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在席薇雅回家半年後,有天,爸爸笑著擦完嘴,放下餐巾後,說:「哎啊,小艾,妳這次超越自己了。沒有人可以煮得更好了。這一餐很棒,真的很棒。」
我目瞪口呆,彷彿又回到七歲,被迫坐上搖椅一樣,我看著他們激烈的性行為結束,薇拉躺在他修長、毛髮濃密的身體上。她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愛撫他的頭髮,吻他的眼皮,用鼻子湊上他的耳邊,低聲說出可怕的話:「如果你不帶我去紐約,我就跟所有人說你強|暴了我,還有奧德莉娜。警察會抓你入獄,因為我十六歲,而奧德莉娜只有十二歲。他們不會相信你的,而且,你可能再也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了。別逼我這樣做,拉瑪,因為我是真的愛你。我愛你愛到就算只是講這種話都讓我心痛。」說完,她坐起身,開始把玩他身上最私密的地方。他歡快的呻|吟聲跟著我出了後門,我不得不在身後緊緊關上門。
我坐起身來把她抱進懷裡。「席薇雅,漂亮的顏色,都是妳的。我把原本屬於她的東西送給妳了。」她張開的雙唇露出淺淺模糊的微笑。現在她發現她可以輕易創造出色彩來,她似乎永遠都不想放開那幾個稜鏡了。
我沒有很熱中,但我讓她爬上我的床鋪,我們抱著彼此,不久,我們就這樣入睡。
想當然耳,當你現在讀這封信的時候,你會樂得擺脫我,因為你從來就不想要我。我相信你看到我死掉會很開心,但你還不能輕易擺脫我。因為,戴米恩.亞達烈,我有一天會回來,而每個讓我哭過的人,我都會要他們哭得比我更慘上十倍。
什麼?我好訝異。我現在曉得我是不會放棄的。爸爸想要保護我不受那些不明事物的傷害,但我還是得知道這個事物到底是什麼。
他堅定地看著阿姨的雙眼。我似乎感覺到他倆黑色的眼睛展開決鬥,結果阿姨率先低下頭,久久都沒有抬頭,她的頭低到頭髮分邊的直線都很明顯。她開口的時候,聲音很小聲,聽起來很虛弱。「戴米恩,你說夠了。你對,我錯,但她是我的,我總希望她會變得不一樣。」
「別……」他哀求著,她的動作卻愈來愈激烈,還拉下他褲子的拉錬。「你有沒有把你教我的,也教會她?」薇拉壓低聲音,撩人地說:「我敢說,我比她好多了,比——」
不過搖椅知道,搖椅曉得爸爸知道男人有多邪惡,以及他們會對女孩子做什麼恐怖的事情。
我不肯多說,開始按照爸爸的意思來煎培根。他又拿起報紙,繼續閱讀。直到最近,我們家的報紙才是由專人送達,之前都直接塞在信箱裡。想到這裡,我皺起眉頭。「爸爸。」我把麵包放進烤麵包機裡。「你為什麼現在訂報紙了?媽媽生前你都沒訂。」
這個時候,阿姨才走到水槽,把手上的麵粉洗乾淨。她用身上那件潔白無瑕的白圍裙擦手。「好,走吧。我也許會需要妳的協助。那女孩有著瘋狂、毀滅的一面,無庸置疑,她只會到處惹麻煩。」
他沒有給薇拉指派作業,但他們用眼神交流了什麼祕密訊息。「樓下的房間很涼爽。」薇拉輕快地說:「但樓上跟這裡一樣溼熱。如果爸爸跟我阿姨沒有生氣,我就會上樓脫|光衣服。」
她打了個想睡的哈欠,坐在我臥房的椅子上。「我討厭暑修班,我討厭寒修班。我知道十二點就放學了,就算妳沒有,但我在鎮上有幾個朋友……」
我站在原地,不曉得該做什麼。亞登可能還要一個多小時才會來接我,走回家太遠了,走高速公路又很危險。我不能大膽搭便車。不,雖然天冷,但我就坐在後院陽台吧。我沒有移動,反而思索出一個好理由旁觀客廳上演的這齣戲。
我們在身後關上房門,阿姨把我推到她面前,席薇雅繼續哭。「我早該料到這一天,她跟她爸一個樣,上樑不正下樑歪。」她停緩下來,然後彷彿想到了什麼,又說:「但他的另一個孩子卻完美無瑕。」
這是我給自己設下的任務,沒有人會感謝我,想用訓練正常智商孩子的方法訓練席薇雅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她的注意力非常短暫,也沒辦法坐著不動,更沒辦法注意看東西,因為會動的東西會吸引她的注意力。最糟糕的是,在爸爸把席薇雅扔進我懷裡之後,他似乎就忘了她的存在。我只好絕望地去找阿姨幫忙。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好吧,在妳上學的時候,我會想辦法幫忙,但妳一到家、週末跟放假的時候,席薇雅就是妳的,妳一個人的。」
「噢,保持點體力吧,藍斯戴爾老師。」薇拉溫柔地說:「為了肉體的歡愉,保留足夠的精力吧。」
我照顧席薇雅的時候,薇拉持續對我好聲好氣的,而我像瘋子一樣,每天忙著擠出一點時間,在媽媽的鋼琴上練習。席薇雅不喜歡我彈琴。她會坐在陽光下,把亮光反照在我的琴譜上,若我擋住光,她就會用光直射我的眼睛,讓我沒辦法看譜。
我小時候,滿心只希望你能愛我,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我以前會徹夜不睡,想著我能做的所有好事情,只為了讓你注意到我,說一聲「謝謝,薇拉」,但我一直沒有辦法臝得你的關愛,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沒用。過沒多久,我就放棄了。
於是,艾絲貝把信交給我。我哭著讀完她的文字。爸爸起身穿外套的時候,我叫住他:「爸爸,等等。為了你的靈魂好,你必須聽聽。」
「我不知道。」我用不太篤定的低語回答:「我只是覺得你欠她很多。爸爸,薇拉走了,她說的是實話。她講話時,你永遠不聽。你想盡辦法不要看她。除了叫她做這做那,你都不會跟她好好講話。爸爸,如果她是你的女兒,你對她難道沒有虧欠嗎?有必要這麼吝嗇給她一點點的善意跟一點點的愛嗎?」
「誰走了?」他溫柔地問,將報紙翻面,細心摺好,這樣他才能讀下一頁。
「對!」薇拉尖聲地說,還在摸那攤血。「我必須要生這個孩子,必須!我需要這個孩子!這是我遠離這個鬼地方的車票,現在孩子沒了。媽媽,幫幫我,幫我救這個孩子!」
回家路上,我靜靜坐在亞登旁邊。他問:「一切都還好嗎?妳為什麼和_圖_書不說話?」
拉瑪.藍斯戴爾一度是看似最講究整潔乾淨的人,他家什麼都有,卻什麼都收得好好的。現在他原本毫無缺點的草坪跟院子疏於照料,堆滿垃圾。他的草需要修剪,雜草必須拔除,啤酒罐隨風滾動。他甚至沒有把落葉堆到一旁,拆掉他家門上的舊鳥巢。我敲了敲後門,但隨著我身後的強風刮起,我的指關節一碰到門,門就開了。
我每次來他家,都會聽到他在鋼琴旁邊,不然就是在廚房。因為房子很安靜,我猜他可能去城裡了。我決定寫張便條放在禮物旁邊,然後坐在陽台等亞登回來接我。我提筆在他的廚房便條紙上寫字。
陰影閃過他的雙眼,讓他黑色的眼睛變得更黑。「奧德莉娜,別再坐搖椅了。它現在對妳已經沒有幫助了。」
藍斯戴爾老師逼自己發出自制的大笑。「我親愛的女孩,妳不可能懷孕。別跟我來這套老把戲。」
「爸爸,你知道我有時會夢遊。我昨晚夢遊跌倒了。」
我不會在這封信裡寫下什麼祕密,但總有一天,你的祕密會統統曝光,大家都會知道。親愛的爸爸,等著這天的到來吧。睡覺的時候想著這件事,想著我黑色的雙眼,我的眼睛就跟你的一模一樣,猜猜我為你以及你親愛的家人準備了什麼。最重要的一點,請你記住,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因為你對你的親生骨肉麻木不仁、冷血殘酷。
我在爸爸肩上啜泣,想到席薇雅,這是我必須背負的沉重十字架。
我該怎麼跟他說我在想的事情?薇拉前天跟我吹噓,說她也跟亞登上床了。
她攤開雙手,比著整間房子跟家裡所有的東西。她說我偷走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妳這白痴!妳怎麼可能不懂?妳看看我,看看我的雙眼,難道妳看不出來我爸是誰嗎?我才是第一個奧德莉娜,不是妳!妳爸爸就是我的父親!我才是長女,我才該繼承一切,不是妳!爸爸在認識妳媽之前,已經跟我媽在一起了,他還搞大了我媽的肚子。然後,他看到了妳媽,妳媽更年輕、更漂亮,但他什麼都沒說,直到我媽表示,她已經懷孕有我了。爸爸卻不相信我是他的骨肉,逼我媽離開鎮上。而我那傻乎乎的老媽居然讓他稱心如意。她滿腦子想的就是,她回來後,爸爸看到我有多美,就會想娶她了。我一歲的時候,她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想博得爸爸的歡心,但沒什麼用,因為爸爸那時已經跟妳媽結婚好一陣子了。噢,奧德莉娜,妳不曉得我有多鄙視、多厭惡他對我們做的一切。我只是個小娃娃,我的父親就不肯認我。他什麼都沒有給過我,明明這一切順理成章都是我應得的。他計畫把房子跟所有的錢都留給妳。這是他跟我媽講的,但這一切明明就是我的!這裡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她一邊哭一邊向我走來。我立刻躲開。氣到發瘋的薇拉猛一轉身,竟然打中了席薇雅。席薇雅四肢癱平,趴在那裡,拉開嗓門尖叫起來。
她居然威脅我,我實在太討厭她、太恨她了,我想要傷害她。「是妳說要跟我做朋友的。薇拉,妳還真是個好朋友。有了妳這個朋友,我都不需要敵人了,是不是?」
「妳媽才不愛我。」我哽咽地說。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現在好像不認帳?」薇拉哭哭啼啼地說,淚水開始從臉龐滴落。「你根本不愛我,對不對?你只是說說,騙我跟你上床……現在你厭倦我了,你要另找新歡了。我卻愛你愛得這麼深!」
「妳是不需要。」她緩緩露出微笑,黑色的雙眼因為邪惡的光芒而閃亮。「有我當妳朋友,妳就有了最可怕的敵人。奧德莉娜,我希望妳愛我,這樣在妳曉得我有多恨妳的時候,才會覺得受傷!我一直都恨死妳了!」
「戴米恩,夠了!你不能指望一個年紀跟奧德莉娜一樣小的女孩全力照顧另一個智障孩子。送她回去原本的地方,不然就請個護士。」
薇拉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憎恨,這股恨像刀子般銳利。她起身,晚餐也沒吃完。我看著她拖著雙腳、無力地從餐廳離開,我覺得很難過。她累的時候,跛腳的狀況會更嚴重。「薇拉,我能幫妳做些什麼嗎?」我喊著問。
「學到什麼?」阿姨嘲諷地說:「學到如何閃瞎我們嗎?」
他說我的阿姨能夠媲美我的母親,誰想得到我聽見這種話會感覺這麼開心?他的讚美讓我感動不已,我熱淚盈眶,也許是因為阿姨也熱淚盈眶吧。
薇拉看起來精神錯亂,她眼神混沌,手指抓住一團血塊,朝她媽丟去。血塊發出噁心的「啪」一聲,打中阿姨的圍裙。「現在他不會帶我走了。」薇拉哭喊著說。
就是這個時候,我撲向薇拉,尖叫地說:「薇拉,妳不准再對席薇雅動手!」
「艾絲貝,我不想看。她是妳女兒,我相信她要說的話不會讓我今天過得更快活。」
她嚇了我一跳,我的心臟跳得好快,我問她要幹麼的時候,聲音都還在顫抖。她無力的喃喃吶吶讓我驚愕。「如果可以……我想當妳的朋友。我已經厭倦活在每個人都討厭我的家裡,就連我自己的母親都恨我。奧德莉娜,我誰也沒有。教我怎麼讓大家愛我,就跟大家都愛妳一樣。」
爸爸最後一次抱我上樓,送我上床,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吻我,向我道晚安。我看到模糊的影像,一直都是他送我上床,吻我、向我道晚安、聽我的禱告,帶我去第一個奧德莉娜房裡坐搖椅做夢。他站在門口,表情很哀傷,彷彿是在告訴我,從今以後,他會把我當成大人看待。
「妳看,」拉瑪.藍斯戴爾說:「妳跳舞跳得很好。我會說別人根本注意不到妳的長短腿,妳把這事看得太嚴重了,薇拉。當一個女孩跟妳一樣漂亮的時候,還有妳這種身材,真的不會有人注意到那小小的缺陷。」
每一餐,席薇雅都會弄得一團糟,食物全黏在臉上、頭髮上、鼻孔裡。圍兜完全派不上用場。食物會掉一地,還會從她嘴巴裡噴出來,她還常常吐,特別是在她吃了草以後。最糟糕的——比所有狀況更糟的——莫過於她還沒有辦法控制身體的排泄機能。
「蜜蜂叮了我最尷尬的部位,好痛喔。」她哀叫著,用懇求的神情看著和圖書他。「我要把蜂刺拔|出|來,但我看不見在哪裡。好像就在我那邊底下——」
席薇雅現在已經三歲了,她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其他孩子會喜歡玩積木、球、玩具小車,席薇雅卻都沒有興趣。她不曉得該做什麼,於是每天漫無目的地晃來晃去。她喜歡爬、喜歡吃喝、喜歡四處徘徊、喜歡躲起來,但她的嗜好就僅此而已。美麗的圖畫書沒有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玩具對她來說毫無意義,我實在不曉得怎麼開始她的教育。就算我把她綁在椅子上,她還是可以低著頭,完全不看我想向她展示的東西。
我從來沒問過,為什麼在席薇雅回家這天,薇拉會覺得她需要我。而我只覺得謝天謝地。
席薇雅的房間是擺滿軟墊的監獄。在那小小、可憐的房間裡有一張矮矮的小床,就算她滾下床,也只會跌在厚厚的地毯上,不會受傷。沒錯,有時阿姨說的沒錯,席薇雅真的不該出生。不過,她誕生了,對此,我除了繼續做自己之外,實在無能為力。
「亞登,一切都好。」
我寫下「親愛的藍斯戴爾老師」時,聽到客廳傳來聲音。我開口想要叫他,卻聽到熟悉的女孩笑聲。我愣住了,顫抖地想起薇拉告訴我那些駭人聽聞的故事可能都是真的。我躡手躡腳走到廚房門邊,把門打開一個小縫。藍斯戴爾老師跟薇拉在客廳裡。壁爐裡的火燒得很旺盛,把火光噴上煙囪。這是才剛轉冷到適合壁爐的十一月天氣。這天下午非常冷,但小小的空間因為壁爐而看起來舒適歡喜,拉瑪.藍斯戴爾還放了音樂。客廳裡傳來甜美的舒伯特《小夜曲》,我曉得自己正偷偷目撃一場誘|奸的戲碼。
「奧德莉娜,那妳為了我,放棄一點什麼吧。愛我,就跟妳願意愛席薇雅一樣,雖然她小小的,看起來很可憐又有點可愛,但她是個笨蛋智障。我是妳最好的姊妹。我會成為妳最好的手足。從今天起,我發誓再也不會傷害妳、欺負妳。奧德莉娜,請當我的朋友,請相信我。」
阿姨沒有回答,直接走回廚房,立刻洗手,用刷子把手刷乾淨。她扯下弄髒的圍裙,扔進洗衣服的水槽,注入冷水,然後從櫥櫃抽屜裡拿出一條新的圍裙。這條圍裙潔白乾淨,還有燙過的痕跡。她綁好新的圍裙,又回去做她剛剛做到一半的派皮。
我該怎麼告訴她,我完全不懂男人呢?就我看來,他人不錯,和善又高尚,是位絕對不會誘|奸年輕女孩的紳士,但,我又怎麼知道呢?
「我的長短腿是缺陷?拉瑪,我本來希望你覺得我是完美的。」她的口氣哀傷甜美,就連斥責也很動人。她是真的愛他?怎麼可能?她上星期才滿十六歲啊。
薇拉
在我充滿過往銀蕨家低語鬼魂的幽暗房間裡,我聽到房門輕輕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彷彿地獄的鬼魂跑了進來,鬼魂的頭髮亂翹,長長的白色衣服拖在地上。我差點尖叫!
阿姨冷冷地朝我看過來,臉上還有麵粉痕跡。
半小時後,我再次嘗試小馬桶,把席薇雅綁在上頭,讓她不要亂動。我花了一個小時,讀《鵝媽媽童謠》給她聽,但沒有用。我替席薇雅再次換上乾淨尿布、穿上訓練大小便用的塑膠內褲時,她又弄髒了。薇拉剛好進來看到我換尿布,不屑地大笑起來,說:「天啊,還好她不是我要負責照顧,不然她會一直髒下去。」
這天晚上,薇拉跑來找我。「奧德莉娜,妳在場!妳偷看我們。如果妳去跟爸爸講,妳會付出代價,我會看著妳付出代價!我會告訴他,妳跟亞登還有拉瑪幹了一樣的事!」她把我留給藍斯戴爾老師的袖釦扔給我。「我進廚房看到妳把這個留在餐桌上。」她邪惡地靠近我:「我現在警告妳,如果妳敢跟爸爸講,我就會讓妳這輩子再也不敢照鏡子!」
「是,她是。」阿姨抱持反對的看法。「奧德莉娜總是很注意自己的清潔。她在露西妲讀童謠、給她看漂亮圖片時訓練好自己,只要她做得好,就會得到餅乾作為獎賞。」
過沒多久,我跟薇拉變得親近,我們在一起變得很有趣,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不久前,我還覺得她是我最可怕的敵人。雖然她一個星期只上藍斯戴爾老師的課一次,但她現在每天都會跟我一起去上音樂課。她都乖乖坐在沙發上聽我彈琴。亞登低聲告訴我,說他很高興我跟薇拉終於成為朋友。「姊妹或表姊妹就該是這樣。家人就該凝聚在一起。」
「對我來說,你就是我唯一的男人!」她哭得更大聲了。「我愛你,我可以為你而死。我把自己統統交給你了。你騙我上床,還發誓說會永遠愛我,結果我懷孕了,你卻不要我了!」
爸爸聳了聳他寬厚的肩膀。「奧德莉娜,妳聽到的是薇拉的說法,不是我的。我不會替自己的行為辯護。我只要說一件事,小心薇拉回到我們生命裡的那一天。今晚睡覺前,跪在床前,祈禱她永遠不要回來。為了妳的阿姨好,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把她送去遙遠的寄宿學校。有些人的確不該出生。」
「奧德莉娜,妳長大了。妳一天比一天看起來更像個女人。我看到妳的身體慢慢改變,我希望妳的阿姨教過妳該如何處理某些狀況。從今天起,我不能繼續這樣抱妳,因為大家常常會想到不好的事情,但就算我不抱妳,這也不代表我不愛妳了。」
現在,我看到薇拉跟我的鋼琴老師共處一室,覺得我能從他們的行為舉止來判斷薇拉告訴我的是真話還是謊言。他們真的是戀人嗎?在一個炙熱的午後,薇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可愛跟亮綠色的短褲,我穿了一件白色罩衫跟裙子,爸爸只准我這樣穿去上音樂課。他覺得薇拉的穿衣(或不|穿)風格對我來說太不適合了。
藍斯戴爾背對著她,他用哀求的眼神看我。在他身後的薇拉猛烈搖頭,叫我不要答應,她不要我的協助。但我還是起身,進浴室等她。過了好幾分鐘,我說:「薇拉,快點。亞登馬上要來接我們回家了。」
我相信對席薇雅來說,我手裡的東西是堅硬、會發出彩虹光芒的花朵。她自己握住,走到角落坐了下來,好像是要藏起來,不讓我拿到,然後,她也想讓色彩舞動和_圖_書
,但沒有成功。我看著她,在心底告訴她,她必須要讓稜鏡照到陽光。只有陽光才會讓色塊活過來。
多少次,我在阿姨義正詞嚴的恐怖處罰中救下席薇雅。「不!」我大喊,扔下課本,跑進廚房:「別用那個打席薇雅!她不曉得她不該摘光所有的菊花!她只是覺得花很漂亮,她喜歡美麗、亮眼的顏色。」
沒有了愛,我是最適合你的女兒……我也會一直看顧你下去。
他用手撫摸我的頭髮,我把臉壓在他胸前的襯衫上。那一刻,我感受到的都是他的愛。
「這個嘛。」爸爸若有所思地一邊說話,一邊替他的第三片吐司抹奶油。「至少,好比說,不要一直摸家具跟牆壁吧。她握著稜鏡的模樣,好像她一放手,那東西會長腳跑掉一樣……所以就讓她去吧。」
隨著夏天悶熱窒人,海邊成了偶爾消暑的所在,亞登在我身邊,爸爸則嚴密監控著我們倆。薇拉不肯跟爸爸去任何地方,阿姨也沒有什麼時間玩耍。席薇雅在沙灘上歪歪斜斜地前進,跟其他同樣體型的孩子看起來很不一樣,讓人難過。雖然她很努力,但她沒辦法裝滿沙桶,也沒辦法從襲來的海浪中跑開,退潮會帶著她,把她捲入大海,是我跟亞登一再跑去救她。爸爸躺在大大的彩色洋傘下,看著每一個貌美的女孩。
「走得好。」
我會看著你的太太,學習成為她,講話輕聲細語,永遠都打扮得很漂亮,聞起來有香水的味道。你因為我偷搽她的香水而打我,你因為我穿著我的好衣服玩耍而打我。你有任何理由可以修理我。所以,我不再努力取悅你,特別是在你有了你「最親愛的奧德莉娜」之後,她做什麼都是一百分。她才是能夠在各種方面取悅你的人。
爸爸緩緩轉過身來面對我。「妳為什麼要讀給我聽?奧德莉娜,妳也不愛我了嗎?」
這天晚上,爸爸最後一次讓我坐在他的大腿上。
「母親。」薇拉現在看起來很虛弱,感覺隨時都會暈倒。「我剛流產,妳卻只在乎地毯?」
「真的,薇拉,妳非常漂亮,非常有魅力,也很誘人,但妳對我這年紀的人來說,實在太小了。我們過了很棒的兩年,我希望妳沒有一絲懊悔。不過,我要走了。妳該找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孩願意娶妳,願意跟妳遠走高飛,離開那個妳似乎很厭惡的家庭。」
我不喜歡這樣的對話,感覺很不忠誠。「我媽愛他。」我用防禦的姿態說話:「當妳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想妳應該就會放棄妳想要的東西吧。」
「這種波斯地毯很貴。」
爸爸不滿地沉下臉,打算無視她。「奧德莉娜,妳要讓她保持乾淨,不然她的屁股就會冒出那種又紅又癢的疹子,只有惡魔才能讓那種疹子痊癒。這就是她晚上會哭的原因,尿布疹很不舒服。」
「她還沒三歲呢。」爸爸用鼓勵的口氣講話,我則反胃地拿走舊的小馬桶。「妳這年齡的時候也是要穿尿布啊。」
「我覺得妳在說謊。我昨晚就注意到了,但薇拉讓我很生氣,害我沒多留心妳。現在,妳給我說實話。」
「小艾,讓她去吧。」爸爸說:「至少她現在有事做了。她喜歡色塊,誰曉得呢?也許有天她能從中學到什麼。」
晚餐時,爸爸對薇拉說:「妳看起來比平常蒼白。妳是感冒了還是怎樣?如果生病了,妳就該去廚房吃飯。妳該知道不要到處散播病毒。」
我抱著席薇雅,跑去找阿姨。「艾絲貝阿姨,快來!薇拉在我臥室地毯上流了好多血!」
隔天早上,阿姨抱怨起來:「噢,老天,把那東西拿開。」席薇雅坐在她的高腳椅上,一枚稜鏡掉進她的麥片裡,她用另一塊折射光線讓廚房裡每個人都睜不開眼。「妳非得給她這個嗎?」
「愛,她愛。至少,她愛妳的程度超過她對我的愛。她把最好的瓷器跟水晶都交給妳,這是為什麼她把我大部分的工作都分給妳做。我連當個廚房奴隸都不夠格。奧德莉娜,妳有沒有注意過她常常跟爸爸提這件事?這是她用來打撃爸爸的武器,彷彿她曉得這樣講話能夠傷害他。因為他就是這樣對妳媽的,把她變成他廚房跟臥房裡的奴隸。」
「妳可以死去一邊,離我遠一點!」
早餐吃完前,阿姨都沒說話,餐後,阿姨終於靜靜地說:「戴米恩,她走了。」
雖然我沒有多少時間練習,但我持續去拉瑪.藍斯戴爾家上課。我知道他準備要去紐約了。這次他要在茱莉亞音樂學院教課。「那邊的收入比在這個奚落藝術家的地方好很多,這裡只能勉強猢口而已。」他解釋道。昨天晚上,他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的好消息,口氣聽起來非常興奮。「奧德莉娜,我希望妳不要把我的打算告訴任何人。妳必須發誓,妳會繼續學音樂。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坐在觀眾席,告訴自己,是我開啟了奧德莉娜.亞達烈的功成名就之路。」
「已經好了。」薇拉雀躍高聲地說:「我剛剛已經自己拔掉了。」我回到客廳,她笑著把小可愛拉好。「我要的只是一面可以放大的鏡子,藍斯戴爾老師,謝謝你讓我用你的鑷子。」
她激動的尖聲語言讓我顫抖。「妳為什麼會這麼恨我?我對妳做了什麼?」
「妳真是個好護士。」我氣憤地說,隨即轉過頭,盯著她看。「妳去哪兒了?」有時,我以為薇拉在房裡看書,結果根本沒有。她不知在哪,我找都找不到她。通常,她會在六點前出現,因為爸爸六點到家。
「妳懷孕了?」阿姨冷冷地問,完全沒有協助她的女兒。
隔天早上,我抱著聞起來香香的席薇雅進廚房時,爸爸問:「薇拉呢?」我把席薇雅綁在她的高腳椅上,把她的大圍兜繫在她的下巴,給她水晶稜鏡玩,直到我準備好她的早餐。最後,他終於從早報裡抬頭看我,問:「妳的臉怎麼了?妳跟人打架嗎?奧德莉娜……誰打妳眼睛,還抓花妳的臉?」
「爸爸,沒關係的。」我用堅強的聲音說:「我現在不怕自己走在走廊裡了。如果席薇雅晚上睡覺哭喊,我會跑去找她,不用麻煩你,但你也愛她,你替她做的,就跟你替我做的一樣多。我甚至已經不會再怕坐搖椅了。當你沒有站和-圖-書在門外時,我已經成為盛裝美好事物的空水瓶,甚至滿溢出來。樹林裡的男孩再也不會困擾我,因為我已經學會不要怕他們。爸爸,謝謝你幫我克服我對男孩的恐懼。」
就在他繼續罵她的時候,薇拉拉起綠色毛衣,裸|露出胸部。他不斷搖她,她的胸部也開始晃動,她大笑起來。就在他搖她的時候,她解開裙子,讓裙子掉到地上。不到一秒,她就用拇指扣住內褲,把內褲脫了下來。拉瑪.藍斯戴爾沒辦法抗拒,直盯著她的裸體看。感覺她讓毛衣卡在腋下看起來很蠢,她挑逗地說:「你要我、你要我、你要我……你為什麼不霸王硬上弓呢?還是要我像上次一樣呢……藍斯戴爾老師?」
阿姨低頭看了看一片紅色的鮮血。「如果孩子沒了,這樣比較好。」
我在屋外呼吸著十一月寒冷的空氣,想要清空肺裡那充斥著狹小空間的性|愛麝香氣息。我再也不會回來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來了。
「薇拉,把妳搞的混亂給清乾淨。」阿姨用命令的口氣說話,然後牽著我的手,把我拖走。「我回來的時候,要看到這房間跟早上一樣乾淨。地毯要用冷水洗。」
「我知道在哪裡。」他簡潔地說:「妳已經搞了半個小時。奧德莉娜,去浴室幫妳姊姊把那根刺拔|出|來。」
「我現在坐搖椅的時候,可以看到媽媽,跟她說話……爸爸,我這樣是瘋了嗎?」
「誰不喜歡?」阿姨酸溜溜地問。「我喜歡把花摘下來,放在餐桌上給妳爸欣賞。還沒完呢,席薇雅也踩爛了我的菜園!準備收成的作物都被她毀了。有時,我在想她是故意要把我搞得跟她一樣瘋。」自憐的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讓她眼睛亮亮的。
「奧德莉娜,是我……薇拉。」
「我們都有期待,不是嗎?」說完他就離開了廚房。
薇拉並沒有想辦法清掉我地毯上的血,她把這爛攤子丟給我。這天晚上睡覺前,我花了好幾個小時,趴在地上洗刷不肯離開毛料深層纖維的血跡。阿姨進來,看到我在洗刷,便也提了另一個水桶跟硬刷子過來。我們一起洗刷著地毯。「妳爸去睡了。」阿姨壓低聲音說:「他絕對不能知道這件事,他會扒了薇拉的皮。奧德莉娜,告訴我,妳那鋼琴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說他是孩子的父親。」
結果,在一個神奇的日子裡,我在第一個、最棒的奧德莉娜房裡坐搖椅,我看到了一個畫面。我看到一個小女孩,長得像我或另一個奧德莉娜,正坐在陽光下,捕捉陽光玩水晶稜鏡,把光線反照在牆壁跟鏡子上,鏡子又把陽光折射回來,然後整個房間變得跟萬花筒一樣。在遊戲間的遊戲架上,我找到六只漂亮的水晶稜鏡,其中兩個是長長的淚珠形狀,兩個是星星,一個是雪花,最後一個則是巨大的鑽石形狀。我把稜鏡放在一起,然後拉開帷幔,打開窗簾,坐在地上自己玩起這些稜鏡。我在家的時候,席薇雅習慣跟著我到處跑,她跟得很緊,彷彿是個緊黏著我的影子,我常常一轉身就撞到她。
隨著我跟阿姨一起煮飯、打掃家裡、一起換床單,做所有薇拉不肯做的事情,我們之間似乎發展出一種親密感。現在,她甚至偶爾會讓我叫她小艾阿姨。噢,她多想把飯煮得跟媽媽一樣好。雖然她從沒對我說,但我覺得她想要在廚藝上超越媽媽。她想要做出爸爸最喜歡吃的菜餚。有時,她要到凌晨兩點才能上床睡覺。
「但我真的懷孕了。」她哭號著說。她發現這招沒用後,便移動身子,噘起嘴來,靠上他的手臂。她緊貼著他,彷彿他們合而為一了。「拉瑪,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愛我。再跟我做|愛吧,現在就做。讓我再次證明我能夠驚豔你……」我倒抽一口氣,看著她雙手在他背上遊走,然後下放到他的臀部,她還張開雙唇吻他,充滿狂野的激|情,我光是在旁邊看都覺得眼花。音樂繼續播放,柴火繼續燃燒,她做了什麼,而我都看不清。
親愛的爸爸:
不知為何他停下了動作,看起來不是很自在,還變換了站姿。我讀信的時候,只能有看到他的側臉。
薇拉的生命裡起了變化,但我沒有多問。雖然她不會繼續公開欺負我,但她還是不肯幫忙做家事、洗碗、照顧席薇雅。「我好累,奧德莉娜,我真的超累的。」她打了個哈欠,像隻優雅性感的貓一樣蜷在椅子上。我都聽得到她發出的呼嚕聲。
她不斷把稜鏡翻來翻去,氣得發出聲音,從她內在發出一陣哀號,不久她開始用兩手各握著一只稜鏡,直到她爬到範圍最大的一塊陽光下。稜鏡立刻反射光芒,把彩色光束投射在房間裡。這是我第一次看著她訝異地睜大雙眼。席薇雅也能有所成就,她曉得了。我看得出來,讓色塊在房間裡移動能夠讓她開心。
「我驕傲也慶幸妳承諾要照顧席薇雅。」他用充滿感情的聲音講話,彷彿我證明了自己的確跟他第一個、也是他最愛的奧德莉娜一樣。「照顧妳那不幸的妹妹,現在成了妳的責任。妳要答應我,千萬不能送她去精神病院,其他病患一定會欺負她,有些工作人員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就沒節操了。就算妳現在看不出來,但她肯定會長得很漂亮。她在智力上不會有太多進展,但男人不會在意。他們會欺負她、利用她。等到她進入青春期,某個男孩會偷走她的貞操,也許還會讓她成為母親。上帝救救她的孩子,因為她的孩子也會成為妳的責任。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覺得我把重擔掛在妳年幼的肩上。席薇雅會活得比我久,就跟妳會活得比我久一樣。我是在替妳做準備,有一天我會先走,妳的艾絲貝阿姨也會先走一步。」
我很快就曉得席薇雅會吃東西,而且是什麼都吃,連草都不放過。她在屋裡屋外爬來爬去,起身到處亂走,撞到東西。神奇的是,除了她到家的第一天外,她再也沒有破壞過任何東西。只是把她放在花園裡一下下,她就亂走到不見。有一次,經過整整一小時的發瘋尋找與叫喚,才發現她躲在樹下吃野莓,看起來一臉天真無邪,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她半夜會尖叫,這點證實了她有活躍的聲帶,只要我啟動她休眠的大腦,總有一
和*圖*書天,她就能開口講話。經過多次未果的嘗試,她會笨拙地拿起食物吃,不管拿到什麼,她都往嘴裡塞。不幸的是,她第一次都不會成功,至少得失手兩次,才能用手對準嘴巴。
噢!她是在學我講話。忽然間,他拉住她的雙臂,激烈地吻起她來,讓她往後彎,我都覺得她要被折成兩半了。他們一起跌在地上,就算他們對彼此說了難聽的話,還是扭成一團親吻,呼吸因為激|情而急促。不斷滾來滾去……
「親愛的,這是除了跟妳阿姨吵架之外早上可以做的事情。」
他留下我一個人,關上房門,又只剩下我了。我躺在黑暗裡,一動也不動,我聽得到房子的氣息,還聽到地板低語,密謀要把我困在這裡一輩子。
阿姨臉色刷白。她一度低頭,接著從圍裙口袋裡拿出一張對摺的紙。「拿去。」她把紙拿給他。「她把這個留在枕頭上,是要給你的。我已經讀過了,我希望你念出來,讓奧德莉娜也聽聽。」
他為什麼臉紅成這樣?然後我看見薇拉臉上得意的神情,我猜她拉起上衣,當著他的面把那根刺拔|出|來,前提是如果那根刺真的存在。
「說她是我姊姊也沒關係,反正大家都這麼想。」
我只有跟亞登說,因為我決定要去藍斯戴爾老師家跟他道別。我口袋裡放了一個小小的離別禮物,這是外公的一副金袖釦。
我也開始了不一樣的生活。瘋狂的生活偷走了我的暑假,偷走了我一個星期三天的鋼琴課,害我沒時間跟比莉、亞登相處。到了秋天,我必須從校車下車的車站跑回家,上氣不接下氣地尋找席薇雅,她最糟糕的嗜好就是讓自己躲起來。
我看著薇拉。偶爾,非常偶爾的狀況下,在這種漫漫炎暑裡,我們家樓上是很悶熱,但根本很少熱到會讓人穿不上衣服。
「才怪。如果都好,妳就會嘰嘰喳喳講個不停,說拉瑪.藍斯戴爾有多棒,但妳什麼都沒說,為什麼呢?」
就在我努力想要以前途似錦的音樂家敏感度演奏音樂時,薇拉癱在藍斯戴爾老師的椅子上,一腿跨在手臂上。她的手指慵懶地在她的胸部上比畫,勾勒出乳|頭的輪廓,這樣的行為讓藍斯戴爾老師的眼神不斷飄到她身上。無論我彈得多美或犯了多少錯,他都沒注意到。薇拉在那裡害他分心,我卻花了十八個小時練習一首曲子,這樣有什麼意義?薇拉開始輕率地擁抱自己、輕撫自己的大腿跟手臂、搖晃胸部,彷彿麵包屑掉進她的小可愛裡一樣。她能讓自己的身體一直保持忙碌,也是滿神奇的。
她露出神祕的笑容,朝我丟來一條巧克力,說:「給妳的禮物,我知道妳喜歡巧克力。」
「薇拉,我當然愛妳,但我還沒準備要結婚,學校喜歡這樣的老師。他們覺得單身才會更投注在教學上。薇拉,請妳記住,我不是天底下唯一的男人。」
我們過去的時候,看見薇拉在地板上爬行,血把她弄得溼答答的,她還用手在地上抓那攤凝結的血,哭喊著說:「寶寶……我的寶寶沒了……」她看起來心煩意亂又瘋狂,我們進房時,她抬起頭。我緊抱著席薇雅。
他的話語讓阿姨大步走進廚房。她看到我在準備早餐,就過來把我推到一邊,接手替培根翻面。
薇拉每次靠近我,都會想辦法傷害我,或破壞我的東西。她渾身顫抖,站在我床邊,她穿的白色長睡衣和直豎的頭髮,看起來有點嚇人,但同時又很可憐、很脆弱。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同情她,自己的媽媽不愛妳的確是件可怕的事情……而如果她想要我的愛,我是可以試試看。
席薇雅哭得很慘,但叫得最大聲的是薇拉。我仔細一看,訝異地發現地上有一大攤血。
我深受震撼,向後退縮。
你從來就不准我叫你爸爸或父親,但這次,我決定要忤逆你,跟奧德莉娜一樣,叫你一聲爸爸。你是我的父親,你清楚這點,我媽也很清楚,奧德莉娜也知道,我也知道。
他站在門口,久久沒有說話,最後他說:「我很高興妳的空水瓶滿了。」
我想吐,但我還是想辦法問:「薇拉真的是爸爸的孩子嗎?」
我跳到薇拉身上,壓制住她,她則踢來踢去,想要抓我的眼睛。她下手很重,想要用她又尖又長的指甲抓我的臉。席薇雅繼續尖叫。我跳起身來,跑去抱她。薇拉扶著椅子,終於爬起身來。她歪歪斜斜朝著房門跟走廊前進,沒注意到地上有個席薇雅原本在玩的水晶稜鏡。她踩了上去,失去了平衡,又跌在地上。
「我沒錢請護士。」爸爸困倦地說,打了個哈欠,伸展長長的腿,準備好要在陽台躺椅上睡個午覺。「我有妳啊,小艾,還有妳那女兒要養。妳們燒光了我所有的錢。」
「薇拉,拜託,妳有什麼毛病?」拉瑪.藍斯戴爾沒好氣地說。
「她真的在流血,血從她的雙腿之間流下來……」
他抓住她的肩膀,喊著說:「不要再講這種話了!奧德莉娜是個可愛純潔的女孩。只有上帝才曉得妳們為什麼可以這樣天差地別!」
從這天起,我開始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他似乎為了我,想要展現出禮儀,但也是為了我,薇拉想要讓我知道他們的關係到底進展到什麼狀況。輪到她彈琴的時候,她會努力彈出最幼稚的曲子,他會因此面露難色……不過呢,她的露背背心會沒綁好,她的網球洋裝會露出內褲,讓他知道,只要他想要,她有各種方法解放自己。我又開始不喜歡她了。她會講讓我臉紅的笑話,他則低頭坐在那裡,看起來非常疲累。他看起來一直都很累。我一問,他便解釋道:「是天氣,溼熱的天氣讓我沒有精力。」
我盯著爸爸看,討厭他把事實扭曲成這樣。
穿過稜鏡照進來的陽光在房間裡投射出彩虹來。我的餘光注意到,席薇雅進了房間,對這些顏色很感興趣。她盯著在房裡舞動的彩虹。我把光投射在她的臉上,讓她一側臉頰是紅的,另一側是綠的,然後短暫對著她的眼睛閃著光芒。亮光讓她目眩、讓她看不清楚,不知為何,她叫了出來。她歪歪斜斜地往前走,邊叫邊伸手抓住稜鏡,想要占為己有。
他沒有說話,只是起身把作業教給我。「希望妳們家沒有這裡這麼熱。」
「薇拉走了。」