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見過傑森嗎?」
「怎麼說?」
「說不定這案子和那部老電影《東方快車謀殺案》一樣,大家都是兇手。這一定很棒。」
「你女兒離家之後,你有沒有通報失蹤人口?」
「等等,你是說,珊蒂懷了孕之後,才找來個年紀大的有錢人娶她?」
「班機號碼是什麼?什麼時候抵達波士頓?」
「你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當年沒有事先徵求你的同意就和你女兒結婚?」
「我……我知道她當時已經懷了孩子。」
「那當然!我和你們一樣四處打聽,警探,但是我得到的印象並不美麗。我的外孫女沒有要好的朋友,除了父母之外沒有別的親戚、沒別的大人照顧她。她的父親很有可能謀殺了她的母親。如果說,有哪個小女孩在什麼時候需要祖父,那就是現在。」
「在我家鄉,這種禮節很重要,警探。這是基本禮貌,不止……應該要說是教養。」
她瞪他一眼。「你的幽默感還真奇特,米勒。」
「我,呃,當然是租了一輛車。我猜我會需要到處跑。」
「是的,女士。」
「我是D.D.華倫警長,這位是布萊恩.米勒警探。我們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你是什麼時候來到波士頓的?」D.D.盡量讓聲音保持中立,展開禮貌性的閒聊。
「你有沒有租車,布雷克法官?」
「庫柏在追查傑森資產的時候遇到了阻礙,」D.D.告訴他:「說什麼那筆錢是從某個海外帳戶匯進傑森的銀行戶頭裡,但是海外銀行不願意洩漏與帳戶有關的資訊。根據庫柏的說法,除非我們先找出個罪名指控傑森,否則不可能如願,但是我們又得追出這筆錢的來源才能揭穿傑森的真實身分,之後才能指控他。這會兒,還很難說鹿死誰手。」
「那是因為你不讓她結婚。少來了,你很瞭解你女兒,不是嗎?你只要開口阻止,她就會私奔。」
「當你發現你女兒在北部過得還不錯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驚訝?她是個疼愛女兒的母親,備受尊敬的學校老師,還是個好鄰居。我們完全沒聽說她有焦慮、酗酒、或自殘的傾向。也許,在芮伊出生之後,珊卓拉才終於振作起來。」
「你的妻子有沒有憂鬱症病史?」
「你們打算逮捕傑森嗎?」
「你們是負責調查我女兒失蹤案件的警探。」麥克斯威爾在後座上說。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必須先揭發珊蒂的丈夫,才能找到珊蒂。」
「你的妻子在家中自殺?」
「他知道嗎?」
「你說什麼?」
「傑森究竟想做什麼?」
「在她自己的凱迪拉克裡面。」
「傑森.瓊斯是個戀童癖?」米勒刻意問,以便留下記錄。
米勒似乎正在思考這個說法,沒有做出回應。在同一個時間,D.D.卻覺得腦袋裡彷彿有成打的電燈泡同時亮了起來。法官方才分析的人格側寫完全正確,而且為缺了角的圖像提供了許多小片拼圖,比方說傑森偏愛使用假名,他對妻女社交圈的嚴格控制,以及當珊蒂開始查家用電腦的時侯,他明顯地開始驚慌。
麥克斯威爾眨了眨眼,當下似乎有些錯愕。「呃,噢,好幾年前了。珊卓拉一向不愛打電話。」
「嘿,抱歉啦,但難道這不該慶祝嗎?你的女兒從未婚孕媽,在六個月之內搖身一變,成了某個有錢人家的新娘。這一來強生怎麼會有可恨之處?」
「瞧,這不就對了嗎,波士頓警局致力為大眾帶來快樂。」
「你剛剛不是很明白地說過了嗎?有什麼原因可以讓一個男人『幫別的男人處理善後』?除非他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個孩子。或是我應該說,他想接觸的孩子最好有個太衝動,並且困惑到無法保護孩子的年輕母親。我在法庭服務已經超過二十年了,我看過太多這種可悲的故事,多到數不清。傑森.強生根本就是個變態。他相中了我的女兒,不必說,他一定已經開始打扮小卡芮伊莎,為下一個步驟鋪路。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徹底擺脫珊蒂。」
「他握著她的手臂,警探,握得很緊,就握住胳膊。我當時看到他碰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那是一種占有欲,彷彿她屬於他。」
「丟下你?」
「傑森.瓊斯,也就是傑森.強生。我知道了。那麼,你為什麼沒去四處找女兒?」
米勒不再玩筆了。「真的?」
「我們現在可以來談談我的女婿了嗎?因為啊,我告訴你們,有些事你們得知道——」
「恐怕事情就是這樣。」
「你怎麼知道?」
他們將法官帶進警局。這才是警方詢問證人的正確方式,再加上傑森.瓊斯對這個問題老是躲躲閃閃,所以D.D.很高興,她終於可以依程序來詢問至少一名證人。警探使用的偵訊室很小,咖啡也很難喝,但即便麥克斯威爾.布雷克得困坐在桌子和白牆之間的金屬摺疊椅上,他臉上依然掛著迷人的笑容,彷彿自己受邀來到舒適的鄉間別墅。
麥克斯威爾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警探,你顯然一點都不瞭解我的珊蒂。」
只不過她又開始感覺到不安。她記得芮伊在問話之後衝進父親懷抱的畫面,他的臉上流露出毫無掩飾的溫情。在那一刻,D.D.相信這對父女之間存在著真摯的親情,但是,這會不會是因為芮伊沒把祕密洩漏出來?
「啊,我找過,絕對找過。」
「你說說看,先生,」法官迅速地繼續說話:「有哪種男人會拐跑年輕女孩,換個新的名字開始新生活?哪種人會這樣做?為什麼要這麼做?」
「達美航空。」
「他想孤立我女兒!」麥克斯威爾立刻回答。「切斷她和家庭、和家鄉、和家人的聯繫。他要確定當他開始為所欲為的時候,珊蒂沒辦法向任何人求助。」
「我需要租車公司的名字,以及你取車和預定還車的時間。」
「傑森.強生從我身邊把我女兒帶走。」
「你打算爭取監護權?」
當他們朝新聞車走過去的時候,米勒停下腳步,讓D.D.打前鋒。D.D.毅然決然地走進混亂的場面當中。
「你的意思是說,性生活很活躍。」D.D.澄清他的話。
「我有個管家專門打點雜務,女士。我在路上打了通電話給她,她幫我準備好行李,然後,我就來了。」
「小芮伊還好嗎?幼稚園老師說她在星期三之後就沒到學校去了。」
「我會盡全力爭取。」
麥克斯威爾看了她一眼,但仍然把詳細資料告訴了她。「你為什麼要知道?」
D.D.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也許她不夠「南方」,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可以用「茶」這個條件來選擇旅館。「你搭哪家航空公司?」
「警方掌握到珊蒂的下落了嗎?」
D.D.啪一聲蓋上手機,拉長了臉。
「怎麼說?」
「沒有,女士。我不認為她是失蹤。我知道她和那個男孩跑了,珊卓拉就是有能耐做這種事。」
她將他領到米勒身邊,兩人帶著他一起走向他們的車邊,記者貪婪地緊跟在後,想做出最後一搏,捕捉到精彩的內幕對話,比方說珊卓拉死了、警方要逮捕丈夫,或是警方把珊蒂的父親視為關係人,馬上要帶進警局詢問。不管什麼內幕都好。記者手中的大和圖書輪會開始運作,群眾的注意力會再次提昇。
既然有所懷疑,那麼就讓大家全都站出來說話。D.D.想再找芮伊來問話,但是兒童專家瑪麗安.傑克森駁回她的提議。連續三天,天天問話,這不僅會對孩子造成太大的負擔,而且還會影響警方看起來像是糾纏不休,就算芮伊說出有用的資訊,任何稱職的辯護律師都會辯稱這是孩子被警方逼出來的話。他們必須再給小女孩一天的時間,最好是能夠找出新事證,再來進行第三次的問話。如此一來,他們的立場才會更穩固。
「你說你找不到錢是什麼意思?拜託,是四百萬美金耶,不是什麼可以用小豬撲滿裝起來滿街帶著跑的數目。」D.D.對著貼在耳邊的手機大呼小叫。他們正要離開瓊斯家,十多個攝影記者對著他們按下快門。警察學校實在應該考慮加開這堂課:如何讓你的髮型永遠美麗上鏡。
「她怎麼過世的?」
「我知道,」D.D.安撫他:「你愛你的工作,而且一天過得比一天更滿足。祝你玩得開心。」
D.D.已經開始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了。這傢伙五年沒看到女兒,得知她失蹤之後立刻搭機前來波士頓,結果竟然是對著本地新聞的鏡頭露出微笑?
「你呢?」
「短短兩個星期之後,珊蒂就失蹤了,」法官說:「我發現她整理好床鋪,衣櫃也清空了。她就這樣走了。」
「真倒楣。」米勒說。
「我把重點放在外孫女身上。我沒時間自怨自艾,現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外孫女。」
「她有沒有留下紙條給你?」
「聽起來不像是沒教養的人。」
「看看我們手上這群嫌犯,神祕的丈夫可能涉入網上色情交易,住在同一條街上的鄰居是個登錄有案的性罪犯,十三歲的男學生愛上了失蹤的老師,州警電腦鑑識專家的調查似乎加進了私人利害關係。然後,別忘了與受害人一向疏遠的父親,我們不確定他究竟知不知道女兒小時候曾經遭到虐待,但是他自有理由壓下當初的事。這些全都會讓案子登上媒體頭條,我只差不知道我們扯掉了那些新聞。」
「這話應該要說給把她肚子搞大的男人聽才對。我覺得這算她運氣好,找到這個傑森,願意幫別的男人處理善後。」
D.D.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她拿出黃色的筆記本,在桌子中央擺好迷你錄音機。米勒往後靠在金屬椅背上,雙臂交抱在胸前。他顯得很無聊。面對一個明顯喜歡吸引他人注意的人——好比布雷克法官,這是一個很好的策略。
法官讓D.D.覺得不安。他太有自信,太隨和。他的女兒失蹤,而他目前置身在大警局內一間不透風的小房間裡面,他至少該出點汗。正常人都會如此,再無辜的人也不例外。
D.D.必須立刻將傑森的照片傳真到全國失蹤及受虐兒服務中心,他們可以拿照片和資料庫裡那些從網路和其他性侵檔案中篩選出來的面孔做比較,如果他們找出相符的對象,那麼她就有理由逮捕傑森,而且更有理由再一次詢問卡芮伊莎.瓊斯。突然間,他們好像有了進展。
「什麼都沒有。」法官特別強調,然而他說話的時候卻沒有直視米勒。這是麥克斯威爾第一個明顯的謊言。
「是的,先生。」
「傑森是不是真的不讓珊蒂和她的親生父親說話?」
「愛到在過去五年來一次也不曾找過她?」
「不急。」D.D.很客氣,但是仍然掌控對話。坐在她身邊的米勒開始玩起筆來,這個動作引來麥克斯威爾側目相看。
「我雇了一個私家偵探,他是我們郡裡的好手,但問題就出在這和圖書裡,當初珊卓拉介紹她未婚夫給我認識的時候,那男孩叫做傑森.強生,不是傑森.瓊斯。」
「珊蒂有沒有跟你說讓她懷孕的是傑森.強生、傑森.瓊斯還是另外什麼人?」
真他媽的該死!D.D.心想。她往玻璃靠了過去。這位老好人法官真是這麼說的嗎,她有沒有聽錯?
「他從我身邊帶走了我的女兒。」
「換成是我,我一定會暴跳如雷,」米勒像在閒聊:「如果有哪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讓我十八歲的女兒懷孕,我一定會氣到跳腳。」
「昨天,剛過中午不久。我一向在早上喝咖啡的時候看電視。你們想想看,當我看到珊蒂的照片從螢幕上閃過的時候,我有多麼驚訝。我當時就知道她丈夫一定做出了令人髮指的事,當下立刻離開辦公室直接到機場,把咖啡和其他工作全留在辦公桌上。」
「呃,你要知道,在她離家之前,我們有過爭執。我女兒當時才十八歲,太年輕,不該和傑森這種人相處,我這麼告訴過她。」布雷克重重地嘆氣。「可惜啊,珊卓拉一向頑固,她在半夜離開,我想是私奔了。從那時候開始,我一直在等她打電話回家,或至少寫張明信片。」
「傑森.瓊斯告訴過我們,他表示珊蒂並不同意。」
「我問他知不知道我女兒才十八歲。」
到目前為止,米勒絲毫不打算坐直身子,麥克斯威爾面對警探漫不經心的態度,開始坐立難安。法官扯扯領帶,摸摸裝飾在前胸口袋的絲帕,然後啜了幾口咖啡。端起杯子的時候,他的手微微地顫抖。從D.D.這個角度望過去,她看見法官手背上的老人斑,但相較之下,他的臉孔不但沒有皺紋,而且還頗具吸引力。
「這段期間為期多久?」
「我剛剛說過,我不在家的時間可能過長,但是我也愛我的女兒。」
「我懂了。所以,你在電視螢幕上看到女兒的照片,然後回家打包,也許動手整理些東西——」
「好,好,好。你們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我不是嫌犯,傑森.強生才是。」
於是D.D.和米勒只好回頭研究手上的嫌犯。在過去四十八小時之間,他們已經找過傑森.瓊斯、伊森.海斯汀、艾登.布魯斯特和韋恩.雷諾斯,於是他們只剩下麥克斯威爾.布雷克法官閣下。眼前法官就站在對街,他和記者互動的方式,儼然像是一個周旋在一屋子重量級捐款人之間的政客。
「一定是。警探,你和我一樣清楚這種人的特性。疲憊的年輕妻子,有憂鬱病史,性生活活躍,酗酒,濫用藥物,遭到年紀較長又占優勢的男人孤立,這男人會慢慢地、漸漸地讓她越來越依賴他。傑森和小卡芮伊莎每天下午都單獨相處。這難道不會讓你後頸上的汗毛倒豎?」
D.D.看了麥克斯威爾.布雷克一眼,顯然這些人是從好法官口中聽到了這則故事。她沒理會記者,而是伸出手堅定地搭在麥克斯威爾的肩膀上,帶他離開這片突然冒出來、由麥克風和相機組成的森林。
「強生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占了她便宜,如果她沒那麼害怕,絕對不會丟下我,和一個陌生人私奔。」
D.D.在玻璃的另一側默記下這一點,傑森.強生可能是在喬治亞州或是鄰近地區出生。這可有趣了。聽到老好人法官這麼一說,她倒是想起自己偶而會聽出傑森語調中的變化。他一向很注意,會壓平自己的語調,但是無法完全遮掩到殘留的腔調。警方的首要嫌犯說話時顯然有南方腔。
「你妻子和珊卓拉之間的關係和睦嗎?」
「她母親是在她十五歲那年過世的。」
麥克斯威爾悲憫地看了米勒一眼hetubook•com•com。「這些女人曾經有哪個存活下來?拜託,瓊斯謀殺了我的女兒,我一點兒也不懷疑。現在,我要的是公平正義。」
「在那個年紀結婚太年輕了……」
法官連眨了幾次眼,似乎試著要把注意力放在警探身上。「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米勒還在繼續盤問麥克斯威爾.布雷克法官閣下。「你認為你女兒已經死了嗎?」
「嘿,工作所致嘛!」
D.D.藉口要去倒水,起身離開。她走出來之後先到庫柏警探的辦公桌邊,提醒他在查詢傑森.瓊斯的背景資料時,一併查詢傑森.強生。
米勒聳聳肩。「這要由你來告訴我了。你覺得傑森.強生為什麼要變成傑森.瓊斯?」
「我回家裡隨便拿了些東西,」法官修正自己的說法:「我早料到這次的行程不可能太短。」
「好極了,我一直期待能和你們說話。我有一些關於我女婿的資訊,首先就是:他不叫做傑森.瓊斯。」
「所以你才會爭取外孫女的探視權?」
「警探,警探,」人群開始提問。
「不,我不想讓聯邦調查局插手。我們找到過這筆錢,我們有辦法再一次追蹤出來……好,好,不可能在一天之內辦到。我再給你們兩個小時……我知道,去行動吧。」
「我,嗯……呃,我剛剛說過的,你必須瞭解自己的孩子。珊卓拉一向魯莽,懷孕——或是更糟的狀況——只是遲早的問題。此外,我不相信讓她懷孕的人是傑森。」
有時候,她的工作只是有點爛,有時候則是爛透了。
他是個好看的男人。有錢、迷人,又有權勢。她不禁納悶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看到第二任布雷克太太。
「真的?她從前也曾離家過?」
「你知不知道珊卓拉在私奔之前就懷了孩子?」米勒突然問。
麥克斯威爾坐進D.D.車子的後座,他們駕車離開。D.D.猛按喇叭,盡全力模仿小甜甜布蘭妮,瞄準離她最近那名記者的腳開過去。這名攝影記者立刻讓開,D.D.成功地在沒有造成意外的狀況下,把車開上街道。她覺得有些遺憾。
法官的表現泰若自然。他穿著整潔的淺藍色西裝,搭配成套淺粉紅色的領帶和絲質方帕,一副南方紳士的模樣。當然啦,還加上他說著一口不捲舌、但母音絕對帶著喉音的甜膩南方腔。
布雷克臉紅了。「做家長的應該要清楚孩子的短處,」他拘謹地說:「我的女兒,呃,珊蒂一直沒有從母親過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她經歷過一段叛逆期,喝酒、徹夜不歸、還……嗯,很活躍。」
「你上次和你女兒珊卓拉.瓊斯說話是在什麼時候?」D.D.問道。
庫柏看了她一眼。他是單位裡最擅長追蹤資料的人,但是沒有中間名的縮寫或是額外的細節,要在世上眾多的傑森.強生當中找出他們要的人,和找出傑森.瓊斯的難度不相上下。
「拜託,警探……傑森.瓊斯是個騙子,你們去查查傑森.強生,這樣你們才會知道自己和正在什麼人打交道。」
「壞消息嗎?」米勒問。他不自在地撫摸著鬍子,顯然比她更不喜歡媒體的鎂光燈。他們在前梯下停了一下,不想讓像是長了順風耳的媒體聽到他們的對話。記者這時候已經大聲嚷嚷搶著發問了。
「警長。」D.D.斷然回應,這些人再怎麼樣也得給她個正確的稱謂。
她對著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咬了咬下脣。「看來,我們好像卡在某集《法網遊龍》的白爛故事當中。」
和方和圖書才一樣,法官的遲疑幾乎難以察覺。「我的妻子可能飲酒過量,警長。我的工作占去我很多的時間,你懂嗎,我猜,寂寞可能對她造成了傷害。」
他對她一笑。「我很喜歡那部影集。」
「從機場進城的時候,你是租車,還是搭接駁車?」
「丟下安全的家。」麥克斯威爾修正。「警探,你想想看,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不知打哪兒冒出來,讓我脆弱的女兒迷戀得失了魂,接著他完全沒有徵求我的同意,就帶著她遠走高飛。」
「你當時怎麼說?」
D.D.回到偵訊室,但是她沒走進去,而是隔著觀察窗朝裡頭看。布雷克法官面對女人簡直是太過於輕鬆自在,光憑自然流露的南方魅力和隨口編纂的小故事就可以哄母牛乖乖回欄,因此她覺得讓米勒來和他周旋一下,說不定會問出更有用的資訊。
「他說——我可以把他的話重複一次給你聽:『晚安,先生。』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好像連聽都沒聽見。他直接從我身邊走過,陪著我女兒走到前門,然後鎮定地下階梯進到車裡去。在離開的前一刻,他點了個頭,說:『晚安,先生。』就這樣。這混帳東西就這樣開著車離開,他以為自己有權利載著高中女生在城裡到處炫耀。」麥克斯威爾調整自己的坐姿。「我還要告訴你,警探,當年傑森說話的腔調和我一樣。說不定她現在成了北方人了,但是他一度是南方人,我很確定。如果你想作弄他,你可以惹毛他,趁他口不擇言的時候注意聽,我敢打賭他的南方腔一定會冒出來。」
「你住在哪裡?」
「見過一次。有天晚上我女兒回家的時候我還沒睡,我聽到車道上有車聲,於是走了出來,當時傑森下了車,正要陪她走上前梯。」
「那孩子從來不掩飾。她常會到凌晨才回家,全身散發出香菸、酒精和性|交的味道。警長,我也年輕過,我知道孩子會做什麼事。」
「這是基本問題,」她向他保證:「記不記得五〇年代的老影集《警網》的臺詞:『全是事實,女士』?」
法官沒有抗議。他一邊優雅地微微點頭,一邊揮手向剛認識的媒體玩伴道別。D.D.惱怒地想,這傢伙在他自己的法庭裡一定玩得很開心,他簡直就像是大型演出當中的大師。
D.D.慢慢地擺好她的幾枝筆。「你是說,你身上穿的是昨天那套西裝?」她會這樣問,是因為法官今天身上的衣服和昨天她在新聞剪輯帶裡看到的不一樣。
「我不相信,警探。我記得珊蒂母親懷她的樣子。一開始的三個月,蜜西幾乎沒辦法下床,她既累又容易反胃。珊卓拉也一樣。她突然開始不舒服,嚴重到得留在家裡一直睡覺,我本來以為她生病,但時間越拖越久,我才開始懷疑,但沒過多久她又恢復正常,甚至開始出門。事後,她才第一次告訴我她遇見了一個叫做傑森.強生的男人。」
「你一定很難過,失去了女兒和妻子,而且兩個都那麼年輕。」
「還有摧毀傑森.瓊斯。」
「當然是麗池卡爾登飯店,我很喜歡他們的茶。」
「心臟病。」布雷克這麼說,卻好像欲言又止。他看看她,然後又看著仍然在玩筆的米勒,接著才把注意力轉回到D.D.身上。「事實上,她不是死於心臟病。這個說法我們用了太久,謊言彷彿成了事實。但是你們該知道,我妻子,也就是珊卓拉的母親,是自殺身亡的。一氧化碳中毒。珊卓拉在車庫裡發現了她的屍體。」
「我的妻子可能不是最完美的母親,但是她十分努力。」
「你不常打電話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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