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想,很可能是用手機錄的。」妮可說:「要不,就是解析度普通、品質不是太好的攝錄器材。至於單一焦點,我想是基於兩個考量:一,賈斯汀想利用他臉上的傷,來說服保險公司多付那五百萬,所以他必須把鏡頭焦點集中在他所受的傷。第二,近焦可以隱藏背景,讓我們無法從中研判出他們的所在位置。」
「這倒是真的。有沒有聽說她交男朋友?或者私生活有點亂?」
「其他家人沒消息嗎?」泰莎問,靠近電腦螢幕,彷彿這樣有助於解答她的疑問。
「你什麼時候拿到證物紀錄?」
泰莎的開車技術真是了得,是因為當了幾年公路巡警嗎?或者因為從小到大都住在波士頓?韋特忍不住大膽猜想。幸好,雙手緊握到指關節泛白五、六次之後,他們終於搖搖晃晃地駛入丹比豪宅後方的巷子裡。那裡當然已經停放了FBI的行動指揮中心。這輛大車就像一個人高馬大的足球後衛球員,整個擋在某老太太家後院喝茶區的正中央。
進了行動指揮中心,他們看見妮可的夥伴,特別探員霍克斯,正在一張小桌上操作筆電,他的頭上方掛著一個平面螢幕。妮可在他身後的有限空間內踱過來踱過去,看起來很激動。見泰莎和韋特來到,她的下巴往大型螢幕一戳,要他們看那裡。接著她扠手抱胸,並且煩躁地以手指猛拍自己的手肘。
「直接寄到經理的公司電子信箱。這是經理自己提供的。」
就在泰莎把車開離克里斯.洛培茲住家附近時,韋特接到電話。妮可——或者他該用特別探員亞當斯來稱呼她——照例以酷酷的幹練口吻說話。有消息了。她說。賈斯汀.丹比本人,就在今早十點過後沒多久,透過錄影畫面開出贖金數目了。
韋特聳聳肩,直視她的眼睛,說:「你怎麼會還沒讀紀錄?」
「就是那種在家測試有沒有懷孕的棒子。」他繼續說,但已經察覺泰莎和霍克斯睜大眼看著他。「結果是陽性。」
「賈斯汀.丹比是在早上十點二十三分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妮可主動說明,手指仍不斷拍著自己的手肘。「他要求直接跟經理對話,並提到他和家人都被hetubook.com•com綁架。他害怕自己性命不保,希望保險公司能援引綁架險裡的特別條款:在被保險人符合性命有立即危險的明確風險時,公司將給付綁架死亡金額的百分之五十,作為額外的贖金。賈斯汀.丹比若死亡,保險公司的理賠金是一千萬美元,所以,對保險公司來說,最有利的作法就是現在付百分五十,確保人質安全返家。」
「你認為麗碧懷孕了?可是,如果是出現在垃圾桶中,那有可能是其他人的。」
「所以,他把影片用e-mail寄到那裡?」
「什麼?」妮可顯然被嚇到。
「大概四十分鐘。」霍克斯回答。他敲打鍵盤後,眼前的螢幕立刻出現一封電子郵件。他把螢幕捲到最下面,那裡有一連串字體很小的技術性用語。「看見了嗎?所有的電子郵件都會有這些資料,包括發送的時間和日期,更重要的是,裡面也有電子郵件從A電腦發送到目的地Z電腦途中所經過的所有伺服器資料。」
「這樣的話,就排除北部的露營地。」韋特喃喃地說,腦子轉個不停。「很多營地到了冬天都會切斷電力,所以,如果綁匪選擇營地,就得靠手電筒、蠟燭之類的。更何況,那些老木屋……窗戶很少,很難引進自然光線。」
她不只激動,韋特發現,這位FBI探員還心浮氣躁。
韋特在腦中思索這些資訊。「換句話說,保險公司除了要給付四百萬美元的綁架險理賠金,現在還可能要從死亡險當中額外給付五百萬。」
霍克斯停頓一下,抬頭看著他們,然後繼續說:「依我看,發信者把這封電子郵件轉換成大量發送的垃圾郵件,因為那些網域名稱實在很怪、很好笑,很像那種散布在全球各地,賣壯陽藥威而鋼或春|葯等的網站。要追蹤這些伺服器沒那麼容易。現在,發信者利用這些伺服器來發信,這代表我們要找的『不知名對象』當中,至少有一位具有電腦技術,說不定副業就是發垃圾郵件之類的。
「是《聯合領袖報》。」韋特認出這是曼徹斯特發行的報紙,「這代表他們仍在新罕布夏州。」
妮可嘆了一口氣,突然伸手搓揉額
和*圖*書頭。「這代表我們有四個肉票要營救。天哪,這下子麻煩了。看來,贖金換肉票又更有理由了,對吧?」她說,再次指著螢幕。
「為了證明他仍活著。」霍克斯提供答案。「他必須讓保險公司確定他符合性命有立即危險的『明確風險』。你們說說看,他得提供什麼樣的證據來說服保險公司,他們有足夠理由支付九百萬美元的贖金?」
「沒有閃光燈。」霍克斯說:「這麼近距離拍攝,如果用閃光燈,反而會讓他的鼻子、臉頰過白,影像變模糊。可是,他的頭上也沒光暈,這代表光源並不是來自後方。所以,我猜,房間天花板的燈光非常亮,丹比的五官才有足夠的照明。」
「我希望能親眼見到他的妻小。」泰莎喃喃說道:「我不喜歡這種沒見到麗碧和愛胥琳就進行研判的感覺。」
韋特揚起眉,說:「你的意思是,六十歲的管家的?」
事業,這用語真是中立啊,甚至有做生意的意味,韋特心想,但一見到鼻青眼腫的賈斯汀,就會知道此事業非彼事業。他未免被打得太慘了吧,左側太陽穴的髮際上有一條乾掉的血漬,下唇腫脹,傷痕累累,右眼已經腫到睜不開。至於另一側臉頰上的巨大瘀青就甭提,加上五、六處大小皆有的撕裂傷,整張臉根本面目全非了。
「沒聽說,不過就算我們去問她的死黨,也不可能一問就知道。說真的,訪問少女比靠近黑手黨的死忠追隨者更加困難。她們要不是感情好到絕不會出賣朋友,就是跟你說一堆你完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的八卦。我看,起碼得出動兩個探員,才能從她的好友身上問到些什麼,更甭提得花上好幾天才能查證完她們所說的事。」
韋特同意霍克斯的看法。「對於上述的問題,除了切下手指或腳趾,還有什麼其他方式可以證明?」他喃喃問道,但沒特定的詢問對象。
「不過,我們還是有一個線索可循。」霍克斯將游標指著螢幕上賈斯汀.丹比那張不成人形的臉,所有人再次專注看著螢幕,而他也回視著他們。
「證物紀錄啊。最後一頁記載著從垃圾桶翻找出來的垃圾,有——」
「專業。www•hetubook•com.com」韋特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們也有這方面的人才,」霍克斯說,還聳聳肩。「他們可以分析、解讀,試著找到發信來源,可是……」他又聳聳肩,現在韋特懂他的意思了。要透過電子郵件去追查,成功的機率很低。
「現在正把訊息往上呈,但不管怎樣,他們答應跟我們配合。現在我們已經派人去保險公司,再過二十分鐘,監聽線就會安裝好,當然現場會有幾位探員駐守。賈斯汀會再打電話去的,因為上次還沒提供匯款資料。這次他打來時,我們已經準備就緒。」
「而且還對維柯丁上癮。那些綁匪還真讓人同情,綁到這樣的人質。」
「我們從一開始就認定這是職業綁匪所為。」霍克斯說話,再次叫出影片。「所以他們在投入這個事業之前,當然會好好做功課。」
「保險公司的電話客服中心位於哪裡?」
泰莎一聽,內心顫抖了一下。
霍克斯臉一皺,說:「以這個電子郵件來說,恐怕沒辦法。你們看一下,這行是發信的IP,換句話說,就是電子郵件發送的那臺電腦的IP位址。當然,我們可以給它取一個名字,比如來自波士頓的邪惡綁匪,可是,偏偏我們能獲得的只有一連串數字,而這些數字,只有在日後找到某臺電腦,確認其IP符合這些數字時才有意義。好,下一行,現在看看收信欄這一行,這裡的每一個伺服器代號,指的就是電子郵件從歹徒的電腦傳輸到保險公司的桌上電腦的過程中,所經過的伺服器。有時,從名稱可以知道這封電子郵件在發送到世界各地之前,經過哪些主要的企業伺服器,比如hotmail或verizon,可是,以這封信來說,收信的IP位址所寫的網域名稱是FakeltMakelt(偽造成真)、HotEx(火辣前愛人)、Prescript Meds(處方藥鋪),當中還穿插著完全無意義的文字。」
這是一段要求贖金交付的影片。畫面上是近距離正面拍攝的賈斯汀,他鼻青眼腫,用僅剩的一隻正常眼睛看著鏡頭,慢慢說出歹徒的要求。九百萬美元,美東時間週一下午三點以前,直接匯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個戶頭。同一時間,丹比全家就會平安釋放。若沒依照要求付款,丹比一家可能會有危險。細節待續。
「我認為,他們所在處具有現代化的照明設備。」霍克斯說:「此外,應該有室內電話線,如果沒有,那地方的手機訊號絕對夠強,否則無法打進保險公司,而且通話那麼久。這樣一來,山區公園也排除在外。」
「芝加哥。」
在影片二十二秒的地方,賈斯汀舉起報紙頭版,鏡頭拉近,拍攝到日期——週日。接著,螢幕空白。
「然而,」韋特靜靜地說:「真實狀況很可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賈斯汀偷吃,她也決定偷吃。」
「推論得好。」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追蹤電子郵件的傳送過程?」韋特問,燃起了新的興致,可是他真的沒有電腦專長。就像很多高明的犯罪案件,厲害的白領犯罪就像一場精采的拼圖遊戲,鬥智過程非常有趣,可是說到技術、電腦……這真的屬於凱文的專長。
「贖金九百萬,或者死亡理賠金一千萬。」泰莎喃喃地說:「再次證明,綁匪對丹比非常了解,包括可能的最高贖金額度都摸得一清二楚。」
畫面是從他的頸部到額頭,沒有其他部位。丹比被毆打成傷的五官呈灰系色調,而邊緣的顏色更深一些。
「那支影片看起來像就地錄製的。」泰莎提出她的觀察,讓討論能繼續下去。「單一焦點、近距離,不是專業錄影設備所拍攝的。」
「賈斯汀.丹比的第一通電話很簡短。」妮可開始解釋:「可惜我們沒想到他會直接打電話到保險公司,所以沒在那裡裝監聽器。不過,按照規定,保險公司都會對來電者進行錄音。我們的聲音專家正在解讀那段錄音,希望把背景雜音放大後,有助於我們追查線索。當然,我們會在保險公司拉一條專線,並派探員駐守。下次綁匪或人質打電話進來時,希望談判專家能拖長交談時間,讓我們更有機會追蹤到發話地點。」
「結果讓自己懷孕?」她的語氣還是充滿懷疑。
「綁匪不可能讓一家三口同時出現。」韋特說:「三個人同在一處比較難掌控,更何況要顧及錄影,現場會更難控制。不過,我想https://m.hetubook.com.com
麗碧和愛胥琳應該沒事,因為賈斯汀的聲音聽起來比外表好得多。他的確被打得很慘,不過家人應該還好,否則,他的語氣一定很慌亂不安。」
「完全正確。」
「我們認為,他的妻子懷孕了。」他沒打算以這種方式說出這個消息,但話語就這麼溜出嘴邊。他望著賈斯汀那張慘兮兮的臉,納悶這傢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老婆發生什麼事。
他和泰莎相覷一眼,然後示意她坐到霍克斯對面那張僅剩的椅子,他自己則站在妮可旁邊。大家就定位後,霍克斯按下鍵盤上的播放鍵。剩下的,就讓螢幕自己說話。
FBI探員把下巴抬得高高,說:「有可能是她女兒的啊,都十五歲了,有可能懷孕。」
「花了多久時間?」泰莎問:「我的意思是,從講完電話到經理收到影片這段期間?」
妮可繃著臉,顯然聽懂他的意思了。她的理由是,足足三十頁欸,她身為案件負責人,有那麼多事要做,但她終究……
「他為什麼要先打電話?」泰莎問:「然後才寄錄影帶?」
韋特對妮可說:「保險公司會付錢嗎?」
然而,他還是直視著鏡頭,說起話來語氣平穩。還是挺住了呀。是因為綁匪挑上他,沒找他的妻小嗎?這是不是代表他一個人就足以證明他的妻小仍活得好好?
妮可點了一下頭。「客服經理接到電話時,簡直嚇壞了,不過她處理得很好。她告訴來電者,公司需要影像來證明賈斯汀和他的家人仍活著。賈斯汀就問,把他的影像用電子郵件寄給她,足以證明嗎?她說可以,不過得證明該段影片是現場即時錄下,而不是事先預錄的。於是雙方說好,就依照這類狀況的標準作法,請丹比舉起當天的報紙來證明。此外,經理也給了賈斯汀一組暗語,請他在影片開始和結束的時候說出來——暗語是爵士,這是她所養的鳳頭鸚鵡的名字——這樣一來,她就知道影片是在他和她講過電話後才錄製的。」
「電話結束前,賈斯汀還有點不悅地說,剩下的,他那張臉應該就足以說明一切。我們認為,他的意思是,他臉上的瘀青傷痕應該足以證明他正面臨明確的性命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