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耶特急急從掛在椅背上的皮包中掏出一支粉紅色的手機，打開來看時間。「快要一點半了。」

「少來，這跟喜歡人不一樣。大家喜歡的都是你。我嘛——嗯——我是好砲|友。」她站起來，冷冷地打量布耶特。「妳知道嗎？」沒有反應。「我只活在當下。你也可以試試。不要等別人來拯救妳——享受生命吧。」

多里看著她，點點頭。「但是或許——」

瑪莎．霧不甘示弱。「那我們就可以打電話交換心得了。親愛的，像你這樣可愛的小男孩，在牢裡肯定很受歡迎。」她回他惡意地一笑。

「喔，別這樣了啦。」布耶特終於開口。其他人只驚訝地看著她，於是她紅著臉繼續瞪著自己的杯子。然後她對著乳|溝喃喃道：「我不想進婦女監獄，我也不希望你們去坐牢，」她抬頭望向多里。「我好害怕。」

「沒有。」他簡短地回答。

「我等不及了。」瑪莎放開多里的下巴，雙掌一拍。她揮手招來侍者要帳單。多里跟布耶特一言不發。她有點不高興，而他沒有別的話要說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一千克朗的鈔票放在桌上，然後站起來。

他沒機會說完。瑪莎．霧制止了他。「沒有但是。沒有或許。現和圖書在聽我說。你是個聰明的傢伙，多里。你覺得醫學院的老頭們一旦知道你抽大麻還會接受你嗎？就算你只抽大麻沒嗑藥？」她搖搖頭，轉向布耶特，後者著迷地望著眼前的景象，隨時準備同意最後下結論的人。瑪莎．霧轉回多里，慢慢地說：「別做蠢事。我說了，警察只對誰殺了哈洛德有興趣。沒有別的。」她強調最後一句話，然後為了保險起見又重複了一次。「沒有別的。」

「看在老天的份上，」多里應道，假裝要把手指塞進喉嚨裡。「你可不可以就此一次不要扯這種天殺的老套？」他瞪著瑪莎．霧，臉上掠過惱怒的神情。他的上唇不由自主地抽動，露出白牙。他別開視線，深吸了一口菸。呼氣時他的憤怒已然平息。他以較為平靜的聲音繼續說：「要是我去找警察，你應該高興才對。你不覺得婦女監獄簡直就是烏托邦嗎？那裡全是女人。」他對她譏嘲地一笑。

「好了，別擺那種臉給我看。你把我們都拖下水，別以為現在可以突然變成心生愧疚的好國民。」她望向旁邊的女性友人尋求聲援。那個年輕的金髮女孩只睜大眼睛猛點頭。女孩把頭髮剃成小男生似的平頭，但是不會hetubook.com.com有人把她誤認為男人。她豐|滿嬌小，從後面看來一定像是個小孩坐在高瘦的瑪莎．霧旁邊。後者繼續說：「你這種典型的大男人表現讓我作嘔。事情不妙就想打退堂鼓。」她滿意地往後靠向椅背。她的朋友不敢望著他們，只專心喝汽水。

多里真心地對她微笑。他喜歡她。事實上他發覺自己真的對她非常有好感——雖然他還沒決定除了性趣之外是否還有別的。「沒人要去坐牢，」他抬頭瞪著瑪莎．霧。「瞧妳幹的好事，胡說八道把布耶特嚇壞了。」

「太好了，」布耶特喃喃道，對著多里微笑，顯然鬆了一口氣。她感激地抓住瑪莎．霧的手臂。瑪莎．霧完全沒有露出察覺到她的樣子——她的注意力完全貫注在多里身上，她的手也還抓著他的下巴。

「你想去看電影嗎？」瑪莎．霧問多里。「還是你想去我那裡放鬆一下？」她往後靠。

「去你那裡。」多里的聲音沙啞低沉。他們三個都很清楚晚上要幹嘛。

布耶特急切地望向瑪莎．霧，顯然希望她的朋友能改變策略。她的希望成真了。瑪莎．霧深深嘆了一口氣，但是放棄了她們抵達之後這十五分鐘以來的高姿態。「喔，多里，」和圖書她傾身越過桌面，托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望著她。「我們不是朋友嗎？」他溫馴地點點頭。「那就聽我說。就算你去找警察，也幫不上胡吉。」他盯著她的臉。她繼續說：「想想看，你擔心的事全都無法改變他的處境，只會把我們都拖下水。那是在他被殺以後才發生的。警方不會有興趣的。他們只想知道誰是兇手，沒別的。」她對他微笑。「葬禮一定就快了。然後你就自由了。」多里垂下眼瞼，她得把他的頭抬高才能讓他看她。「我沒殺他，多里。我才不會因為你的內疚而自我犧牲。去找警察是個爛透了的主意。你只要一提到大麻，就完蛋了。對吧？」

瑪莎，務裝出驚駭的樣子。「我？是嗎？說坐牢的是你吧——不是我。」她望著布耶特，翻翻白眼發出呻|吟。「說要來這兒是誰的好主意？」

他離開後瑪莎轉回頭說：「他的屁股真好看。他應該常常早走。」

她望著女友，後者一副受傷的表情。「看在老天份上，別鬧彆扭。他現在太不穩定了。這樣太過冒險。」她一拍布耶特的手臂。「他喜歡妳，這點沒有改變。」

布耶特勉強微笑。「或許沒有吧。但在我看來他似乎挺迷妳的。」

「你今晚有什麼hｔｔps://ｗww.hｅ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om事嗎？」瑪莎．霧問多里。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暗示，但她的眼神可不一樣。

多里入了神。他直直望著穿洞的眉毛下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那對綠眸。然後他微微點頭——因為瑪莎．霧的手仍舊捏著他的下巴。他發覺這正是自己告訴她們他想去找警察的理由：他知道瑪莎．霧能說服他不要這麼做。他用開這個念頭：「ＯＫ，ＯＫ。」

布耶特伸手拿皮包。她無法回答。大家一起玩的所有花招她都參加過——回想起來就讓她臉紅。那難道不是享受生命嗎？她什麼時候暗示過她要人家拯救了？真是鬼扯淡！離開時她安慰自己說男孩們追求的都是她。不是瑪莎。但她還是不敢跟她挑釁，比看誰較受歡迎。瑪莎．霧的舉止就像是男版哈洛德。她控制著多里。布耶特不想坐牢。不，謝了——忘了多里吧。她可以以後再把他弄到手。布耶特挺直脊樑，強調胸部。她們走出門時她愉快地看到，坐在窗邊的三個男人都色瞇瞇地望著她——而不是瑪莎。布耶特暗自一笑。小小的勝利通常是最甜美的。

多里困惑地搖搖頭。「看在老天的份上，瑪莎，我都快崩潰了。我們不能友善地談話嗎？我以為妳能幫我。我認為胡吉被抓m.hetubook.com.com實在太糟了。當然妳明白的。」他抬起頭，但是避開她的視線，伸手拿桌子中間的菸盒。「那條蛇快把我逼瘋了。天殺的葬禮到底什麼時候舉行？」

「我要去上課了。掰掰。」他走開時她們倆都轉頭目送他的背影。

他們在一〇一酒店，坐在吸菸酒吧前面的休息區裡。哈洛德主持那個奇特團體時，其他朋友也常來這裡。少了他，酒吧似乎失去了原有的魅力。

「別蠢了，」瑪莎．霧抵起嘴唇逼出一道煙。她彈掉菸灰，然後把菸頭拍熄。「你這樣只是讓情況更糟，所以別以為你是在幫我們。」她對桌子對面攤在椅子上的年輕人瞇起綠色杏眼。那人怒視著她但是沒有開口。瑪莎．霧坐直起來，用纖長的手指把過紅色鬈髮。

布耶特不安地動了一下。「要不然我們去看電影？」她期待地望著瑪莎．霧，後者無視她。布耶特感到有人踩她的腳，她低頭看見瑪莎．霧穿著皮靴的腳完全壓在她的鞋子上。她發現今晚自己不被需要，不由得紅起臉來。

瑪莎微笑。「你想怎樣？那不是回答。」

「現在幾點？」她問。

「來找我——我也沒事。」瑪莎回答。「我們很久沒聚了，我看得出你需要人陪伴。」她刻意拉長最後一個詞。

多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