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福斯與巴拿曼三人同聲答應。「我還有一件事要說。」洛伊德說。「這次得感謝蘇珊娜．威爾汀小姐的協助。當沒有人相信我的時候，是她給了我信心。她鼓勵我要嘗試洗刷自己的冤屈，而且這支熱情航空的影片，她的貢獻不亞於我。多謝妳的幫助，蘇絲。」

「下一步我試著找出這份名單是何時流出去的。各位都知道施耐德福斯可以利用線上功能取得熱情航空的訂位紀錄。本週稍早我拿到一份最新的名單，我打了很多電話給熱情航空的客戶，並且比對史戴德賽特有接觸與沒有接觸的乘客的訂位日期，已經可以縮小名單洩露的日期在幾天之內。」

「那正是我說的！」雪莉用指責的目光看著柏尼。他並沒有搭理她。

柏尼兇惡地看了他一眼，一臉擔心的樣子。

蘇絲直挺挺地站在會議室中央。洛伊德終於出現了，他的影像出現在螢幕上，他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這兩者結合成真正的他。洛伊德穿著深色西裝跟素面淺色襯衫，是她要他這麼穿的，才能在螢幕上看來帥一點。他的確是很帥；事實上根本就是帥呆了。他的表情沉穩又自信，還有一雙藍色眼睛。

雪莉的臉上一寒。她看著柏尼．發現他沒有回應後，又看著哈利，再看了巴拿曼一眼。他們兩個都轉開了頭，怒火在她臉上爆發、蘇絲曾經讚賞過的五官原來是這麼醜陋：雪莉的雙眼外擴、嘴唇跟貝齒距離很遠：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尊事業有成的芭比娃娃。她一把抓起公事包，大步往門口走去。「等著收律師的通知吧．」然後她用力甩上身後的大門。

她停了一下，希望這句話可以引發戲劇性的效果，而且有那麼一下子，蘇絲以為她又會再度獲勝。然後柏尼說話了。「克里斯托小姐，現在我要妳無限期離開這家公司，並且立即離開這幢建築物。」

「蘇珊娜？」雪莉出聲了。她的聲音中有一絲恐懼。有那麼幾秒鐘她們兩個互望著。蘇絲知道柏尼也在不安地換著姿勢。

雪莉回到了她的位子，看著與會人員，手上轉動https://m.hetubook.com.com著一枝筆。

從雪莉一到辦公室之後，就堅持要先進行排練，所以現在是蘇絲第二次看到她的這些動作，知道她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先行撰寫好的內容。蘇絲對她覺得很抱歉：雪莉是很認真沒錯，但是她為熱情航空設想的這一切，完全就是方向錯誤。就連她身上華麗的套裝也跟巴拿曼三人組不打領帶、一派輕鬆的樣子格格不入。

「這個嘛，是為了一件事。」洛伊德回答。「洩密事件發生在我離開紐約之後，也就是我不能直接取得熱情航空訂位資料之後。當然這說明在有同伴的協助下，我也有可能在倫敦把名單洩露出去。」

「各位，真是十分感謝。」洛伊德咧嘴大笑。「各位對我的信心真是讓我受寵若驚。」要是他在反諷這些人的話，表情還真是看不出來。「今早我連一份工作也沒有，現在卻有三份這麼好的工作擺在我面前。希望各位體諒我利用幾天考慮一下我的未來要怎麼走。」

蘇絲緊抓著椅子的邊緣，心跳速度極度攀升。她昨晚整夜失眠，好擔心今天簡報的事情。所以和迪迪一早六點就到辦公室準備簡報的資料。萬一熱情航空不喜歡的話？萬一出錯的話？萬一……？蘇絲逼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會議桌中間的那個男人身上。熱情航空的創辦人羅斯．巴拿曼，比總統大人還要叫人熟悉：每天翻開報紙或雜誌都可以看到他那張笑容可掬的臉。現在看到他本人的感覺還真是怪。陪伴他出席的還有熱情航空行銷總監塔克，以及另一個蘇絲不知道名字的熱情航空員工。她不知道這些人對雪莉這份簡報的評價會是如何。

螢幕上的洛伊德再度展現笑容。然後又是靜電的細碎聲，他的影像就消失在眼前。

剛剛的靜謐被一陣騷動給打破。「這個王八蛋在這裡做什麼？」柏尼大聲問著。他人其實又不算是在這裡，蘇絲心裡這麼想，忍住大笑的念頭。雪莉的臉色鐵青。熱情航空的團隊則在交頭接耳。

「請繼續說。」巴拿曼說。

「我想m.hetubook.com.com應該由洛克威爾親自向您說明。」哈利回答。「洛伊德，請說吧。」

「內容真棒，是吧？」柏尼說，聲音中帶有讓人覺得反感的愉悅。

這是一隻製作精良的影片——蘇絲執行了大部分的工作——但是內容一點也無法讓人產生共鳴。影片結束時，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巴拿曼與塔克交換了一個眼神。蘇絲摒住呼吸。然後巴拿曼張開口說，「我得說這跟我們期望施耐德福斯會拿出來的東西不一樣。過去你們都是用無比的創意來突顯熱情航空的獨特性。我們得考慮一下。」

「但是在另一方面來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洛伊德繼續說。「要取得這些資料得輸入密碼。少數獲得授權可以取得資料的員工，都有他——或是她——自己的密碼。為了安全性的理由，這些密碼都是保密的。我知道自己的密碼，但是我不知道同事的密碼。不過電腦卻很清楚，而且可以告訴我們在這段期間有誰取得這些資料，然後再洩露給史戴特賽德。我猜無論洩露乘客名單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他們的密碼在登入時也被記錄下來。」

雪莉覺得喉頭一哽站了起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她說。「顯然這些都是洛伊德跟他的狐群狗黨蘇珊娜．威爾汀所安排好的。」她指著蘇絲說。「洛克威爾是個賣國賊，現在威爾汀也步上他的後塵。她一定就是在洛克威爾被開除後，把機密客戶資料從施耐德福斯偷給他的人。」

「我瞭解。」巴拿曼的語氣中似乎懷疑著這個答案。「這個嘛，你們開了一個小玩笑。就這麼辦，我們挑第二支。」

雪莉開口準備要說明，不過又再次閤上。柏尼裝出他最逢迎拍馬的笑容。「我們十分感謝各位的意見。」他說。「我們會更努力。」

「這麼做的用意是？」巴拿曼問。

「謝謝你，哈利。」洛伊德說。「當我被控洩露資料給史戴特賽德時，一點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被開除後的那個星期，老實講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是一個好https://m.hetubook.com.com朋友，鼓勵我要洗刷罪名，」他停了一下。「所以我決定查清楚來龍去脈。」

迪迪，妳人在那裡？蘇絲在心裡無聲大吼著。

「那是邁爾士．戴維斯的作品，從『泛藍調調』（King of Blue）這張專輯中選出來的。」洛伊德的聲音說。蘇絲鬆了一口氣，眼淚差點就掉下來。從螢幕傳來一陣靜電細碎的聲音，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影像。「由約翰．柯川吹奏薩克斯風，鋼琴部分則由比爾．伊凡斯負責。」他補充了這一句。

哈利就像是往日一般面無表情。他在走進會議室裡時向蘇絲點頭打了個招呼，但是一句話也沒說。

「我開始打電話給熱情航空的乘客。」洛伊德繼續說。「發現史戴特賽德跟他們許多人聯絡過。他們也有拿到這份名單，正如你所說的，哈利。我知道絕對不是我洩露出去的，而且我知道有人用一個可能會被別人發現的電話留言，故意嫁禍給我。這也就是說我身邊的某個人，企圖遮掩他——或是她——動了手腳。」

「我們會把這個當成聖旨。」雪莉露出燦爛的笑容。

「由ABC1的分析資料來看，百分之四十二的已婚夫妻在近期httｐs://www.hｅｔｕｂooｋ•ｃoｍ.ｃｏｍ內有造訪歐洲的打算……」雪莉用一根棒子指著螢幕上的長條圖。今早她穿了一身火紅，看起來真是美呆了。

「天啊，各位，這到底是一家什麼樣的公司啊？」巴拿曼問。「洛伊德，你聽好，在他們兩個搶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跳上船回來幫我工作呢？如果你星期一早上可以回到紐約的話，我們可以好好談一下。」

柏尼是第一個發言的人。「洛克威爾，我欠你一句抱歉。你已經還自己清白了。」

巴拿曼和他的同事們直視著螢幕，專心聽著洛伊德的話。蘇絲看到塔克在做筆記。

蘇絲注意到哈利的臉上露出笑容。

這支花了數小時準備的影片，實際播放只有一分鐘左右的長度。在二十秒之後巴拿曼開始微笑；在五十秒後他已經笑開懷了。「就是這樣！」他的手拍在桌面上。「這比第一支更接近我們要的風格，也更接近你們過去幫熱情航空做的東西。」正當他這麼說時，他的目光從蘇絲掃到哈利所坐的地方。此時沒有人接話。

「這是……唔……呃……喔，我也忘了。」雪莉向蘇絲抛出求助的眼神。蘇絲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蘇絲用力吞了口水。在為時已晚之前，她必須說些什麼。「我想各位會有興趣看一下我們另外一個簡報的內容。」她說，心裡希望這些話可以聽起來更有自信。她的眼角瞄到柏尼用詢問的眼神看著雪莉，而雪莉搖了搖頭。她希望迪迪已經準備就緒。「不會擔誤各位太多時間。」她繼續說。「我會給各位看一段影片的粗剪版，只是讓你們有個基本概念。」在有人出聲阻止她播放前，她將另一支影帶塞入了放影機。

蘇絲知道洛伊德在試著保持鎮定，不過整張臉上都是喜悅與放鬆的神情。她還在對他微笑著，給他加油打氣，像是洛伊德從電話線那端可以看見她似的。

哈利咳了一聲。「柏尼，事實上呢，我已經要他留在倫敦工作了。」

「這支片子真是乏味到了極點。」塔克直言不諱。「它也可以適用於史戴德賽特。」

「我想我們該多跟其他家公司接觸一下。」塔克殘www.hetubook.com.com忍地說，開始整理起手中的資料。

「很高興您選擇了那支影片，巴拿曼先生。」雪莉順勢切了進來。「我們認為先播放第一支的內容，瞭解貴公司是否想要改變行銷的方向，不過第二支也是我們認為最佳的選擇。」

在說了半個小時的廢話之後，雪莉播放了一支六十秒短片，內容是關於一個上班族在辦公室外與同事握手道別；輕鬆地接受一個迷人空姐（不過也不是那麼迷人）無微不至的服務；最後他的老婆小孩在機場入境大廳迎接他的歸來。此時一個女聲自豪地說，「我們給你更好的服務」；相同內容的字樣也出現在畫面的廣告牌模型中。

「是我邀請他來的，用視訊電話跟我們進行連線。」哈利．福斯此時開了口。「洛伊德．洛克威爾昨早在倫敦向我簡報過這一份內容的概要，此外他也說服我，他不是將熱情航空的訂位紀錄洩露給史戴特賽德的人。」

她就要得到這一切了，蘇絲惶恐地想著。洛伊德跟我拼死拼活做出來的東西，全都讓雪莉坐享其成。她看了桌邊的這些人一眼，巴拿曼和他的團隊已經準備要離開。雪莉又恢復了鎮定與自信。柏尼咧著嘴笑。只有哈利仍是一動也不動。

「在另一方面，那個人也不熟悉要取得這份名單的程序。」洛伊德繼續說。「任何一個熟悉程序的人，都知道我們有在名單中輸入假名，以預防這種弊案的發生。星期二的晚上我撥了一通電話給這些假名中的其中一個，也就是我姐姐。沒錯，史戴特賽德的人也打了電話給她。」

「還有一件事，克里斯托小姐。」塔克說。「音樂背景中那支音樂聽起來很耳熟，但是我想不起來。妳可以告訴我那是誰的曲子嗎？」

柏尼以「洛克威爾事件」當做這場會議的開場白。他說這件事真是令人遺憾，不過洛伊德因此被開除，整件事已告落幕。今日的會議是著眼於未來，不是在留戀過去。施耐德福斯已經想出全新的活動內容，將讓熱情航空取代史戴特賽德成為往來大西洋兩岸航線的市場霸主。而領導此次活動的人，將會是取代洛克威爾的雪莉．克里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