com
,但是他們不知道這種地方。所以他們會打電話給我,然後我去某個地方接他們、幫他們找幾個女伴,在狗仔隊發現的時候,安排他們從後門出去。」
「我爸,不過他的頭髮已經白了。我媽有一頭及腰金髮。簡直是美呆了。」
「我想聽啊。」蘇絲輕撫著他後腦的髮梢,開始蜻蜓點水地吻著他,一開始是眼瞼,然後是頰骨下方的酒窩,最後是耳後如天鵝絨般滑順的肌膚。在她吻在他具有誘惑力的上揚嘴角時,兩個人都身體一震。她的腿一彎。尼克驚呼一聲,將她緊擁在身前,用雙腳夾住她的身體。他的嘴唇密合在她的嘴唇上。蘇絲感覺到他的手滑下她的背,順著臀部的曲線,將她的身體向前一拉。她的皮膚感到一陣陣的熱浪。她想要跟眼前的這個男人上床。
蘇絲挽起一邊的秀髮,將它撥到髮線的另一邊,如同瀑布般散落在眼前。「這個嘛……」她開始說。「首先你必須知道我的本名並不是蘇珊娜(Susannah)、蘇珊(Suzanne)或是蘇絲(Suze),而是Siouxie,念起來跟蘇……西(Suzie)一樣。六〇年代的時候,我爸媽在一場流行音樂會上認識。生下來我的時候,兩個人才二十歲。很糗吧?」
音樂一首接著一首,她的身體在第二層肌膚下發燙濕滑。當兩個人都氣喘吁吁時,尼克領著她走過舞池,在樓上包廂中找到無人的座位,將她一把拉上他的膝蓋。她感覺到他的心臟急跳——或者那是她的?他的手落在她的腰窩上,兩個人看著其他人跳舞,或者至少是假裝這麼做。蘇絲知道他的目光直盯著自己看,然後他的一根手指滑過她臉頰的曲線,來到她的下巴,將她的臉一轉面對他。他們相視了好久,他的姆指溫柔磨擦著她的下唇,給了一個懶懶的微笑說,「要再喝一杯嗎?」
「確認該來的賓客都有出現、聯絡媒體,還有檢查派對裡的每個東西都無誤,譬如人、音樂、食物跟氣氛。」
然而尼克似乎覺得這不是一件讓人難堪的事。他一步一步得知蘇絲的父母如何在十九歲時就相識的浪漫故事,她母親從遭到家暴的中產階級家庭中逃了出來;她父親是煤礦工人的兒子,總是夢想著另一個人生。他們兩人一見鐘情,搬到倫敦過著困苦的生活,最後花了漫長時間遊說雙方家長,終於交換戒指結了婚。九個月後生下了蘇絲。襁褓時期,抽屜就是她的搖籃,茶巾就是她的床單。
「拜託。」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這樣才公平啊。」
「基本上來說,就是跟人閒扯。先得認識一些模特兒,特別是那些年輕的生面孔。她們通常沒什麼錢,幾個人擠在又髒又小的公寓上下鋪,所以有機會出去玩或是認識雜誌的編輯、電影製作人、可以幫她們找到好工作的有錢人時,都會興奮得大叫。」他在魚子醬上又加了些切碎的洋蔥與雞蛋。「那些有錢人也愛泡模特兒。此外還有一些要找機會展示服飾的設計師工作室,或是要首播新歌的唱片公司。我只是把這些東西穿針引線串在一起,然後大家各取所需。嘿,試試這個。」他把手中的餅乾向前一伸,蘇絲咬了一小口,餅乾屑掉到她的乳|溝裡時,害她發出咯咯笑的聲音。她想要偷偷把它們撣掉,卻發現尼克在注視著她。
「什麼奶|子?」
「我想她是累了吧。她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後來我去找我爸,他那時住在洛城,有時會寫信給我,自吹自擂說他在好萊塢的工作如何成功。有一天我真的去找他的時候,發現他不過和圖書是一個在攝影棚停車場的洗車工罷了。然後我到處找工作、賣劇本、送信等等。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孩子的,但是我看著他們如何做事。在電影業工作的人要求一大堆,我知道什麼會惹他們不爽,也學會讓他們喜歡我的方法。」
「我爸十五歲的時候買了他的第一臺相機。當然德比郡的每個人都覺得那只是附庸風雅的東西——『那個傢伙連尖嘴鋤都不會用,只會拍花朵之類的東西。』可是他真的有攝影天分。他找到一份當暗房助理的工作,還幫崔姬與瑪麗安.菲斯佛拍照。他有一陣子是非常有名的攝影師。」她大口喝著飲料,想起插滿蠟燭與薰香的派對。她跟著爸媽一同玩樂,他們帶她遊遍北非與希臘小島,可以踩著赤足走遍各式充滿熱力與色彩的小島,從樹上摘撷豐美多汁的水果。她將在裝飾著金色海豚在蔚藍海水中嬉戲的磁磚的庭院噴泉裡洗澡,以及躺在沙灘上、裹在睡袋裡,看著營火、聽著吉他演奏聲過夜的事情都告訴他。
一聲尖銳的哨音打斷他們的談話。尼克抱怨了幾句,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貼近耳朵。他在跟對方講電話時,臉上露出無助的表情,對蘇絲挑了挑眉,向她表達歉意。「莫特,寶貝,你好嗎?」蘇絲藉機去了趟洗手間——位於地下室,看來像是碉堡的地方。兩個手臂細得跟義大利麵一樣的女巨人站在鏡子前,手指扭絞著兩人剪得一樣的金色髮型,並且隨著舞池傳來的音樂舞動身體。她們的眼神往蘇絲瞥來,立即就轉了開來。蘇絲將自己鎖在隔間裡,還是能夠聽到她們兩個繼續交談的聲音,好像她不在這裡一般。
他們就這麼喝喝跳跳一整夜,直到整個世界開始旋轉,尼克說這裡又熱又吵。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真好。街道空無一人。唯一的聲響是隱約汽車輪胎的磨地聲,與微不可聞、感覺像是夜鴞咕咕聲般的警笛聲。他們漫步在溫暖的夜色中,多杯伏特加的酒精讓大腦有點微醺,她的頭擱在他的肩上。蘇絲不知目前自己身在何處,但是她不想管那麼多。她的大腦已經停止運作,她的身體輕飄飄。她想要永遠就這麼待在紐約。
天花板的小箱子又發出聲音。「我們即將抵達,小姐。」蘇絲喝光杯中的酒,用紙巾拭著嘴唇,向外瞄了一眼。映入眼簾的是閃光燈與一大群的賓客,站在被繩索阻隔、有一個塊頭如同冰箱那麼大的傢伙站崗的入口前大聲嚷嚷著。蘇絲開始緊張了起來。她記得以前每次答應跟勞倫斯在派對裡碰頭時,都必須花半小時拿著酒到處閒晃,才能找到他跟密友躲在角落的身影。她要如何找到尼克?就在禮車停在路邊時,人群紛紛轉頭看是哪一位名人抵達。這些人都年輕貌美。蘇絲心涼了一截,想叫司機載她到前方轉角的地方再下車,不過為時已晚。車門已經打開,一陣嘻哈樂轟然響起。然後一隻手伸進車內,輕輕帶著她走上人行道。身穿奶油色西裝、一臉孩子氣的尼克,面露喜色地看著她。
她聽見一聲清楚的咔嚓聲,某個冰涼的東西抵在她光溜溜的身子上。她睜開眼睛,看見尼克的刀子停在她的雙峰之間。她打了個顫。她看著刀鋒在hetubook.com.com上衣的V領一劃,無聲滑進這件上衣,就像是刀子切開奶油一樣。
尼克伸手拿了一片餅乾,抹了些魚子醬在上面。
「不會吧?」娃娃音震驚地說。「身上沒有五百萬,想得到我的吻,門兒都沒有!我是聽說布萊絲.波加多今晚會來,所以才來的。她說要介紹一個有名的攝影師給我認識,可是她連一連電話也沒打來過。」
當車子停下來等紅燈時,她可以看到外面的人睜大眼要看進單向的車窗玻璃,好像這部加長型禮車裡可能載著小野洋子或是伊凡娜.川普。蘇絲向他們做個了鬼臉,知道他們根本就看不見她。電話機置於伸手可及的地方,像是在招呼著她。她爸媽或是任何一個倫敦的友人,絕對不會感謝她在半夜打電話叫他們起床,聽她炫耀自己正坐在豪華禮車裡的事,但是她還是撥了報時臺,聽到那個清脆的聲音告訴她現在是三點十五分整。
「喔,尼克。」蘇絲將額頭貼住他的額頭,閉上眼睛,手指在他頸後摩挲著。「你知道原因嗎?」
「他怎麼說?」一個娃娃音喘著氣說。
尼克的手在她光溜溜的手臂撫弄著。「來吧,我們去跳舞。」
「不好意思打擾妳,小姐。」一個像是不存在這個現實中的聲音說道。蘇絲嚇了一跳,趕緊關掉電視。「畢安寇先生為無法親自來接妳而向妳致歉。俱樂部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會在那邊跟妳碰面。請妳好好享受車裡的一切設施。」
蘇絲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除了到處都是滑石粉之外,可以說是身無寸縷。為什麼,喔,為什麼,她會讓杰說服她買這一件橡膠緊身衣?這就像是要把身體塞進澆花用的水管一樣。幾分鐘前這件衣服卡在她的肩膀,她雙手無法動彈,差點喘不過氣。
哎喲。蘇絲將鞋帶綁好,又補了點香水,搭著電梯來到大廳。當她走在通往外面街道的長地毯上時,看到在等著她的事物,眼睛猛地一睜。「車子」並不是一個貼切的名詞,那根本就是跟鯊魚一般大的豪華禮車,配備有煙灰色的車窗玻璃,穿著制服的男人用戴著手套的手打開門等著她上車。她在經過雷蒙身邊時,跟他交換了一個不知原由的目光,然後坐進了車子。車門關上的聲音,讓人聯想到它的身價不凡。
「我不是在看妳的衣服。」
她一轉身,看到尼克已經講完電話。就在她要回到座位上時,他一把拉住她,往他的身旁一坐。
衣服本身還滿好看的,一件紫紅色無袖低胸緊身衣,衣料的光澤與她的白皙皮膚和淺色頭髮極為相襯。他們兩個花了相當長的午休時間,在東村一家販售奇特衣服的店鋪裡找到的。她還記得當她神氣活現地走出更衣室時,杰臉上的表情以及他說出的話,「我是不清楚妳要證明什麼給尼克看啦,不過妳還真是性感。」她馬上接著說,「我才不是要證明什麼,我本來就是這麼性感。」
「『笨』。」尼克重複著這個字。「我喜歡這個字。妳這個名字裡帶著一個X字母的蘇絲,既然妳面前有這麼棒的模範,妳怎麼沒有在十九歲時就結婚呢?妳今年幾歲?二十五?二十六?」
車內的裝潢就像是成人的遊樂天地一般。兩張面對面放置的白色仿皮長沙發,置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色毛絨絨的地毯上,用力一吸都是芳香劑的味道。前面有一塊黑色玻璃,以及一扇飾有金色流蘇的窗簾,剛好可以擋住司機;後方的擱板上是一具電話與傳真機。車內的一側幾乎都是雞尾酒吧,裝飾著鏡面承板、塑膠香檳杯,排成扇狀的粉紅色紙巾夾在用鐵絲製成的孔雀尾巴上。多彩的雞尾酒調酒棒插孔雀的頭部,模仿牠的冠羽。車內的另一邊則是一部巨大的電視機,以及看來像是音響設備的東西。蘇絲出自好奇,按下了某個旋鈕,電視隨即開始播放西班牙文連續劇,穿著誇張服飾的演員不斷地用一種壓抑怒氣的語調說話。
蘇絲抬頭一看,樓上盡是又深又寬的包廂,得登上以鋼索製成的樓梯才能到達。每個包廂附近都設有酒吧,大家可以喝酒跳舞,以及觀看下方扭動身軀的人們。尼克牽起她的手,帶她走上擁擠的樓梯。似乎每個人都跟他很熟,包括那些火辣美女。一走到樓上,她的心頭傳來一陣警訊。
他伸手在褲子後口袋裡拿出一個形狀大小如同梳子的鋼製品,他的姆指在頂端一彈,亮出一只刀子。蘇絲看著那把刀,不知所措,一股厭惡感隨即而生。在她開口說話之前,尼克彎下腰,從花床摘下一朵紅色天竺葵送給她。「一朵美麗的花送給如花般的美女。」
「派對主辦人,那你呢?」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告訴我你在哪裡出生、在哪裡長大。」
「她跟每個人都這麼說。布萊絲是個百分之百的賤人,我聽說她的奶|子是在加州做的。」
那是門房雷蒙打來的。「妳的車子已經到了,威爾汀小姐。」他用一種疑惑的聲音說著。
「他問我要不要去南法他的船上渡假。」另一個聲音聽來不屑。「我剛聽說他在華爾街的某項投資上敗光了所有的錢,連那艘船都賠進去了。我才不會跟那種窮光蛋上床呢!」
「沒什麼好說的。我來自於奧克拉荷馬州一個過去被稱之為黃沙地帶的地區,那裡的生活很艱苦,我父母在我還小的時候就離異。然後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媽自殺身亡。」
「希望不要在這裡遇到搶匪。」蘇絲說。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常。
「喔……」他退縮著,眼神閃過她的注視。
「差不多。可是結婚……」蘇絲甩了甩頭。「現在跟從前不同,以前比較有趣、比較自由,也比較浪漫。現在很辛苦的。每個人都想巴著擁有權——房子、傢俱、小孩、對方。我才不想身陷那種夫妻爭吵誰去倒垃圾,或是說『我們愛死了那部電影,對吧,親愛的?』的關係中,活像是連體嬰一樣。我寧願單身,也好過熱情燒盡之後還黏著對方不放。你不會這樣嗎?」
她打開盡是鏡子與閃亮燈光的雞尾酒櫃,裡面擺滿了小酒瓶與攪拌器、小包裝的煙燻堅果,以及一只裡面放了一小瓶香檳的冰桶。這就是「車裡的設施」嗎?蘇絲打開了香檳的軟木塞,倒滿一整杯晶瑩的氣泡。真好喝。這才是人生。她先是坐在車子的一邊,最後整個人躺在後座上,懶懶看著外面飛逝而過的建築物。
「謝謝你。」蘇絲輕聲對在一個她在天花板上看到的小箱子說。
「我才希望你是呢。」蘇絲吼了回去。
門開了,她走進一間亮著銀色燈光與黑色陰影的挑高房子,他的嘴唇吻在她的頸子,愈來愈往下。「絕對是我喜歡妳比較多。」他呢喃著。「妳這件衣服要怎麼脫下來?」
「我相信。妳們一家人是做什麼的?」
「那黛咪……或是莎朗或是薇諾娜來的時候又該怎麼辦?」她提出心頭的疑問。「她們會不會得到相同的待遇?」
「那妳爸媽呢?他們後來還有別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