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歐妮巡警也把她的巡邏車停在前院。局裡喜歡我們把車輛停在街坊看得到的地方——警車被視為一種威嚇力量。」
巴比靜靜站在牆邊。他正在仔細觀察她,卻一句話都沒說。
「我們必須觀察這一塊,看漏水規模會不會擴大。」
「光敏靈?」她喃喃細語。
「一個控制狂。」
「值得問問看。」
D.D.點點頭。藥櫃的其他部分有多得不得了的乳液、刮鬍膏、刮鬍刀和古龍水。唯一值得注意的東西,她想,就是讓人印象相當深刻的急救用品庫存,一大堆各式各樣不同尺寸OK繃,這是常捱打的妻子囤積免不了需要的修復用品,或這只是一個活潑家庭的日常生活?她檢查了水槽底下,發現常見的香皂、衛生紙、女性生理用品跟清潔用品。
這個房間也顯示出更多生氣——一隻芭比牙刷躺在洗手檯邊緣,一堆紫色髮帶放在馬桶後面的籃子裡,一個乾淨的塑膠漱口杯,上面寫著「爹地的小公主」。
D.D.轉向衣櫃。四分之三的衣櫃都是燙得線條清楚的男性襯衫,照顏色排列。接著是半打掛得整整齊齊的藍色牛仔褲。再來是一堆五花八門的寬鬆棉褲和上衣,兩件巡警制服,一件警察禮服,還有一件橘色印花無袖洋裝。
「難道是打太多類固醇引起的無名火?」
照規定,犯罪現場的技術人員會用光敏靈噴一遍蘇菲.李歐妮的床單,光敏靈會跟像是血液或精|液這樣的體液起反應。缺乏反應表示床單是乾淨的。這並不表示蘇菲.李歐妮沒有被性侵;這只表示她最近並沒有在這組寢具上被攻擊。犯罪現場鑑識人員也會檢查洗衣間,若有必要,甚至會把寢具從洗衣機裡拉出來。除非有人知道要用漂白劑清洗所有對象,否則光敏靈能在「乾淨」床單上找到的東西可是很驚人的。
「他們甚至沒掛上一張照片。」
「可能是,」巴比走到她蹲下的地方,「這一整個角落是嵌進山坡裡的,可能有排水問題,甚至會從上面的管子漏水下來。」
「太好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天黑之前把她找回來。」
這個家樸實無華的程度開始讓她覺得快瘋了。人才不會像這樣過日子,有小孩的人更是不會。
其他認識這家人的外人:丈夫工作上的敵人,李歐妮巡警巡邏時阻撓過的重罪犯,也許還有奸|情正火熱的拍檔,或長期的個人密友,以及其他認識布萊安.達比跟泰莎.李歐妮的人。在那些人之中,可能有人知道某個六歲女孩出了什麼事,她最後一次被看到的時候還睡在自己的床上。
下一個房間顯然屬於蘇菲。柔和的粉紅色牆壁,上面有用模版漆出來的淺綠色跟粉藍色花朵。一張花朵形狀的地毯。有一面牆是亮白色的小格子,放滿了娃娃、洋裝跟閃亮亮的芭蕾舞鞋。泰莎跟布萊安住在一間宿舍裡,但在另一方面,小蘇菲卻住在一個神奇花園裡,沿著地板奔跑的小兔子跟沿著窗戶漆上的蝴蝶都一應俱全。
D.D.把照片交還給巴比。「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在他的大喜之日很快樂。那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雙手握拳,轉向窗戶,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微弱的三月晨光中。
關於證人:D.D.要所有制服警察交來一張候選名單,列出所有值得做二度訪談的鄰居。接著她指派六名刑警儘快開始訪談。如果有人是hetubook.com.com可信的證人或潛在的嫌犯,她要知道他們的身分,還要在接下來的三分鐘內就跟他們談話。
「他把他的車子停在街上。」
D.D.察看這個空間後立刻想到兩件事:布萊安.達比顯然有一大堆戶外休閒嗜好,而且他需要專業人士協助,解決他過度龜毛潔癖的問題。
「這真是瘋了。」D.D.這麼說。她橫越過去走到一堵牆邊,在那裡發現一枝大掃把跟一個畚箕並排放在架子上。在那兩樣東西旁邊放著兩個塑膠垃圾桶,還有個藍色的資源回收箱。回收箱裡面有半打綠色啤酒瓶,垃圾桶則已經空了——那些袋子可能已經被犯罪現場蒐證人員拿走了。D.D.緩緩經過屬於他或她、沾滿泥土的腳踏車,還有一臺粉紅色的車,顯然屬於蘇菲。她發現一排背包跟一個專門放登山靴的架子,靴子有各種重量跟尺寸,其中一雙粉紅色靴子是蘇菲的。所以他們會去登山、騎腳踏車、打高爾夫,她在心裡判定。
「然後,」巴比把話說完:「他又丟幾瓶啤酒進去。」
D.D.點頭,慢慢地掃視房間。她認出一盞小夜燈——蘇菲怕黑——卻沒有安撫玩具。「我找不到。」
寬闊的矮櫃——老舊破爛的橡木製品——是單身時代的吶喊。矮櫃上面擺著一臺三十六吋舊電視,轉到ESPN運動頻道。樸素的白牆,光禿禿的木頭地板。D.D.想,這不太像個居家避風港,反而比較像箇中途站。一個讓人睡覺、換衣服,然後出門的地方。
「布萊安.達比也接近超級大隻佬的境界了。你看這個。」巴比用他戴著手套的手舉起一張裱框的八吋乘十吋肖像照。D.D.檢查完她在衣櫃左邊角落發現的空槍櫃,然後跨到他那邊去。
「我不認為是陌生人拐走了蘇菲.李歐妮,」D.D.平靜地說明。
「我是認真的,來看看這個。按顏色排列的襯衫,燙過的藍色牛仔褲。布萊安.達比不只龜毛有潔癖,他差不多就是個怪胎了。」
D.D.有個想法。「那她的外套、帽子跟雪靴呢?」
「我的意思是,他在他的大喜之日塊頭比較小。那個布萊安.達比是身材適中的一百八十磅。我猜他有在健身,而且一直持續。另一方面呢,死掉的布萊安.達比——」
巴比望著她。
「你擔心這房子在你的監視之下垮掉?」
時間可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滾出去,到街上奔走,分秒必爭,D.D.這樣命令她的人馬。
巴比點點頭,「來吧,我讓你看看車庫。」
D.D.思索了一下。當然,這是一種選擇,而且能解釋這間車庫超乾淨的狀態。如果你從來不在車庫停車、不在車庫工作、不從車庫裡拿出任何工具,就很容易保持車庫乾淨。
D.D.檢查浴室藥櫃,發現了三瓶處方用藥。一瓶是開給布萊安的「安眠」;一瓶是開給蘇菲.李歐妮的藥,是某種局部眼藥膏;第三瓶屬於泰莎.李歐妮:二氫可待因酮,是一種止痛藥。
她的手壓著胃部。在她小心翼翼地開始對床鋪做第一次視覺偵察的時候,她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第一個到場的人也找不到。到目前為止,我們的行動前提就是那個娃娃也失縱了。」
「我的筆記裡也沒這些東西。」
「大多數父母都把注意力放在他們的孩子身上和_圖_書。」巴比溫和地提出他的觀察。
D.D.對著車庫周遭比劃著手勢。「拜託,是這些事蹟造就了刻板印象。工程師、龜毛有潔癖,如果我在這裡待得更久一些,我就會頭痛。」
喔,耶穌基督啊,D.D.現在真不想辦這個案子。
D.D.相信她的調查員同僚可以開始這項艱鉅的任務:把全家人生活中所有的枝微末節,通通過濾一遍。然而她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卻是親身體驗受害者的最後時刻。她想把這個犯罪現場吸收到她的DNA裡。她想讓自己浸淫在最細微瑣碎的居家細節裡,從油漆選擇到裝飾擺設。她想要在自己心裡用一打不同的方式重建場景,而且想要在裡面放進一個小女孩、一個商船水手爸爸、還有一個州巡警媽媽。這一棟房屋,這三條性命,過去的這十個小時。一切都導向那件事。一個家園,一個家庭,好幾條生命的一次狹路相逢,通往悲劇性的結果。
「李歐妮巡警說,她女兒穿著成套粉紅色長袖睡衣褲,上面有黃色的馬。沒看到那套睡衣。」
「你想想看,」她繼續說道:「這是一棟仍然是老古董的老古董屋。就像你一再指出的,他是個工程師,這表示他有某些使用電動工具的基本技能。再加上全家人的收入是很不錯的一年二十萬美元,再加上布萊安.達比一直都有每次長達六十天的假期。這表示他們有技術、有時間,還有錢可以耗在這棟房子上面。可是他們沒這麼做,他們只在蘇菲的房間裡動工。她得到新的油漆,新的傢俱,漂亮的寢具等等,他們為她付出努力,卻沒有為自己付出。這讓我很疑惑,他們的生活中還有多少其他的領域適用同樣的原則。」
「我們應該找找看她是不是有一樣最愛抱的玩具。」她終於說道。「一個破爛布娃娃,穿著綠色洋裝,棕色紗線頭髮,藍色鈕釦眼睛,名字叫做葛楚德。」
然後她閉上嘴巴,送他們回去工作。
關於已知的相關人士:朋友、家人、鄰居、老師、保姆、僱主;如果有人曾經涉足這片地產,接下來的四十五分鐘內,D.D.要在她桌上看到他們的名字。她特別要求把蘇菲.李歐妮的所有老師、玩伴與照顧者一網打盡,拷問一番。要對他們做完整的背景調查,如果探員能夠靠三寸不爛之舌進門,就捜查他們的房子。警官們必須淘汰朋友、指出敵人,而且必須現在、馬上,立刻就行動。
「他到底會變得多暴力。」巴比替她把話說完。他們站在車庫中央。
他們回到樓上去,花了夠長的時間檢查窗戶有沒有強行進入的跡象,都沒有。於是他們到樓下進行相同的檢查,兩扇門都有相對來說算新的設備跟門閂,也都沒有被亂搞過的痕跡。他們發現日光室的窗戶太老舊,又被溼氣弄彎,連動都不肯動。
巴比點點頭。
「他們為了蘇菲而努力,」D.D.大聲地咕噥:「卻沒有為彼此努力。」
「地板是乾淨的,」D.D.說:「現在是三月,外面在下雪,而且整個城市被折磨得快沒命了。這裡的地板怎麼能這麼乾淨?」
「漏水?」她低聲嘟噥,試著查出可能滲出溼氣的牆壁邊緣,不過空心磚表面理所當然被更多釘板遮住了。
可是布萊安.達比不是。他把他的錢www.hetubook.com.com花在電器用品、皮沙發跟他的車上,而不是房子。
「他寧可把那臺六萬塊的休旅車停在波士頓最繁忙的一條街道上,也不願弄髒他的車庫?」
隨著布萊安.達比的遺體被運走,泰莎.李歐妮迅速被送往醫院,謀殺案調查現在的實際行動步調開始放慢,對六歲小孩蘇菲.李歐妮的搜查則開始猛衝。
也許她第一次奔向她媽媽。也許……
「他佔用衣櫃裡比較多的空間。」D.D.向巴比回報,他這時正在檢查矮櫃。
「我不會替我的電動工具貼標籤。我說真的,你看看這個。」她走到工作臺邊,布萊安.達比把他的電動工具放在架子上排好,每一樣工具上面都貼了名稱標籤。
他們走出主臥室,進入相鄰的浴室。至少這個房間有一點個人特色。有張色彩明亮的條紋狀浴簾拉起來圍在一箇舊的古典浴缸旁邊;一張有黃色小鴨的腳踏毯點綴在磚塊地板上;一層層藍色和黃色毛巾放在木造毛巾架上備用。
「水漬的圖案有告訴你蘇菲在哪裡嗎?」
「李歐妮巡警的工作時間很長,布萊安.達比一次會出海好幾個月,也許當他們在家裡的時候,還有其他優先事項。」
整體來說,這房子顯得很安全。從巴比臉上的表情來判斷,他並沒有期待什麼不同的狀況,D.D.也沒有。兒童失蹤案的可悲定律——大多數時候問題出在家庭裡,而不是家庭外。
然後在車庫的另一邊,她把滑雪也列入清單裡。有六雙雪屐,三雙是高山滑雪用,三雙是越野用。還有三雙雪鞋。
「也許重點不在於做事,」巴比說:「也許重點在於購買。布萊安.達比喜歡擁有玩具,這並不表示他會玩這些東西。」
「他死了。」
「她的睡衣呢?」
車庫讓D.D.嚇壞了。這個有兩個隔間的寬敞空間,有三面牆上佈滿了她生平所見最瘋狂的掛勾釘板。這是真的,從地板到天花板之間都是釘板,而這些釘板上裝了擱板支架、自行車架和放體育用品的塑膠盒,甚至還有一個訂做的高爾夫球袋支架。
心裡想著這點的D.D.把項目小組的警官叫來白色指揮車旁,然後開始揮舞鞭子。
波士頓警探緊急出動,高層點頭讚許,她跟巴比則回到屋裡。
「我們必須確認這件事,」D.D.表示同意,「所以布萊安是個行動派,但他的老婆跟小孩都很忙,因此也許他會自己做些別的事來打發時間。不幸的是,他回家時仍然是回到一間空蕩蕩的房子裡,這讓他坐立不安。所以他先是把這裡清理到幾乎了無生氣的地步……」
他們跨進廚房,D.D.竭盡所能地站在離屍體輪廓遠一點的地方。血跡、碎玻璃、還有倒在一旁的椅子,這間廚房就像這棟房子的其餘部分一樣,過度一絲不苟,但也顯得疲憊蒼老。三十年的深色木頭櫃子,簡單的白色工具,有點髒的美耐板櫥櫃。D.D.想,艾利克斯在這棟房子裡面首先會做的事,就是先拆毀,再翻新這個廚房。
她再次覺得感激。
這張裱框照片的主角是穿著橘色無袖洋裝、外面套著白色毛線衣的泰莎.李歐妮,手上握著小小一束老虎百合。布萊安.達比穿著一件棕色運動夾克站在她旁邊,單獨一朵老虎百合別在他的領口。有個小女孩,想來應該是蘇菲.李歐妮,她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天鵝絨洋裝m.hetubook•com•com站在他們兩個人前面,頭髮上有一圈百合花環。三個人全都笑瞇瞇地看著相機,一個快樂的家庭慶祝快樂的一天。
他們離開房間,腳步沉重地下了樓梯。檢視過放外套的衣櫃,然後是塞在前門旁邊的鞋櫃跟冬季用品。沒有小孩子的外套。沒有小孩子的帽子。沒有小孩子的靴子。
D.D.第一次感覺到一絲微弱的希望。「失蹤的外套跟帽子表示她是在半夜被叫起床。沒有時間換衣服,卻有時間裹暖身體。」
「布萊安.達比就算在家也坐不住。」D.D.在她心裡的檔案上加了一筆。「想要全家人跟他一起。」巴比這麼評論,指著妻子跟兒童用的組件,每套用具都是三人份。「可是,」D.D.若有所思地說道:「泰莎已經說過了——她要工作,蘇菲要上學。也就是說,布萊安常常孤單一人。沒有親愛的家人加入他的活動,沒有滿心欽佩的女性聽眾對他的雄風感到目眩神迷。」
但接著她就搖頭了。「不對,他不會因為整天坐在那裡就練出三十磅肌肉。講到這個,重量訓練設備在哪?」
「沒有。既然泰莎.李歐妮的律師還沒有打來不可思議的電話允許我們訪問她,我們就把注意力放在布萊安.達比身上。我想跟他的老闆談話,我想知道到底是哪種男人會需要用顏色分類他的衣櫃,還用釘板鋪滿他的車庫。」
巴比沒碰這個話題,她很感激這點。
「男生跟他們的玩具。」D.D.如此批評。
「也就是說,或許李歐妮巡警終於學聰明了。」
他們環顧四周。在所有玩具之中,沒看到啞鈴,也沒看到調整式重量訓練設備。「他一定加入了某家健身房。」巴比說。
那會是D.D.站在這個神奇花園中央時不會想知道的更多事情。
D.D.必須看到一切,感覺一切、體驗一切。然後她就可以把這個家庭拆解開來,切入其中最深沉最黑暗的真相,真相會把蘇菲.李歐妮帶來給她。
她把瓶子秀給巴比看。他做了記錄。
他們繼續檢查。
D.D.又想了一下關於那張照片的事。「在一段親密關係裡,如果女人才是拿槍的那一方,維持起來不容易。」她喃喃地說。
「蘇菲.李歐妮離家的時候還活著。」
「我們應該找到他的健身房,」巴比說:「查查他的健身方式。查查看已知的營養補給品。」
她納悶地想著,是誰油漆這個房間的。泰莎?布萊安?還是在愛情仍然新鮮、家庭還很有活力、彼此仍然有承諾羈絆的往日時光裡,他們三個人一起合作完成的?
「正是如此。而且當某件事或某個人不接受這種控制……」
站在這樣的空間中央實在是嚴重的褻瀆,D.D.這麼想著,她開始尋找血跡。
「喔,去你的。」D.D.惱怒地回嘴。她直起身子,比起被批評惹毛,被人稱讚讓她更加不自在。「來吧,我們要出去了。」
「蘇菲.李歐妮有穿保暖衣物!」D.D.耀武揚威地宣佈。
「我也這麼想。現在你看看達比,仔細看看他的肩膀。」
意想不到的是,巴比竟然微笑了。「我不在乎其他州警怎麼說:由你來辦李歐妮巡警的案子算她走運,而蘇菲.李歐妮比她更幸運。」
他們巡視了客廳,這裡讓D.D.想起臥房。樸素的牆壁,木製的地板,上面鋪著覆蓋部分區域的米色地毯。黑色皮革的L型沙發似和圖書乎比較像是他採購的,而不是她買的。一臺看起來相當新的筆記本電腦座落在沙發的一端,插頭仍然插在牆壁上。房間裡也有一臺顯眼的平板電視,放在一個光亮的娛樂組合櫃上面,裡面還擺著最新型的音響系統、藍光播放器跟Wii遊戲機。
她納悶地想著,過了多少個晚上,蘇菲才第一次被清晰的掌摑聲或含糊的尖叫驚醒。也許蘇菲根本沒睡。也許她坐在廚房餐桌旁,也許她在角落裡玩洋娃娃。
關於攝影機:波士頓到處都是攝影機。市政府為了監控交通而裝機,商業界為了保全而裝機。D.D.組成一個三人小組,他們沒別的工作,只要找出幅員兩哩內所有的攝影機,然後瀏覽過去十二小時的所有錄像畫面;先從最靠近房子的攝影機開始,然後逐步擴大範圍。
「沒反應。」巴比回答。
「這是刻板印象。」巴比提出警告。
「婚禮照片。」D.D.低聲嘟噥。
「但他還是不修這棟房子,」D.D.哀嘆:「到目前為止,我站在泰莎這一邊。」
D.D.檢查過架在角落給蘇菲用的兒童圖畫小桌。在桌子的一邊有一迭全白的紙張,在中間有個放滿鍛筆的小盒子。就是這個。桌上沒有還未完工的畫,牆上沒展示已經完成的天才之作。非常井井有條,她想,就一個六歲小孩來說尤其如此。
D.D.聳肩:「像是什麼?」
「屍體就不用裹起來了。」巴比如此評論。
D.D.記起先前巴比告訴過她的話:「你說過他是個大塊頭。兩百一十到兩百二十磅,可能是練舉重的。所以他並不是結婚後發福了。你的意思是,他結了婚,然後練得更結實了。」
D.D.聽話地細看這位過去的新郎,現在的亡夫。她認定這是個好看的男人,有一種跟金色小平頭很合拍的軍人/警察氣質,線條分明的下巴,結實的肩膀。可是這個印象靠著溫暖的棕色眼睛平衡過來,眼角在微笑的影響下皺了起來。他看起來很快樂,很放鬆,不是會讓你立刻懷疑他打老婆的那種男人——或者在另一方面來說,也不像是會燙牛仔褲的人。
D.D.皺起眉頭。她走向另一頭的角落,那裡的水泥地板看起來顏色較深。她彎下腰去,用手指摸了摸那個地方。感覺溼溼的。
「你不會燙你的牛仔褲嗎?」他問。
「要向醫生追查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受過傷,也許是工作造成的。」
「有些男人因為佔用比這還少的空間而被殺。」他表示同意。
巴比停頓了一次心跳的時間。「我也不這麼想。」
D.D.的胃翻攪著讓她作嘔。她跟巴比再度進入濺血的廚房時,她試著別想到這點。
「也就是說,是他或她幹的。」
在雙方的共識之下,他們從樓上開始,這裡主要是兩間有屋頂凸窗的臥房,中間由全套衛浴設備隔開。面對街道的臥室看來是主臥房,中央是一張加大雙人床,有個簡單的木製床頭板和深藍色的棉被。寢具讓D.D.立刻覺得比較像是他的品味,而不是她的,房間裡也沒有別的東西能改變她的看法。
「好工具,」巴比正在皺眉:「非常好的工具。隨隨便便就值一千塊。」
「工程師嘛。」巴比又說。
她望著他。「不,我擔心這不是滲漏出來的水。也就是說,這是來自別的東西,而我想知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