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笨蛋!」他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大吼。「怎麼可以拿太太的安全碰運氣?她對自己和別人都很危險。」
「如果她的記憶純屬妄想就沒有用。」
「那可憐的壞女人告訴我,她殺了他,我卻傻到不肯相信。不知怎的,她的說法在我聽來實在不像事實。我一直以為有張幻想出來的面具,掩住了實情。」
「警長錯了,我們都錯了。」
「還在。我今天應該要盡可能過去一趟。」他用指尖掃過額頭。「恐怕我對病人疏於照顧了。」
「可以說得明確些嗎?」
他的回答是一聲嘆息,發自內心。聖塔泰瑞莎的郊區是一片開闊的田野,我們前方是旱谷公園的丘陵,霍爾望著綠色的山丘說:
他繃緊聲音說:「我的道德我會自己評斷。」
「難道愛麗絲.賽博說的一直都是事實?」
他遲疑片刻才說:「我沒以精神醫師的身分鼓勵她談這個話題,但她確實提起過,很難避免,因為這和她的心理狀態極其有關。」
護士還來不及hetubook.com.com回答,霍爾就轉身向車子走去。我只好跑步跟上。
「醫生,愛麗絲.賽博依然由你照料嗎?」
霍爾坐在駕駛座上,沉默不語。剛剛那幾分鐘裡他大受震撼,沒有設防,現在又把心門關上了。
「她自我控訴些什麼?有沒有為彼得的死自責?」
他疑惑地抬起頭。「對。」
他的雪弗蘭就停在公有停車場裡。發動引擎之前他轉頭問我:
「恐怕我有這資格,醫生,如果愛麗絲謀殺了彼得,你是沒辦法幫她隱瞞的。我根本沒料到你會想隱瞞,這麼做不僅違法,更違反你所重視的職業道德。」
「我想還是不要的好。你也知道我這行的職業道德,醫生和病人的關係是神聖的。」
他站了起來,但有點遲疑,不太情願離開那部電傳打字機。席拉的背叛讓他失去了力氣。我扶住他手肘,帶他走出通訊室。才剛開始移動,他就走到我前頭,領我爬上鐵梯,走進白亮炎熱的正午。
他的眼和-圖-書睛緩緩記起我還在旁邊。「你說什麼?」
「你沒有資格質問我病人的私事。」
「走了?怎麼可能?」
霍爾的表情起了奇妙的變化。眼神變得更嚴厲也更明亮,看的不是我,也不是其他外在的事物。眼睛周遭和嘴角的皺紋變得更深,像有人逼著他去看某樣可怕的東西。
「疑問可大了。」我說。「警長剛剛取得蘭伯特的聲明,有個在雷諾做賭場生意的派蘭伯格去跟愛麗絲討債,可能還要小揍她一下。彼得擋路,蘭伯格就打昏了他,因為身受槍傷,所以扔下昏倒在地的彼得跑了。蘭伯格宣稱有人在他跑掉以後殺了彼得。」
「現在就跟我一起過去吧。」
「我請你不要再問了。」
「我今天沒辦法做例行查房,只想見賽博太太。」
車到賽博家的山腳下,霍爾開始與迂迴向上的山路搏鬥,輪胎顛簸,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像是迷失的靈魂正在受罰。
「她到底跟你怎麼說的?」
行駛中,我開口問:「醫生,她當時對和-圖-書
彼得也危險嗎?」
「我們出去吧,」我對霍爾醫師說,「你在這裡等也是白等,他們很快就會被帶回來,別擔心。」
「醫生,她向你坦承自己殺人?」
「她對那件事有妄想?」
「不好意思,醫生,她已經走了。」
「今早賽博先生帶她回家了,您不知道?他說是您批准的。」
「賽博太太承認殺了彼得?」
「我現在對什麼事情都不確定了。」
「但是特倫查醫師和其他精神醫生都相信她的自我控訴純屬幻想,他們說服了我。」
「警長明明說蘭伯格肯定有罪。」
「所以你才不讓崔斯克警長跟她說話?」
「賽博太太也許能幫我們結這個案子,也幫我們找到你女兒。」
「為什麼賽博太太能幫我們找席拉?」
他突然放掉手煞車。往療養院的路上我沒再坑聲,希望我的耐心能賺到與愛麗絲.賽博交談的機會。
法院的通訊室在地下室,沒有窗,充斥著短波收音機喀喀嘎嘎的訊號聲。霍爾醫師低著頭,坐在一部安靜無聲的www.hetubook.com.com電傳打字機前面,聽見我的聲音猛然抬頭,在上方的白光照射下臉色發灰。「你可來了。在你用我的錢環遊美國的時候,她跟他走了。你明白那代表什麼嗎?」
他坐在那裡和隱忍未說的問題角力,瞪著眼睛沉思,額頭冒出汗珠。我感覺得出他很同情他的病人,一時之間連女兒都忘了。
「當然不是。精神狀況不佳的病人沒有醫生特別指示是不能出院的,妳難道沒學過嗎?」
「她還在療養院?」
「對,無論現今法令如何規定,醫生都有責任保護病人,尤其是這種精神有狀況的患者,我們不能把他們病態的幻想都拿去報警,但這一次……」他勉為其難地說:「看起來是我錯了。」
「她聽見打架的聲音,兩個人邊打邊罵,還有一聲槍響。她很害怕,當然很怕,但仍逼自己走到大門口。彼得躺在草地上,另一個人上了捷豹正要開車逃走。車開走之後,她走到彼得身邊。她說她原本想要幫他,但是看見草裡的刀,就拾起來……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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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護士打開大門,特別熱情地對霍爾笑。「醫生早安,今天早上比較晚一點?」
「我不知道她一直以來說些什麼,只有你知道。」
「人命也是,別忘記有人被謀殺了。證據顯示,賽博太太在彼得來聖塔泰瑞莎之前就認識他,又是目擊證人,她所說的一切都極為重要。」
「是的。她的說法與我們所知的事實不符。我問過崔斯克餐長,殺人的是一個姓蘭伯格的流氓,毫無疑問。」
他失控地提高了音調,兩位正在監聽收音機的警員看他一眼,又彼此互望。其中一個說:「如果兩位想單獨談話,這裡並不合適。」
「她跟你談過那起命案?」
「還不確定。」
「她從來沒跟我提過他。」
他不發一語,想著心事。我想趕在聖馬特奧的電傳到達之前讓他離開那部機器,這裡需要他,不能讓他跑去舊金山灣區。
「我不確定她能不能,但是她跟彼得有關係,而彼得和那個姓弗德烈的小伙子可能是同夥。現在也許沒人比她更了解席歐.弗德烈。」
「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