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驗屍工作的奈爾這時先開了口,「法醫組確定,母親丹妮絲.海靈頓、長子雅各以及幼子奧斯華都是一刀斃命。值得注意的是,從他們的傷口看來,兇手在下手時毫不遲疑,相當俐落。」
她看著海靈頓那欄條列的事項,然後再看看拉勒克特那欄條列的事項,但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寄養家庭,問題兒童,」菲爾繼續說,一起腦力激盪。「海靈頓家收養了奧斯,我們知道他在到海靈頓家之前曾待過多個不同的寄養家庭。」
「但這也不能確切說明什麼。」艾利克斯說道。
「好,那拉勒克特——索利斯家族的命案現場呢?」
「和廚房裡的刀具組吻合,」菲爾重複同一句話。「手把部分也採不到指紋。」
「模仿犯嗎?」坐在後面的奈爾問道。
「沒錯,照這個觀點來看是合理的。我們再打電話給兒童福利機構,他們總是很喜歡接到我們的電話。還有其他可能嗎?」
生活總是這麼糟糕。
「也可能是陌生人隨機犯案。」D.D.聳聳肩說。
「好。所以有三人被刺死,一人被勒死,一人被槍殺。以前似乎沒看過這種犯案手法,大部分滅門血案的兇手會使用同一種殺害方式,不是嗎?」D.D.看著艾利克斯,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這是巧合。」
D.D.的上司反而說,她的小組裡其實有四個人,有來自學術單位的教授艾利克斯.威爾森從旁協助,準備犯罪現場的報告。
「這點值得再確定,」D.D.同意他的看法。「海靈頓家是樂善好施的好人,而拉勒克特家則可能接受他人幫助。還有其他關聯嗎?」
「白人,低收入戶毒販。」菲爾說。
「是贓物,」D.D.說。「黑市買來的。」
「至於那女孩,莫莉,她的左手臂上方先受了刀傷,但真正致死的原因是人為引起的窒息。我們還發現她舌骨骨折,這表示兇手的力量應該不小。」
「是兒童福利機構長期關家庭。」菲爾說。
「是不能,但很有趣。就像你說的,這類型命案通常會使用單一殺人手法。現在有兩起全家人遭殺害的命案,而且都是採用三種不同的殺害手法,殺人工具都是死者家中的物品。這不是很奇怪嗎?」
「沒有註冊,序號被磨掉了。」
「休士頓,我們出問題了。」D.D.向大家說道。
D.D.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艾利克斯挑起一邊眉毛。「雖然這種犯罪類型在殺害全家的命案上可能性較低,但海靈頓家一案的犯案時間是白天,以隨機犯案的情況而言,兇手確實很可能是出於衝動而殺人,但是犯案手法不會如此乾淨俐落。熟練的兇手通常會慢慢找出危險目標。」
「學校、職業、所屬教會、社交倶樂部、之前的住址呢?」D.D.突然問。
「用於海和-圖-書靈頓那樁命案的刀與他們家廚房的刀具組吻合。」菲爾吃完他的甜甜圈,並把掉落在圓滾滾肚子上的碎屑拍落。「把手的部分太髒採不到指紋。」
「但是兩名父親不約而同決定殺死他們的老婆小孩,並使用三種相同的殺人手法,兩起命案間隔不到一天——這樣合理嗎?」
「也是移民署長期關注的對象。」坐在後面的第三位組員奈爾說道。他的皮膚蒼白得像鬼,應該是在日光燈下超時工作的結果,想必過去兩天他都待在法醫組的辦公室,看了一大堆海靈頓家的驗屍結果,現在又多了六位死者……奈爾以前曾經是急救人員,這些職務理所當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那你負責打電話到兒童福利機構,查清楚有關奧斯華.海靈頓和拉勒克特家的資訊。艾利克斯,你跟我一起行動。」
D.D.無法想像,怎麼可能有人能整天待在那間發臭的房子裡?
D.D.的上司可還不想發瘋。沒錯,在海靈頓案與拉勒克特案之間,確實有些惱人的巧合,但巧合可能就只是巧合,若為此成立特殊專案小組,肯定會引來媒體關注。接下來你也想得到,有些想成為知名節目主持人南茜.葛蕾絲之類的人,會在電視上宣布這兩起命案肯定有關聯,可能是某個瘋癲男子在波士頓四周犯下這種滅門血案的案子。然後警局的電話就會響個沒完沒了,市長一定會要他們特別說明,到時候事情會變得很複雜。
「咬我啊!」D.D.說,然後把注意力轉回白板上。「先從被害人鑑識結果開始,」她大聲說。「我們現在有多切斯特的海靈頓一家人……」
D.D.點了超大份的生烤牛排裸麥三明治,再加上一大塊檸檬蛋糕;菲爾點了份主廚沙拉(她敢發誓他肯定是半個女人);奈爾點了蛋沙拉三明治,她心想,對於整天在資料室工作的男人,這個選擇也十分可疑。這個高瘦的紅髮男子,只咬了四口便把整個三明治吃下肚,然後愉悅地吹著口哨走出門;D.D.懷疑他對法醫組的工作根本是樂在其中,天知道他們花上多少週末時間在這工作上。
「槍呢?」
「這不是巧合!」
「註冊的所有人為派屈克.海靈頓,槍柄上有他的指紋。」
「槍的部分呢?」
「單一的兇手?」D.D.挑出這五個字。「來想一下兇手可能有多少人,如果是兇手為青少年且有幫兇的命案呢?像是女兒和她男友為了在一起而殺害全家人?或是有沒有那種女兒為了和同志愛人在一起而殺了全家人的案子?諸如此類的。」
「BTK的第一起兇案,就是在受害者吃完早餐後犯下的。」D.D.說,指的是在堪薩斯州犯案長達十年、惡名昭彰的「BTK連環命案」兇手。「兇手說服屋內的人開門讓他進入,拿著槍對著孩子們,直到父母同意被綁起來,待制伏父母親之後,他繼續照計畫進行。」www.hetubook.com.com
「不是,我們現在也該打電話拜訪丹妮絲.海靈頓最喜歡的巫醫——安德魯.萊特福特了。」
D.D.記錄。
她又咬了一口,咀嚼然後嚥下。「還不知道。」最後說了這句話。
奈爾看了她一眼說:「可能。」然後視線往下移回自己的筆記上。「至於父親派屈克.海靈頓,法醫組還沒處理這個部分。但是根據醫師的報告,他死於槍傷的併發症——腦水腫。」
艾利克斯接著說:「四個小孩,父親都不一樣。」
所有人都想不出海靈頓家會得罪什麼人。反觀拉勒克特家,因為毒品的關係,他們的仇人名單可得花上幾天幾夜去搜索,對於這問題,D.D.寫下「待確認」三個字。
「但我們的犯罪現場並沒有綑綁的痕跡。」菲爾指出這點。
「這部分資料很少。拉勒克特——索利斯家族之前住在波士頓對面的牙買加社區,但沒聽過他們有參與社區活動,所有的社交活動都不得而知。這家人六個月前才搬進這個社區,賀莫斯很喜歡戴著他的彩虹針織帽四處閒逛,鄰居們則幾乎沒見過女人和小孩。」
「如果煽動者是個青少年,」艾利克斯說,「就可能有幫兇。在這種情況下,兩人會先一起殺害冒犯他們的家人,再一起逃跑。不會自己先殺害全家人,再夥同煽動者和幫兇的青少年一起逃跑。」
「九歲男孩有可能嗎?」D.D.開口說。
「藥頭都愛用走私槍,」D.D.做了個結論。她頓了一會兒,邊思考著他們的條列清單。「有趣的是,兩起命案現場都留下三種殺害的方式:槍殺、刺殺、人為窒息;而且在兩起命案現場中,兇器都來自屋內。」
啊,該死。
麻煩大了。D.D.醒來時,發現電視上正播著性|愛潤滑液的廣告。根據廣告內容,男人使用有冰涼感潤滑液,女人用另一罐有溫熱感潤滑液,在水乳|交融的時候就會……
「太病態了。」她有點不高興,而且她覺得艾利克斯說的沒錯,這令她感覺煩悶,因為這樣就表示她是錯的,色欲薰心已經夠難受的了,但是又笨又色真令人難以接受。
D.D.端出許多杯咖啡分給大家,指了指已經空了一半的甜點盒,接著在空蕩的白板旁邊坐。艾利克斯就坐在她前面,可能因為今天是星期六,他穿著卡其色的褲子,搭配豔藍色的polo衫。這件上衣更加襯托和_圖_書他深色的雙眼,合身的褲子顯示出他擁有如運動員般的雙腿。
艾利克斯看了她一眼。「如果這是連環兇殺案,」他無情地說道,「那休眠期呢?大部分的兇手會在命案後先休息一陣子,好慶祝順利完成任務。」
星期六早上九點,所有組員外加艾利克斯,齊聚在她那間小小的辦公室裡。他們有大約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仔細推敲過去四十八小時發生的事情,然後她必須向副總警監回報開會結果。加上昨晚的犯罪現場,現在是兩起不相關的滅門血案嗎?或者其實它們是同一起規模更大、更可怕的命案?如果是前者,應該會派出兩個小組來偵辦;如果是後者,應該會特別成立專案小組。
「白人,勞工階級的基督徒。」菲爾簡要地說。他選了個楓糖口味的甜甜圈,滿足地嚼著吃。
菲爾快速背出與海靈頓家相關的活動及其所屬組織的地理資料。D.D.盡責地記下每個答案,然後在白板正中央畫了條線,劃分出兩欄。「好,現在來看拉勒克特——索利斯家族。」
「那不然會是什麼?」
現在是八月,大家都比較暴躁易怒些,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少說為妙。
「他們有得罪什麼人嗎?」她探究。
由於這週末已經過得很糟糕,所以D.D.決定,現在第一件事就是先休息吃個午餐。半打甜甜圈對一個女孩而言,並沒有想像中撐得那麼久,所幸,就在樓下的波士頓警局附設餐廳不只地點便利,食物的美味也是眾所皆知。
「調查結果顯示,賀莫斯.拉勒克特來自巴貝多,」奈爾繼續說,邊看著筆記。「賀莫斯是加勒比海地區的『紅腳』,這種族群是下層社會的白人,祖先可能是契約僱傭或是罪犯之類的。移民署一直在找他,當然對他們而言,這案子現在也結了。」
「好吧,」D.D.說。「刀呢?」
「天啊!」菲爾低聲說,他是這房間裡唯一有家室的男人。
「也是,」菲爾同意她的說法。「畢竟我們知道海靈頓家對處境危險的小孩有興趣,而拉勒克特家的小孩個個處境危險。」
「學校、職業、所屬教會、社交倶樂部、之前的住址呢?」
「而且BTK會事先跟蹤下手的目標,」艾利克斯肯定地說。「他會先花上幾個月時間考察,然後才行動。而我們現在說的是在三十六小時內接連發生的兩起命案,兇手哪有時間跟蹤、辨識家庭成員、計畫謀殺策略?還有一點值得注意,他還得注意到這兩家同時擁有點二二手槍。」
然後是他的雙手,手指纖長卻有粗糙皮膚,他的一雙手就放在膝蓋上……
「這就是重點所在,」艾利克斯說。「同一個兇手在三十六個小時內殺光兩家人,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了。這樣子的殺戮欲望,同時還得
和_圖_書具備相當程度的自我控制力……」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我真的無法想像,這太不合理了。」
「所以,」她明快地說,「根據我們的清單列表,海靈頓家與拉勒克特家的生活圈並無明顯重疊之處。照常理來判斷,這兩家人怎麼可能認識彼此?」
他在餐點上撒滿鹽巴、紅椒碎片以及帕瑪森起士,一番東添西加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食物看起來夠美味,可以開動了。只要與食物有關,就得嚴格把關。
於是他派了波士頓的緝毒小組,協助她調查賀莫斯的背景資料。
「我想我們應該來清理一下環境了。」她大聲宣布。
「我怎麼知道。」
「也許與教會的工作有關?」艾利克斯開口說,「如果海靈頓家所屬的教會,與任何性低收入戶家庭有所接觸,或是那裡的志工主動去幫忙呢?」
「不是那種清理,我是說淨化內在。」
「但我今天早上才洗過澡。」
「妳是說做SPA嗎?」
艾利克斯端著烤雞肉和義式筆管麵在D.D.的身邊坐下。在這至少攝氏三十二度的大熱天,他還是點了這麼熱的食物,對此D.D.勉為其難地露出敬重的眼神。
D.D.把藍色白板筆放下。
「受害者完全沒有共通點,」艾利克斯說。「假設這兩家人在地理位置、職業以及生活型態都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認識同一個殺人魔呢?」
D.D.搖搖頭。「不太可能。我們還沒對媒體發布致死原因,他們知道派屈克.海靈頓因為槍傷被送到醫院,但是我們並沒有公布刺傷致死的消息,而且我們當然也沒有公布莫莉.海靈頓是被勒死的消息。」
「妳不會真的相信那兩個案子有關吧?」半晌之後,艾利克斯問道。原本正在挑出番茄並淋上法式沙拉醬的菲爾,這時候也以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艾利克斯對著D.D.翻了個白眼,D.D.繼續吃著她的檸檬蛋糕。
這意味著她的組員們今後會在辦公桌前用餐,並且忽略家人,而他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接受了這個結果。很顯然地,在這個政府經費減少且重案率節節高升的時代,他們之所以成為警探,絕對不是因為欣賞這種職業的生活型態。
「所以兇手也只是誤打誤撞嗎?」
D.D.走上跑步機,充滿幹勁地以每七分鐘一千六百公尺的速率,跑了四千八百公尺。跑完步之後,她喝下兩杯義式濃縮咖啡,然後便出門工作了。
D.D.則指出,讓三名警探來負責兩起屠殺命案,這有點太超過了。
這次艾利克斯拿起筆記本,先開口說話。「混合的謀殺方式。總共有四個人被槍殺——起居室的成年男子、走廊上的青少年男孩還有臥房裡的兩個女孩。在廚房發現的成年女子奧狄.索利斯則是遭刺傷致死。在小床上發現的嬰兒是窒息死亡,兇器可能是枕頭。死亡順序目前不得而知,可能是父親先殺了全家,然後躺在沙發上舉槍自盡;也可能是他先被帶到外面,然後有槍的家人最https://m.hetubook.com.com後再回來解決他,好讓他看起來像兇手。」
但她要求,至少至少,還需要再多兩名警探。
「我們需要多點資訊。我知道:我們會進行調查,多棒的主意啊!」
「這不太可能。」艾利克斯說。「再者,海靈頓家的命案現場算是整齊,兩個年輕氣盛只想殺人的青少年,不可能讓現場保持這麼乾淨的狀態。我們要找的是一名在智力與體力上都勝過一般人的犯罪者,有耐心、工於心計、行動熟練,等妳找到這樣的青少年,我們再說。」
然而這時副總警監想到了一個好點子,他說D.D.的小組可以同時負責這兩起命案,如此一來,若是再發現更多巧合,他們也能迅速把兩個案子連結在一起。
「所以,謀殺的兇器是來自屋內?」
「從賀莫斯的生活模式來看,很有可能……」
此時,全體人員安靜下來,D.D.做了些筆記,接著把白板擦乾淨,準備開始第二個討論主題:犯罪現場。
「這盒甜甜圏是怎樣?」菲爾開口說話。
菲爾點點頭。
早上八點三十分,她把車駛進總部,還帶了十二個甜甜圈來。她大部分的組員都太有健康意識了,所以不太吃甜甜圈。沒差,以她現在的心情而言,吃掉一半毫無問題。她挑了波士頓奶油口味甜甜圈並倒了杯現煮咖啡,然後開始認真工作,完完全全的重案組風格。
「嘿,」菲爾說。「我是個有家庭的男人……」
「或者共犯刺|激了煽動者?」
「為什麼?」艾利克斯問。
他點點頭。「傳統的方式包括:槍殺、用藥或是以一氧化碳毒害。有時候,我們會發現有案例是父親先讓全家人服藥,可能是為了減輕他們的痛苦,然後再槍殺他們。如果兇手是家中的青少年,可能是長期被虐待導致報仇的意圖,那樣他們就可能以棍棒或是放火殺害全家人。我還沒聽過什麼案子是:單一的兇手邊犯案邊更換殺害工具。」
「刀呢?」D.D.問。
D.D.的上司不只善於施壓,在經費上也很小器,相較於平常的回應,這種結果著實稱得上是一種勝利。
此時現場更加沉默,答案很明顯了。
「你認為拉勒克特家曾經收養奧斯?」D.D.對此抱持著懷疑的態度。「我覺得應該反過來才是,兒童福利機構可能在找地方安置拉勒克特家的小孩,好讓他們脫離那個地獄。」
她半身赤|裸站在自家起居室裡好幾分鐘,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螢幕,好像廣告會重播一樣。只不過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和男人(例如艾利克斯.威爾森)躺上那張凌亂的床啊!她會戴著他的絲質領帶,而他則一|絲|不|掛。
全身赤|裸,躺在她床上,冷得發麻.熱得興奮。
「小孩,」奈爾提出看法。「這兩家男孩年齡相近,也許他們會在運動比賽、夏令營這一類的活動中認識。」
「嗯,那妳得仔細想想,」菲爾反而接著說,「因為妳對我們提起兩個案子的關聯性。」
D.D.好想知道會怎樣。該死,她必須知道接下來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